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章 人盡皆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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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sp;張簡之一句:“隻要把此事攪黃,什麽都可以做!”

    &esp;卻是將呂洪生眼中的凶光,挑逗而出。

    &esp;”什麽都可以做嗎?”

    &esp;“沒錯!”張簡之回應著他的凶惡之氣,“此乃你死我活之局勢,若不放手為之,社稷危已!”

    &esp;隻見呂洪生抱掌大禮,向張簡之一拜,“晚輩..明白了!”

    &esp;“哦?”卻是張簡之一挑眉頭,“你明白什麽了?倒是說說。”

    &esp;呂洪生道:“相爺的意思就是說,一旦成王府那些人挑起此事,學生怎麽鬧,鬧多大都可以,是嗎?”

    &esp;在呂洪生的理解之中,張簡之等於是明確的告訴他,會為他撐腰。

    &esp;那還有什麽說的?勢必要將這股教改的惡潮扼殺於萌芽之中。

    &esp;他已經想好了,隻要有人往朝庭上這道折子,那他就甩開膀子的鬧。不管用什麽方法,鬧的越大越好。

    &esp;然而,呂洪生顯然是理解錯了。

    &esp;張簡之聞言,鄙視的斜了他一眼,“幼稚!”

    &esp;呂洪生:“.....”

    &esp;有點懵,怎,怎麽就幼稚了?

    &esp;無法,再次大禮拜下,“還請相爺明示。”

    &esp;張簡之,“與其被動防之,不若先發而攻之!等他們上表再行對策,那老夫還叫你來此做甚?”

    &esp;“這......”呂洪生被頂的啞口無言。

    &esp;隻聞張簡之繼續道:“況且,你一人去鬧?那是蠢人才幹的極蠢之事!”

    &esp;“你呂洪生職微言淺,位低人輕,你能鬧出個什麽結果?你是比王應麟的名聲大,還是比文天祥的地位高?”

    &esp;“弱小自有弱小的手段,以己之長攻敵之短,四兩可動千斤,方你是呂洪生的機會所在。”

    &esp;張師父一副誨人不倦的姿態,“記住了,行大事者,必謀而後動。動而為先,先而取勢,勢而以勢養勢,乘勢而起,縱浮遊可撼巨木!”

    &esp;“......”呂洪生聽得是如癡如醉,震撼莫名。

    &esp;心道,不愧是張簡之,幾句話便如醍醐灌頂,可謂受益終生。

    &esp;九十度大鞠躬,“學生受教了!”

    &esp;“小事。”張簡之擺了擺手,道:“如老夫所言,何必等人家打上門來再做反應?”

    &esp;“後天玉林齋宴請王應麟,老夫會想辦法把此事公諸於眾,讓相公和百官早有準備。”

    &esp;“這先發之事,老夫來做,就不用你來操心了。”

    &esp;“你的任務則是.....”

    &esp;“是什麽?”呂洪生眼神熱切起來。

    &esp;他一個連官都算不上的豪族小輩,能得當朝宰相器重,委以重任,自是心潮澎湃。

    &esp;隻見張簡之慢條斯理,“你的任務就是,待此事昭示於天下之時,暗中引朋聚友,聯絡同心同德之人,聚集反對之力量,等他們真正上書天聽之時,再行阻撓。”

    &esp;“至於方法...”張簡之沉吟片刻,“你們都是年輕人,腦筋活絡,自不用老夫來教了吧?”

    &esp;呂洪生眼神更亮,重重道:“學生定不辱命!”

    &esp;這個才是他最擅長的啊!

    &esp;別看他呂洪生在朝中沒官職,可是父輩的地位在那擺著呢,朝中的年輕一代,多多少少與他有交情。且都是豪族子弟、士大夫之家,自然不願這教改之方落實下去。

    &esp;隻要稍加煽動,定會擰成一股不小的力量。

    &esp;這時,張簡之又道:“文天祥也好,王應麟也罷,包括必然會卷入其中的寧王,皆是德高望眾之輩。料想此事一旦開始,朝中的相公們礙於那幾位的聲勢,不好過早表態。”

    &esp;“但老夫不會!老夫隻想保住文人的基業,不會顧忌那麽多。”

    &esp;“所以,一開始,也就老夫可以正麵助你們。不過,不用擔心,相公們不表態,也隻是暫時的。等事態無可挽回之時,想不站上一方立場也是不行的。”

    &esp;“等到那時,便是總攻之號,相公們會衝陣在前,你們從旁策應便是。”

    &esp;“但是!”一個轉折,“還是那句話,前期朦朧之時,主要還是靠你們引導民眾,左右事態!”

