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墜入地獄的流星 第五十九章 恩怨來交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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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仙洗劍錄!
李洪義來到刑部的時候,已經是一天之後。
刑部官員發了最後的照會,說是申時一過,霍元龍三個羈押時間已滿,將會移交回禁事局監管。
所以他吃了中飯,就早早趕到了刑部。
辦完一應手續,已經將近申時,就來到大牢門口,等著提人。
這些天來,他基本將那黃尚文家裏的周邊都摸查了一遍。
結合自己身上的情況,並沒有發現有什麽特別的地方。
按照案發現場幾個目擊證人的口供,他也大致了解了情況。
那個劉英淑當時全身妖氣勃發,卻不過兩寸長短,顯然是剛剛入妖沒多久。
那她身上的妖種是哪裏來的呢?
根據當日在鬥獸場,神龍說過的隻言片語,再結合證物所牛老頭給他傳遞妖種的情況來看,都說明了一件事。
注入妖種之後,原先所附身的那個宿主,生命也大概就走到了盡頭。
所以他就很疑惑。
莫非是哪個妖魔臨死,又在以前受過那劉英淑恩惠?所以想著跑過來要給她個造化?
又或者,那劉英淑周邊,有什麽人本身就是妖魔,臨死隨便找了一個,就找到了她?
也不對,那裏周邊沒死什麽人,死了的就一個樹上摔下來的孩子,也身體完完整整,沒有化水。
所以這條路,進了死胡同。
李洪義仔細思索著那些細碎而淩亂的線索,怎麽都無法將它們拚成一條線。
好似黃尚文這個婆娘,莫名其妙就在化妖鑼下就化妖了。
“她懷有身孕,日常起居飲食都是老孫他們老兩口在照應,根本就沒機會接觸外界,更別說外人了。”
他心裏萬分的疑惑。
又想到了去黃尚文家裏調查時,那個他曾經的兄弟手足,那個老孫,幾天時間已經老得不成樣子了。
跟他老伴兩個人,就像是行將就木,風燭殘年的老人一般。
哆哆嗦嗦地跪了下去,抓著他這個捕神的褲腿,哭著求他,救救黃尚文,救救他們家英淑。
李洪義差不多是從黃家逃出來的,他有點看不得那種淒慘的眼神。
盡管他在妖種的影響下,已經漸漸地走向非人的道路,但是複活歸來,這些情感似乎變得格外的強烈。
好似在心靈上被撕掉了一層膜,看得格外的清楚。
老孫那種心死如灰的想法,他老伴那種萬念俱灰的神情,無不讓他動容。
所以他今天來了刑部提人,他下定了決心,要將這整個事情,查個水落石出。
又過了半晌,裏麵監管的牢頭跑了出來。
李洪義是正五品官,大他一級,因此非常好說話,見了便笑
“喲,捕神大人親自來接啊,辛苦辛苦。”
李洪義也笑著回道
“好說好說,外頭還有囚車,禁事局的護軍也來了兩隊,事情重大,不得不謹慎行事啊。”
兩人幾句寒暄,就聽到裏麵傳來鐐銬拖拉在地麵發出的聲音,擦啦擦啦,磨得人耳朵難受。
當先出來的便是霍元龍,後麵跟著李文博,苟四海攙著黃尚文,四個人都被折磨得跟鬼一樣。
抬頭一看,竟是李洪義來接人,霍元龍腦子就是嗡的一聲。
“怎麽是你?”
李洪義灑然一笑
“怎麽不是我,這案子禁事局列了頭等,我身為捕神,來辦案的,不是我李洪義還能是誰?”
那牢頭見兩人狀況不對,趕忙上前道
“誒誒誒誒,你們別在這兒說了,申時眼看著要滿了,你們趕緊出去,我好交差去。”
李文博和苟四海都擁了上來,幾個人擺出了防備的架勢,配合著慘不忍睹的模樣,反而有些可笑。
黃尚文見來的是熟人,倒是有幾分欣喜,畢竟他算半個自己人。
當然,這是他自己這麽想的,至於捕神怎麽想,他也不曉得。
他想著打個招呼,又見情況不對,貌似哥哥們三個跟這個捕神頗有些仇怨?
