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八章 驚濤拍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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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進忠此時渾身僵直的縮了縮身子等待著。
嘴裏嘀嘀咕咕的咒罵著。
他不是懼怕接戰,那沒什麽,他就是做這個的。
怕也不能保命。
他是驚懼頭頂上飛過的包裹。
擲彈兵擲出了手雷。
這些該死的手雷最遠不過二十步,而為了躲避前排的長槍兵和刀盾手遠距離擲出,很多時候就是最前麵十步出頭落地。
橫飛的彈片可能殺傷到他們這些長槍兵。
蘭陽最後的反擊時候,很多長槍兵就是這樣受傷的。
沒法,距離太近了。
轟轟轟,大片的手雷爆炸開來。
馬上就要衝到京營大陣前的流賊發出了驚恐或是痛苦的尖叫。
很多流賊被橫飛的彈片殺傷。
此時他們終於體會到了蘭陽那些炮灰的痛苦。
畢竟那次他們在後麵悠閑的觀戰,以為傷亡慘重的炮灰們會衝入大營,他們不過最後收尾罷了。
結果當然很驚奇,他們竟然大敗了。
因此這些老營精銳也沒有體會手雷的威力。
現在這一切都應在他們身上。
擲彈兵接連擲出了三個手雷,接連爆炸的威力幾乎將軍陣前十多步處掃空。
流賊前鋒幾乎全部受創,手雷的威力不致命,卻是讓他們大多受傷躺倒地上哀嚎,完全失去了戰力。
一些所謂的老營精銳驚恐的向後潰散,實在是沒法堅持了。
接著他們就被後麵衝來的更多的流賊阻攔,或是踐踏。
更多的流賊湧來,拚死衝鋒。
這幾年的心存下來的這些所謂老營精銳倒也了得,很多悍不畏死,或是很歡迎死亡。
他們猛烈的衝向了京營大陣。
李進忠聽到了百總老董的呼喝,什長王一冬也在大喊著,
“平槍,”
李進忠長槍向前斜指,畢竟他的前麵還有一排長槍手。
轟一聲,雙方步軍猛烈的撞擊在一處。
接著,流賊前鋒立即吃了大虧。
京營保持著密集的豐台大陣,前方就是一個齊整的鐵刺蝟,長槍密集。
而流賊前鋒被接連的散彈和火銃破碎的七零八落。
以零散對齊整,往往造成一個流賊軍卒對上三四個長槍手,他們雖然悍勇卻不是三頭六臂。
馬上被長槍手們合力做掉。
除了一些倒黴蛋,京營長槍手們輕鬆愉快的收割著流賊前鋒的性命。
李進忠看到前麵的長槍手接連刺殺了五六個流賊,流賊們狂吼衝來,接著哀嚎著被刺穿撲倒。
陣前倒斃了大批的流賊,李進忠可以清晰的聞到了濃重的血腥氣,還有刺耳的哀嚎。
李進忠沒有絲毫的慌亂,他早就經曆了這一切,沒什麽可以震動他了。
接著他看到了大股流賊湧來,不得不承認,流賊還是太多了。
傷亡了近兩萬人,還有大股的流賊衝上來。
前排的長槍手和刀盾手們相互配合繼續收割著流賊的性命。
隻是這一次沒有方才那麽輕鬆了,也開始出現了不少的傷亡。
李進忠親眼看到了前方的長槍手刺殺了三個流賊後,被一個流賊的長槍刺入小腹而痛苦倒地。
李進忠呼出一口氣,長槍驀地刺出,破開那個流賊的鐵甲,在胸口上狠狠的來了一個血窟窿。
這個流賊被突襲刺殺,他的蠟黃色臉上眼睛狠狠的盯著李進忠,充滿了不甘的撲倒在地。
也就在此時一個悍匪斜刺裏衝來,一刀砍向了李進忠的脖頸。
他就躲在李進忠刺殺的這個悍匪身後。
李進忠剛剛收回長槍根本來不及反應。
眼看長刀越來越近,這個悍匪一臉的凶相,篤定李進忠必死無疑。
