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一章一鯨落 萬物生

字數:6657   加入書籤

A+A-




    傍晚時分,派出去的大鶴,載著所謂的賓客相繼歸來,降落在空地上。雲無心挽著葉楓的手,笑吟吟的迎了上去。第一拔人高冠、寬衣,執塵尾,穿木屐,皆是背負一隻古色古香的煉丹爐,一縷縷五顏六色的煙霧從爐中升起,顯得人人仙風道骨,頗有古樸之風,宛若放蕩不羈的魏晉名士。葉楓見他們氣度非凡,不禁暗自喝采。這幾人瞪大眼睛,上上下下打量著葉楓,麵現詫異神色。葉楓好不得意,心道:“你們萬萬沒想到我這隻鄉下貌不出眾的土豬,居然拱了你們求之不得,水靈靈的大白菜。此時此刻,你們是不是心若刀割啊?哈哈。”

    雲無心拍手笑道:“幾日不見,各位哥哥更加灑脫自如、出塵脫俗、神采飄逸、飄然若仙、雄姿英發……”誇讚人的話滔滔不絕,高帽一頂接著一頂。她的聲音溫婉柔和,猶如清澈的泉水流入喉嚨,沁人心扉。聽在耳中,說不出的舒服受用,毫無庸俗不堪的反感。葉楓見得向來清高自傲的雲無心居然屈尊就卑,不由得大吃一驚,心下尋思:“看不出來這小姑娘也會兩麵三刀的鬼把戲,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無縫對接,毫無違和。我要留個心眼,以免上當吃虧。”

    這幾人聽得心花怒放,滿臉堆歡,道:“雲妹妹,你也不必擔心我們會和你過不去,我們是什麽人,你還不明白麽?能夠舒舒服服躺著的話,絕不會無緣無故站起來,甚麽光複中原、一統江湖、入關摘桃、封妻蔭子,與我們有何相幹?我們今天是真心真意與你共度佳節,決不做任何對你不利的事。”紛紛拍著胸脯,指手劃腳,對天發誓。雲無心見得他們表明立場,無意與她為敵,不禁放下心來,引領他們入席。溪邊空邊擺了數十桌酒席,這幾人揀了臨水的一桌坐下。此時桌上尚未擺酒上菜,隻有瓜果點心,他們嗑著瓜子,談論曆代名士才子的軼事典故。

    忽然之間,聽得空中有人失聲叫道:“女兒啊,你居然為了那個臭男人,不要媽媽嗎?你好狠的心腸。”“臭小子,男子漢大丈夫,當以事業為重,你為了一個女人自毀前程,我與你斷絕父子關係!”眾人抬頭望去,見得一貓一狗一前一後,從天而降,一男一女坐在鶴背上拍手呼叫,另有幾個男女七嘴八舌,也不知勸導化解,還是在添油加醋。那貓在前頭,看來要先落地。豈知後麵的狗突然四肢伸直,加快下墜的速度,登時衝到了貓的前麵,“啪”的一聲,掉在綠茵茵的草地上。

    這狗剛落到地上,便急忙來了個大翻身,仰麵朝天躺著,嘴裏發出嗚嗚之聲,也不知搞什麽名堂。就在此時,那貓落在這狗柔軟的肚皮上,原來這狗擔心貓會跌傷,故而用自己的身軀做肉墊子。眾人都嘖嘖稱奇,讚揚這狗有紳士風度。這狗四肢收縮合攏,將貓緊緊抱在懷裏。貓狗耳鬢廝磨,哼哼唧唧,顯得歡快至極,宛若一對恩愛親密的情侶。眾人默不作聲地看著,眼中皆是羨慕神色。坐在鶴上的那對男女愈發怒不可遏,相互指責:“你看看你的女兒,光天化日之下,竟敢恬不知恥的勾引我的寶貝兒子!”

    “哼,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生子會打洞,做父親的厚顏無恥,花天酒地,做兒子的能好到哪裏去,正經事一件幹不了,隻會做沾花惹草的下三濫勾當。”男的“嘿嘿”冷笑數聲,道:“大哥莫說二哥,兩個麻子一樣多,你燕歸巢也不是賢良淑德的淑女,咱們都是一樣的貨色,床上人來人往,車水馬龍,是不是啊?”燕歸巢一張俏臉氣得鐵青,厲聲喝道:“安百桌,你敢往老娘身上潑髒水?”葉楓險些笑了出來,心道:“安百桌,好奇怪的名字,莫非他出生的時候,他父親擺了一百桌酒席宴請賓客?”又見這安百桌雙眼無神,麵皮焦黃,臉頰深凹,說不出的疲憊憔悴,好像大病初愈一般。

