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9 王大腿,我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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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小丁把滿嘴的肉咽下去,又美美喝了半杯酒,這才應道:“求情也得看是什麽事,也不想想,這可是兵變,謀反重罪,受了牽連,全家抄斬還是輕的,弄不好連誅九族,誰敢在這節骨眼上求情,連太子都不出麵替他說話,聽說王家怕受到牽連,放話要把他逐出族譜,要不是秦王惜才,向皇上求情,罪老漢的小命早就交待了。”
“不會吧,王珪是東宮的人,秦王替東宮的人求情?不是說秦王府和東宮有些不合嗎?”陸庭追問道。
這些事早在長安傳開,也不是什麽秘密,呂小丁喝得有二分酒意,聞言壓低聲說:“肯定是不合,就差沒打起來了,太子棄王珪自保,說不定秦王故意保下,就是為了惡心東宮那些人,不管怎樣,這個罪老漢起碼撿回一條命,剛開始是流放巂州,罪老頭都淪下階下囚了,還大罵朝廷不公,太子知道後很不高興,讓人把罪老漢反配越州,還讓他在流放中戴枷自省。”
王珪淪落到這田地,從剛才他對兩名捕快的態度,看得出他現在還很倔強,難怪王珪在李二登基後兢兢業業、盡心輔助,成就了赫赫有名的貞觀之治,原來是李二出手救過他。
“呂捕快,張捕快出門,你也在這裏,那個罪老漢不用看管?”陸庭側麵打聽王珪的動靜。
“不用,他隻是流放,又不是處斬,再說他的家人還好好的,還逃什麽,他要是敢逃,他的家人、族人都要受罪。”呂小丁一臉自信地說。
兩人聊了一會,在陸庭刻意結好下,呂小丁的興致越來越高,就差跟沒陸庭稱兄道弟了。
看到呂小丁的酒喝得差不多,陸庭讓水生送上一壺上好的富平石凍春,呂小丁看到好酒雙眼放光,搓著手說:“這,這怎麽好意思,讓小郎君破費了。”
“哪裏,區區一壺酒算不了什麽,聽呂捕快說了這麽多有趣的事,這是應該的。”
本想說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不過話到嘴邊就咽了回去,捕快是一個賤業,就是呂小丁都看不起自己,就是吹捧,也不能吹過了。
說著,說著,陸庭突然把手上的酒杯放下,長歎一聲。
“小郎君,正喝到興頭上,怎麽把酒杯放下了,是不是有什麽不稱心的事?”吃別人的嘴軟,看到陸庭有心情,呂小丁連忙問道。
陸庭猶豫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沒什麽,罪老漢跟一位長輩很相似,看到罪老漢,就想起那位長輩...”
“不知小郎君的這位長輩身在何處?”
“去年輔公祏造反,兵禍蘇州,老人家死在賊兵亂刀之下。”
呂小丁麵色一滯,馬上抱歉地說:“人死不能複生,小郎君節哀。”
難怪突然找自己喝酒,原來看到長得像長輩的罪老漢,不管怎麽,自己白白賺了好酒好菜慰勞自己的五髒腑。
陸庭突然開口:“呂捕快,那個罪老漢太可憐,看到有些不忍,想送點吃食給他,不知方不方便?”
本想用酒灌醉這個小捕快,沒想到這個時候酒的度數很低,人家越唱越有精神,也不知那個張捕頭什麽時候回來,陸庭隻好退而求次,用送吃食的方法,要是小捕快不答應,到時就說人手不夠,給他們加水、送檀香驅蚊什麽的,無論如何都要試一試。
“難得小郎君一片善心,在下豈有拒絕之理。”呂小丁一口應承。
這麽容易就答應?陸庭心中一喜,有些猶豫地說:“私下接觸,要不要報備一下?”
