胡笳催夜雨 第十一章 慕清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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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田家突如其來的劫難很快就讓整個弋陽流言四起,甚至有人信誓旦旦地到處傳說渡江而來的吳軍已經攻破了北門。

    

    府衙的功曹和掾史們終於在徹底無可倚仗之下一哄而散,而惶惶不安的百姓則隻能留在家裏,等待著那些意猶未盡的獸性和隨之而來的殘酷蹂躪。

    

    而身為田家如夫人的汐瑗卻並無絲毫的惶恐,她此刻正悠然自得地坐在金鋪的二樓雅間裏品著香茗,無比愜意地看著街上百姓如狼奔豕突的景象——即便外麵亂成一團,依然難以影響她的儀態萬方。

    

    “田家去報信的人解決了麽?”汐瑗回眸一瞥,輕聲問道——她身後站立的自然是老板顏崇。

    

    “小姐放心,如您所料那兩個人果然是分頭出城&sp;屬下安排沿途截殺的人已經傳回消息,萬無一失。”顏崇恭敬回稟,完全沒有平日憊懶怠惰的樣子。

    

    “城東大營務必小心,兵符印信至今下落不明&sp;不管是不是在慕清平手裏,在段將軍大隊人馬抵達之前,決不能讓他有機會節外生枝!”城東大營中多為百戰之士,隻要有人振臂一呼,不必多久便可以平定弋陽的亂局——而她收到的密報中,段歸的先頭精銳已於數日前分批喬裝成江湖人士入城,她必須要爭取最少三天的時間,隻要段歸大軍一到,弋陽便是囊中之物。

    

    “大營附近早已安排人日夜值守,一有異動即刻花炮傳信——東門內外也布置了暗哨,一旦姓慕的出現,即刻不惜代價格殺!”城東臨江,任何人要進入軍營則必須先入城,而顏崇一早就在城門附近安排了眼線——他們可能是販夫走卒,也可能是漁樵耕讀,隻不過對於慕清平而言,就是殺人的刀。

    

    “那個叫&sp;哦~丘禾的,有消息了麽?”汐瑗潛伏田府經年,其目的本來就是田乾,無奈田同始終滴水不漏,而一次偶然的機會讓她知道了密道的存在——密道一旦被修建,那就總會用來給主人逃命,所以當密道被啟用的時候,一定就是他身邊護衛最薄弱的時候。

    

    她本來絕對沒有機會在密道裏完成他的任務,因為一個閹人逃命的時候最不可能帶上的就是他假鳳虛凰的女人。

    

    可惜的是,作為智囊的田同卻不僅止於百密一疏——他既沒有料到所有的蠟燭裏都被早早地下了“婦人心”,一旦燒過一半就會釋放出毒煙;更沒有料到自幼跟隨田乾的丘禾會主動聯絡上了吳人,成了最危險的一把刀;而最可笑的事是,汐瑗自始至終都沒能打探到密道的入口,卻通過丘禾輕易地知道了出口的所在。

    

    “之前傳來的消息說是已經得手了&sp;這老狗到底是被自己養的狗崽子給咬死了!現在這小狗還在咱們的監視之下,要不要&sp;?”田乾富可敵國,所以他相信手下的逐利之輩絕不會背叛他的財富——可惜他從沒有想過,既然忠誠可以被明碼標價,那麽背叛也就隻是早晚的問題而已。

    

    丘禾顯然賣了一個好價錢,而且還附送一個叫田同的替罪羊。

    

    “不必,主上說過,這些宵小之輩充斥朝堂,於我大吳有益無害,我等隔岸觀火即可——隻是&sp;想不到惡貫滿盈的田乾也會為了別人方寸大亂&sp;情之為物,果然是害人不淺&sp;”汐瑗自顧自地說著,既像是說給身邊的顏崇,又像是說給自己。

    

    “若不是這老狗一心隻想著私仇,全忘了強敵環伺,我們又怎麽有機會把他們連根拔起&sp;!”每每提及田乾,顏崇都難掩滿腔的怒火。

    

