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出門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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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嘉二十五年冬
明嘉帝將教坊送來的名單扔到一邊,手裏拿起一杯放了不久的茶,慢慢地喝起來。
落墜紅又悄悄地從大門裏溜進來,手裏的湯婆子卻不小心打碎了,聲音在書房裏回響。
明嘉帝看著那隻受驚的小老鼠,稍稍笑笑:“你這丫頭,這已經是這個月第二個了,朕這皇帝太小氣,不怎麽愛賞賜人,你這兩個湯婆子,可算是把你甲子宴的賞錢都打完了!”
落墜紅吐吐舌頭,踮著腳過來,低下頭,一副犯了錯的樣子。
“紅兒錯了,皇上不要生氣嘛!”
那聲音倒不像是求饒,不過明嘉帝並不怎麽在意。之前那話自然隻是開玩笑的,再怎樣,也不可能不給她甲子年的賞錢,到底是幾十年一次的盛況,就這麽為了幾個不值錢的玩意兒克扣了她的賞錢,叫她不開心。
“朕說笑呢,”明嘉帝招手,叫她到他麵前來。
落墜紅看看那堆碎了一地的瓷器,並著那一灘水,又看看明嘉帝,有些為難。
這時,曲錦福便從門外招來幾個小宮女,叫把那堆東西給打掃幹淨了,落墜紅才悻悻地跑過去。
明嘉帝叫曲錦福拿來他自己的手爐,遞給落墜紅:“朕的這東西雖然沒有你打碎的那個精致,到底也是官窯的好東西,你且先用著。這個可再不要打碎了!”
落墜紅有些不敢收,明嘉帝用的東西上,總是要刻著或者漆印些團雲密紋,而且都是鑲金描紅的。
她並沒有覺得自己之前用的那個比明嘉帝這個精致,因為之前似乎也沒怎麽注意那東西,心想著那東西能有多貴。
明嘉帝看她那一副不解的樣子,解釋道:“朕用的這個是白玉的。白玉雖是名貴,到底不是什麽多稀罕的東西,你方才那個,可是純紅石的,找那麽一塊色澤鮮亮的紅石,可不是件容易事情。”
落墜紅這時有些震驚,紅石那東西,便是尋常得那麽指甲大小的一塊,也是價值連城的寶貝,若是手爐那般大小的,便幾乎是舉世無雙的寶物了!
就這麽被她打碎了?
落墜紅低下頭,手裏絞著繡了紅梅的帕子,有些不知所措。
明嘉帝摸摸她的小腦袋:“隻是一個湯婆子,碎了就碎了,朕沒有責備你的意思。過些日子就是甲子年了,小紅兒可有什麽願望沒有,說給朕聽聽,要是朕能給你實現了,到底是吉祥事。”
落墜紅這時眼珠轉幾下,道:“紅兒的願望不能跟人說,說了就不靈了!”
明嘉帝笑笑:“那便不說。你姐姐呢,她可有什麽願望麽?”
落墜紅想想,道:“姐姐,她那日說想到甲子宴上看一眼,皇上可答應?”
一個女子在甲子宴上出現,而且是陪伴在皇帝身邊的,必須是皇後,否則如何接受萬民朝賀?
落墜紅並不知道甲子宴代表著什麽,隻知道那是個了不得的宴會,而且來的人也很厲害。
她知道甲子宴六十年開一次,那是極尊貴的人才能去的。
那麽在她眼裏,姐姐落拂綠也算是極尊貴的了。
隻是不知道明嘉帝會不會答應。
明嘉帝沒有說話。
甲子宴上,能陪伴他的,隻有皇後。就算是再怎樣出色的嬪妃,隻要不是皇後,那便的沒有資格。
整個淵皇宮,大家都知道他的皇宮裏,自始至終都隻有一位皇後,能配得上入甲子宴的,也隻有皇後。
這個位置,明嘉帝想留著,到老,到死,和她生同寢,死同穴。
這世間沒有哪個女人能代替昭仁皇後在明嘉帝心裏的位置,就算是落家的人,就算是再怎樣相像,也不是昭仁皇後。
胡奴汗庭
血川王子看著地下被綁起來的兩人,悠然地喝著一杯奶茶。
這兩個人穿著打扮都是胡人,而且戴著胡人常佩戴的那種項鏈。
“你門不是我大胡人,看著倒像是中原人。”
“王子哪裏話,我兄妹二人從南邊過來,隻是我母親是中原人,所以看著有些區別。那裏聽說在打仗,我們也是討口飯吃,所以從漠南到了漠北。那些中原人占領了我們大片土地,我們現在都無家可歸了!”
地上看著年紀稍微大一些的男子,對著血川笑著說道。
那男子生得極美,看著像是從容虹的洞窟裏走出的人一般。生了一雙大眼,睫毛極長,而且膚白勝雪,又似乎有些瘦,看著弱不禁風。
但是就是這一副身體,卻很男子氣概地將身後的女子護著,麵不改色地與血川談。
“無家可歸,本王子的宮殿倒是很寬闊,地方也大,就是不知,這位公子肯不肯賞臉,去看一眼?”
血川看著那男子,微笑著,問道。
這男子看看血川,道:“王子抬愛,我們這些小民哪裏受得起您的宮殿,還是先放我們回去吧!”
“落加藍,你還要同本王子裝到什麽時候?”這時,血川將桌子一拍,眉頭一皺,話語立刻生硬起來,而且帶著幾分威嚴。
“王子這般糾纏不休,落加藍實屬無奈。”
那地上的絕色美男,正是那大淵如今最大的商號落氏君染的家主落加藍本人,他身後護著的那小姑娘,自然就是廖夢溪了。
那時鍾離啻傷情好轉,落加藍便收到了一封從極北之地送來的書信,道落氏君染的東西叫胡奴查封,沒收了。
這麽多年落加藍沒遇到過這種情況,便得前去一探究竟。於是連給鍾離啻都沒有打招呼,便前來查看。廖夢溪這小拖油瓶非要跟著來,隻說落加藍到哪裏,她便跟到哪裏。
兩個月日夜兼程趕到了此地,卻發現根本沒有什麽所謂的貨物。
那文書是偽造的,隻是仿地極真切,外人是看不出什麽端倪的。落加藍原也沒有細看,隻想著先來看一下是怎麽回事。
卻是沒想到落入了血川的圈套。
是落氏君染哪裏得罪這位前汗王的二兒子了麽,他為什麽要抓自己?
落加藍仔細回憶著這些年和胡奴打過的交道,並沒發現有什麽不妥的。落氏君染向來不坑蒙拐騙,這些年雖是樹敵多,但是沒拖欠過什麽,信譽也算是極好,怎麽就惹上了這麽一個包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