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 忠臣烈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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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成才擺平了薑八爺,轉頭來收拾那幾個伴當,那幾人見他幹脆利落奪了薑八爺家產,逼迫薑八爺移居他鄉,早驚得魂不附體,惶恐無措。袁成才不過繃著麵皮,說了狠話而已,便冶得那幾人服服貼貼,老老實實接受他的盤剝。那幾人一向不務正業,遊手好閑,口袋沒多少閑錢,本來這次慫恿著薑八爺做冤大頭,大喝大喝幾餐,再騙幾兩銀子,快活幾天。豈知殺出個心狠手辣的袁成才,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人人吃了啞巴虧,有苦難言。

    眾人見得袁成才此時情狀,恐怕屋中每個人都不放過,自己又無力反抗,猶如砧板上的魚肉,唯有任由宰割,不由得悲從心來,身子簌簌發抖。袁成才哼著小曲,往自斟自飲的嶽重天走去,葉楓神情緊張,欠起腰身,便要站起。嶽重天在桌底下伸出一隻腳,踩在葉楓鞋麵上,暗示他稍安勿躁。葉楓忍氣吞聲,放鬆肌肉。袁成才陰沉的目光落在嶽重天臉上,打了個哈哈,道:“好體麵的酒菜,看來先生不是缺錢花的人。”嶽重天悠然道:“我好像從來就沒有為錢發愁過。”袁成才摸了摸頭,哈哈大笑,道:“爽快,很好!”

    忽然之間,遠處傳來大聲呼喊:“莫讓章家駒走了!”四麵八方皆有人附和,間或混雜著兵器叩擊聲,有人受傷慘叫聲,聲音逐漸清晰,離得小店已經不遠。袁成才麵色一變,拱手說道:“在下有事失陪,待會和先生長談。”嶽重天揮了揮手,笑道:“你先去忙,我等你便是。”袁成才快步往門口走去。此時喊殺聲近在咫尺。眾人無心吃飯,紛紛站起,立在窗前,張眼往外望去。葉楓亦跟了過去,嶽重天卻坐著不動,眉頭微蹙。隻見大雨滂沱的街上,五條漢子護著兩個女人,一個男孩,踩著雨水,急奔而來。

    那個男孩五六歲光景,使塊氈布包裹著,裝在一個竹編的簍裏,被一個四十左右的中年婦女背在身後,另一個是豆蒄年華的少女,被一個大漢牽著。那大漢嫌少女走不快,便將她抱起,挾在左脅之下,一行人且戰且退,前後左右都有人攔截,擊殺。

    袁成才雙手抱肘,站在屋簷下,觀看街上的廝殺。一個手下忙搬來一條板凳。袁成才大咧咧的坐下。這五條漢子見得無路可走,情知想逃出生天,唯有血戰一場,將追兵擊敗。當下收住腳步,五人圍成一圈,少女和中年婦女站在圈子中間。

    眾追兵見得他們停步不走,不禁驚喜交加。一個首領模樣的人,越眾而出,手上鋼刀指指點點,厲聲喝道:“章家駒,隻要你獻出林鎮南的妻女,兒子,湯爺定當將你從輕發落,給你條生路。你又何必冥頑不化,枉送了性命?”那個喚作章家駒的漢子,手中鐵槍重重在地上一頓,使勁“呸”了一口,大聲道:“老子豈是賣友求榮的無恥小人?”那首領道:“你要做忠臣烈士,成全你就是!”打了個呼哨,十餘人如下山猛虎,撲了過來。鞋子踩在地上,水花飛濺。章家駒道:“護住嫂子!”擺動鐵槍,迎了上去。

    雙方挨得近時,數人騰空而起,自上而下擊向章家駒。另有數人從左右兩翼強行突擊,教章家駒騰不出手來招架。那首領抬起手臂,交叉擺動,四麵八方的同黨登時分出一部分人來,朝那四條漢子衝去。那四條漢子肩頭相接,猶如四麵銅牆鐵壁,牢牢護住林鎮南的妻子兒女。一時之間,街上刀光劍影,殺聲震天。交戰雙方都不算武功高強,沒有眼花撩亂,高深莫測的招數,隻有硬橋硬馬,刀刀見血。因此看起來更加血腥,殘酷。屋裏的人凝神靜氣,隻覺得驚心動魄。