    他與田家頗有嫌隙——多年前,田乾為謀奪金鋪,就曾經巧立名目地將顏老板收監迫害,若不是有人暗中相助,恐怕他早已一命嗚呼。

    

    也是從那時起,他成了吳國在弋陽城中的暗探,任誰也想不到世代居於此地的顏家人會是通番賣國的內賊——祁玦和祁環自然也是在他的庇護之下才得以隱身於弋陽,同樣也是他把密道出口的位置透漏給了前去引開田同的兩人。

    

    就在不久前,慕流雲派去滅口的殺手恰如其分地讓二人逃出生天,就在他們身負重傷走投無路之時,顏崇很適時地出現了,而在他們麵前他徹底是個備受田家欺壓的手藝人。

    

    在他的幫助下,複仇心切的祁玦和祁環洞悉了田乾指使慕流雲買凶,繼而殺人滅口的真相——之後的幾天裏祁玦一直潛伏在田府周圍伺機報複,可惜田同的存在讓兄弟倆苦無機會。

    

    直到有一天錢牙怒氣衝衝地奪門而出,直奔望月樓把自己灌了個爛醉。

    

    那天錢牙並沒有像往常一樣眠花宿柳,可偏偏就是因為這一次的潔身自好斷送了他的性命——沒人知道那一晚如刀刻骨的寒風是否讓他稍稍清醒了些,但他肯定沒有注意到自從出了望月樓之後,就一直有個人影尾隨在他身後。

    

    祁環的折磨,和眾人的輕蔑相比,究竟哪一種讓他更痛苦已經成了永遠的秘密——奄奄一息之際,他被神不知鬼不覺地扔到了後衙最大的那張床上,而本來正在此熟睡的那個人也早就在祁玦秘製的笑忘川裏長睡不醒,兩人本來打算把現場布置得猶如人們傳言中的一樣不堪,但是田同的意外出現讓祁環萌生了更有趣的想法&sp;

    

    田同離開之後,藏在床下的兩人把另一具屍體搬到床上,然後又趁著夜色把錢牙掛到了田府的門口——而倒黴的小六子,不過是因為夜半思春,酩酊大醉後不經意聽到了外麵的響動而成了無頭的冤魂。

    

    “兄弟們,這有家有家銀號~!!”

    

    “走走走,發財了~發財了~!!”

    

    “哎~老板娘,別走啊!哥幾個!攔著她!”

    

    但出乎汐瑗意料的是,局勢突然開始失控,本應搶劫過後就一哄而散的江湖匪類卻不知為什麽聚集起來讓混亂開始波及全城。

    

    在金錢和暴力的刺激下,奔逃的百姓很快變成了全副武裝的暴民,當那些平日對天道正義心懷敬畏的小人物們意識到衙門已經形同虛設之後,整座城在最短的時間裏陷入了罪惡的狂歡。

    

    首當其衝受到波及的是銀號,接著是當鋪,然後是妓院,酒樓,客棧,茶肆&sp;當汐瑗和顏崇發現金鋪也被團團圍住的時候,他們已經沒有機會離開了——當搶紅了眼殺紅了眼的暴徒發現這裏不僅僅有黃金白銀瑪瑙玉石,而且還藏著一個國色天香的嬌豔娘子時,那種泯滅人性的眼神讓見慣江湖的她也感到了恐懼。

    

    “哎呦,金!鋪!”

    

    “走!進去拿金子!”

    

    “哎~哎~哎~這個小娘子~哦呦呦呦!這小模樣兒!”

