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驚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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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泰山郡,覃山。
    
    官道邊的高地上,趙雲率領的五百多戍衛騎列隊戒備,時刻準備對官道下麵的兗州軍,發起衝擊,趙雲曆史上可是大鬧長阪坡的人。
    
    在曹軍斥候發現,冀州軍騎兵蹤跡後,夏侯惇、李典等人,趕緊收攏兵卒,防備占據高地的戍衛騎。
    
    不要小看一塊高地,戰場上有力的地形對勝敗,有百分之十五左右的加成,戰國時趙奢就是如此占據有力地形,才將秦軍擊敗。
    
    “籲……”
    
    望著前麵起伏的山巒,夏侯惇急忙勒馬,仔細的打量著兩側的山穀,隻見枯黃的雜草足有半人高,是個伏兵的好地方,倘若兩側有伏兵,貿然衝進去,一定會遭受不小的損失。
    
    夏侯惇握緊槍柄,緊盯高地上幾百戍衛騎,和一臉淡然橫槍立馬的趙雲,進退之間舉棋不定,他不確定是否有伏兵。
    
    當年匈奴王麵對飛將軍李廣時,李廣就因為用疑兵之計,讓匈奴人不敢確定是否有援軍和伏兵,所以很猶豫,進退失據。
    
    而一旁的樂進披掛好鎧甲,顯得有些不耐煩,憤憤道,“元讓,還等什麽,長矛手在前,其餘兵卒一擁而上,難道奈何不了這幾百騎。”
    
    夏侯惇左手抓緊韁繩,眉頭一皺,正想發令,高地上卻奔下一名白馬騎士。
    
    白馬騎士二十多年紀,方臉上濃眉大眼,雖然不甚英俊,但銳氣逼人,來人正是趙雲。
    
    李通、李典、樂進、夏侯惇四人來到隊伍前麵,跟趙雲對恃在一起。
    
    趙雲披一件魚鱗甲,外罩一身素白戰袍,一杆鐵槍橫在胸前,喝道,“幾位將軍請止步,前麵就是我青州地界,請出示過界文書。”
    
    “青州是你家的?我等為何去不得!豈有此理。”樂進怒道,他性子剛烈說話很直,確實不負勇三郎之名。
    
    趙雲麵色不變,淡淡說道,“曹公領兗州,我家公子領青州,這是兩家互相約定的,說青州為我家主公屬地不為過。”
    
    “別以為我等不知道,袁顯奕想獨吞青州黃巾,哼!”夏侯惇冷聲道。
    
    “是與不是,自有兩家主公決斷,夏侯將軍如若一意孤行,那雲隻有予以驅逐了。”趙雲冷漠說道,長槍一挑。
    
    夏侯惇大怒,怒道,“你等背信棄義,放縱黃巾賊,還有何可說的!真當我兗州軍好欺負?鹿死誰手尚未可知呢。”
    
    “我家公子答應,出兵相助曹公剿滅黃巾,可沒說不能在我青州圍剿。所以請將軍止步,否則。”趙雲臉上微紅,這話是郭嘉交代的。
    
    樂進怒喝一聲,想上前戰趙雲。已經攆上黃巾的尾巴了,樂進實在不願意就此放棄,也不等夏侯惇說什麽,就欲縱馬向前,
    
    “文謙且慢!”李典趕緊喝住樂進。
    
    李典壓低聲音對三人道:“冀州軍算計已久,想必早有準備,我等不知主公是否同意跟冀州軍翻臉,故不可輕言交戰。”
    
    “曼成所言極是,看此為高地於方有利,別看冀州軍隻有幾百騎,難保沒有詐。”李通仔細觀察了陣後道。
    
    這就是李廣驚退匈奴之計策,郭嘉讓趙雲有樣學樣,喝退曹軍,而且和諸葛亮吩咐張飛,在長阪坡擺的疑兵之計神似。
    
    李典再勸道:“元讓,等一日,待到主公傳令來再說。”
    
