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棟崴嵬高聳的辦公大廈內。王默將手中的簡曆遞上去，對方看一眼，眼睛裏麵閃爍星光。

    一番對口麵試過後，一名戴著金絲眼鏡的女士和顏悅色道

    “王先生，您的簡曆和麵試成績經過我部慎重審核之後，覺得您從業經驗不足、原始專業也並不對口。所以……”

    似乎是千篇一律的開場白，前幾次王默或許還會心潮澎湃惴惴不安，而現在的他幾乎聽到前麵的這幾個字就可以聯想到後麵對方會怎麽說，心間失落而絕望。

    王默大學專業是農牧林業，你問他水稻一株有多少支穗，一穗有多少粒，穀穗多少飽癟，這些或許他能對答如流。但現在很多的大公司對原始專業要求嚴苛，並不是你後期攻個本科掛個專業就都一樣的。說的難聽點，你後天幾個月加工補考的一頁證書怎麽可能取代人家三年專業基礎下的正牌生呢。

    而王默後來才知道，他的大學專業想在大城市裏找工作是有多麽的難，於是，不得不報考金融會計這方麵的自考，後來拿著臨時加成的證書應聘了上一份工作，也就是地產公司裏的一個小小銷售員。

    但很顯然，隨著市場的不景氣，這幾年行業對從業者的要求門檻變高了。王默想再走一次老路子，顯然行不通的，就比如現在……

    金邊眼鏡女推一把鼻梁上的眼鏡，攤了攤手，遺憾的搖著頭說“所以很抱歉的通知您，你麵試的銷售員職務……”

    王默也並不氣餒，要知道，同樣的話他這幾天也不知道聽過多少回，耳朵都起繭子了。

    但就在王默以為又失敗了、正要起身離開的時候，金絲眼鏡忽又燦然一笑道“但是我部暫卻推廣部主管一職。不知道王先生有沒有興趣呢？”

    王默聞言一怔，一瞬不瞬的盯著金邊眼鏡女問“什麽？問我嗎？”

    金邊眼鏡女不過才二十多歲，這時候被王默灼熱的眼睛盯著看，心間一陣緊縮。她自認是閱人無數的，卻從來沒有哪個來麵試的青年能像對麵的這個男士這般讓自己心跳加速的，。

    隻見金邊眼鏡淺腆一笑，高度數眼睛片下的那雙眼睛閃閃發光“我們剛才看了你的簡曆，看到你之前代理過推廣經理等職務，如果可以的話，請把這份表格填了，”

    王默一聽高興的差點失態。推廣部主管是嗎？這個職業他幹過呀！以前他雖然被提拔成銷售部經理，還分發了一塊0155的經理胸牌，但實際上並沒有職權，鄭萬年有心打壓，幹的幾乎就是推廣部的工作。甚至親自下鄉搭台子搞推廣演出。

    這對現在的王默而言可算是福音了！因為他正盤算著，如果今天的應聘再失敗，他就找一個工地搬兩個月磚去，先掙點生活費買米買鹽要緊。

    填完入職申請，王默興高采烈的走出大廈。正想給李蘇心發送一條微信，把這個喜訊告訴她，卻在此時手機響了。

    是一串陌生號碼，王默對著手機凝神想了想，還是接聽了。

    “喂！”王默問“找誰？”

    對方卻很是焦急的喊道“老大，我是王壯實呀！”

    “嗯？你又是借的電話？”王默問。

    王玉清卻沒工夫跟他說這個，又急又怕的在那邊喊“老大你快來呀，方阿姨出事了！就快死了。”

    “什麽？”王默心頭一顫，但很快就意識到，一定是王玉清這丫頭的惡作劇，他才不要上當。沒好氣的懟去一句“你有病吧？下回別拿我媽開玩笑，要不然……”

    不等王默說完，王玉清就哭喊了出來“沒有騙你呀老大！快來省立醫院，方阿姨就要不行了！”

