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二章 宣講功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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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擺放在朱慈烺麵前的是追亡逐北記,堵胤錫自傳性質的傳記。

    講述了他這些年追隨當年太子殿下,當今陛下,整軍備戰,積攢錢糧,推動改製的過程。

    大約有近十萬字。

    這本自傳還有一個附錄,再造中國錄。

    看了看開端。

    朱慈烺以為寫的較為寫實,不是一味的自吹自擂。

    當然,書中也點明了殿下再造中原的過程,隱晦指出,沒有改製,大約中原陸沉,或是淪陷外族,或是被流賊所攻取。

    朱慈烺知道堵胤錫被士林唾罵,是當代第一酷吏。

    如果再刊發這本書,大約士林第一叛徒的名號就在他身上了。

    “微臣已經是第一酷吏,第一佞臣,已經不在意這些身外之物,”

    堵胤錫苦笑。

    聲名身外物,哪裏那麽容易做到。

    但是他已經不想改變士林的觀感。

    隻要追隨陛下推進改製,廢黜士林特權,那他的名聲就是這麽不堪了。

    ‘隻是他們會唾罵你一味媚上,全無士林風骨。’

    朱慈烺調侃。

    ‘陛下,臣下講的是實情,這兩年臣下最為痛心疾首的就是士林中人魚目混珠,指鹿為馬,明明是陛下挽狂瀾於既倒,沒有陛下,大明大廈傾倒,但是士林中人偏偏從不言及,而這些掌握言論的人不談,小民往往卻是不知,他們雖然知道陛下功勳卓著,卻不知道您挽救了天下沉淪的噩夢,因此陛下的功業沒有通曉天下,而有些士林人厚顏將這些功業算在來士人身上,盡言乃是士人匡扶天下盛舉,好不要臉,’

    堵胤錫痛罵,

    “陛下不想言及這等大功業,是為了避嫌,一些士大夫和士人卻是趁機為士人搶功,微臣甚為厭惡,天下人不可被其蒙蔽如此,且對改製極為不利,因此微臣寫下如此自傳,通曉天下,至於聲名,士林人的讚譽微臣毫不在意。”

    朱慈烺眼中一熱,天下總有這般昂揚男子,不懼世俗,隻是為了求得大道,當年王安石、章惇算是,現下堵胤錫算一個。

    當然這等和士林做對的人都沒有好下場。

    他要盡力護佑堵胤錫一個周全吧。

    “此書是為了彰顯陛下功業,也是為了臣等正名,孫相等一幹大臣追隨陛下挽救了大明萬千子民,為何不能講不能流傳後代,”

    堵胤錫頗為激動。

    “隻是這本書刊印出來,隻怕士林中人沒有幾個肯買吧。”

    朱慈烺搖頭。

    這個時代有閑錢有逸致購入書籍的,近半都是士林中人。

    士林對堵胤錫的敵視,隻怕沒幾個人購入的。

    ‘臣下刊印出來沒打算發賣多少,而且微臣也想出了對策,那就是在京師旬報上刊發,用一年時間分期刊發出去,’

    堵胤錫早就思量好了。

    朱慈烺一怔。

    京師旬報在他提點下,將抗擊建奴和剿滅流賊的過程中一些軍將軍卒的經曆分期刊發出去,激勵民心士氣。

    沒想到堵胤錫倒也變通,想到了這一層。

    “說來慚愧,朕也是為了避嫌,沒有廣而告之,沒想到士林中人如此齷蹉,竟然想搶占功業,是朕的失策,”

    朱慈烺歎道。

    這個時代鼓吹自己的功業讓人詬病。

    朱慈烺就沒過於宣講。

    再者他親政前,崇禎時期,他也不好宣講他的功業,難道讓崇禎忌憚嗎。

    所以這事就拖宕至今。

    現在他也想清楚了。

    不是藏拙的時候,而是幹係到改製成功與否的大事。

    他必須主動出擊,宣講軍政改製的成果,沒有這場變法改製,就無法驅逐韃虜平定中原。

    “朕也在旬報上刊登天下人之天下吧。”

    馬世奇不是懷疑他包藏禍心嗎,他就公之於天下。

    讓天下人監看。

    君臣二人相視一笑。

    澳門一個獨立的院落。

    張元吉、趙明澤是度日如年。

    他們的海船被扣了近十艘。

    他們也被迫帶著家小跑到了澳門,托庇於南洋處置使官署。

    官府緝捕下他們也沒法保持商路,今年怕是沒啥進項,損失慘重。

    但是這些都不是緊要的了。

    現下最重要的是如何保全家族。

    翻案才是第一位的。

    但是他們知道一切都看朝中的決定了。

    知府大人是不會放過他們。

    說是看朝中,就是看陛下乾綱獨斷。

    但願如他們所想,陛下不會放棄他們海商,否則一切休矣。

    這日,張元吉出門興衝衝的返回。

    他拿回的是購入的大明京師旬報。

    ‘趙兄,快看,堵學士刊發了追亡逐北記,陛下也在這上麵刊發了天下乃是天下人之天下鄒論。’

