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2章 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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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sp;錦衣衛衙門,轉押寧王的廂車由呂洪生親自押送至此。

    &esp;到了門前,各班頭使以及偵緝司管印皆恭候多時。這呂洪生上任之後立下的規矩,做為當下錦衣衛的話事人,盡顯威儀。

    &esp;主管緝拿敵奸,偵辦諜匪的偵緝司掌印名叫錢文,消瘦幹練不苟言笑,性子更是陰冷,倒和現在的呂洪生有幾分相像。

    &esp;見指揮使押送寧王已經到了,也隻是淡淡的抱掌低首,“見過呂指揮”

    &esp;呂洪生神情扭曲,尚在癲狂之中。可是見了錢文,還是壓了壓怒氣

    &esp;接手錦衣衛也有數月之久,這個姓錢的呂洪生也算摸透了脾氣他對誰都這樣兒,並無冒犯不敬之心。

    &esp;況且呂洪生親眼見過錢文,把一個蒙元細作,折磨的不成人形。

    &esp;是的,是真真正正的不成人形!他那些放耗子甩毒蛇的伎倆在錢文麵前,簡直就是個笑話!

    &esp;皺眉回應,“免禮吧。”

    &esp;指著寧王廂車,“相爺有命,寧王目無法紀,大逆不道,轉押我錦衣衛大牢,爾等需好生看管!”

    &esp;一眾下屬聽罷,自是上禮應是。

    &esp;錢文則是多問了一句,“關在哪裏?”

    &esp;錦衣衛的牢房和別處可不一樣。因為專司諜戰之務,能住進這裏的,身份都不一般。處置的手段也不相同。

    &esp;所以牢房也不一樣,正常的牢房。

    &esp;有給重要敵奸,且願意歸降者住的單獨小院兒,比在外麵住的都舒坦。不光生活用度都是最好的,甚至還有美姬妾做伴。

    &esp;也有給死囚,頑固者預備的水牢、蒸牢。

    &esp;錢文有此一問,可不是給寧王謀福利,相反聽在呂洪生耳朵裏,卻是別有一番韻味。

    &esp;要知道,就趙維這個級別,又未削王爵,當然是好生供養,起碼麵子上要過的去的。

    &esp;可是,趙維當街侮辱,又差點要的他的命!呂洪生哪肯讓他住的舒服?

    &esp;低頭沉吟,要不扔水牢裏去?

    &esp;想了想,沒敢

    &esp;清咳一聲,“好是不巧天字號甲院是不是用著呢?那就委屈寧王了!暫時收押常牢吧!”

    &esp;錢文一聽,再下一禮“尊令!”

    &esp;說完,招呼手下將趙維押入牢中

    &esp;呂洪彺頗有幾分暗爽,心說什麽狗屁寧王?落到我手裏,照樣要睡草堆,關大牢!!

    &esp;把衙門裏的事兒交給錢文,特意吩咐對趙維不用刻意優待,尋常犯人吃什麽,就給他吃什麽!敢與我為敵?定要讓你吃些苦頭!

    &esp;錢文自是應允,不敢違抗。

    &esp;而呂洪生則是轉身出了錦衣衛衙門,直奔政事堂,張簡之處。

    &esp;今天他被氣瘋了,可是算沒氣昏頭。

    &esp;見到張簡之,呂洪生二話不說,大禮送上:“謝老師救我。”

    &esp;今天要是張簡之不出麵,罵退了趙維,他小命就交代在這兒了。

    &esp;張簡之擺了擺手,“小事,不提也罷。”

    &esp;呂洪生卻道,“弟子愚笨,壞了老師的大事!”

    &esp;之前相爺可是說過的,巴不得寧王鬧事,那樣的話對他們來說更有益處。

    &esp;可是沒想到,趙維竟要殺他,在呂洪生看來,張簡之這是放棄了大局,也要救他,恩大如山!

    &esp;對此,張簡之不想多提。

    &esp;轉了話頭兒道:“民學開張在即,你那邊準備的如何了?”

    &esp;呂洪生上前,“已經準備好了!隨時可以發動!”

    &esp;不等張簡之說話,又補充道:“好師放心!此番絕對萬無一失,定要王曹二人,還有沈福海萬劫不複!連帶陸陳等人也難逃幹係!”