    

    “來來來,陪大爺們樂樂~”

    

    “呦嗬,練過?!正好,爺們兒教你點絕活兒~哈哈哈~”

    

    前店被搶掠一空後,意猶未盡的匪徒果然並沒有就此離去。

    

    顏崇拚盡全力護著汐瑗躲進了後院,她明顯看到了這個男人的背影在遏製不住地顫抖——這個幾乎手無縛雞之力的老實人,此刻為了保護她爆發出了生平僅有的勇氣。

    

    但匪徒們也看到了顏崇的膽怯,所以很快有了第一個試圖衝進後院的人,而他也很快得一命嗚呼——汐瑗的身手非但不弱甚至可以說是高強,無論是手中精妙絕倫的黃蜂刺或者口中防不勝防的青蛇信都足以讓哪怕佟林那樣的高手三思而行。

    

    但是麵對一群受到血腥味刺激以致狂性大發的野獸,妙到巔毫的優雅遠遠不如剛猛霸道的凶悍更有震懾力。

    

    第二個,第三個,第四個,眼看衝擊無果的憤怒獸群開始沮喪,沮喪的獸群開始漸漸冷靜,的野獸逐漸恢複成人,人終於想起他們是會使用火的——通往後院的門很快被上了鎖,然後不斷扔進來的火把很快讓整個院子開始劈劈啪啪燃燒。

    

    拋棄了火的人再次退化成野獸,它們注視著衝天而起的熊熊火光,開始興奮地咆哮。

    

    汐瑗可以獨自突出重圍,但是她身邊還有絲毫不會武功的顏崇一家,騷亂開始的時候他們是為了保護她才落得這步田地,她實在無法拋下他們一走了之。

    

    火勢越來越大,顏崇兩夫婦已經瑟縮著抱成一團,顏琪突然走過來拉住汐瑗的衣角,怯生生地問道:“姐姐,我們要死了麽?”

    

    絕望中,一朵紅色的花炸響在弋陽上空——玫瑰莖,雛菊葉,海棠瓣,牡丹蕊,其名百花羞。

    

    汐瑗終於還是打響了不到萬不得已絕不會動用的信號,這信號當然是發給那些喬裝混進弋陽的吳國人——很快,紛亂擁擠的人群中開始有三三兩兩的身影向金鋪的方向集合。

    

    “大人,他們動了。”弋陽有一處人盡皆知的名勝,名為折桂樓——此處本是城裏的鍾樓,當年名臣許賾未得誌之時與至交好友在此飲酒行歌,席間曾豪言他日若能蟾宮折桂,必要重修此樓以這一城美景酬謝上蒼,日後果應前言。

    

    此時此刻這樓裏是整個弋陽最安靜的地方,臨風而立的中年人凝視著金鋪的方向,人流裹挾著點點火光越聚越密,從這個角度看,那裏無疑是弋陽此時最耀眼的所在。

    

    “吩咐下去,準備收網。”為首之人竹笠,快靴,皂袍,彎弓在手,樸刀在腰。身後還有三人,衣著打扮迥異,隻是各人背後的一張弓,無論形製材質均是一般無二。

    

    吳國人的行動很迅速,因為他們知道這個信號的出現,代表內應有了危險。

    

    圍攻金鋪的暴徒們很快就因為不明原因起了衝突,先是不堪入耳的叫罵,然後是兵器碰撞摩擦的聲音刺激著她的耳膜——她知道段歸的人到了,但是事出倉促,對方是誰,長什麽樣她都一概不知。

    

    外麵的騷動並沒有絲毫休止的跡象,嗶嗶啵啵得爆裂聲和嘈雜的叫嚷令人極為不安。

    

    “嘩啦~”一聲過後,西屋的橫梁終於被燒斷了,與此同時後門也被一腳踢開——出現的是一張線條硬朗的四方臉,一道從眉心延伸至下顎的疤痕讓他絕對稱不上英俊,但卻可以讓他令人望而生畏。

    

    “爍爍金戈陳四野,”這張臉極為陌生,但一開口就是極為純正的吳越口音。

    

    “蕭蕭戰馬早還鄉。”簡單的兩句話,卻是吳人難以釋懷的鄉愁。

    

    惡鬥依然在繼續,連後街的小巷也充滿了火藥味——而金鋪,無論前店還是後院,都已是一片火光中的斷瓦殘垣。

    

    暴怒的野獸們很快圍了過來,街道的兩頭很快堵得水泄不通——此時奮力抵擋著的不過區區幾十人,他們要麵對的卻是不斷湧來的人潮。

    

    “媽的,你想吃獨食,老子先劈了你!”

    

    “還敢動手?並肩子上啊,剁了這幾個王八蛋抓住那個小娘皮!”

