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小的部落，可以給他們一點支持，讓他們去挑戰大部落的話語權。

    而對於大的部落，則表麵上做出友善的樣子，實際上專門給他們中的個別精英展示公國先進繁華的一麵，讓他們不願被部落這個小地方所束縛……”

    品味著洛明的這一番話，艾勞發出了歎息：“哪怕你沒有去過我家的領地那邊，想出的主意也與家族裏的謀士不謀而合，我這回可真是心服口服啦。”

    與此同時，亨德裏克輕輕抿了一口酒，然後說道：“其實還有更好的手段，那就是讓你那邊的人民多多繁衍，然後給多餘的人口分發基本的武器。

    你率領大軍擊潰部落的主力，同時發布一道命令：每捉住或殺掉一個部落民的人可以獲得獎勵若幹，小孩和婦女也算數。而能把部落的牧場變成耕地，隻要他們能夠守住，那些耕地在三年之內就隻收四分之一的稅。”

    “姑且不論是否真的能實行，效果究竟是好是壞……你不覺得這計策有點過於毒辣麽？這可是趕盡殺絕啊。”洛明隨口問道。

    “我們是先進的文明人，那種部落蠻子在我們麵前，隻有乖乖接受教化和統治而謙遜地活下來，或者不肯接受，就桀驁地去死的這兩條路可以選。”

    說著，亨德裏克還拍了拍洛明的肩膀：“領地上那些民眾再愚昧，也是文明國度的民眾，讓他們代替比他們更愚昧的部落民，也就意味著讓這世上少了一片愚者的牧場，而多了一片能夠供養、孕育文明人的耕地。”

    “好了好了，有些大的部落，甚至連大公都要贈送禮物來安撫呢。就算他們有愚昧的一麵，我們也不可能僅靠口頭上喊著‘文明’就把他們打倒。

    無論文明還是野蠻，能夠轉化成戰鬥力，才是一種勝利——你說一群全民皆兵的蠻子和一群手無縛雞之力的書吏哪邊更強呢？”

    洛明灌下一杯酒，毫不客氣地說道：“文明人要想自豪的話，就得訓練比他們更精銳，鎧甲比他們的質量更好，戰術、指揮、軍官、後勤、醫療……在這些方麵全麵勝過對方，才叫體現出自己的優勢，自然能夠形成全麵碾壓的態勢。”

    “說得好！”

    三人一同幹杯，然後大笑了起來。

    這裏，是上城區的一家酒館中的包廂，亨德裏克、洛明，還有那和洛明不打不相識的艾勞·巴格拉季都一起來到了這裏。

    暢飲啤酒，肆意地喧鬧，聊著各種各樣的事，上到領地和國家的大事，下到對住宿條件的抱怨，除了不約而同地避開隱私問題之外，都是無話不談。

    最初居然是亨德裏克這個平常看起來文質彬彬的法師先生提出了這一邀請，著實讓洛明有些意外。

    但很快，三人的情緒就都高漲了起來，尤其是亨德裏克，灌起啤酒來居然和艾勞一樣熟練。

    洛明問他“你為什麽這麽熟練啊？”，也隻是得到了“我經常帶自己認同的朋友來到這裏暢飲”這種回答。

    亨德裏克這家夥身為法師，其實是個冷靜而智慧的人，不可能是單純為了玩樂而經常造訪這裏……想必是為了和其他人套交情吧。

    的確，年輕人一起大吃大喝，一起咒罵、喧鬧、互相吹捧……往往比社交場上那些彬彬有禮的辭藻更能夠拉近人與人之間的距離。

    讓洛明打個比方的話，在夜市一起吃麻辣串的朋友，往往才是最可靠，甚至能夠兩肋插刀，義薄雲天的那類人，這種朋友的關係僅次於一起出生入死。

    而亨德裏克挑起的話題，也基本上都是關於理想，關於領地的政務，關於軍事，關於賺錢……而艾勞也興致勃勃。

    看來，二人都是懷著很大野心的那種人。

    此刻，洛明有些無厘頭地想到：在未來的史書上，這一次三人酗酒會不會被記載呢？

    如果真的青史留名的話，又究竟會被用怎樣的語言來描述呢？

    究竟是三個野心家組成邪惡軸心的前兆，還是三個天才少年誌同道合為未來的輝煌事業做出奠基？

    是三位偉人之間的友誼從一開始就埋下了破裂的伏筆？又或者是一君二臣的風雲際會？

    不行不行……洛明晃了晃腦袋。再這麽胡思亂想下去可不行，這是醉意上頭的征兆。

    就在這時，突然傳來了敲門的聲音。

    “你還點了別的東西嗎？”

    “沒啊？”

    眾人麵麵相覷了片刻，然後艾勞主動跑了過去把門打開。

    出現在那裏的是年老的信差——洛明也見過他。

    而信差本人看見三人，也稍微有些意外。

    “沒想到三位先生都在這裏，那正好，請將這些信件收下。”

    他將三封信放下，然後就告辭離開了。

    “這家夥還真是敬業啊，居然直接把信送到了這酒館裏來？！”亨德裏克嘟囔著，“我也想要這麽一個忠實可靠的隨從啊！”

    “又是公主殿下的信麽？”洛明打了個哈欠，就在這時，他看見艾勞連忙撲了上去，找出他自己的那封信，直接徒手將其拆開。

    對了，差點忘記，這家夥是維多利亞公主的狂熱粉絲……那隻女狐狸真有一手。

    洛明將另一封信交到離門口比較遠的亨德裏克手裏，然後在他自己手中剩下的，就隻有寫著“騎士洛明先生收”的那封信件了。

    不過，他甚至都不用看這封信，就已經猜到其中至少一半的內容了。

    女大公維多利亞一世年事已高，注定不可能再堅持太久，聽夏洛特說過，維多利亞公主本人已經開始處理一些政務，就像“太子監國”那樣。

    那麽，她自然要有一批自己的支持者。光靠那幾個閨蜜還是不夠的，必須要更多的年輕人才行——而老一輩對她這麽年輕的繼承人不說刁難，至少也會有一些輕視，搞不好還有倚老賣老的。

    這是一次政治投機的機會，許多人就等著這個機會來表忠心；但同時，這也是一次考核吧。

    在實踐中，考核眾人的立場、才幹和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