    &esp;“哦?”

    &esp;張簡之挑眉,相爺知道呂洪生接管錦衣衛之後隻幹了一件事,那就是收集王曹、還有沈福海的黑料。

    &esp;對此,相爺並沒有過問,一來這是他希望看到的。

    &esp;二來那幾個人能有什麽黑料?呂洪生唯一能做的就是捏造。

    &esp;至於怎麽捏造,相爺也不關心,要是這點兒事都幹不好也不會用他了。

    &esp;隻是現在有些好奇,呂洪生是怎麽捏造的?不但能構陷王曹?還能把陸陳等人拉下馬?

    &esp;“說說”

    &esp;“嘿嘿!”呂洪生登時諂媚,頗有邀功之態,“此計還是家兄的急智!”

    &esp;“弟子細查王曹等人底細,皆不足定罪。”

    &esp;“於是家兄想了個辦法”

    &esp;“什麽辦法?”

    &esp;呂洪生:“錦衣衛大牢跑了一個元人細作,至今下落不明。”

    &esp;張簡之心頭一顫,麵上卻不動聲色,“說下去”

    &esp;呂洪生,“那人出身工部,給王仲林做過文書是帶著東西跑的。”

    &esp;張簡之:“什麽東西?”

    &esp;呂洪生:“蒸汽機的圖紙!”陰沉一笑,“王曹二人,裏通外國,泄露機要。算是坐實了。”

    &esp;“”

    &esp;張簡之無聲的看著呂洪生麵上沒有一絲表情。

    &esp;過了好一陣了,說出一句:“人已經跑了?”

    &esp;呂洪生不知其意,“是的,已經跑了一個半月了。”

    &esp;又道:“老師放心,學生還沒蠢到要把人拿回來,自圓自說。”

    &esp;“那樣難免,惹人懷疑。說是咱們自己做下的。”

    &esp;“所以,那人是真跑了,他選是聯係了新崖山元人細作的頭頭,隨後帶著圖紙乘商城北上。”

    &esp;“弟子派錦衣衛一直暗中跟著,保證他能回到真金那裏,而且他走的第二天,就搗毀了元人的窩點。把和他接觸過的細作全部拿下,都捏在手中!”

    &esp;“一但那人回到元人領地,咱們馬上就可以收到消息。”

    &esp;“到時加上弟子手中的人證,兩相印證,王曹想脫罪都難!”

    &esp;一個半月!

    &esp;張簡之靜靜的聽著由心而發,“作得一手好死!”

    &esp;呂洪生還以為老師說的是王曹二人。

    &esp;陪笑作答,“那是自然,這回王曹二人必死無疑!若弟子稍加運作,牽連沈福海,剿滅民學。禍引陸陳也非難事!”

    &esp;“定不負老師的期望”

    &esp;張簡之:“”良久,“好你做的很好!!”

    &esp;“那便等著元人那邊傳回消息一舉覆滅頑黨便是”

    &esp;呂洪生聽聞,頗為得色,“都是老師教的好。”

    &esp;張簡之揉了揉眉心,揮手讓他下去吧

    &esp;呂洪生退步而走,臨出門前卻被相爺叫住,“還有一事”

    &esp;“老師吩咐”

    &esp;“你行拜師之禮的那天,是不是和民學開課是同一天?”

    &esp;呂洪生點頭,“正是同一天。”又解釋道:“今年益拜師授業的黃道吉日不多,沒想到民學也選了同一天。”

    &esp;張簡之,“也好王曹那邊必要大造聲勢,那天會很熱鬧。”

    &esp;“那老夫也來湊個熱鬧,破例大辦一番。”

    &esp;“好啊!”呂洪生來了精神,“本就該大辦,老師時隔數年,再收門徒,乃是文壇之幸。”

    &esp;張簡之“那你就去準備吧別弱了聲勢。”

    &esp;“定不辱命!”

    &esp;呂洪生一走,張簡之立時換了顏色!老目之中殺機隱現!

    &esp;一個半月一個半月一個半月!!

    &esp;從新崖山到西雅圖商船也隻要兩個月!也就是說,半個月之後,追都追不回來了!

    &esp;張簡之臉色鐵青,他知道這次是疏忽了!