    不到一盞茶工夫,地上已經躺下十餘人,死的有二三人,其餘的都是中傷倒地。他們無力站起,雨水流入傷口,痛不欲生,大聲嚎叫,加之不時被躍來躍去的人踩到身軀,愈發叫得厲害。眾人聽在耳裏,麵如死灰。章家駒一夥雖然還未倒下,但是人人身上帶傷,兀自強行支持,口中喘息不止,猶如勞累過度的牛牯。眼看過不多時,便要被擊倒格殺。那首領也看出了他們是強弩之末,又打了個呼哨,與他們糾纏不清的那批人旋即退下,換上一批待命多時的人。這批人仗著體力充沛,急於建功,也不組成有效銜接的陣形,亂雜雜的便發起攻擊。

    那五個看起來氣喘籲籲,無力站起的漢子,忽然放聲長嘯,臉湧殺氣,全身又充滿了力量。那些逼到近處的人,盡皆駭然,手足酸軟,不敢上前。說時遲,那時快,章家駒一個箭步搶出,手起槍落,刺倒數人。保護林鎮南妻女的四個漢子趁得眾人罔知所措,昏頭昏腦,也來趁火打劫,提起手中兵刃,如切瓜砍菜,各自斬殺幾條性命,又迅速退回原地。眾人還沒有來得及與他們交手,就不明不白死傷十幾人,當下銳氣盡失,發一聲喊,往後急退。

    店裏的人見得他們損兵折將,皆是臉含笑意,暗自在心中祈禱,既巴不得他們死得一個不剩,又盼望老天開眼,章家駒他們能夠絕處逢生。葉楓把他們喜不自禁的表情盡收眼裏,想起一路行來,民眾都是衷心擁戴變革派,唯獨這江山縣,反其道而行之,視武林盟為穩定社會的壓艙石。若非湯獨橋一夥膽大妄為,氣焰囂張,敗壞了變革派的聲譽,變革派怎會在江山縣不得人心?可是讓他大為惱火的是,哪怕湯獨橋作威作福,橫行霸道,終究是變革派的人。

    林鎮南聲望再好,亦是變革派的敵人,所以不管他願不願意,他隻能希望贏的一方是變革派,決不能讓武林盟占了上風。他抬頭望著被四個漢子嚴密保護的林鎮南的妻女,心下一陣感慨,鬥爭的目的不僅要徹底擊倒對方,而且還要斬草除根,不留任何後患。總有無辜的人會做犧牲品,婦女兒童也不例外。在幾個月之前,他絕不會有這樣無情,決絕的念頭,難道他已經被權力漸漸腐蝕?權力會讓積極樂觀的熱血少年,變成冷血無情的殺人魔頭。

    忽然之間,鼻中聞得一股清香,嶽重天捧了杯熱茶,站在他身邊,眼睛直直盯著街上的打鬥,神情說不出的怪異。葉楓忍不住心念一動:“讓江山縣脫離武林盟的勢力範圍,可以說意義重大。這幾個月來,變革派意氣消沉,的確需要幹件驚天動地的大事,來提振士氣了!”他再度抬眼往外望去,眼中已經沒有對章家駒他們的同情,憐憫,取而代之的是厭惡,憎惡。章家駒他們就像糞坑中的石頭,擱在車前的障礙,隻有將他們清洗,搬走,變革的道路才會平坦無阻。

    正浮想翩翩之際,街上喊殺聲驟起。原來那首領見得屬下無用,提了口單刀,親自出馬,尋章家駒來單打獨鬥。袁成才翹著二郎腿,坐在屋簷下,嘴裏嗑著不知那裏弄來的南瓜子,吐出來的瓜子皮落在地上,很快被流淌的雨水衝走。隻聽得那首領大吼一聲,躍起身子,手中單刀直劈下來,恨不得將章家駒一分為二。章家駒罵道:“去你媽的!”長槍斜舉,槍尖刺向那首領喉嚨。那首領冷笑道:“螳臂擋車,不自量力!”抬起左腿,踢中章家駒的手腕。