    &esp;“明白了!”呂洪生重重點頭,把張簡之的話又複述了一遍。

    &esp;張簡之見再無遺漏,便讓沈福海送他出府了。

    &esp;等到沈福海回到後院,見張簡之坐著沒動,不由心生好奇。

    &esp;“相爺真的一點餘地都不留?這麽大的事兒,就全告訴他了?”

    &esp;張簡之抬起眼來,“怕什麽?”

    &esp;沈福海,“呂洪生這人,看上去好像不聰明,可其實真不是個草包。相爺的話,他未必全信,萬一.....”

    &esp;“萬一他心生疑慮,把這事兒捅出去,那後天的宴席,相爺豈不是為難了?”

    &esp;“嗬嗬。”張簡之嘴角拉起一條弧度,“他是一定會捅出去的。”

    &esp;正在沈福海更加不解之時,張師父已然起身,“天色不早了,你回去吧!”

    &esp;“不用管那麽多,依計而行便是。”

    &esp;.....

    &esp;————————

    &esp;另一邊,獨自一人往呂府走的呂洪生確實有一個疑問。

    &esp;好吧,他倒不是不信張簡之讓他謀後而動,先聚攏同好的辦法。

    &esp;事實正好相反,呂洪生是太相信張相公這條謀後而動了。相信到,覺得太對了,都不像是張簡之應該提出來的。

    &esp;別忘了,張簡之再怎麽說也是寧王的老師,之前他對寧王是什麽態度不用多說,傻子都看得出來。

    &esp;怎麽說變就變了?

    &esp;教改之方確實有反天之勢,可是他這個當老師的怎麽這麽狠?一點餘地都不留的嗎?

    &esp;帶著這樣的疑慮,呂洪生回到呂府。

    &esp;但他並沒有回自己的寢居所在,而是叫起了門房仆役,讓其去後宅把兄長呂師留叫起來。

    &esp;呂師留是呂洪生族叔呂文德的第五子,洪生的五兄長。如今已年過四十,在台諫出禦史之職。

    &esp;嚴格義意上說,他才是呂家最有話語權的那位。

    &esp;隻不過,呂家的情況非常複雜,可以說是忠奸混雜,毀於參半。

    &esp;上一代人呂家四兄弟、呂文煥、呂文德、呂文福、呂文信。

    &esp;呂文煥自不用說,受朝廷重托固守襄陽,最後投降元人,一世英明算是毀於一旦。

    &esp;呂文德雖然沒投元,但也好不到哪去,因為受大奸賈似道牽連,也位列奸佞。

    &esp;兩個兄長都不怎麽樣,可是兩個弟弟卻都是好樣的。

    &esp;呂文福、呂文信皆戰死在抗元的戰場之上,為呂家保全了名聲。

    &esp;而他們這一代,就更複雜了。

    &esp;呂文福、呂文信在大哥投元的時候義憤填膺,把呂文煥隔空罵了個夠。又為了與這個侮辱門風的兄長劃清界限,把後代的名字都改了,呂洪生原本叫呂師生,後改了洪生。

    &esp;而呂文煥的兒子呂師聖,呂文德的長子、次子、三子、四子:師望、師夔、師龍、師道,也都先後投降了元朝。

    &esp;唯獨到呂師留這裏,沒有追隨伯父的腳步,依舊效忠大宋。

    &esp;但是兄長都投了元,呂師留不得不低調起來,平時很少管家裏的事,在朝中也是能不多言,就不多言。

    &esp;呂洪生讓仆役去叫五哥起來,也是覺得事出突然,又關係重大,不得不讓他來幫著拿主意了。

    &esp;過了一刻多鍾,兄弟二人於前廳碰麵。

    &esp;呂師留披著袍子,眉頭不展,“有事兒?”

    &esp;呂洪生點頭,“出大事兒了!”