    &esp;他以為呂洪生沒那麽大的膽子,沒想到為了複仇,他已經是一個人了!

    &esp;怎麽辦!?

    &esp;怎麽辦!?

    &esp;相爺心知,就算教改在他手上成功,就算滿朝舊黨因他而覆滅。可是蒸汽機若落入元人手中,那他做的再圓滿也難瞑目!

    &esp;怎麽辦?

    &esp;半個月,來得及嗎?

    &esp;就算來得及,找誰來幫忙?此時的相爺可謂孤軍深入,左右無援!

    &esp;他已經把自己弄成了大奸大惡之徒!誰能幫他這個忙!?誰又能相信他?

    &esp;這一刻,張簡之想哭

    &esp;更有無邊無盡的孤獨與無助之感,瘋湧而來。

    &esp;誰!?

    &esp;官家?官家不行!官家背後是楊家,楊家的態度還不明了。不算萬無一失

    &esp;趙維?也不行!趙維已經在爆發了邊緣!若讓他知道呂洪生如此作死,那到不了晚上,就是呂家的死期!到時他張簡之所有的布置也都完了。

    &esp;還有誰?陸秀夫?陳宜中?

    &esp;那二人已經讓相爺失望過一次了,卻是不敢再信。

    &esp;誰!?

    &esp;張簡之不停在腦中想起一個又一個名字。然而,他確實是孤身一人

    &esp;相爺這一生,都是孤獨的!

    &esp;成功與失敗,閃耀與寂寥都是他一個人!

    &esp;突然,相爺想到一個名字!

    &esp;眼中驟然現出神彩,也許隻有他能幫忙也許還來得及!

    &esp;想到這裏,張簡之不再遲疑,伏案疾書,寫下一封密信。

    &esp;隨後,相爺拿著信,出了職房,孤身一人,在皇城裏假意遊蕩

    &esp;轉著轉著,便轉到了殿前司所在

    &esp;在外人看來,毫無破綻,如此緊張的局勢,舊黨黨魁,去拉攏中立派的殿前司,再合理不過。

    &esp;可是做為殿前司指揮使的江鉦,卻一點都不歡迎這個當朝宰相。

    &esp;江鉦能忍到現在,完全是官家的因素!

    &esp;本來江鉦早就看不順眼了。在王曹二人殿上發難的時候,他就已經要爆炸了

    &esp;但是官家病了以江鉦的眼光哪看不出官家別有用心?

    &esp;於是江鉦忍了下來,他意識到事情好像沒那麽簡單寧王和官家都在隱忍,必有蹊蹺。

    &esp;他也隻能是觀而後動。

    &esp;可是特麽的觀而後動是觀而後動。但太特麽氣人了!

    &esp;工部給肢解了,今天又鬧出一場轉押寧王的大戲。

    &esp;舊黨?嗬嗬說起來江鉦也是大族出身,他也算舊黨的。

    &esp;教改出來的時候他也覺得寧王有點想當然了,甚至是卸磨殺驢!

    &esp;但是現在江殿帥差點給祖宗磕幾個,謝謝他們保佑啊

    &esp;幸好棄筆從戎了幸好沒和那幫世家大族劃到一堆兒去。

    &esp;操!老子寧可當武夫,也不當這個舊黨!!

    &esp;都是什麽東西!?

    &esp;所以,他能對張簡之有什麽好臉色?一見相爺,江鉦登時甩了臉子。

    &esp;“喲我這殿前司可不是什麽好地方,相爺還是少來,死這兒我可不管埋!”

    &esp;張簡之差點沒氣樂了,損不損?

    &esp;“江殿帥這又何必呢?老夫就是來看看殿帥。”說著話,直接進了江鉦的屋,根本沒把自己當外人。

    &esp;這回把江鉦氣夠嗆,“唉唉唉!?讓你進了嗎?”

    &esp;張簡之:“你不讓我進,我不也進來了嗎?”

    &esp;江鉦沒法,皺眉冷語,“說吧,什麽事兒?”