接著他的眼中忽然出現了惶恐,一杆長槍閃電般刺來。
這個悍匪也來不及躲閃,鋒利的槍尖將這個悍匪幾乎刺穿,悍匪淒厲的喊叫著掙紮著,接著就失去了全身的氣力。
李進忠看去,正是高大的趙四一槍救了他,趙四前方的長槍手也傷亡了,他頂了上來。
李進忠來不及道謝,一個悍匪一槍刺向了趙四。
李進忠慌忙一槍格擋,蓬一聲,兩杆長槍撞擊,悍匪的長槍被磕開,接著又是一杆長槍刺來,悍匪不及躲閃,他的大腿被刺出一個血窟窿,悍匪慘叫跪倒地上。
接著一杆長槍摜入他的胸口,收回長槍的趙四狠狠的給他致命一擊。
豐台大陣就是如此,常年整訓下他們相互間緊密配合,相互幫襯,往往以眾擊寡,形成局部優勢,讓戰力成倍提高。
此時,李進忠所在的一什大部分遞補上來,戰鬥雖然短促,卻是十分激烈。
後麵又有大股的流賊湧來。
京營步軍陷入了苦戰。
袁宗第臉上筋肉抽搐著,他領教過一次這支官軍的厲害了。
但是這次還是給他巨大的震撼,火炮、火銃、手雷接連的殺傷,沒接陣就傷亡了兩萬人。
而接戰後這些遼人為主的官軍也是悍勇非常,和他的麾下死戰不休,絲毫沒有退卻的跡象。
這座該死的紅黑色大陣絲毫沒有被如海的人潮吞沒,而是巋然不動。
袁宗第心中忽然以為闖王錯了,此番就是勝了,隻怕大軍也得傷亡過半,甚至筋骨都要折斷,實在是得不償失了。
但是現在他毫無辦法,他隻能指揮親將監看軍卒不斷衝上,希翼早點利用人數優勢衝毀敵人防禦,破開官軍大陣,隻要這個該死的大陣保持完整,就沒法摧毀官軍的戰意。
傷亡慘重的局麵還得持續下去。
劉宗敏則是沒那麽多想法,他親率衛隊督戰,就在雙方廝殺的前線後麵百步處。
他讓親將親兵監看軍卒,但有猶疑著立即砍殺,恐嚇其他的軍卒奮勇向前。
劉宗敏自己就親手砍殺了兩個退下來的軍卒,他身上的甲胄上都是紅棕色的血跡。
高大的身材,身上粘稠的血跡,一雙凶眼,如同煞神在世,他看向誰,那個軍卒都是立即向前衝上,如果遲疑意味著身首異處。
在劉宗敏袁宗第等諸將督促砍殺下,流賊大軍如巨浪般湧向了紅黑色大陣。
然而巨浪再是猛烈,也在大陣前方撞擊得七零八落。
這讓劉宗敏暴跳如雷,卻也無可奈何。
如果不是他的親兵阻攔,他已經率領親兵親上戰陣了。
朱慈烺坐在戰馬上有些焦急的看著前方的戰況。
雖然前麵殺傷敵人極多,給流賊重創。
但是他也清楚,還沒讓敵軍傷筋動骨,激烈的戰事還在繼續。
朱慈烺也知道另一個消息,李輔明已經派人通曉,一大股流賊繞過他的騎軍,很顯然要攻擊後方。
由於和流賊騎軍對峙,李輔明沒法攻擊流賊,隻能告知本陣早做準備。
其實,大陣本來就早有準備,敵人利用人數優勢四麵圍攻是正常操作。
如果異位相處,朱慈烺也會如此籌劃,揚長避短嘛。
而前方現在相持不下,兩翼的騎軍和後陣的大戰也也好爆發。
朱慈烺知道決戰時刻就要到來了。
雖然做了一切完全的準備,但是還有三分靠運氣,朱慈烺也隻能等待了。
此時他的目光投向了另一側。
方孔炤焦急的四下尋看著。
李乾不斷撚須,眉頭緊鎖,顯然也極為焦急。
孫傳庭則是安坐馬上,目光隻是投向了前方,平和之極。
仿佛是一個旁觀者,四周的一切和他並不相幹。
朱慈烺看到孫傳庭的作派心中一悟,不禁啞然失笑,失態了。
先前他在任上也是榮辱不驚的,沒有定力做什麽大事。
該做的準備都做了,下麵就看軍將和軍卒的執行。
他需要做的就是如同孫傳庭般安定,他淡定就能讓注意到他們的軍將軍卒平靜,他需要做的就是安定軍心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