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走馬觀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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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日,是晴日,清冷的日光,卻不見有一絲的暖意,屋外滴水成冰,人隻要呼吸,嘴邊便冒出濃濃的霧氣,不多時,須發便似染上了一層寒霜。
    西山火柴工廠的大門口,站著一群人,楊波、徐驥父子、季順、還有蘇洛兒都在,他們剛在火柴廠參觀。
    徐驥意猶未盡,橫豎沿途還有不少在建的項目,也很可觀,便提議不坐馬車,步行返回石廟。
    幾日前,因為荷蘭人來犯,楊波急於出海,沒能跟徐驥父子多聊上幾句,便匆匆離開了。
    待到戰事結束,徐驥便找上門來,想去西山的火柴工廠看一看,這也是他的父親徐光啟在信中交待的。
    徐驥是貴客,其父又是禮部高官,最主要,楊波知道徐光啟在曆史上可是鼎鼎大名啊,自然不會慢待。
    今日一大早,眾人便趕來西山,楊波更是親自作陪,先是領著徐驥看了看在建的西山鐵廠,然後又到火柴廠參觀一番。
    過程中,徐驥興致盎然,不斷提出問題,楊波也是有問必答,看起來也不藏私。
    當然,核心機密,楊波自然也不會透露,這樣的參觀,說到底,就是個走馬觀花,饒是如此,也讓徐驥驚駭不已。
    季順和蘇洛兒也在,楊波最初就是通過蘇洛兒邀請徐驥來石廟出任校長的,而楊波亦有意讓蘇洛兒接管他所謂的文化產業,所以,徐驥在沈家堡的活動安排,基本都是由蘇洛兒在打理。
    現在楊波名下的產業,架構也慢慢清晰了起來,打個比方,石廟的產業是個現代產業集團,楊波便是集團董事長,楊波不在石廟,沈燕青署理,相當於副董事長,同時她還要從醫,開著一真醫館。
    季順便是實業部總經理,架橋、修路、開山、西山的磷礦、水泥廠、火柴廠、鐵廠、馬車廠、還有不少其他工廠,這些個實業,都歸在季順的名下,他手下管著大大小小十幾號廠長。
    梅仙兒則是楊波的董秘,除了協助楊波在總部的工作,還兼任商業部總經理。
    錢莊、房地產、商鋪,還有楊波看重的文化產業,譬如問鄉棋社、台球館、學堂都在她的管轄之下。
    問題是,楊波很多時候,是個甩手掌櫃,梅仙兒便把董事長給做了,她太忙了,楊波考慮把文化產業,交給蘇洛兒,那麽蘇洛兒便是文教部的總經理了。
    隻是,沈燕青不知出於什麽考慮,始終不肯點頭,蘇洛兒也不介意,該幹的事還是要幹,卻沒有正式的名分,屬於友情支持。
    上午是陪同徐驥父子參觀工廠,下午,他們還要前去南溪河的岸防炮台,去觀摩一場炮擊。
    炮擊是韓讚周提出要看的,借此機會,楊波打算把幾個荷蘭人都請了來,譬如萬貝恩,桑德斯霍根和比利朗格,一同觀摩。
    當初楊波和何起風隻身前往七月號,艦長萬貝恩就邀請楊波到火炮甲板觀摩,如今萬貝恩成了階下囚,楊波也要請他看一回,算是禮尚往來了。
    當然,請荷蘭人來觀摩,楊波卻是別有用心,現在隻是個開始,這是後話。
    眾人閑談一陣天氣,便啟程返回,一路上,異常寒冷的天氣,讓徐爾覺難以忍受,一邊跺著腳在冰凍的地麵上行走,兩隻手還放在嘴邊嗬氣,想要暖暖手。
    “楊兄,外麵如此寒冷,工廠裏麵卻是暖意如春,卻是為何?”徐爾覺以楊兄稱呼楊波,其實,他的年歲還要比楊波大上兩歲。
    “工廠室內設有暖氣管道,若是沒有暖氣,工人的手凍僵了,操作起來可就走樣了。”楊波笑道。
    “暖氣?”蘇洛兒眨眨眼,腦補一陣,恍然道:“你是說室內的那些彎彎曲曲的管子,那裏麵便是暖氣?”
