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1章、錦官長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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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風三人於第二日早間,來到了情墓宗門所在。

    相較於其他宗派勢力而言,情墓的宗門選址要偏世俗化許多,直接建立在一處城鎮之中,近乎占據了半個城鎮大小;

    另外一半區域,同尋常城鎮並無多少區別,隻不過裏頭的產業,絕大多數都歸於情墓在管理和運營。

    許是因為情墓坐守的緣故,讓得整座城都有著一份特殊的安全感,來此經商或者遊玩的行人旅客比之尋常城鎮甚至都要多上許多。

    同市集區的繁華熱鬧相比,情墓宗門區域則要顯得冷清許多,僅有三三兩兩的身影,且前往情墓的人,大多還都蒙著臉,或是易著容。

    陸風等人對此倒是並不驚訝,畢竟情墓給外界最大的印象便是解決負心之人,打著為受欺負之人伸張正義的旗號,那些尋上門委托的人大多過得不如意,同樣害怕此般行徑的暴露,羞於真麵目示人也是情理。

    唐元驅策著馬車沿著官道一路駛向情墓所在的那半城,待得來至宗門外不遠,被守在宗門外負責接待的兩名女弟子給喊停了下來。

    告知對方來意後。

    那兩女弟子明顯愣了一瞬。

    而後,其中一名年輕的女弟子開口示明道:“雲鳳和紅蠍師姐她們外出曆練,還未回來。”

    其側年長些的弟子附和道:“諸位若是不急,可先留下書信,待她們回來,我等幫著轉述;”

    “若是不便,也可先行在城內住上一陣,待她們回來,我等第一時間來通知。”

    陸風關切道:“雲鳳可有交代去往何處曆練?亦或是何時歸來?”

    二女齊齊搖頭,“這非我等外門弟子所能知曉的。”

    正說著,唐元突然以胳膊肘輕拱了一下陸風,而後於陸風目光看來的同時,又向著情墓宗門內方向努了努嘴。

    陸風目光下意識看去,頓時領會唐元示意所在。

    一道身影此刻正於情墓宗內緩步走出。

    而那人之所以引得唐元注意並提醒,全然是因其身份的不凡。

    淬金虎頭棍,王崇虎!

    陸風雖早就知曉王崇虎同江若雲有著幾分熟絡,可見著其如此堂而皇之的出現在情墓之中,多少還是有些詫異。

    畢竟,這可是黑榜上的人物;

    情墓作為正道勢力,按說多少該避著一二才對。

    但這份驚疑還未持續片刻,陸風的目光便轉移到了王崇虎身後的另一道身影上。

    那是一名三十左右的男子,穿著一襲華麗的黑袍,上有金絲繡刻的龍形圖紋,看上去十分奢華貴氣;

    於這份貴氣的表露之下,隱隱又透著幾分脫塵的風雅;

    男子肩寬背厚,身形很是挺拔,走起路來氣勢恢宏,輔以這身貴氣打扮下,所透出的威嚴,甚至比之君子朔之流都要強上幾分。

    也正因這‘威儀棣棣、驚為天人’的氣質,才讓得陸風不禁多矚目觀望了一陣。

    此般人物,可以說世所罕見。

    再看王崇虎這時已經快步走到門外,牽過一架奢華的車輦,一副十分謙卑姿態……

    陸風的眉頭不由皺了起來。

    隱隱已是猜到那男子的身份。

    能讓得王崇虎之流如此低姿態的充當一個馬夫,怕隻有江若雲口中曾經提及的那個長恨公子了。

    陸風正打量思忖著,突然察覺一道淩厲的目光也朝他看了過來。

    ‘好敏銳的感知!’

    陸風神色一驚,迎向錦官長恨的目光;

    四目相對下,眼中不由泛起陣陣驚異之色。

    明明是素不相識的兩人,但陸風卻是自這一眼下,感受到了一股來自對方的不善冷意。

    那目光,像是十分憎惡嫌隙他一樣,充滿了不待見。

    感受著此般目光,陸風的眼神也逐漸不善起來,他清楚對方的這股敵意,恐同江若雲有關。

    夏儀韻看著二人的對峙,好奇間問了一句:“陸師兄,你同那人認識啊?”