    章家駒體格健壯,一身銅筋鐵骨,無奈苦戰多時,竟然躲不過這一腿。手腕酸痛,不僅長槍墜地,就連身軀也搖搖欲墜,站立不穩。四麵八方的變革派教眾轟然叫好,那四個漢子和林鎮南妻女大驚失色,呼吸幾乎停止。葉楓亦長籲了一口氣,眼睛閃閃發光。那首領大喜,道:“去死吧!”單刀拖過一道光芒,往章家駒頸部劃去。章家駒赤手空拳,無法招架,隻得步步後退。那首領喝道:“往哪裏去?”向前踏上幾步,單刀連砍數下。

    那四個漢子正要上前救助,眼前忽然刀光閃爍,十餘人把他們團團圍住,壓根脫不了身。章家駒雙手叉腰,傲然說道:“你憑什麽殺老子?就憑你手中這口破刀?”那首領大怒,單刀上下翻飛,密集的雨水都蕩了出去。章家駒偉岸的身軀突地矮了下去,單刀從他頭頂掠了過去。那首領怔了一怔,才反應過來,單刀回旋。章家駒發出一聲大吼:“去你媽的!”一隻仿佛鐵鑄的拳頭從那首領手臂間的空隙突了進來,砰的一聲,重重搗在他的臉上。

    那首領隻覺得自己一張臉似一塊錘爛的肉餅,他聽到骨頭碎裂的聲音,感覺到鮮血不斷的從口鼻流出,他大叫一聲,往後便倒。章家駒喜出望外,跳得老高,一拳擊向他的胸口。那首領目不視物,慌亂之下,雙腳亂踢一通。章家駒不曾防備,踢中膝蓋,兼之地下積水,腳底打滑,竟撲倒在那首領身前。那首領簡直難以置信,提起鋼刀,往章家駒後背插落。忽然間聽得有人大叫道:“小心,小心!”可是他什麽也看不見,心裏茫然:“他們在提醒我麽?”

    就在此時,脖子一陣劇痛,一根尖銳的鐵器貫穿了他的喉嚨,隻聽得章家駒冷冷道:“一寸長一寸強,一寸短一分險。”他撲倒的時候,拾起了地上的鐵槍,當即一槍刺出,結果了那首領的性命。那十餘個圍住四條漢子的人見得頭頭被殺,登時鬥誌喪失,便似沒頭蒼蠅一樣,東奔西走,亂了章法。那四條漢子看到章家駒絕地反擊,無不喜出望外,疲憊不堪的身體似乎貫入強大的力量,大呼大叫,刀光閃動,頃刻間又殺傷了幾人。未死的人在水裏滾來滾去,大聲號叫。

    四麵八方圍觀的變革派見得接二連三受挫,人人臉色蒼白,膽顫心驚,再無上前拚搏的氣勢。袁成才霍地立起身子,扔掉手中的瓜子,忽然抬手摑了立在邊上一人一記響亮的耳光,罵道:“他媽的都是飯桶,草包,沒有一個有用的!”那人莫名其妙吃了一巴掌,捂著腫起的半邊臉頰,敢怒不敢言。袁成才提著杉木長板凳,一步步走入雨中。章家駒也不說話,板著臉孔,唰的一槍,直刺袁成才的喉嚨。袁成才將頭一側,伸出三根手指,陰惻惻的道:“念在你我從小相識,我姑且先讓你三招,再來要你的命!”

    章家駒大怒,槍尖抖動,使了招“投石問路”,挾帶著一股勁力疾卷過來。袁成才冷笑道:“你是天堂有路偏不走,非要走歪門邪道。還有一招。”輕輕巧巧躍到一邊。這二槍幾乎使盡了章家駒僅有的力氣,他顫巍巍地舉起鐵槍,胸膛似要炸裂一般,發出打雷般的喘息。袁成才朗聲道:“你現在回頭還來得及,獻了林鎮南的妻子兒女,便是大功一件!”章家駒哈哈大笑,道:“恃強淩弱,算甚麽為民著想,誰會瞧得起這樣的變革?”