    “正是。”楊波點點頭,“其實是廢棄的熱氣,用管子引進來,權當供暖之用,這也算廢物利用了。”
    徐驥聞言,又是一陣驚歎,說道:“今日我等算是大開眼界,尤其是那流水線,材料從頭至尾,便真如流水一般,流到最後,便是成品,堪稱神奇。”
    徐驥今日所見,便如炸雷一般,炸的他七葷八素,心中十分地震撼,再看楊波,那眼神裏卻是多了幾分欽佩。
    徐驥笑著問:“楊波,人們都說,你是個神奇小子,今日一見,果不其然,你倒是說說,什麽樣的玲瓏心肝,竟有如此奇思妙想?”
    “咯咯..”
    蘇洛兒走過來,伸出纖纖玉手,在楊波臉上小捏了一把,俏聲道:“還有人說他是火神下凡呢,我這麽捏著,感覺也不過是肉身凡胎嘛。”
    楊波急忙往後躲,卻是沒能躲過,老臉一紅,說道,“嗬嗬,工廠還有不少地方亟待完善,當不得你們二位如此的誇讚。”
    倒不是楊波謙虛,他是心虛,流水線在後世,可是司空見慣的東西,楊波不過是個快遞小哥,拿來主義,照搬就是了,並非他有什麽玲瓏心肝。
    “徐先生,如你所見,工廠需要很多識文斷字的工人,可他們大多是流民出身,識字的不多,我打算在學堂弄個掃盲班,讓他們輪流去讀書識字,此事還需先生出手相助啊。”
    掃盲班?
    徐驥捋了捋胡須,上麵已經積下一層白霜,心下尋思,臉上卻流露出疑惑的表情。
    楊波的流水線,從采礦,到製作火柴頭,乃至最後包裝出貨,每一個工序,都要標識,記數,並記錄在流程卡上,工人和基層的管理者都要能識字計數,否則生產就會出亂子。
    所謂掃盲班,便是把工人送到學堂,無非是要他們識幾個字,會識數,教些最基本的東西。
    這種事,隨便找幾個教書先生便能輕易做到,何苦請他來做什麽校長?
    徐驥中過舉人,其父又是當朝禮部高官,徐家在鬆江府也是數得著的名門望族,你掃個盲,便要請徐驥這樣的大咖?
    徐驥的心思,自然在楊波的預料之中。
    “掃盲班不過是應一時之需,讀書識字,終歸要從娃娃抓起。”楊波瞅了一眼蘇洛兒,又把目光轉向徐驥,說道:“晚輩聽洛兒姐姐說過,徐先生和西人傳教士素有來往,有個叫金尼閣的意大利人從歐羅巴帶來七千部西人著書,可有此事?”
    徐驥聞言,愣了一下,這人的心思可夠跳脫的,掃盲班的事兒還沒個說法,這又說起西人傳教士來?
    “確有其事,金尼閣乃是意大利人,幾年前返回大明時,帶來歐羅巴最新著書共計七千餘冊,足可充盈一個藏書樓,這些書圖文並茂,印刷精美,且無重複,涉及西人的神學、哲學、天文,還有算學,以及格物之學,門類繁多。
    他和一個叫鄧玉函的德國人,在杭州居住時,與家父多有來往,我本人也見過他們,隻可惜,金尼閣今年早些時候,在杭州因病去世了。”
    “這些圖書現在何處?可有組織人手翻譯?”楊波急問。
    “大部運去了北京,存放在北京的北堂書館,金尼閣在世的時候,倒是定了個翻譯計劃,隻是要翻譯這些書,談何容易?一則,這些書籍大多用拉丁文寫成,我大明極少有人識得拉丁文,譯文時,頗為周轉,十分的繁複。二則,此事作業浩大,家父倒是竭力主張盡快翻譯完成,朝廷也專門成立了館局,卻沒有給多少銀子,沒有銀子,便成不了事,總的來說,進展頗為不順。”
    徐驥不斷地搖頭歎息,臉上頗多落寞的神色,楊波聽起來,內心卻是欣喜不已,說道:“倘若先生能屈就校長一職,譯書一事,你隻管叫人過來,銀子我來出。”
    “此話當真?”徐驥不由一愣,驚道:“這不是件小事,譯書耗時費力,可是需要不少銀子啊。”
    “石廟什麽都缺,就是不缺銀子,需要銀子,先生隻管開口便是,哈哈哈。”楊波笑的頗為豪邁,信誓旦旦地說道。
    徐驥的臉上顯出難以置信的表情,楊波的一席話,實在出乎他的意料,思慮一陣,問道:“楊波,在你看來,我大明該如何對待西人之學?”