“不用”呂小丁大方地說:“一個罪老漢,又不是什麽大人物,再說小郎君就是店家,給客人送東西也是理所當然,沒事。”
王珪早就成了棄子,一路走來,生怕受到牽連,那些親朋好友避如蛇蠍,再說一個五十多歲的老頭還要發配那麽遠的地方,就是沒死在半路,到了越州估計也沒幾天活頭,還有幾個人在意?桌麵上有酒有肉,吃得正起勁,有人替自己去看一下犯人也好。
最重要的一點,客來居是驛館的合作夥伴,相當於半個自己人,再加上跟陸庭談得很不錯,呂小丁的戒心小很多,趕路很累的,有時候為了睡一一個安穩覺,還花錢請驛卒、店夥計幫忙看一下犯人呢。
走了最好,這樣一來,桌上的酒菜就是自己一個人享用。
陸庭謝了一聲,臨走時讓水生又上了一份瓜子。
瓜子不貴,吃起來容易消磨時間,多拖一會也好,本想再上酒的,不過兩人萍水相逢,太熱情容易讓人疑心,要是那個呂小丁喝醉了,更容易讓人起疑,二文錢一碟的瓜子容易說得過去。
到了乙字四號房,陸庭不由停了一下,整個人有些莫名臊熱緊張起來,裏麵的人,是自己來到大唐遇見的第一個名人,跟當年自己畢業參加第一次麵試的感覺很像,患得患失,生怕自己哪裏說得不好,也怕哪些方麵失分,錯失機會,一想到自己要的榮華富貴就在門後麵,咬咬牙,伸手輕輕推開房門。
王美人...,呸,是王大腿才對,王大腿,我來了。
一緊張,把客來居當成百花樓。
推開門一看,眼裏現出一絲憤怒的眼光,王珪雙手雙腿還被繩索捆著,閉著眼、低著頭,花白的頭發散開蓋了半邊臉,要是夜裏看到,肯定要嚇一跳。
就是是犯人,也是一個五十多歲的老人啊,難怪那個呂小丁大搖大擺去喝悶酒,把人捆成這樣,沒點同情心的嗎。
陸庭放下裝著羊肉湯的托盤,連忙把王珪扶正,讓他坐得舒服一些:“老人家,你沒事吧?”
“沒...沒事,有勞小郎君。”王珪坐正後,打量了陸庭一眼,很快又低下頭。
“老人家,你餓了吧,這裏有些熱食,要是不嫌棄的話,吃了曖曖肚皮。”陸庭把托盤放在王珪麵前,有些為難地說。
捆成這樣,就是吃,也不知怎麽吃,解是不能解的,難不成,自己喂他?
王珪有些意外地看了陸庭一眼,很快移開目光,一臉平淡地說:“無功不受祿,老漢囊中羞澀吃不起,小郎君還是拿走吧。”
“都是後廚剩下來的,不值幾個錢,就當是孝敬老丈了。”
王珪抬起頭,上下打量了一下陸庭,隨即冷冷地說:“說吧,你是誰派來的,想從老夫身上知道什麽?”
高冷啊,都淪落到這個田地,戒備心還是那麽強,明明是階下囚,手腳都讓繩索捆著,可他質問的一瞬間,陸庭隱隱有點心悸的感覺,好像自己麵對的不是一個年過半百的老人,而是一座無法仰望的高山。
五十多歲的老人,眼神怎麽像刀那樣鋒利,好像麵前不是一個半過半百的老人,而是一頭遠古猛獸,陸庭有種所有秘密都讓看穿的感覺,硬著頭皮說:“老丈不要誤會,我隻是這裏一名小小的記帳,沒有受任何人所托,也不知從老丈身上知道什麽。”
王珪有些遲疑收回目光,搖搖頭說:“就是不受人所托,也是有所目的,年輕人不要急著否認,老夫從你的眼裏看到渴望。”
親戚朋友都對自己退避三舍,陸庭偏偏主動靠上來,如果說他是同情自己,在不知情的情況下還說得過去,剛才陸庭查看公文做登記時,肯定知道自己的身份,明知身份還主動走近,沒有目的才怪。
剛才登記住宿時時,王珪就注意到陸庭吃驚的神色,當陸庭在房間出現時,馬上提高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