    

    “呦,還他媽有個小的,錢老子沒拿到,讓你爹拿你賠給我!”

    

    汙言穢語不堪入耳,其中不乏正派的弟子,成名的俠客——當律法蕩然無存之時,很少有人可以按捺住心裏的惡念,也許一開始隻有少數窮凶極惡之徒在肆意放縱,可當這極少數越來越春風得意的時候,剩下的猶豫和躊躇也會很快地變成懊悔和嫉妒,進而引發報複式的瘋狂。

    

    一行人且戰且退來到了大街上,近百名訓練有素的死士把汐瑗等人牢牢地護在陣中,而圍攻他們的則是幾百烏合之眾,其中甚至不乏弋陽本地的無賴。

    

    前者進退有據配合默契,而後者源源不斷人多勢眾——蜂擁而來的人潮讓想走的走不了,想退的退不出,械鬥很快便成了窮極無聊的罵陣。

    

    烏合之眾們個個明哲保身,而直麵他們的吳人在人數上實在相形見絀。

    

    “誰,誰在放箭?!”

    

    “媽的給老子出來!!”

    

    忽然間,劍拔弩張的隊列開始鬆懈,躍躍欲試的人群開始惴惴不安。

    

    “嗖~”的一聲,又一個舉著火把的人倒下。

    

    之前還對汐瑗等人同仇敵愾刀劍相向的凶徒們很快得分崩離析,一擊斃命例不虛發的冷箭從陰暗的角落飛向人群。

    

    吳國的武士們開始驚訝於例不虛發,很快他們就回過神加入了戰團,開始砍殺那些片刻之前還是豺狼的羔羊。

    

    疤臉的武器是柄一把碩大的眉尖刀,普通的江湖人斷不會攜帶這麽笨重而又顯眼的兵器——但是現在這把刀上下翻飛如卷殘雲,往往一刀過後非死即殘,刀勢帶著開山之勢雷霆之威,刀招卻偏偏極為刁鑽,這是隻有戰場上才能練就的格殺之術,比起那些江湖名門的高明手段,雖然失之於粗陋,但是卻簡單有效。

    

    暗處的箭手不但每一箭都穩準狠,而且這批人常年必定一同行動,否則斷然不會有一箭先發數箭後至的默契。

    

    屋簷牆角偶爾會有一條人影一閃而過,人影所過之處則必定會有一發追魂的利箭呼嘯而出,自始至終,這些人就像影子一樣捉摸不定。

    

    戰場之中瞬息萬變,說時遲那時快,一雙彎刀直撲疤臉,疤臉刀勢稍稍一滯庇護不及,堪堪命懸一線——兩把刀一者直取咽喉,而另一刀藏在前者的陰影裏直奔小腹,疤臉幾乎看到了對方嗜血的獰笑,感到了刀鋒劃過皮膚的冰涼。

    

    生死一線間一箭如飛行逐月,先是彈開了咽喉的一刀,緊接著借反彈之力“噗~”的一聲直沒對方咽喉,中箭者倒地而亡——疤臉距離被開膛破腹,僅僅差了一分。

    

    恰好目睹了這一幕的汐瑗此時卻有些擔心,因為她並不記得吳軍中有一支箭術如此精湛的勁旅。

    

    須臾之間已是遍地屍骸,那些鬼魅一般的箭手自始至終也未現身,幽深的夜幕和擾攘紛亂的環境成了他們最好的掩護。

    

    暴徒並不是亡命徒,他們喜歡女人和錢,有滿腔的獸性亟待宣泄但這並不代表他們願意不明不白得送掉性命——在近距離看到那些妄圖對汐瑗不利的倒黴鬼或眉心或心口被洞穿之後,大部分冷靜下來的明智之士選擇了退卻。

    

    一個人退卻可以裹挾十個人,十個人可以裹挾一百個,所謂兵敗如山倒大抵如此——很快,寬可四車並駕的街道上隻剩下幾十個男人和三個女人。

    

