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玉清晃著醉眼撲桌上問“老大，聽說你要帶蘇心姐去四川旅遊？”

    “嗯。”

    王默的酒量不比這兩個小丫頭，喝完一整瓶的半斤頭白酒還像個沒事人一樣，傲然屹立，卓姿風發。

    王玉清就明顯的喝醉了，雙頰排紅，

    晃著迷離的眼睛原地蹦了一下，一把抓住王默的胳膊喊“呀，我也要去、我也要去……”

    “你不是快出國了嗎？”

    王默打量著她，見王玉清真的是喝醉了，興歎搖頭，招手讓老板來結賬。

    “啊！我不想去外國，我想跟你去四川玩，帶我去嘛……”

    王玉清醉態的撒著嬌，撲王默懷裏蹭著，目光渙散。

    “好好好，帶你去、”王默撫著她稀碎的頭發敷衍一句，看向一旁的夏小雪，無奈聳肩。

    “你怎麽樣？”王默問夏小雪，見她也站不穩步伐，眉頭皺了皺“要先送你去宿舍嗎？”

    “哦，我沒事的王默哥哥。”小雪笑著擺擺手，又指了指身後，言道“我宿舍很近的，一小段路，”

    王默噢了一聲，點點頭，扶起王玉清去路邊打車。

    夏小雪看著他們，忽然心頭一陣緊縮，迎前兩步喊道“王默哥哥。”

    “啊？”王默回眸。

    夏小雪張了張口，想說什麽，卻欲言又止。

    “我……”

    夏小雪猶豫了一下，空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放棄了。

    搖搖頭言道“噢，沒事，路上小心。”

    “嗯，你也路上小心點。”

    王默說完淺淺一笑，扶著王玉清上了出租車。

    路上還可以，但到達小區的時候，王默才發現玉清已經醉成了一灘泥，扶都扶不起來。

    徒勞的晃了晃，見她跟個死豬一樣，是一點好脾氣都沒有了。

    王玉清醉的特徹底，眼睛微睜，唇瓣泛著吐沫泡泡。四肢軟綿綿的癱著，卻又時不時的揮舞一下胳膊、蹬蹬腿，口中毫無規律的吐出一兩個字，呢喃不清。

    把她拖下出租車，王默是又好笑又好氣，左右看看，隻得背她上樓。

    出租屋沒有電梯，阻住的屋子在三樓，平時不以為然，現在背個人上樓才發現爬樓梯太要命了。

    王默氣喘籲籲，舉步維艱，背上的王玉清卻趴著他的肩膀蹭了蹭臉，口水滴答在王默的脖頸上。

    “老大，我要撒尿！”

    “回家再說。”

    王默沒好氣的翻白眼，擔心她在醉夢中就這麽解決了，出言警告“你現在給我憋著，聽到沒？”

    王玉清半響沒了動靜，像是沉沉的睡著了。

    二樓的拐角停住步伐，王默扶著欄杆氣喘籲籲，而這時候身後的王玉清又喃喃的說了句“老大，我要跟你們去四川玩兒”

    “好好好，帶你去。”

    王默這話明顯是敷衍了，因為王玉清告訴過他，她周三就得去國外了。

    王玉清自己又怎麽不知道呢？

    就在王默隨口敷衍的時候，原以為是睡著了王玉清卻忽然哽吟哭泣了起來，滴滴眼淚直往他脖子上浸。

    王默嚇了一跳，忙把王玉清放下來，扶著哭成淚人的她晃了晃問“王壯實你怎麽了？哭什麽？”

    而王玉清吸著鼻子哭的一顫一顫，什麽話也說不了，像個受了委屈的小孩。

    王默拿她沒辦法，怕哭聲引來左鄰右舍，捂了捂她的嘴，手忙腳亂間攬腰抱起她衝上三樓。

    當方玲玲打開門，先是一愣，迅即掩上門問“她這是怎麽了？”

    “我怎麽知道？”王默很是無語。

    將王玉清放進沙發裏，王默這才如釋重負，揉著肩膀轉身對方玲玲說“媽！玉清就交給你照顧了，我……”

    王默的話才說了一半，忽然腳步一頓，踉蹌一步倒退回去。

    隻見王玉清醉態朦朧中瞪著王默，緊緊的抓住了他的胳膊。

    她看上去顯然是喝醉了的，可又像是有著一種倔強的意誌力在抗衡，死死的盯著王默不肯放手。

    王默無語，看看身後的親媽攤攤手說“她喝的太多了，醉成這樣。”

    看著眼前的一幕，方玲玲呆愣幾秒，恍惚了一下問“這孩子是不是明天就要走了？”

    王默歪脖子想了想，點頭道“她之前說過，周三登機。”

    “那就對了！”

    方玲玲釋然道“看來這孩子挺舍不得你呀。”

    王默無奈苦笑“她真把我當哥哥了。”