    &esp;張簡之人在屋裏,眼見門外沒人,登時也不裝了,迅速取出一個信封,在江鉦麵前揚了揚,往桌上一拍,掉頭就走,一邊走還一邊說,“江帥就不要裝啦!!同出世家,你我本就一體!事到如今,何必扭捏?“

    &esp;“能得殿帥讚許,乃簡之之幸,便不多留,改日過府再敘。”

    &esp;一些莫名奇妙的場麵話說完,人已經在殿前司外。

    &esp;把江鉦聽的一愣一愣的!

    &esp;抓起信封就要追出去!這個老東西!真特麽不要臉!!

    &esp;“張簡之!!你!!!”追到門口,揚手要把信扔出去,可是正好瞥見信封上的三個大字。

    &esp;登時一愣!隨之做賊似的把手縮了回來,往懷裏一揣!特麽臉都嚇白了!慌張的左右看看,見司中軍校都在看他,強作鎮定,“看,看什麽看!?”

    &esp;“都沒事兒幹了是吧!?”

    &esp;軍校們吃了癟,一縮腦袋,也知道最近江帥的脾氣不大好。

    &esp;可是張相爺來幹什麽來了?還說了這麽一番話?自家殿帥還沒反駁?

    &esp;難道嚓!

    &esp;不會站隊舊黨了吧?

    &esp;而江鉦之邊,慢悠悠的踱步回到自己屋裏。好像什麽事兒都沒發生一樣。

    &esp;但是把門一關!江鉦差點沒蹦起來!

    &esp;掏出官信,盯著信封上三個大字。

    &esp;“救官家!!”

    &esp;救官家?官家怎麽了?有人要對官家不利?聯想到官家告商幾個月沒見著人了。江鉦這個想像力啊登時就放飛了。

    &esp;不會真的吧!?

    &esp;三兩下扯開信封,抬頭第一句:“信封逗你玩的,看下去!”

    &esp;我日你!!!

    &esp;江鉦差點原地爆炸!

    &esp;喜我玩的?還看下去!?你特媽的!

    &esp;隻能說相爺有點邪的,你就說管用不管用吧!

    &esp;江鉦強忍著追上張簡之剁了他腦袋的衝動,繼續看了下去。

    &esp;結果不看不要緊內容比救官家還精彩!!

    &esp;呂洪生在作死!!張相爺在求助!求他馬上派人,把那個細作追回來!

    &esp;江鉦立馬正色起來,心思電轉。隻片刻就做出判斷。

    &esp;不管張簡之說的是不是真的,他都得當真的去處理,不它。蒸汽機太重要了!

    &esp;半個月能追回來嗎?新崖山到西雅圖萬萬裏之遙,而且落後了半個月!

    &esp;不過能!

    &esp;不管那麽多,更不敢耽誤,江鉦思前想後,把自己的親兒子叫到身前,讓他親自帶人,坐飛艇去追!!

    &esp;安排好一切,才有時間靜下心來細想

    &esp;是的這封信,除了追一個細作,還傳達了很多很多信息。

    &esp;江帥得好好消化一下。

    &esp;首先!張簡之有問題!這老東西問題大了去了!

    &esp;他特麽到底哪頭的?

    &esp;他要真是舊黨,那這封信說明老東西還有一點良知,還知道輕重。

    &esp;可他要不是舊黨那可就太嚇人了!!

    &esp;江鉦汗毛兒都立了起來!!

    &esp;而且越想他越覺得老東西不像舊黨,不然的話,你怎麽解釋寧王那麽乖?怎麽解釋官家那麽弱?

    &esp;“直娘賊喲!!”

    &esp;已經八九分肯定的江殿帥,突然一聲長噓

    &esp;“這老東西是真狠啊幸虧我是個武夫!”

    &esp;江帥現在覺得當個武夫太特麽舒服了,不用使腦子。

    &esp;這特麽要是教改的事兒剛出來,他腦袋一熱,站了舊黨

    &esp;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esp;“這老東西!得狠到什麽程度?他要把自己搭進去?舊黨全得給他陪葬?”

    &esp;“他還收徒了?把呂洪生收到了門下”

    &esp;“他不是最在意的就是弟子嗎?”

    &esp;“真的一點後路都不留嗎?”

    &esp;“這是會遺臭萬年的啊!”

    &esp;“你那一肚子學問,可就斷了傳承了啊!”

    &esp;這一刻,江鉦有點心疼張簡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