    趙雲一臉淡定,高地上的幾百騎兵也列隊整齊,毫無雜亂聲音。
    
    樂進幾人相視對望,一時拿不定主意。
    
    夏侯惇勇烈,但不是魯莽的人,權衡利弊後,兗州軍終究沒有再前進,倒不是夏侯惇等人是什麽好人,而是袁家是這個時代最強大的諸侯,任何人想要動手都要思量一下。
    
    濟南國城牆上。
    
    袁熙跟田豐、張郃等人,觀望著遠處連綿十餘裏的營帳,不由驚歎。
    
    這百萬之眾當真聲勢浩蕩,也難怪曹操一口吃不下,這些青州黃巾軍。有時候戰略規劃和戰場動態是不一致的。
    
    為何說帥才要比謀士厲害呢,謀士的策略是書麵預測推斷,而帥才的臨陣指揮則是策略的具體實施。
    
    種種跡象表明,黃巾軍已是強弩之末,但這麽多的人,袁熙等還是第一次看到,擔心也在所難免,難道他叫袁熙,是穿越者就無敵了?不是這樣的,那是龍傲天小說模板。
    
    “徐晃將軍所部去防備曹操軍,張遼、趙雲、郭奉孝所部,現在應當尾追著二十餘萬黃巾賊主力。”田豐再指向城下黃巾軍營地,說道。
    
    “我軍剩下的兩千輜重營,跟收降的濟南兵也被委派駐守各地,能調動的隻有公子的兩千步卒,張郃所部五千步卒,一千騎兵了。”田豐不無擔憂道。
    
    “黃巾賊實在太多,攻擊其家眷營,隻會造成拖累,起不了多大用處,必須戰勝其主力才能收降。”張郃說道,他通曉兵法,深知決戰攻心才能迫降,否則隻能成為定時炸彈。
    
    “俊義將軍可有把握,戰勝城下約莫十萬的黃巾壯丁?”袁熙淡淡問道。
    
    “出城攻堅恐怕,勝不了也敗不了,要迫降還得用計。”張郃如實答道,他不清楚,為何袁熙有此問。
    
    袁熙遞給田豐一塊帛書,幽幽說道,“這是昨日奉孝傳來的密信。”
    
    密信所用是代碼,田豐當然看不懂,那些毫無意義的字句和塗鴉。
    
    袁熙解釋道:“黃巾中想投誠的人不少,已經有人歸順我軍,他今晚就會引我軍收降其他部眾。”
    
    田豐嗯了一聲,分析道,“我軍堅壁清野,黃巾賊糧秣不多,其不能久戰,即便此計不成,也可趁其流竄,尾追突襲。”
    