    陸風沒有回應,隻是目光偏移了幾分,待再度看去,錦官長恨已是緩緩走入了王崇虎牽來的車輦之中。

    車輦毫不避諱,徑直朝他們所站的方向駛來。

    途徑的那刹,車廂中的錦官長恨適時掀起一角簾帷,朝著陸風冷蔑的哼了一聲,他那原本古井無波的目光,在抬眸看向陸風的一瞬,變得淩厲而又鋒芒,充滿著警告意味。

    僅是一個眼神,便震懾的陸風三人臉色盡皆很是難看。

    待得馬車遠去,三人才緩過神來。

    唐元帶著幾分顫意開口:“老陸,這家夥什麽來頭,怎麽氣場如此恐怖?那眼神,簡直比你起殺意的時候還要駭人。”

    唐元自問麵對王崇虎之流時,還敢起一二對抗之心,但麵對錦官長恨時,對方明明都沒有流露出多少實力氣息,但僅是一個眼神,卻已讓他提不起半點戰意;

    仿佛冥冥之中有著一種直覺,告訴著他不可匹敵,一經出手,自己立馬就會死一樣。

    陸風神色凝重,原先以為王崇虎是介於對方有著什麽厲害的身份下才甘願臣服聽從;

    但今日接觸,讓他意識到,恐怕不止於此。

    能讓他都看不透實力的存在,少說天魂境八息乃至九息層麵;

    而想把王崇虎之流震懾得如此服帖,其真正的實力恐怕還要更強不知道多少。

    這樣的存在,已是超出了他目前所能敵對的極限。

    不說那人,光是王崇虎,以他如今的實力狀態,也斷然敵不過分毫。

    陸風平複了一下內心激蕩複雜的心情後,同唐元簡單解釋了兩句有關長恨公子的事情;

    繼而朝守門弟子問道:“他們二人也是來尋雲鳳的?”

    二女再度搖頭。

    關於此般,她們即使知曉,也是斷然不會輕易吐露的。

    畢竟,這其中牽扯著清凰墓主的吩咐。

    唐元拉過陸風,詢問道:“老陸,接下來待要如何?咱們先在這鎮上耗上一陣?等著雲姑娘回來?”

    陸風猶豫了一下,“先等三日吧,若是三日後雲兒還沒回來,我且留信一封,待去完藤淵之森,再來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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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番決意後,三人驅策馬車回到城內的另一半區域。

    剛打算就近隨便尋一處客棧下榻,卻見客棧外郝然停靠著王崇虎先前所策的那架車輦。

    唐元臉色一沉,“他們居然還沒有離開?難道也是衝著雲姑娘來的?”

    陸風眼中閃過一抹陰霾。

    唐元掃了眼客棧內堂,瞧見一道正同王崇虎私語的身影,不由驚疑:“老陸,你瞧客棧內那人的衣著……”

    陸風目光掃去,不由一愣,“像是牧雲宗的弟子常服!”

    唐元猜疑道:“牧雲宗自曲阜山一役栽在你手後,這段時日來一時沒有報複的音訊傳出,此前我們談及時也覺很是不合常理,眼下情景看來,難道全都是因為那什麽長恨公子不成?”

    “那牧雲宗莫非已經暗中歸順了他?”

    “然後,這人又礙於雲姑娘的關係,替咱們壓下了牧雲宗勢力的背後報複?”

    夏儀韻狐疑道:“可從方才那人的表現來看,好像不大友善啊?想來不該幫著如此吧?”

    陸風思忖著說道:“若牧雲宗真為此人所收服,或許確實有可能是因為聽從了他的命令,才沒有報複上門,但這絕對不會是出於什麽友善,多半是他怕貿然派人出手殺我,會惹雲兒不喜一類。”

    陸風說著,嘴角不由浮現一抹苦澀。

    “沒想到,還是雲兒於背地裏或有意亦或無意,庇護了我這麽一回。”

    唐元麵色凝重:“老陸,這回你的對手可不好對付啊,前有王崇虎之流的手下,後又有牧雲宗之流的勢力,怕是你整個青山劍宗他們都不會放在眼中。”

    夏儀韻聽得青山劍宗頓時憂心忡忡,“那人如此神秘,又和王崇虎這類黑榜強者為伍,該不會是鬼域之中出來的什麽厲害人物吧?”

