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送個大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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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史料記載徐光啟是個天主教徒,楊波看到徐爾覺竟然也在胸前劃了十字,心下猜測,徐家子孫估計都受過洗禮,皈依了天主教。
    這讓楊波心生感歎,宗教這種東西,迷惑人心,最是有效,古今中外,概莫能外啊。
    到了下午,眾人來到南溪河岸防炮台,韓讚周,左文燦、還有幾個荷蘭人,萬貝恩、桑德斯霍根、比利朗格,已經等候多時了。
    徐驥見三個荷蘭戰俘也在,立刻想到父親在信中交待給他的任務,便跟楊波提出,要去見見他們,理由竟然是,這些荷蘭人也是天主教徒,作為教友,理當前去拜會。
    楊波倒是沒阻攔,隻是撇撇嘴,心下尋思,倘若徐光啟見識過歐洲白皮在美洲,對印第安人都幹過些什麽,說不得也要後悔皈依了天主教吧。
    這會兒,大不列顛的盎撒人正在美洲大陸上搶占地盤呢,傳教士手裏拿著聖經裝模作樣,與此同時,士兵手裏拿著火槍,在恣意殘殺。
    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死在白皮手上的印第安人數以千萬計,種族幾近滅絕。
    森林法則才是這個世界的本質,宗教很多時候,不過是披在殖民者身上的靚麗外衣罷了。
    不過,在有明一代,那些西人傳教士至少看起來是在真心傳教,但在後世而來的楊波的眼裏,不過是這些人認為動用槍炮的時機還未來臨罷了。
    既然他們的時機沒有來臨,那就讓它永遠不要來臨。
    徐驥想跟荷蘭人徐一敘教友情誼,卻是一廂情願。
    他和荷蘭人首先語言都不通,他倒是會一點兒意大利語,可荷蘭人又不會,最後還是由萬貝恩把荷蘭語翻譯成英文,楊波再把英文翻譯成中文,講給徐驥聽,可想而知,這樣的談話有多費勁。
    荷蘭人對徐驥這個天主教徒完全沒有興趣,臉上很快露出了不耐煩的神色。
    相比之下,萬貝恩倒是更願意和楊波交談。
    “密斯脫楊,我向你表示祝賀,祝賀你在黑石崖再次偷襲成功。”
    萬貝恩這是在諷刺楊波隻會搞偷襲。
    楊波瞅了萬貝恩一眼,卻是一曬,說道:“那天白日裏,我倒是想要和你們正麵幹上一仗,可是海麵上卻隻有劉香,直到劉香戰敗,也不見荷蘭人出來露個臉,卻是為何?”
    “你們中國人開口便講君子之道,在我看來,你兩次得手,用的都是偷襲,無論如何,也難說是君子之為吧?”萬貝恩兀自強辯道。
    “嗬嗬..”楊波語氣淡淡,像是在自言自語,“你讓我跟一幫強盜講君子之為?”
    “你..”萬貝恩頓時氣結。
    楊波不再理會萬貝恩,而是徑直爬上炮台最高處,高處風大,吹到身上,無縫不入,又似利刃一般,刺到骨子裏。
    靶場就在南溪河的出海口,此處的河麵甚是開闊,南岸離炮台的距離,楊波已經做過精確測量,不到三裏地。
    這個距離應該是荷蘭人的加農炮,進行有效炮擊的極限距離了,加農跑雖然最遠可以打出兩倍於此的距離,但超過三裏,便完全失去了準頭,與人在海上交戰,那樣的炮擊沒有任何意義。
    河水在岸邊結出一段厚厚的冰碴子,但河麵並未有封凍。
    雷矬子的人正把兩隻靶船拖過來,他們還要把岸邊的冰層砸亂,好一陣折騰,才把靶船放在河邊擱淺,這樣做,是為了防止被火炮擊沉的靶船封堵航道。
    炮台上,並列擺著兩門火炮,一門便是石廟最新研製的火炮,另一門則是從伯裏塞姆號上拆下來的荷蘭加農炮。
    王長生帶著他的炮班正在調整炮管的角度,校對標尺,為炮擊做最後的準備。
    一眾人,韓讚周,左文燦,徐驥父子,圍成一堆,指指點點,幾個荷蘭戰俘,圍著兩門炮,亦是嘰裏咕嚕說個不停。
    “是驢子是馬,拉出來溜溜。”
    楊波走下高處,嘴角卻是勾出一絲笑意。
    比利朗格對楊波的火炮尤其感興趣,圍著它,轉了一圈又一圈,終是停在炮口處,用手使勁敲了敲,炮筒當當作響,比利朗格用荷蘭語嘀咕了一句,估計不是什麽好話,楊波看了一眼萬貝恩,萬貝恩問道:“這炮不是銅炮?”