    袁成才道:“你有人不做,要做鬼,隻好怪自己了。”章家駒道:“放屁,我從不後悔!”長槍朝袁成才攢刺。袁成才道:“我已經仁至義盡,是你不識好歹。”腰肢一扭,轉到章家駒身後。章家駒來不及轉身,長槍急忙後刺。但是袁成才的板凳早已擊在他的腰間,道:“看你的腰到底有多硬。”章家駒隻覺得整根腰都斷了,高大威猛的身軀登時彎了下來,腳步踉蹌,朝前衝去。袁成才道:“路走到了盡頭,還要兩隻腳做甚?”掄起長凳,砸在章家駒膝彎裏。

    章家駒兩根腿骨齊折,仆倒在地。袁成才放下長凳,緩緩坐了下去,其中兩隻凳腳恰好壓在章家駒攤開的手背上,並且袁成才有意轉動著臀部,凳腳隨之在章家駒手背轉動,登時血肉模糊,骨頭碎裂。饒是章家駒鐵打的漢子,也難以忍受疼痛,放聲大叫:“你殺了我,你殺了我!”那四個漢子和林鎮南妻小亂了分寸,大叫大哭。袁成才張開手掌,好像落下的雨能衝掉他的罪惡,悠悠道:“正月份我和湯爺去杭州喝嶽大俠的壽酒,嶽大俠特地邀請我們與他同坐一席……”

    葉楓不由啞然失笑,尋思:“他這鼻屎大的級別,也配和義父同桌吃飯?”他斜眼望去,嶽重天哭笑不得,顯是被袁成才的無中生有給震驚了。隻聽得袁成才繼續說道:“嶽大俠和我們說了許多話,其中有一句我至今記得清楚,以力服人者,非心服也,力不贍也;以德服人者,中心悅而誠服也,變革從來不是踩著敵人的屍首前進。”一邊侃侃而談,一邊搖動長凳,章家駒痛得幾欲昏了過去。眾人心道:“騎在別人頭上作威作福,使下作的手段折磨別人,這也叫以德服人?呸!”

    袁成才歎了口氣,道:“我現在折了你的手腳,你就不會跟著林鎮南禍害百姓了,我的苦心你難道不明白麽?你以後有任何困難,我絕不會坐視不管,咱們有鹽吃鹹,無鹽吃淡。”站起身來,拎著長凳向甚是驚惶的那四個漢子走去。袁成才道:“我媽媽一輩子吃齋念佛,常對我說,要多做善事,給子孫後代積德。我不想違背媽媽的話,各位切莫讓我為難。”說著拱手作揖,真似懇求他們高抬貴手,大家皆大歡喜。

    那四個漢子你看我,我看你,猶豫了片刻,忽然齊聲道:“我們若是貪生怕死,做下了出賣兄弟朋友的事,豈非要被世人的唾沫給淹死?”袁成才脹紅了臉,很是生氣的樣子,道:“你們何必為了不值得的人毀了自己?”那四個漢子厲聲道:“隻恨蒼天不長眼睛,竟讓你小人得勢,耀武揚威。”袁成才轉頭看著西方,他的家在江山縣的西邊,喃喃說道:“媽媽,你都聽見了,是他們逼我的,其實我不想雙手沾血。”那四個漢子齊聲大喊,一齊搶了出去,四樣兵刃向袁成才身上招呼過來。

    袁成才雙手抓緊凳腳,呼呼地舞了起來。那笨拙沉重的板凳,在袁成才手中,卻是靈活敏捷之極,上下翻飛,忽高忽低。不僅化解了對方的殺著,而且逼得那四人手忙腳亂,自顧不暇。眾人隻看得眼花繚亂,合不攏嘴。葉楓心道:“正月裏耍龍燈的後生也不及他活潑。”原來袁成才投身變革之前,便是廟裏舞燈耍獅的好手,三省都知道他的名字,每逢節日婚慶,皆以能請得他現場露一手為榮。