    “是這個理,不過,另外二十多萬的黃巾主力,恐怕正朝濟南城方向趕來、如何處置才妥當?請先生教我。”袁熙誠懇問道。
    
    “我明白公子的意思,公子是想收降了黃巾賊家眷,然後作為籌碼招安他們以攻其心,想其餘二十萬黃巾主力不戰自降吧?”田豐用手撫著長須道。
    
    “真要如此,那就得看郭先生跟文遠他們,能否拖住那部分黃巾賊了。”張郃也附和說道。
    
    袁熙也沒有底,親身經曆戰事才知道,戰場上瞬息萬變,除了本身的軍力,偶然的因素不少,能抓住戰機,往往是製勝關鍵。
    
    太宗皇帝李世民不也是,戰場上隨機應變嗎,洞察戰機,觀察敵我強弱,尋找突破點,然後一擊必殺,得勢不饒人。
    
    “黃巾賊勢眾,然我軍兵精,又有諸位將帥之才,陷陣之士,熙相信必定功成。”袁熙朗聲道,當然這是他的官方辭令。
    
    作為主帥,隻有顯得自信才能讓部屬安心決戰。君不見太宗皇帝李世民屢勝強敵,以少勝多,以弱擊強,除了過人的謀略勇氣外,還有必勝的心態和強大的渲染力。
    
    夜裏,在袁熙田豐等人的謀劃下,張郃領著千餘騎兵趁著夜色出城夜襲,夜襲是常用的戰法,雖不出奇,但貴在有效,打仗不一定就得天馬行空,花裏胡哨,有用即可。
    
    雖然黃巾軍早有防備,但黃巾家眷有百萬,營帳範圍極其大,分配到各營防守的兵卒就不多了,所以應付起來也麻煩。
    
    袁熙軍就吃準了這一點,加上騎兵的機動性,攻擊中軍外的黃巾軍營地,還是很有把握的,此乃攻敵之必救。
    
    張郃部騎兵帶上,硫磺油脂等引火物,一夜間奔襲了,十餘個黃巾軍家眷的營地。
    
    他們攻破黃巾軍的防禦後,也不多做停留,而是放火焚燒營帳,然後撤退。
    
    待到何群組織起一支黃巾軍壯丁,追擊張郃部騎兵時,他們已經在濟南城上步卒弓弩的掩護下,安全撤退回到城裏。
    
    三夜下來,雖然沒有多少殺傷,但通過焚燒,卻使黃巾軍人心惶惶,坐臥不安。
    
    濟南城下,黃巾軍營地。
    
    火光昏黃閃爍的營帳裏,幾個黃巾軍將領正在密謀。
    
    當幾個黃巾頭目進到營帳內,十幾個黃巾兵卒立即持刀貼著營帳埋伏起來。
    
    高高瘦瘦的覃遠將門簾放下,然後親手給五個黃巾將領倒上糙米酒。
    
    “大夥看看,這濟南打不打得下?”覃遠問道。
    
    一個臉色黝黑的中年將領灌了一口酒,咂咂嘴道:“何帥不在俺才敢說真話,要打下濟南,難哪!”
    
    “可不,糧食沒有弄到,還平白死了那麽多弟兄。的”另一個頭目不滿道。
    
    覃遠顯得滿臉愧色,說道,“早知道就不該讓管帥分兵來濟南了。”
    
    “姥姥的,當初你怎麽就出這個餿主意!”
    
    黝黑中年擺擺手,說道,“怨不得老覃,你們幾個的心思,俺能不知道?,不就是投靠曹操嘛。”
    
    覃遠也為難道:“我如何不知大夥不想再過,有一頓沒一頓,腦袋別在褲襠裏的日子,可是不想想,管帥跟官軍那深仇,能讓大夥降了官軍麽?”
    
    “是這樣,但現在說還有啥用?”
    
    覃遠朝黝黑中年使了個眼色,後者會意,點了點頭。
    
    覃遠突然壓低聲音道:“現在還真有個機會,你們知不知道,那天我是怎麽從冀州兵追殺中逃回來的?”
    
    幾人麵麵相覷地搖頭。
    
    覃遠說道:“我那天跟冀州軍騎兵對殺,兄弟們死的死,散的散,就剩下我一人,那會出來個冀州的大官,他敬重我的勇猛,就解了圍讓我回來。”
    
    覃遠觀察著幾人神色,有信的,有半信半疑的。
    
    覃遠繼續說道:“那大官說,敬重我等是豪傑,家裏也本為良民,不過被奸賊貪官逼壓才起事,故勸我們降了冀州軍。”
    
    幾人震驚,互相對望。
    
    黝黑中年嗯了一聲,會意道,“俺看可行,那冀州軍頭頭是袁本初,可比曹操有名多了,能給咱的好處也多。”
    
    覃遠手握緊陶碗,時刻準備摔碎,繼續誘惑道,“那大官許諾,咱都能成了官軍中的頭領,家裏還可以分到地。”
    
    “幹啊,等啥!”黝黑中年神情激憤道。
    
    半響,另一個黃巾將領也一拍案幾,附和道,“他的,幹了!”
    
    有了第一第二個,其餘的人很快都讚同了,有了諾骨效應,也就好辦多了。
    
    覃遠跟那中年皆籲出一口氣。
    
    午夜。
    
    濟南的城牆上,放下了幾十道繩梯,幾百個衣黑的軍士,順著繩子爬下了城。
    
    另一麵,對著黃巾軍中軍大營的南麵城門裏,也聚集了千多騎兵。
    
    祝公道披著一件漆黑了的鎧甲,他帶著兩百虎衛先行摸到了黃巾軍東麵營地。
    
    一名虎衛上前幾步,小心地點起火把,然後揮臂搖了搖。
    
    不一會,黃巾軍營寨裏也燃起了三個火把。
    
    接著營門打開。
    
    由於缺衣少食,傷亡加多,從兗州一路逃亡到濟南,不少黃巾軍的將領跟兵卒,都感到了前途的渺茫。
    
    守夜的黃巾軍,時刻保持著警惕,否則下一刻,他們就有可能死在,前來偷襲的冀州兵箭下。
    
    一處篝火旁,幾個黃巾軍小頭目巡營後正在烤火。
    
    “唉,你們誰識字,看看這上麵寫啥?”一個頭目拿出了小塊帛布。
    
    幾人都搖頭,疑惑道,“哪來的?”
    