    “中學為體,西學為用。”楊波隨口說道。
    楊波不記得這八個字是誰所說,他隻知道這話滿有名,既然後世很有名氣,現在說出來,也該大差不差吧。
    “中學為體,西學為用。”徐驥喃喃自語,終是擊掌讚道:“說的好,你小小年紀,竟有如此的真知灼見,了不得啊。”
    楊波老臉又是一紅,幹咳幾聲,趕緊道:“前輩,隻是翻譯,怕是不夠,譯好之後,還需刊印出版,出版之後,還得有人專門研究,才能取其精華,剔除糟粕,為我所用,我打算成立一個研究院,專司其事,這研究院院長一職,當由先生出任,還請先生莫要推辭。”
    徐驥還在心裏反複琢磨楊波說的那八個字,他的兒子,徐爾覺卻是不耐了,說道:“爹,楊兄既然答應幫忙譯書,您還不快快應下校長一職?”
    徐驥終是醒悟過來,汗顏道:“既然楊波如此豪橫,我當責無旁貸,這校長我做了。”
    “好極。”蘇洛兒亦是欣然道:“所需人手,便由前輩出麵聘請,石廟的月奉可是出了名的便到了沈家堡的地界兒,離西山豁口不遠,楊波道的兩邊各自立起一個水泥平台,一堆人正忙著在平台上搭建風車。
    “徐先生,叫風車,也是楊波折騰的玩意兒,我帶你去看看。”風車項目屬於工廠類的實業項目,自然歸在季順名下,季順便邀徐驥過去仔細觀瞧。
    這裏原來是西山的一個豁口,開山之後,更是變成一個風口,風勢很大,風車建在路邊,一邊一個,再合適不過。
    北邊的風車用來驅動水泥工廠的轉爐,南邊的,則用來研發馬道長的球磨機,球磨機裏裝上鐵球,風能驅動風車,風車驅動球磨機轉動,鐵球在裏麵相互撞擊,從而將裏麵的鐵鏽粉末研磨成更小的顆粒,這些微小的顆粒,可用來製作人工磁鐵。
    理論上說,要達到微米的尺度,說不得,要經過無數次的試驗,才有可能實現。
    有了人工磁鐵,楊波便有機會製作大型的發電機,乃至電動機,以此來解決困擾石廟已久的動力問題,這本是馬道長的解決方案。
    風車上的葉片長度,足有丈許,楊波走到近前,伸手去撥動其中的一個葉片,並沒有使出多大的力氣,風輪便轉動起來。
    “嗯,還不錯。”楊波滿意地點點頭,對徐驥說道。
    風車在大明並不少見,但像楊波這樣的,用一隻手便能撥動的大型風車,卻是絕無僅有,原因在於楊波的風車主軸上,裝有石廟最新研製的大型軸承。
    “公子...”甘薪正在現場指揮安裝,見楊波一行人過來,招呼一聲,喜滋滋地走了過來。
    “甘薪,你大清早的,活力四射啊,遇到什麽喜事兒了。”
    “公子,你不地道啊。”甘薪佯怒道:“我這個月的月錢又漲了,三十兩了都,事先也該跟我通個氣不是?”
    楊波這才記起,這個月確實給甘薪加薪水了,甘薪的薪水幾是一個月加一次,且都是翻倍地加。
    徐爾覺在胸前畫了個十字,驚呼,“上帝啊,加了月錢,有人還不高興,楊兄,你的大匠一個月竟然能拿三十兩銀子?都快趕上我爺爺了哇,我爺爺可是禮部右侍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