    &esp;呂師留心頭一顫,不動生色的坐了下來,“說吧!”

    &esp;於是,呂洪生把張簡之找他,還有在張府後宅說的那些話,複述給兄長。

    &esp;呂師留靜靜的聽著,表麵並沒什麽,可是心裏卻是驚濤駭浪了。

    &esp;在朝為官多年,又出身大族名門,這裏麵的利害,他又怎能不知?

    &esp;直到呂洪生說到最後,“我拿不準張相的心思,這事兒是不是真的,若是真的,他就真能向寧王下得去手?”

    &esp;呂師留回過神來,細想良久,給出一個判斷,“說不準。”

    &esp;還真說不準,張簡之的為人誰都知道,那是一個純粹的陰人,狠人。

    &esp;不說什麽奸學黨魁,就說他之前那三個弟子,賈似道、呂文煥,還有留夢炎。能教出這三位的,老師能好到哪去?

    &esp;而且無一例外,最後都和張簡之翻臉了。

    &esp;至於這第四個弟子趙維,在呂師留看來,翻臉也是正常。

    &esp;隻不過,呂師留也覺得張簡之有點太上趕著了,真的是為阻撓教改嗎?那也未必屬實。

    &esp;這老家夥的心思,誰也猜不透。

    &esp;猜不透張簡之的心思,呂師留隻得從別處下手,看看其他地方的細節是否有漏洞,能幫忙看出一些端倪。

    &esp;首先,讓呂洪生謀而後動,包括聯絡年輕一代,等他指示。

    &esp;這點是肯定沒問題的,符合張簡之的作風,也完全是為了呂洪生好。

    &esp;其次,他說相公們前期不會表態,這也是一個非常好的鋪墊,呂師留認為也正常。

    &esp;畢竟對方是寧王,功蓋當世不說,在朝中的勢力也不容小覷。

    &esp;哪哪都沒問題,那就隻剩一個地方有問題了。

    &esp;就是,張簡之選擇掀蓋子的時機和地點。

    &esp;玉林齋!

    &esp;是的,呂師留鎖定在玉林齋。

    &esp;如果張簡之這般做為另有所圖,那就一定在玉林齋宴上做了手腳。

    &esp;隻是....他能做什麽手腳呢?

    &esp;苦思良久,猛然腦中來了一絲清明。

    &esp;隻見呂師留驟然瞪起雙眼,臉色煞白,愣神半晌,猛的站起,“別睡,等為兄回來!”

    &esp;說著話,一邊胡亂穿好袍子,一邊大步向府外而去。

    &esp;呂師留去的,是駙馬楊鎮的駙馬府。朝中與他最有交情的,便是駙馬楊鎮。

    &esp;到了駙馬府,輕拍朱門,待有侍衛應聲,呂師留隻是小聲嘀咕幾句,也不停留,繞到後門。

    &esp;而在那裏,楊鎮已經在後門等著他了。

    &esp;“呂兄深夜前來,可有要事?”

    &esp;呂師留,“出大事兒了!”

    &esp;二人就在後門前,小聲議論片刻。

    &esp;楊鎮也是驚出了一身的冷汗,當下,讓近侍去國舅府,把楊亮節請過來。

    &esp;半個時辰之後,楊亮節到了駙馬府。

    &esp;沒呆一會兒,楊亮節又帶著呂師留、楊鎮,直奔陸秀夫府邸。

    &esp;同時,又派人將陳宜中、蘇劉義等朝中重臣一並匯聚陸府。

    &esp;天近四更之時,除了趙維一係的,外加一個張世傑,全都聚到了陸府。

    &esp;好吧,還少一個蘇劉義。

    &esp;楊亮節派人到蘇府,也不能說是什麽事兒,可是蘇相公已經猜出來是什麽事兒了啊!

    &esp;而且,已經向恩師保證了,他不參與。

    &esp;所以,既然你不說是什麽事兒,那我就裝傻好了,以身體抱恙為由沒去。

    &esp;至此、楊亮節、楊鎮、呂師留、陳宜中、陸秀夫聚於一處。

    &esp;趙維私下裏鼓搗的那點事兒,現在已經不是什麽秘密了。

    &esp;“寧王...不愧是寧王!”