    葉楓隨即明白,心道:“原來這廝好色成性,被他禍害的女子,可以坐滿百桌。像他們這種聲色犬馬,醉生夢死之人,就算重返中原,還不是魚肉百姓,不得人心?”想到此處,心中一熱,暗道:“我便是拚了性命,也要阻止他們。”忽然間聽得“砰砰”兩聲巨響,抬頭一看,燕雙雙和安百桌已經鬥在一起,四掌相交,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音。安百桌酒色過度,體質虛弱,硬著頭皮接了燕歸巢兩掌,忍不住胸悶心悸,頭昏眼花。眼前婀娜多姿的燕歸巢,此刻看上去麵目可憎,猶如地獄來的索魂魔女。

    燕歸巢哈哈大笑,道:“你這個活不到三十歲的短命鬼,來日無多,何不抓緊享受人生樂趣,來這裏湊啥熱鬧呢?”腰肢扭動,人若投林飛燕,輕盈盈地掠過安百桌的頭頂,雙臂陡然伸直,十指如劍,往安百桌天靈蓋插去。安百桌“嘿”的一聲,回過氣來,臉色鐵青,喝道:“千人騎萬人壓的臭賤人,你胡說什麽?”左掌“嗤”的一聲,好像一把快刀,往燕歸巢手腕斬去。燕歸巢道:“你我關係雖然談不上有多好,但是你死了之後,我一定會到你墳頭上香奠拜。”神色悲戚,好像麵前的安百桌已經是個死人。

    說話之間,柔軟的身軀翻轉過來,兩條修長結實的美腿,好像張開的剪刀,來絞安百桌的項頸。安百桌罵道:“臭婊~子,你不想活了麽?”避開燕歸巢的雙腿,左掌提起,“呼”的一聲,劈向燕歸巢的下陰。燕歸巢眼珠閃動,仿佛波光瀲灩的溪水,說不出的嫵媚妖嬈,幽幽的道:“你也算是情場老手了,怎麽一點都不懂憐香惜玉啊?”安百桌本是色中餓鬼,見得燕歸巢媚態十足,不由得心猿意馬,浮想聯翩,這一掌哪裏落得下去?燕歸巢雙足抬起,兩隻鑲嵌龍眼大小的珍珠,繡著一道道金線的繡花鞋,忽然飛了起來,露出一對細膩光滑,潔白如玉的雙腳。

    安百桌喉嚨發出“咕嚕”的響聲,吞下幾口涎水,笑道:“好白好美的腳,我愛死你了。”雙手伸出,便去抓燕歸巢的腳踝。燕歸巢笑道:“討厭鬼,你就不怕我狠心踢你一腳麽?”安百桌挺起胸膛,笑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能被你一腳踹死,也不枉活了此生。”燕歸巢笑靨如花,道:“真的嗎?那我不客氣了。”玉足伸直,“砰砰”兩聲,踹在安百桌胸膛上。安百桌想不到燕歸巢說打就打,閃避已然不及,大叫一聲,翻了好幾個筋鬥,落入溪裏,水花飛濺。眾人哈哈大笑。好在燕歸巢隻是讓他出醜而已,絕無傷害他的意思,所以看上去狼狽不堪,其實倒沒有什麽大礙。

    燕歸巢冷笑,道:“老娘的豆腐,不是你能吃得到的。”飄然落下,左盼右顧,甚是得意。那狗見得主人吃虧,登時舍棄那貓,一躍而起,呲牙咧嘴,往燕歸巢右腿咬去。燕歸巢道:“我還沒找你算賬,你自己倒尋上門來,咱們新賬舊賬,一並算了。”右腳抬起,踢中那狗的肚子。那狗猶似斷線風箏,朝安百桌飛去。安百桌抱住那狗,見它雙目圓睜,氣息全無,已經斃命,不自禁悲從心來,叫道:“臭賤人,你殺了我兒子,我與……與你……勢不……不兩……立……立……”向前衝了幾步,朝著溪岸撲去,神色恐懼,大有與燕歸巢同歸於盡之勢。

    燕歸巢拍著胸脯,喝道:“這裏肉四兩,有本事來咬我啊!”語氣粗魯無禮,與她難描難繪的容顏實不相稱。安百桌本是裝模作樣,見她毫不給麵子,不由得心生怯意,腳下打滑,跌入水中,嗆得連連咳嗽。眾人又是大笑。葉楓暗自歎息:“一群自不量力的烏合之眾,也敢妄言打江山,奪天下?”雲無心靜靜地看著,臉上露出淡淡的笑意。他們越是一盤散沙,相互攻訐,對她越是有利,她便可以加以利用,逐一攻破。她怕的是一塊鐵板,上下一心,無從入手。那貓忽然連聲叫喚,聽起來格外的可憐淒慘。燕歸巢歎了口氣,道:“媽媽這次不跟你計較,以後一定要擦亮眼睛,人財兩空的事,咱們不能幹。”張開雙臂。