    “諸位俠士,多謝仗義相救,可否現身一見?”對方身份不明,所以那個疤臉漢子隻得率先開口。

    

    無人回應,喧囂聲已經在很遠的地方,偶有不明前因的渾水摸魚之徒遠遠看見這裏惡戰之後的慘狀也會很識趣得馬上調轉方向去其他地方尋覓可以發的橫財。

    

    眾人警惕得觀察了許久,四周卻仿佛無人一般寂靜。

    

    疤臉漢子示意從人扶起顏崇一家,他們需要盡快離開這裏然後在弋陽潛伏下來,等待三天後段歸率大軍卷土重來之時,於城內裏應外合。

    

    “嗖~”又是一箭,這次射的卻是地麵,箭頭緊貼著疤臉漢子剛剛邁出的右腳尖直沒如地麵。緊接著又是十幾聲飛羽破空的鳴響,每一支箭都如出一轍得釘在前排幾個人的鞋子前麵。

    

    “朋友,這是什麽意思?”對方還在,而且來者不善,疤臉立刻示意手下人戒備。

    

    此時沒了那些不堪一擊的烏合之眾,箭勢來路明顯了許多——他們被包圍了,四周隱蔽處不會超過二十人,但以這些人的控弦術之強,即便他們可以突圍代價也將極為慘重。

    

    對方依然沒有回答,突然一支鳴鏑拖著一條尾跡直奔汐瑗而來,這一箭顯然是有意示警——羽箭恰好落在汐瑗身邊,小顏琪本就好奇這帶著風聲飛來的是什麽新奇玩意兒,此時在火光照耀之下,被母親緊緊抱著的她興奮地喊了出來:“姐姐,紗巾~”。

    

    箭身上係著的正是當日被慕流雲拾去的紗巾,翠綠在火光映照之下微微泛著金黃,那是雪蠶絲裏混著的金線。

    

    “慕大人,是你麽?”汐瑗的語氣中帶著一絲期盼,慕流雲的屍體她是暗中去觀察過的,天知道那個喪心病狂的祁玦到底是用什麽配製的笑忘川,至今想起屍體的尊容她仍然一陣陣得犯惡心。

    

    雖然那麵目已經腫脹難辨,但體貌確是慕流雲無疑,尤其那一抹黑白相間山羊胡,當時看起來簡直有些惡心。

    

    隨著喧囂聲越來越遠,四周簡直靜得可怕,埋伏在陰影處的箭手沒有絲毫的鬆懈——經過剛才的鏖戰,原本的近百吳人僅折損了十之一二,而且誰都看得出這些人是一等一的好手。

    

    箭手們似乎僅僅是想困住他們,而不是玉石俱焚。

    

    汐瑗一行坐困愁城,時間越來越緊迫,此刻再不脫身,一旦天光大亮時再想走就更是癡人說夢。

    

    那隻要在此殊死一搏將其與這些該死的箭手一網打盡,那麽幾天之後弋陽依舊是吳國囊中之物——而且她幾乎可以肯定那個該死的慕流雲就隱藏在這群箭手之中,臉上還帶著那該死的笑容。

    

    汐瑗暗暗示意眾人準備動手。

    

    一抹魚肚白擦亮了天空,初升的旭日不動聲色地讓潛藏的箭手漏了行跡。

    

    猛然間一聲嬌叱,接著幾十個吳國武士隨即飛身而起,未幾中箭者十之七八。

    

    但讓箭手們猝不及防的事發生了,隱蔽在那幾十人身後的真正威脅——二十把長於近身纏鬥的快刀就在這片刻之間順利欺身近前,短兵相接的死鬥隻在片刻。

    

    “姑娘,弋陽已盡在我手,現在束手就擒,本將可以保證禮送姑娘與諸位離城。”馬蹄聲和腳步聲由遠及近紛至遝來,轉眼間街頭巷尾已被披堅執銳的兵卒圍得嚴絲合縫,為首者白馬銀鞍錦袍玉帶,笑意中帶著三分譏屑,正是看起來無比該死的慕流雲。

    

    他自然絕不會死在後衙正房,因為他從來都隻睡在小小的耳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