    “嗯..”楊波點點頭,說道:“這炮是鐵質的,鐵質的火炮便宜。”
    “哈..”比利朗格嗤笑道:“揚先生,你不會是想讓我們和你一起同歸於盡吧。”說完,誇張地往後一跳,像是要躲避炸膛一般。
    三個荷蘭人,一起哄笑起來。
    “楊波,你的火炮怎麽這麽黑呀?”韓讚周是個太監,對火炮是個外行,見楊波的這門炮通體黝黑,看上去有些怪異,便忍不住開口問了一句。
    楊波聞言,心裏一動,笑道:“這是黑虎炮,自然是黑色的。”
    “黑虎炮?黑虎掏心?”韓讚周怔了怔,很快又喜道:“這名兒好,聽著威武。”
    其他人可不這麽看,要說威武,荷蘭人的加農跑才是真的威武。
    個頭傻大黑粗,銅質的炮身,閃著幽幽的寒光,令人望而生畏。
    相比之下,楊波的新炮卻是,重量不及荷蘭炮的一半,身形要小上一號,炮管修長纖細,看上去,弱不禁風的樣子。
    炮身黝黑,那是因為楊波有一道黑化的工序,就是在炮身上用王水刷上一層,鐵質的表麵被強酸氧化,形成一層四氧化三體的保護層,保護層堅硬致密,可防鏽蝕。
    這是超越時代的技術工藝,楊波當然不會輕易透露。
    鐵生性剛且脆,而銅的延展性能則好很多,高溫條件下,同樣厚度的炮管,鐵質的更易炸膛,何況楊波的鐵質炮管顯得非常單薄。
    對於火炮,徐驥算半個內行,這得益於他的父親,徐光啟素來看重軍械,耳濡目染,徐驥也知道一些。
    鐵質火炮在大明軍中不是沒有,譬如虎蹲炮大多都是鐵質的,但裝藥量少,威力跟荷蘭人的加農跑無法相比,鐵質的虎蹲炮,炮管外麵通常都會箍上幾道粗大的防護鐵條,一則是為了防止炸膛,二則,即便炸了膛,有防護鐵條在,也不至於對炮手造成致命的傷害。
    徐驥猜測,楊波今日把荷蘭人拉過來,定是有心要跟荷蘭人的火炮一較高下。
    但這兩門炮放在一起,就像一個瘦小枯幹的小個子和一個長滿橫肉的彪形大漢站在一起,黑虎炮,怎麽看都覺得不夠看啊。
    王長生那邊已經開始裝彈了,荷蘭人卻愣住了,黑虎炮的彈丸不是圓形的實心鐵球,而是圓筒狀的,前麵還有個橢橢的尖頭,一時弄不清楊波的葫蘆裏到底裝的什麽藥。
    楊波用圓筒狀的彈丸取代實心鐵球,彈丸裏麵裝有硝化棉炸藥,重量比實心鐵球輕不少,彈丸輕,射程可以更遠,彈丸裏麵裝藥,還有衝壓引信,觸地便炸,威力絕非實心鐵球可比。
    “都閃開,開炮了。”王長生揮動這手裏的小旗子,高身喊叫。
    河對岸的靶船已經拖拉到位,有兵士過來,示意眾人退到安全地帶。
    不過,黑虎炮的第一炮,卻沒有裝彈丸,火炮裝藥量也隻是正常量的三分之一的樣子。
    “轟...”