    方玲玲無語，心裏暗想，哪裏是把你當哥哥？你特喵的就是她親哥哥呀。

    但方玲玲既然不準備把這件事說出來，自然不會在這個敏感的話題上停留太久，迎過去掰開王玉清的牽扯，朝王默擺擺手“你睡覺去吧，我來照顧她。”

    ……

    第二天，

    王默吃完早飯，提起公文包準備出門，忽然想起王玉清，拉開房門看一眼。

    這時候的王玉清睡的香甜，安靜的像個公主。

    王默遠遠的看一眼，悄無聲息的掩門，給親媽使了個眼色，這便出門。

    似乎是有著心靈感應的，就在王默抓住門把開門的時候，睡夢中的王玉清仿佛是感應到了什麽，猛然間睜開雙眼。

    不等王默推門出去，就見身後的房門嘭的一聲打開，王玉清赤腳衝了出去。

    “老大……”

    王玉清小腳丫踩著冰涼的地板磚啪啪啪的跑出去，一把揪住王默的胳膊，緊張兮兮的問“老大你要去哪？”

    “上班呀！能去哪？”王默沒好氣的瞥她一眼。但其實他是要去接著找工作，礙於親媽在邊上，不方便說。

    揉了揉王玉清鬆散的頭發，王默欣然笑著。

    親哥的溫柔一潤，王玉清緊繃的心緒有了收緩，但小胸脯還在劇烈起伏，喉嚨滾了滾說“老大，我今天要回家了，周三飛華盛頓。”

    “哦。”

    王默眉頭皺了皺，說實話，他心裏也挺不舍這個磨人的小妖精。

    王玉清昂著小臉蛋又問“老大，你有時間送我嗎？”

    王玉清說著癟了癟嘴，晃著王默的胳膊撒嬌般乞求。

    王默本想說不的，心想你一個富家千金出門，需要我去送嗎？

    但看著王玉清撅嘴乞求的樣子，王默又心有不忍，“我……大概有時間吧！”

    聞言，王玉清原地蹦了一下“真的呀！誰不來誰是小狗、長痔瘡、陽痿早……”

    不等王玉清詛咒完，王默劈頭給她一巴掌“再胡說八道，你不用等周三了，我現在就把你踹華盛頓去。”

    王玉清抓緊捂住嘴巴，樂滋滋的揮手，送走王默這才顛而顛的回房間睡回籠覺。

    一旁的方玲玲看著她老眼一眯，心想現在的孩子們快樂都來的這麽簡單的嗎？

    ……

    臨近中午的時候，方玲玲把飯菜端上桌，踹開房門把還在睡懶覺的王玉清提溜起來“已經中午了，你還吃不吃飯了？”

    叫醒王玉清，方玲玲環臂冷蹙一眼道“見過能睡的，沒見過這麽能睡的！真不知道你媽林心鳶是怎麽教育你的！”

    “哈哈，方阿姨，我媽不如你的，最起碼她從來沒煮過飯。”

    王玉清隻是隨口亂說，方玲玲卻聽的特別別扭。意思好像是在挖苦她，一輩子隻能圍著灶台轉。

    這時的方玲玲臉色明顯的不好看了，冷睼一眼，興衝衝的出去吃飯。

    磨磨唧唧的王玉清洗漱完，方玲玲已經吃的差不多了，看一眼這個情敵所出的孩子嚷道“你還吃不吃了？不吃我收拾桌子了”

    “啊？我吃我吃……”

    王玉清連忙奔過去，筷子在桌麵上顛了顛，昂起笑臉對方玲玲笑了笑說“方阿姨，你做的飯這麽好吃，我害怕等以後再也吃不上了”

    方玲玲冷哼一聲，斜睨一眼道“嗬！說的好像我馬上就要死了似的。”

    “哈哈哈，我說的不對，應該是說出國後吃不上這麽美味的飯菜了。”

    見王玉清把出國弄的跟生離死別似的，方玲玲眉眼一怠，湊上去問“誒？問你個事。”

    “什麽？”

    “你爸爸這次帶你出國，大概多久回來？”

    王玉清癟了癟嘴，筷子在碗裏戳了戳“我爸爸說，三到五年。”

    “啊？這麽久？”

    方玲玲驚訝出聲，有些不能理解的問“你去做什麽？為什麽要在外麵待這麽久？”

    王玉清解釋說“說是上學，在校期間沒有假期回來的。而我爸爸的產業現在都在國外，我過去以後不接觸還好，一旦經手，就更難回來了。”

    方玲玲鳳眼半眯，將信將疑“你爸爸常年都在國外的嗎？那你媽……”

    “哦，我媽蹲守國內。”

    方玲玲對這個信息有點意外。王建東常年深居海外、林心鳶卻守著國內，他們這夫妻……

    想到這裏，方玲玲忽然意識到什麽，心裏無比的舒暢，一時間心情就好了。

    心情一好，再看眼前的丫頭也慈眉善目了起來。笑盈盈的說“玉清丫頭呀！既然你要那麽久才能回國，那就多吃點。等你再回來，隻怕真的吃不上我燒的菜了。”