    那貓“嗖”的一聲,竄入她的懷裏。燕歸巢笑道:“這才是我的乖女兒……”話未說完,但覺左頰火辣辣的,伸手一摸,竟有鮮血流下。原來那貓出其不意,爪子撓破了她的臉蛋。燕歸巢最在意的是自己容貌,每天嗬護打理,花在臉上的工夫不計其數。這下被那貓抓傷,便是精心醫治,也難免會在臉上留下痕跡。盛怒之下,罵道:“吃裏扒外的小賤人,你……你……好狠毒!”雙掌一合,那貓立時血肉模糊,一命嗚呼。她臉上流血,雙手滴血,形同癲狂,眾人麵麵相覷,都吃驚得說不出話來。

    便在此時,聽得有人冷冷說道:“論心腸狠毒,誰能比得過你燕歸巢?”聲音尖銳刺耳,盡是悲憤之意,似乎有天大的怨恨。眾人抬頭望去,見得一男子駕鶴而來,白衣長發,手提利劍,滿臉怒意。燕歸巢在衣上擦幹血跡,雙手叉腰,笑道:“你的意思是怪我囉?”那男子厲聲喝道:“如果不是你暗中搞鬼,我哪有今天的大煩惱?”從鶴背躍起,劍光一閃,對著燕歸巢當頭劈落,出手狠辣,絕不留情。燕歸巢哈哈一笑,朗聲道:“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倘若你品行端正,縱然我有通天手段,也難以中傷你。”右腕一抖,銀光閃爍,手中已經多了把極細極薄的長劍。

    她捏個劍訣,劍光如電,驀地刺出,轉眼間和那男人落下的長劍鬥在一起,叮叮當當,猶如大錘擊打鐵砧,響聲不絕,火星迸濺。那男人仗著身強力壯,狂砍狠劈,威猛無儔,絕不吝嗇力氣。眾人與他相隔甚遠,卻仍覺得勁風淩厲,極是不適,不由自主退了幾步。燕歸巢畢竟女流之輩,內力稍遜一籌,無法以硬碰硬,當下采取守勢,長劍隨手揮灑,招式優美柔和,好像拂過水麵的柳枝,落在紅牆綠瓦的細雨,看似輕描淡寫,卻將那男人的雷霆之擊一一化解。眾人看得心曠神怡,拍手叫好。那男人討不到便宜,心頭焦躁,一把長劍使得暴風驟雨般,驚天動地。

    眾人屏住呼吸,暗自替燕歸巢擔心。燕歸巢似是在風雨中穿行的燕子,不慌不亂,進退有序,迷失不了方向。那男人大喝一聲,縱身躍起,連人帶劍,化為一道耀眼的青芒,直擊而下。遠遠看去,猶如雷神之錘。燕歸巢吃吃笑道:“任你虛張聲勢,也不過是根中看不中用的牙簽。”長劍抖動,粘住那男人的劍身,隨手一拖一拔,那男人重若千鈞的長劍,果然似根牙簽般的蕩了出去。眾人叫一聲好。那男人氣得臉皮發青,一劍接一劍劈落,燕歸巢神定氣閑,抖出數朵劍花,將那男人長劍挑到一邊,嘻嘻笑道:“簽兒哥,不要白費力氣了,沒卵用的!”

    那男人暴跳如雷,長劍狂舞,呼呼作響。然而心神不定,無法麵麵俱到,已是破綻百出。燕歸巢手臂扭動,握在手上的長劍亦跟著左右擺動,從道道劍光中穿了過去,劍尖嗤的一聲,在那男人右腕上劃了道口子。那男人痛得大叫,一隻手卻兀自抓住長劍不放。燕歸巢嬌笑道:“看來你是春風刮驢耳,一點也聽不進去啊。”長劍斜轉,劍身如篾片一般,擊在那男人手背上。那男人終於把持不住,五指散開,長劍掉落。燕歸巢玉腕微沉,劍尖上挑,點中那男人的劍柄。那長劍驀地似穿雲箭,往上急衝。那男人眼珠子瞪得滾圓,怔怔地看著越衝越高的長劍,臉色慘白,極是嚇人。

    長劍衝到一定程度,勢力衰竭,半空翻了個筋鬥,往地麵急速跌落。那男人躍起身來,抓住長劍,手臂橫轉,劍刃切向自己的喉嚨。燕歸巢長劍入鞘,雙手抱肘,冷笑道:“你早就該死了。”眾人亦無動於衷,神情漠然,冷眼旁觀。葉楓正要出手相救,雲無心一拍他的肩膀,止住他的行動,一雙妙目卻瞄向天空的左邊。葉楓順著她的目光望過去,隻見一人駕著大鶴飛了過來,寬袖大袍,喝道:“自家人起內訌,豈不是天大的笑話麽?”指間竄出一枚暗器,叮的一聲輕響,將那男到一邊去。