所以他隻好一聲不吭,看情勢變化再說。
李洪義麵無表情,道
“你們幾個想做逃犯麽?行啊,現在出來了,要我給你們摘了鐐銬嗎?天高地闊,你們可以慢慢逃。”
霍元龍臉上瘦的跟僵屍一樣,眯著眼睛道
“你想讓咱們做逃犯?你好帶了兵再來抓?把咱們當老鼠抓?哼,打的主意不錯,可惜咱不是傻子!”
他原來想罵巡街狗來著,可轉念一想黃尚文可扛不起折磨,口氣總歸還是軟了一點。
可若是這麽的就想他低頭,那卻是想多了。
李洪義卻不慣著他,指了指身後
“禁事局的牢門還在等著幾位,既然不逃,那就走吧。”
三個人都怒視著李洪義,卻拿他毫無辦法。
都是快要虛脫的德行,對上李洪義精氣神完,打是肯定打不過的,罵呢,又不敢罵,怕更遭罪。
沒辦法,幾個人憋屈地跟在捕神身後,一路出了刑部大門。
前麵陣仗頗大,一字排開的兩隊禁事局護衛軍,一前一後,簇擁著中間一輛精鐵打造的囚車。
那個大個籠子被兩匹馬拉著,四麵皆是柵欄,坐在裏麵就跟觀光似的看得一清二楚。
霍元龍當場就火氣上來了
“你!那他娘想羞辱咱們?弄這麽個東西讓咱們遊街?”
李洪義很淡然,做了個請的手勢
“請吧。要麽你還是想逃了算了?”
“你!”
後麵苟四海忍不住了,衝了過來道
“大哥,不忍了,咱們先打死他!”
李洪義左右打了個手勢,立刻圍上來七八個護軍。
這些護軍都是禁事局精挑細選的精英,一身的幹練,看著不比軍部的兒郎差到哪裏去。
李文博趕緊一拉老三,偷偷嘀咕了幾句,聽著大概是忍得一時氣,回頭再算賬之類的話語。
李洪義也不去管,隻是麵無表情看著霍元龍。
黃尚文走上來想做個和事佬,拉了大哥三哥,道
“坐囚車也不打緊的,咱們都低著頭,誰也認不出。不丟人。”
霍元龍側頭看了他一眼
“咱們三個是沒啥,你現在這個身體,站都站不住,不行啊,那個囚車鐵做的,顛簸起來難受得很,你。。”
“沒事,哥,我撐得住,也沒多遠,忍一忍就過去了,沒事的。”
旁邊苟四海也上來,道
“大不了我躺著,老四坐我身上,嘿嘿,我身體壯,受得了。”
他話是說得豪邁,可身形整整瘦了兩圈,大方臉快成錐子臉了,實在沒什麽說服力。
李洪義倒是挺羨慕這種情義的,他以前在禁事局也有一班兄弟,可多數都隻能算同僚。
義氣或許有,真情卻也欠奉。
再後來,李正氣視他為兄長和榜樣,他都一無所知。
若不是李修平送他大夢一場,他還不知道這個事情。
所以若論兄弟情義,他還真沒有嚐過這樣的滋味。
所以難免有些羨慕。
他開口道
“別爭了,黃尚文跟我騎一匹馬,我護著他,不會出事的。”
霍元龍和李文博都是莫名其妙地看著他
“你不知道他是我們兄弟?”
李洪義就笑道
“知道啊,可他跟我又沒有仇。”
這話一出,連苟四海也同時看向了他。
幾個人仿佛重新認識了一下,這個他們以前一直視作巡街狗的捕神。
霍元龍沉默片刻,拉過黃尚文往捕神手裏一送,鄭重道
“麻煩您了,捕神大人!”