    王長生手中的小旗子往下一揮,黑虎炮應聲開炮,沒有彈丸,隻能是放空炮。
    這一炮,又引來荷蘭人的一陣哄笑。
    “楊波,你這又是玩兒的哪一出啊?”韓讚周急急地問。
    徐驥亦是向楊波看過來,眉宇之間,露出擔憂的表情。
    “天氣太冷,這是暖炮。”楊波隨口說道,語氣卻是雲淡風輕。
    這一炮又叫試炮,目的是要在正式開炮前,把炮管的溫度提上來。
    楊波前世是個軍迷,常常流連於各軍事論壇,火炮無論如何先進,也一樣需要把炮管預熱,這是防止炸膛的手段之一。
    黑虎炮在試驗的時候,楊波想起這招,拿過來便用,試驗下來,效果不錯,便寫進了炮兵操典,作為一個標準步驟,固定下來。
    “轟,轟..”
    又開炮了,這一次,兩門炮同時開火,黑虎炮在左,加農跑在右,可惜兩門炮都沒有擊中目標,炮彈都掉進了河裏,濺起一高一低的兩個水柱。
    “轟,轟..”
    打了第三輪,黑虎炮率先命中目標,左邊的靶船被擊中了,一聲巨響之後,船體四分五裂,且燃起了大火,眼見都要解體了。
    加農跑打到第四輪,終於擊中靶船的船舷,船舷被削去了一大截,出現了一個巨大的豁口,相比左邊,以靶船受到的損傷程度而言,顯然黑虎炮的戰果更加顯著。
    “這不公平。”萬貝恩大叫起來,“誰知道你們有沒有在靶船上預先放置火藥?”
    楊波並不理會,卻是衝王長生喊道:“再打,衝河岸打。”
    “轟...”
    這次彈丸落在河對岸的緩坡上,霎那間,彈著點發生劇烈的爆炸,冰雪、泥土四處飛濺,河岸上霍然出現了一個碩大無比的彈坑。
    萬貝恩瞪大眼睛看著那彈坑,神色呆滯,久久不言,桑德斯和比利朗格亦是一副悻悻然的模樣。
    “哈哈哈。”
    楊波仰天大笑,炮擊演練就這麽結束了。
    圍觀的人群各自揣著不同的心思,紛紛離開。
    “相文兄,請留步。”楊波叫住韓讚周,走過來,神秘兮兮地小聲道:“我有份大禮,要送給相文兄,相文兄可有興致聽上一聽?”
    “楊波,有話直說,別跟咱家在那兒故弄玄虛。”
    “咱家這小心肝還顫著呢。”韓讚周瞪眼跺腳,見楊波不為所動,便試探道:“跟荷蘭人有關?”
    “相文兄明察秋毫,荷蘭戰俘我便送給相文兄了。”
    “這便是你的大禮?咱家要這些荷蘭紅毛幹什麽?”韓讚周頓時一臉的幽怨,脫口說道,但很快愣住了,試探地問道:“你是說...拿這些紅毛鬼給皇上換銀子?”
    楊波瞥了一眼韓讚周,鄙視的眼神。
    “荷蘭人現在還占著大元,大元自古以來,可是我華夏之地,相文兄就沒想過要為我大明開疆拓土?”
    楊波嘴裏的大元,就是後世的台灣,‘大元’按閩南話的讀法,說出來很像台灣,也許就是這麽以訛傳訛,‘大元’便變成了台灣。
    韓讚周奇道:“拿戰俘換大元?楊波,你覺得荷蘭人會答應?”
    楊波搖頭歎息,苦惱道:“敢情我黑虎炮折騰了半天,全都白忙乎了?”“黑虎炮?”韓讚周甩了甩大腦袋,抬手舉起蘭花指,指著楊波,驚道:“楊波,你這是要用..”
    “嗯..”楊波終於點點頭,說道:“我這份大禮,相文兄以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