    燕歸巢哈哈一笑,道:“十三郎,你想多管閑事麽?你就不怕你的哥哥姐姐揍你麽?”衣袖拂動,帶起地上幾粒石子,往十三郎射去,其勢緩慢,顯是留有餘地。十三郎也不出手攔截,一個筋鬥從鶴背翻了下來,哇哇大叫:“燕姐姐,看在咱家世交的份上,請你務必手下留情!”手舞足蹈,落在地上,衝著燕歸巢連連作揖。燕歸巢擺手笑道:“見風使舵的小滑頭,我不跟你計較了。”十三郎挺直腰杆,轉頭看著那男人,厲聲喝道:“黃坤你吃飽了撐著啊,沒事招惹燕姐姐做甚?”黃坤咬牙切齒,狠狠道:“她設局陷害我!”

    十三郎道:“燕姐姐與你無怨無仇,害你做甚?”眼睛卻盯著燕歸巢,等待她給出合理的解釋。燕歸巢淡淡一笑,道:“原來你要做洗冤斷案的青天大老爺,可是你明白其中的是非曲直麽?”十三郎道:“不是,如今非常時期,關係到我們大同教的興衰榮辱,我們應該摒棄前嫌,精誠合作……”燕歸巢冷笑道:“你和稀泥的手段,實在拙劣得很。如果不是他做事不給人活路,我犯得著跟他過不去麽?我好歹當了他是自己人,隻不過給他小小的懲戒而已,我倘若視他為敵的話,他的人頭還在脖子上嗎?”黃坤牙齒咬得格格響,道:“你毀了我的名聲,簡直比殺了我還難受!”

    燕歸巢翻了個白眼,冷冷道:“你告訴我,你到底有什麽名聲?”黃坤忽然似被扼住了喉嚨,麵皮漲成了紫醬色,滿頭大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燕歸巢笑道:“不就是天下的人都知道你那玩意細得像剔牙的簽子,快得跟眨眼皮一樣嘛。這東西粗細長短,持久或短暫,本來就是因人而異,沒什麽丟人現眼的。但你偏偏打腫臉蛋充胖子,動不動就說什麽‘我的很~大,可能會很久,你千萬要忍著點’的混賬話,那可就沒人同情你了……嘻嘻……”十三郎忍不住大笑起來,眾人亦是放聲大笑。

    黃坤脖子驀地漲大,筋脈鼓起,怒道:“阿梅那個賤人血口噴人,你也當真?”燕歸巢道:“阿梅說的都是大實話。隻不過你從來沒有碰到過像她那樣剛烈決絕的女子,居然有和你魚死亡破,玉石俱焚的勇氣。”黃坤道:“你把那賤人藏在什麽地方了?她害得我好苦,我絕不輕饒她。”燕歸巢向他瞪視半晌,道:“你搞錯了,你家族有權有勢,可以動用各種關係將你洗白,你照樣肆無忌憚的夜夜笙歌,紙迷金醉。這些天不是已經出現黃坤睡女人,堪比菩薩普渡眾生,是對女人最大恩賜;犯賤的是某些不自愛的女人,明明自己爬到黃坤床上,還想睡出青史留名的不要臉荒謬言論麽?阿梅才是倒黴透頂的那個人,恐怕她的這一生,都難以擺脫爛褲襠的惡名。”

    雲無心見他們醜態畢露,心裏既悲又喜。悲的是他們的父輩親密無間,齊心協力,創建了令人生畏的不朽基業。但是到了他們這一代,幾乎沒人願意接過父輩的旗幟,加以發揚光大,更不消說樂於奉獻自己,造福社會。人人驕縱放蕩,不守德行,比起武林盟的不肖子弟有過之而無不及,照此發展下去,不出三五年,就算武林盟不來攻擊,自身也要土崩瓦解,徹底垮台了。喜的是他們越專橫跋扈,她父親越有可能達成願望。

    她父親想要獲取絕對權力,甚至千古流芳,就必須在台上大刀闊斧,轟轟烈烈幹出一番事業。他們的所作所為,正好給予了他父親刀刃向內,刮骨療毒的絕佳機會。整飭隊伍,清理門戶向來是提高聲望的捷徑之一。大同教內部的守舊勢力固然雄厚龐大,卻相互勾心鬥角,爾虞我詐,始終無法有效整合,難以意見一致。更要命的是希望將他們翻頁同樣大有人在,那些人不甘心做他們腳板底的塵埃,也渴望做台上最耀眼的那顆星。因此雲萬裏無論用任何理由,隻要是打倒守舊勢力的,他們都會無條件支持,讚成。

    自古以來,和敵人作對的,便是自己人。

    何況一鯨落,萬物生。隻有鯨魚死了,屍體腐爛化解,才能提供他們快速成長的養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