    王玉清嘴裏銜著筷子抬眸問道“為什麽？你要死了嗎？”

    “呸！”方玲玲啐罵一句，反而洋洋得意的說“等你再回來，我家兒媳婦蘇心掌勺，我隻負責帶孫子。”

    王玉清先是一愣，隨後噗嗤一聲笑了笑，呢喃一句‘老太太想的還怪遠’就繼續低首吃飯。

    方玲玲卻一副傲嬌臉，心想你一個小屁孩懂什麽？很快我家李蘇心就要給我生一個大胖孫子了呢。

    吃完午飯，王玉清收拾了一下，準備回家。

    這一次她是偷跑出來的，王建東可能早就滿世界找她，再不回家，被逮到，難保不會被打斷雙腿。

    收拾完，忽然窗外傳來一聲鳥叫。李蘇心的窗戶外有一顆大樟樹，窗口剛對著樹冠，可以看到鳥兒棲息。

    王玉清抬頭望過去，正好看到兩隻脖子上有環形白毛的鳥。李蘇心說，這叫朱頸斑雀。斑雀一窩兩隻，生死相依。

    王玉清情不自禁的走過去，忽然眼眉一笑。她有預感，這就是王默家空調外機上的那一對斑雀。斑雀一窩兩隻，一雄一雌，飛到哪兒都成雙成對。王玉清曾經問過李蘇心，如果其中有一隻走失了，他們怎麽辦？李蘇心說，斑雀和信鴿是近親，分開再遠，他們都能找到對方的。

    王玉清笑著笑著眼眶就癢了。王默你看，我不是找到你了嗎？

    ……

    “你傻笑個什麽勁呢？”身後忽然傳來方玲玲的聲音，

    她催促著對王玉清說“你走不走啊？我要去拿個快遞，順便送你下樓。”

    “啊？”王玉清趕緊收拾了一下情緒，蹦出去說“我現在就走呀。”

    方玲玲應一聲，邊換鞋子邊說“王默打電話來說，家裏那邊有個快遞到了，要我去拿一下。”

    本是一件很平常的事，王玉清沒有搭理，也跟著換鞋子。但方玲玲似是炫耀一般，不說心裏難受呀。

    “你猜會是什麽呢？是不是我兒媳婦給我買的登山鞋到了？”

    王玉清還是沒有答話，事實上她也不知道該說什麽。

    方玲玲說著又搖搖頭，言道“不對，應該是防風衣！對，就是防風衣，蘇心說我體寒怕風，專門給我在網上買了防風衣……”

    方玲玲滔滔不絕，話裏話外都是誇讚準兒媳婦的話語，她孝順，她賢惠，她心細，她脾氣好，她知道疼人……

    從樓上一直說到樓下，直到看著王玉清上了出租車，老太太才搓搓手心去拿快遞。

    其實方玲玲知道這個快遞不會是李蘇心買的東西，因為收貨地址是王默的家裏。

    但現在的快遞服務是真的好，電話裏說一聲，快遞小哥就轉送來了這邊。

    這時候，大概是下午的四點鍾，陽光開始式微，斜斜的沒進大樓後麵，天空湛藍，風輕雲淡。

    王玉清剛坐上出租車，司機問她話，車子是熄火狀態。

    而身後的方玲玲從一個戴著口罩的快遞小哥手裏接過一個紙盒，疫情期間，出門所有人都戴著口罩，有甚者甚至戴著防風鏡和塑膠手套。眼前的這個快遞員就是這樣的裝備。

    方玲玲拿過盒子向快遞員道謝，對方卻轉身就走了，理也不理。

    方玲玲看著他走遠的背影，嘴裏暗罵一聲沒禮貌，心裏卻在猜想著盒子裏是什麽，要不要打開來看看？

    想著方玲玲就開始撕扯包裝袋。

    ……

    “師傅，可以走了嗎？”

    王玉清在出租車裏催促，回頭再看一眼方阿姨背過身去的身影，欣然一笑。

    而出租車司機在回複一條微信，可能是一個特別的人，文字聊天的時候眉笑顏開。

    他聽到王玉清的催促，回頭看一眼，笑盈盈的說“好嘞，這就走。”

    發動車子，出租車隨著微微顫動開始滑行，駛入主路。

    而就在這個時候，忽然‘嘭~’的一聲巨響，身後傳來震耳欲聾的爆炸聲。

    因為車子還沒駛遠，不僅是王玉清，就是開出租車的老司機也嚇的渾身一陣抽搐，馬路上留下一道漆黑的刹車印。

    王玉清稍稍緩神才回頭去看。

    而當王玉清探出車窗看過去的時候，整個人都蒙圈了！

    “方……方阿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