    “白日裏那些冀州兵射過來的,有不少,給管帥知道後全收了上去,俺留下了這塊。”
    
    幾人在好奇心驅使下,找來個識字的五十多歲的黃巾軍老兵。
    
    老兵其實也識字不多,但湊在篝火旁還是念出了個大概,讀道,“汝等,管亥,已歸降冀州軍,降者免死,得宅……地。”
    
    幾人麵麵相覷,問道,“這是勸降書啊,管帥降冀州人了?”
    
    “不是說他們跟過來匯合嗎,難道真的被冀州人給降了?”
    
    幾人議論紛紛,毫不察覺危險的到來。
    
    “哪個王八蛋散布謠言的!”一個粗獷的聲音傳來。
    
    幾人一看嚇得禁聲,來的正是何群。
    
    何群眼中布滿血絲,為了防備冀州兵夜裏不定時的襲擊,他已經兩天沒有合眼。
    
    但讓他分外惱怒的是,冀州軍散布過來的這些擾亂軍心的降書。
    
    何群搶過帛書扔進火堆裏去,罵道,“媽的,這些都是冀州崽子誆騙我們來的,你們還當真了。”
    
    何群越說火氣越大,怒道,“砍了,全砍了!”
    
    他不顧幾人的求饒,全都斬首示眾。
    
    跟在何群身後的覃遠趁機道:“何帥,我有一個破敵良策。”
    
    何群向來看不起這個辦事唯唯諾諾的覃遠,但通過突圍跟獻策這兩件事,使何群對他還是有所改觀。
    
    “何帥,此處人多嘴雜,到中軍營帳裏細談。”
    
    何群點點頭,讓他跟著到了中軍營帳。
    
    在覃遠的建議下,何群還將十幾個說的上話的頭目都召集到中軍營帳裏。
    
    何群沒有注意到的是,覃遠那幾個隨從變了人。
    
    待到十幾個黃巾將領都叫齊後,何群就讓覃遠說破敵的計策。
    
    “覃帥,啥事不能天明再說,俺現在還被冀州人攪得犯困。”
    
    何群猛地一拍案幾,怒道,“吵啥子吵,給老子仔細聽!”
    
    底下將領平素裏有不服何群的,但也都沒敢做聲。
    
    覃遠清了清嗓音,說道“我等缺乏糧食,這些日子大夥也都吃兩頓稀的,家眷那裏也有揭不開鍋的,而不論兗州還是青州的城池,咱們根本攻不下。”
    
    何群臉色難看,怒道:“哪個叫你講這個的!想擾亂軍心麽?”
    
    覃遠心裏狂跳,但還是強作鎮定道:“為今,要活命,要保全家小,隻能投靠兵多糧足的冀州軍,他們必定不會虧咱!”
    
    何群抽出佩刀,徑直走向覃遠。
    
    覃遠兩腿發軟,他趕緊後退幾步,待到何群來到覃遠身邊,覃遠的隨從中閃出個膀大腰圓,驍魁異常的壯漢,正是潛入的祝公道。
    
    祝公道手持特製的寬柄大劍,穩穩架住何群的刀鋒。
    
    營帳中何群親衛頓時醒悟,這是叛變,於是紛紛抽出環首刀來。
    
    許多人認為黃巾很好打,其實不然,神武如曹操,早期還被黃巾大敗過很多次,有人就說一群匪徒而已,其實不然。
    
    一個有機整體的敵人比如劉備集團,孫權集團這樣的對手有章法可尋,而黃巾如一團亂麻,打起來很是費勁。
    
    而這裏又牽扯出另一莊曆史公案。那就是高祖皇帝劉邦和魏武帝曹操比光武帝劉秀厲害,理由如下,他們的對手是項羽劉備孫權之流,而光武帝劉秀的對手多是草寇。
    
    好像有道理其實不然,項羽劉備孫權等對手都是有跡可循的正常對手,而草寇則是燎原之火,難以預測,此起彼伏。
    
    而光武帝卻將無數近幾百萬的群賊剿滅安撫,並使之心服口服,這是很難的手腕,古今以來能達到光武帝劉秀水準的也就隻有毛爺爺一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