    ‘講的是什麽。’

    趙明澤急切道。

    ‘堵學士講的是他參與的京營整軍,軍政改製,建立厘金稅,改製鹽稅,開海,廣種番薯番麥,稅賦大增,憑此南征北戰,天下遂平。’

    張元吉興奮道。

    “開海,嘶,堵學士果然敢說敢做,”

    雖然士人對堵胤錫毀譽參半,但是在商賈中改製派大臣都受推崇。

    尤其是有改製派第一大臣的堵胤錫,在商賈中聲望極隆。

    ‘陛下怎麽說。’

    “陛下倒是沒言及開海,但是他言及了辦報,”

    張元吉翻開點指,

    “陛下言稱,天下間,庶民或是耕作,或是匠作,或是當兵,或是商販,各盡其責,產出賦稅奉養朝廷,天子代天巡狩,節製朝廷保境安民,抵抗外辱,因此,天下乃是天下萬民之天下,非是一家一戶之家天下,沒有萬民為根基,大明就沒有今日之盛世,因此,庶民為天下之根本,這天下絕非皇室和士大夫的家天下,乃是天下人之天下,庶民隻要繳納稅賦,就有資格成為大明子民,同士人一樣可以辦報宣講自己主張,也可以建立庶務書院,開蒙講學,並無不可,”

    趙明澤哈哈大笑,一甩這些日子的陰霾,卻是笑中帶淚,

    “陛下英明,為我百姓做主啊,看那個蘭複嚴怎麽做,看那些士紳如何嘴臉,”

    心裏痛快啊。

    千斤重擔被搬開,心中有底了。

    “確實,這裏可不是隻是言及商賈,就是庶民百姓,哪怕是佃戶匠戶都是天下子民,也有點評政務的權力,這些那些士紳老爺們瘋了吧。”

    張元吉倒是有些瘋了。

    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他們想過陛下可能會支持海商,但是沒想到陛下卻是這般力挺他們這些地位低下的商賈小民。

    他們能想象士人的鬱悶。

    “就怕那些士人老爺們弄出風波來,如同福州一般。”

    興奮過後還是有些擔心,趙明澤真是怕了這些士紳。

    ‘怕什麽,陛下什麽人,如同堵學士所言,再造中國的帝王,聲威無人能及,京營大軍所向披靡,那些士紳能做什麽,真以為陛下是先帝般四麵楚歌嗎,’

    張元吉冷笑,

    “今晚我等好生歡慶一番,不醉不歸,過幾日就是衣錦還鄉了,哈哈哈,”

    兩人大笑,心中鬱悶一掃而空。

    半月後,從各地逃到澳門尋求庇護的海商消散,各自返家。

    福州知府蘭複嚴奪職,在福州待勘。

    澳門南洋處置使官署推官李崇欲署理福州知府。

    他一到福州,立即開釋因南洋旬報扣押的商賈和海船。

    允許恢複南洋商會。

    逃亡各處的海商盡皆返家。

    兩月後,方孔炤抵達福州。

    立即勘問蘭複嚴,押解上京如昭獄,由刑部和大理寺會審。

    同時會見了南洋商會一眾海商加以安撫。

    福州士紳靜若寒蟬。

    廣州等地對南洋商會的圍攻登時平息。

    士紳隻能暗裏痛罵,卻是沒法改變這個局麵。

    最多在官署前靜坐,卻是沒法改變大勢。

    馬世奇的車馬開出了德勝門,他遙望京師,不禁唏噓。

    這位陛下刊印出天下乃是天下人之天下,非皇室和士大夫的家天下。

    表明這位陛下和士林的決裂。

    這是馬世奇萬萬沒想到的。

    此時他對當今家天下的憂慮大大降低。

    卻是為國運擔心,他明白,當今和士林的爭鬥沒有休止。

    可能延續很久。

    他不得不佩服這位陛下的狠辣。

    即使當年永樂爺也沒敢做到這個地步。

    隻有太祖當年有如此魄力。

    隻是這場爭鬥誰才是最後的勝者,他也不知道。

    城南驛,他的幾十名弟子,同僚同年等幾十人,還有數百名監生等候著這位大儒。

    馬世奇本不想興師動眾,卻礙於情麵隻能下車一一見禮,告別。

    弟子中就有堵胤錫、吳三石等人。

    正在敘談的時候,數百監生高呼,馬學士不可走,當留在京師,代表士林抗議陛下的改製。

    馬世奇收起了笑容。

    他冷冷的尋看了一圈那些監生。

    他下車見麵是為了禮數。

    但是沒想被挾持。

    他和陛下意見不一。

    但是他對大部分改製是認可的。

    也以為沒有改製,大明國將不國。

    他可不想被當槍使。

    “老師,還請上車,這些別有用心之人不用理會。”

    堵胤錫拱手道。

    “唉,”

    馬世奇看了眼眾多監生,改製或有疏漏,但不能全盤推翻,這些監生如此行徑,哪裏有點真正士林風骨,就如堵胤錫所言,如同先宋的保守派一般包藏禍心。

    馬世奇向四周一輯,上車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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