    &esp;陸秀夫愁眉不展,感歎連連。

    &esp;他居然真的找到的解決難題的辦法,而且是在這麽短的時間之內。

    &esp;盡管這個教改之方有點絕戶計的味道,但不得不說,寧王大才也!

    &esp;呂師留見陸相公長歎,隻得一拜,“相公還是先拿主意吧!張相公到底是什麽意思?”

    &esp;“什麽意思?”陸秀夫與陳宜中對視一眼,“說不準!”

    &esp;誰能猜透張簡之的心思?

    &esp;陸秀夫道:“張簡之有可能是真的不想寧王之方問世。可如若不是,那他選在玉林齋發難,可能就是在借勢了!”

    &esp;眾人紛紛點頭。

    &esp;這裏沒有庸才,呂師留都想得到,別人又怎麽想不到。

    &esp;如果張簡之有問題,那問題就在玉林齋。

    &esp;他要借勢。

    &esp;借誰的勢呢?

    &esp;借民勢!

    &esp;是的,如果張簡之找上呂洪生是一招反間之計,或者暗渡陳倉,那玉林齋發難,隻能是借民勢。

    &esp;這個事兒不用細琢磨,誰都看得出阻力必然巨大。

    &esp;而張簡之更清楚,隻憑他們那幾個人,雖然單拿出來分量不小,但也不夠看。

    &esp;唯有借勢,方能有成事的可能。

    &esp;而民勢,則是他們最大的一股助力。

    &esp;想想也知道,這套教改之方,從士大夫的角度來看,完全是傾覆他們的存在,就是把士大夫往死裏整。

    &esp;可是,從百姓的角度來看,卻是天大的利好。

    &esp;無論貧賤富貴皆可讀書上學,這裏麵的誘惑有多大?

    &esp;可以說,對士大夫的傷害有多大,對百姓的利好就有多大。

    &esp;張簡之又是最會因勢利誘的角色,他能不借這股大勢嗎?

    &esp;“若張簡之真打的這個主意,那就麻煩了。”

    &esp;楊鎮憂心重重的開口,想繼續說下去,卻是被楊亮節一個眼神給瞪了回去。

    &esp;陸秀夫看在眼裏,隻當沒看見,道:“駙馬不用悲觀。首先,張簡之未必真的包藏禍心,教改對他沒有任何好處。”

    &esp;“說白了,他一生所學毀於一旦,未必就是他想看到的。”

    &esp;“其次,就算他要借勢,也不是那麽好借的。”

    &esp;楊鎮點頭應聲,卻是瞥了一眼楊亮節,不知國舅為什麽瞪他。

    &esp;“陸相說的對。”

    &esp;陸秀夫繼續沉吟了一會兒:“張相說的對,此事還沒有影子,我等不太方便與寧王對立。況且,任何方略都要經過朝議,不斷修改。最終這方略會變成什麽樣子,誰也說不準。”

    &esp;“當然,心中有數,提前預防是有必要的。”

    &esp;“但也不要太過緊張,我們做相公的,正如張相所言,前期不好表態。”

    &esp;看向呂師留,“兩天之後,且看張相意屬何方。你叫洪生也不要著急,明白嗎?”

    &esp;有了想公指點迷津,呂師留自然安心不少,點頭稱是。

    &esp;加上陸府畢竟不是久留之地,便匆匆告辭了。

    &esp;他一走,陸秀夫給楊亮節使眼色,“國舅與駙馬也先回吧!國舅也別放在心上,駙馬也是為楊家著想,心急了些,畢竟還年輕。”

    &esp;楊亮節點了點頭,向陸秀夫和陳宜中拱手,“什麽話,明日再說!”

    &esp;“好!”

    &esp;送走楊氏二人,隻剩陸秀夫和陳宜中。

    &esp;兩人對視一眼,驟然頹倒,卻是支撐不住了。

    &esp;“寧王....他要幹什麽!?”

    &esp;陳宜中也道:“瘋了瘋了!國還未複,就要掀起內亂嗎這是在幹什麽!?”

    &esp;二人已經不關心張簡之到底是什麽心思了,他們不理解,趙維為什麽要掀起這場內亂?

    &esp;......

    &es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