    自從他加入變革陣營之後,時常參與各種打鬥,卻始終使不慣刀槍之類的兵器,覺得不稱手。直到某天隨手操起一張板凳砸倒幾人,才有了昔日瀟灑自如的感覺。自此以後,他便扛著板凳在江山縣打出了名堂。別人一見得他在板凳上坐下,心中就七上八下,忐忑不安,唯恐被他的板凳砸成個喪失記憶的白癡傻瓜。忽然之間,一人大叫一聲,倒在地上,全身抽搐。隻見他的後腦勺開了個銅錢大小的窟窿,紅的白的液體汨汨流出。

    另外三人大吃一驚,手中兵刃亂舞一通。店裏的人不懂武功,見得他們不成體統,亦知情勢不妙,均替他們暗自擔心。袁成才神采飛逸,一條板凳指東打西,逼得三人無處逃遁,狼狽不堪。四麵八方的變革派教眾轟然叫好。袁成才喝道:“倒下!”拖動長凳,往後撞去,正中一人的心口。那人眼珠翻白,軟綿綿的倒了下去。袁成才冷冷道:“死不悔改的人,決不可以饒恕他。”提起長凳,連擊數下。那人胸脯凹了進去,口中鮮血直噴,看樣子不能活了。

    剩下的兩人眼珠通紅,怒吼連連,如同瘋了一樣。他們知道已無生還的可能,他們隻想能夠死得有尊嚴些。袁成才似乎被他們的血性所感動,更咽著道:“隻可惜不知進退,跟錯了人。”手腕一翻一送,沉重的板凳狠狠地打在一人脖子上,那人整個腦袋耷拉在肩膀上,連聲音都來不及發出。最後一人腰杆挺得筆直,仰起頭顱,哈哈大笑。他的笑聲充滿了驕傲,自豪。有道是:瓦罐不離井邊破,將軍難免陣前亡。他慶幸自己死得其所。

    袁成才抹了抹發紅的眼睛,嘶聲道:“能夠到死都不心生悔意,不改變主意的人,也算是條好漢,我敬重你。”掄起板凳,把那人打翻在地。流出來的鮮血,瞬間被大雨衝走,滲入肉眼看不見的縫隙。也許有一天,讓熱血灌溉過的土壤,會長出一朵朵嬌豔的花朵。袁成才長歎一聲,扔掉板凳,慢慢朝林鎮南妻女走去。那母女知道難逃一死,抱頭痛哭。裝在背簍裏的男孩昏昏沉沉,適才那麽大的動靜,卻不能讓他醒過來,不知怎麽回事。店裏的人亦是唏噓不已。

    葉楓靜靜地站著,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無論同情還是怨恨。想成為主宰天下的大人物,務必要將眼光往遠處看,能夠看到尋常人看不到的深處,所以他要變得鐵石心腸,習慣生離死別。袁成才在她們身前站住,道:“外麵雨大,請到裏麵喝碗熱湯,暖暖身子。”林鎮南妻子厲聲道:“你何必虛情假意?”袁成才冷冷道:“我希望你能夠讓林鎮南放棄抵抗,不要犧牲不相幹的人。我相信你可以做到。”

    林鎮南妻子惡狠狠地看著他,忽然張開嘴巴,“啵”的一聲,一口濃痰吐在他臉上,道:“你做夢!”袁成才也不生氣,反而歎了口氣,道:“難道你不為你的兒子著想?你兒子的病可是不能耽擱。”林鎮南妻子似讓抓住了要害,轉頭看著閉目不醒的兒子,不由得悲從心來,哭得更是厲害。袁成才也不開口催促,摸著自己的下巴,笑得很是愉快。他仿佛看到了林鎮南的腦袋扔在了他的腳下。

    他痛恨的不是林鎮南武林盟的身份,而是林鎮南的所作所為,擋住了他們的財路。自古以來,斷人財路,猶如殺人父母。

    他們怎能容忍林鎮南活在世上?(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