    陸風心中一緊,他也同樣有此懷疑過,甚至一度還想過會是血族之人,但不管是鬼域魔修的魔氣,還是血族的血氣血紋,都不曾於他身上感應到半點,適才拿捏不準。

    出於忌憚,陸風等人最終還是選了別處的一家客棧下榻。

    這一等,便是兩日。

    在這兩日裏,陸風將體內的混雜靈氣盡數清理了幹淨,實力恢複到了平素的康盛狀態;

    也將絳楠秘境所得的種種陣紋領會貫通,還試著以神曦心紋和七殺修羅紋為基礎布置了些許陣法;

    但因實力的緣故,並沒能徹底發揮這兩種強大陣紋的威勢。

    不過,對於此行最大的收獲‘三十六天誅大陣’的掌控,卻是可以稱得上小有成就了。

    畢竟,親身經曆了那番生死感知,於他所帶來的熟悉感提升實在太大。

    陸風原以為等上三日怕是依舊不會有結果,卻不曾想在第二日的晚間,情墓那邊便意外傳來了消息,送來了江若雲手寫的一封書信。

    唐元因為這兩日一直有留意外頭動靜的緣故,情墓弟子趕來的第一時間便察覺在了眼裏,對此很是疑惑。

    近乎於那弟子走後,他便來到了陸風房間。

    “老陸,怎麽回事?”

    唐元關切詢問,得知是江若雲的書信後,不由狐疑:“確定嗎?這兩日我好像沒感應到雲姑娘回宗的氣息啊?”

    陸風點頭,“是她的筆跡沒錯;”

    說著臉色明顯柔和不少,“她約我明日見麵,說要如尋常伴侶一般,帶我好好逛一逛這座城鎮。”

    唐元忍俊失笑:“你也就麵對雲姑娘時,才會這般的癡相;如此,便就多待上兩日倒也不急,待你何時想走,咱們再啟程。”

    嘴上說著,心中卻免不了存疑,猶豫間,還是提醒了一句,“老陸,你說雲姑娘這兩日來會不會一直都在宗內?是有意沒有露麵相見?”

    陸風臉色一凝。

    唐元急忙又道:“我不是懷疑雲姑娘有什麽,我是擔心她會不會是因為曆練受到了什麽傷勢,怕你看了會擔心,才故意讓守門弟子回絕我們的?回頭你見著雲姑娘好好關心一下。”

    陸風臉色依舊凝著,那抹癡笑已經漸漸斂去,轉為了一抹若有若無的不安。

    此般顧慮他未曾沒想過,但想到錦官長恨可以入得情墓,而自己卻被隔在外頭,多少有些不大自在。

    惟願其中存著什麽誤會。

    夜深。

    陸風思緒輾轉,久久難以平靜。

    相隔不遠的另一座客棧之中。

    王崇虎此刻的心緒同樣不大平靜,焦急的尋上了錦官長恨,帶著幾分怨氣道:“剛收到的消息,小姐她……她明日約了那人。”

    錦官長恨對此卻並不以為然,神色一如既往的平靜。

    王崇虎一怔,看著自家主子一副早有預料的模樣,不由驚道:“少帝你難道早就猜到了小姐的意圖?”

    “可既然都猜到了,為什麽還要再次損傷自身,幫她壓抑體內的血魔氣息啊?”

    錦官長恨苦澀一笑,“誰叫她是我親妹子呢?”

    “過去的那些年裏都沒能有機會好好照顧她,如今不過是渡給她區區兩三縷聖蘊,並不算什麽。”

    王崇虎沉聲道:“少帝何不借此機會,由得小姐她身份暴露,然後趁機將她帶回族內不好嗎?”

    錦官長恨歎了一聲:“如此做,隻會寒了她的心;本帝決意隱匿來此的那天,便已決意要讓她心甘情願的回家。”

    王崇虎不忿道:“可小姐的心一日在那人身上,便不可能心甘情願的離開啊。”

    “這次不一樣了,”錦官長恨柔和的笑了笑,“昨日,她喚了我一聲‘哥’!”

    笑容很是慈態,全然沒有半分平素的威嚴冷肅,活脫脫一個鄰家陽光大哥哥模樣。

    王崇虎聽言眼睛都瞪大了幾分,“小姐她……她想通啦?”

    錦官長恨笑容轉而又苦澀幾分,“想通了些許,但並沒有完全通透,我可以聽出,那聲‘哥’非她本意內心所發,不過是想求著我為其再度隱匿那份被她所厭惡嫌棄的氣息罷了。”

    “不過,這已經算是一個好的開始。”

    “我想,不出意外,這應該也是她最後一次需要隱匿氣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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