說著拉了兄弟兩個,自行鑽進了囚車。
有軍士過來鎖上車門,李洪義翻身上馬,又拽了黃尚文上去,
他弄了個腰帶,把人牢牢拴在自己身上,向前麵領頭的護軍統領打了個招呼,隊伍便自開拔。
此時日頭漸漸西落,天邊開始出現雲霞,印照在捕神正氣凜然的臉上,顯得格外的莊嚴。
外間有一些閑漢孩子都在探頭探腦地張望,如此大陣仗的送囚隊伍,自然是新奇無比。
還有人爬在遠處的樹上,就等著囚車經過,好看個仔細,回頭找人喝酒,吹起牛來也算個談資。
小小的囚車裏有些擁擠,苟四海盡量縮著身形,依然占了大半的空間,幸好李文博身形瘦小,隻占了個邊角。
霍元龍被擠在囚車柵欄上,看著外麵的騎馬的李洪義,又看到被他綁住的黃尚文,他將聲音束成一條線,問道
“那日在禁事局,你為何要糾集那些人,與咱們為難?”
李洪義撇了他一眼,也將聲音束了一線
“不是我糾集的,我進去禁事局才幾天,被人拉了當出頭鳥而已。”
霍元龍點了點頭,又問
“那你又為何找咱們王爺麻煩?”
李洪義詫異地看了他一眼,道
“你沒問過你家老四麽?這案子跟你們家王爺一點關係沒有,隻是剛好查到那兒了,僅此而已。”
霍元龍就有些臉紅,回頭看了眼兩個兄弟,苟四海也有些無語,李文博被擠在一邊也看不到人臉。
他們三個其實早就知道了這樁事情的原委,也知道與李洪義無關。
但爺們,尤其是軍漢,就是這個性子。
既然跟你有仇怨,我管你什麽三七二十一。
就算我錯了,也是你錯在先。
就是這種脾性。
但剛剛看李洪義所為,他們幾個都仿佛重新認識了一遍。
莫名地就有了些結交的意思。
所以他將舊事重提,看著好似是在質問,實則是在解釋。
解釋這段仇怨其實不過是個誤會。
苟四海忽然在旁邊漲紅了臉
“那,那,那你那天咋就看上了我了呢?”
李洪義差一點當場就炸了。
好在他們用了些手段在說話,不怕被旁人聽了去,他氣急敗壞地拽緊了韁繩,轉頭收著聲音怒罵
“我去你娘的,誰看上你了,老子那天喝多了你聞不出來?看你麵善,勻你些酒喝。
你他娘倒好,莫名其妙把我當了兔兒爺!這一樁仇,跟你講,老子記得一輩子!”
苟四海笑得分外開心
“不是就好,不是就好,咱就說,咱撈不到女人也就算了,奇怪送上來個男人,這像什麽話?不是就好,不是就好啊。”
他滿心的寬慰,如釋重負。
卻忽然又想到,誒?這不是說咱這長相,男的女的都撈不到麽?
啥都撈不到,有啥好開心?
頓時就又自閉去了。
剩下兩人都不知道這貨在想些什麽,也懶得去管,霍元龍就很好奇
“既然話都說開了,都是些誤會,你今天這一遭是要幹啥?
沒事削咱們臉皮,沒道理啊?”
李洪義差點被他這般強盜理論氣炸了,咬牙切齒回道
“這是你們欠老子的!”
旁邊李文博終於彈出個頭來,顯然他也全聽到了,就笑道
“那幹脆找個時節,咱們去禁事局,咱們幾個拉著老大,你把他踹在地上,也跺上幾腳,大家兩清,你看如何?”
他們三個都是起了結交的心思,反正也不怕丟臉。
李洪義嗤笑
“少來這一套,咱丁是丁卯是卯,回頭你們要是犯案落到咱手上,自然給你們見識咱的手段。”
霍元龍嗬嗬笑道
“那這回怎麽說?咱們也算落到你手上了?”
苟四海也點點頭
“喂你不是想著公報私仇吧?”
李文博也插了一嘴
“剛做捕神才幾天,這麽做是不是不妥?”
他們三個如今知道了這個捕神是個什麽樣的人,膽子也大了,開始嬉皮笑臉。
卻不防李洪義還是黑著一張臉
“這樁案子是跟你們無關,也牽扯不到你們身上,你們三個不過是協從,主要還是黃尚文。
要是真被我查到,他們家是妖魔藏汙納垢之地,哼哼,須得知道我這個捕神,可不是吃素的。”
他狠狠盯著三兄弟,道
“回頭我就申請禁事局監斬,把黃尚文給剁了!”
那三個齊聲驚呼
“你他娘果然還是要搞咱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