    ……

    當王默趕去省立醫院的時候，方玲玲已經被推進了急救室。看著搶救室裏亮著的等，王玉清急的來回亂竄，看見了王默哇的一聲哭了出來，指指急救室急的手足無措。

    “怎麽回事？我媽怎麽了？”

    王默感到腦子裏嗡嗡作響，全世界都在旋轉顛覆。

    “方阿姨……，快遞……，炸彈……”

    王玉清越急越說不清楚，快急哭了。

    “炸彈？”王默匪夷所思的瞪著王玉清，揪住她催問“什麽炸彈？你胡說什麽呢？”

    “快遞，快遞就是炸彈”王玉清揮舞著手臂亂比劃，不知道該怎麽表達。

    “嗙的一聲，方阿姨就這樣了……”王玉清顯然是驚嚇過度，有些語無倫次。

    王玉清在混亂的向王默表述，而王默也沒心情聽她說，見急救室有護士拿著血呼呼的盤子走出來，他急忙撲過去問“護士護士，我媽怎麽樣了？”

    護士瞥他一眼，可能急著拿什麽，也沒理會就跑遠了。

    直到急救室的燈光熄滅，一群白大褂走了出來。而不等王默追著他們問，方玲玲被推了出來。

    看到眼前的一幕，王玉清嚇得瞪大眼睛，下意識捂住了嘴。

    而王默則是眼前一黑，當即癱倒在地，完全的懵了。

    ……

    當天晚上，王默和王玉清都被帶去了派出所裏，立案調查。

    “王先生，是你打電話讓你母親替你取的快遞？”一名身穿製服威嚴森森的警察問。

    王默點頭“我經常工作不在家，多數快遞都是我媽幫忙取的。”

    “但是你近期沒有網購任何商品，快遞員打電話給你，你就沒有生疑？”

    王默搖搖頭，有些懊惱“當時我在應征工作，沒有多想。”

    嚴肅的警察問著，身邊的一名女警察記筆錄。

    “王先生，很明顯這個炸彈快遞是針對你的，你近期有沒有和什麽人結怨？或者說和什麽人有競爭關係？”

    “我已經辭職很久了，不與任何人存在競爭關係，也沒有仇家。”王默自認為的說。

    製作炸彈報複，這得是多大的深仇大恨呀！王默實在想不出會有誰這麽的想讓他死。

    作為最後一個和方玲玲接觸的人，王玉清肯定是首要盤問的對象。

    而事實上，來帶派出所第一個被盤問的就是王玉清。在把事件前後交代清楚之後，王玉清已經被送出了詢問室，此一刻正坐在長椅上發呆。

    怎麽會這樣？王玉清被嚇壞了，全身都在瑟瑟發抖，雙目呆滯的坐著，等待爸爸去接她。

    忽然，一絲可怕的靈光在腦海中閃過。王玉清猛地站了起來，看到王默留在桌子上的手機，當即給親媽林心鳶撥去了電話。

    她有意躲到路邊，壓著聲音問“媽！是你對不對？一定是你對不對？”

    電話那端的林心鳶明顯很懵，莫名其妙的問“是我？什麽是我？你這孩子這幾天跑哪去了？你要急死我和你爸啊？”

    然而現在的王玉清幾乎魔怔了，不想聽她廢話，哭著喊道“媽！你怎麽可以這麽做呢？真的有這麽大的仇恨嗎？方阿姨都這樣了，幹嘛非得讓她死呢？”

    “你這孩子在說些什麽呢？方阿姨？誰？哪個方阿姨？什麽死不死的？”

    “別騙我了！是你害死了方阿姨的對不對？是你殺了王默媽媽的對不對？”

    對方顯然一愣，半響才顫巍巍的問“什麽？方玲玲死了？怎麽死的？”

    “媽！”王玉清幾乎是用吼的，完全不顧自己就在派出所的旁邊，對著手機喊道“除了你還有誰會這麽想害王默？我一直都在想，你的計劃究竟是什麽？讓我故意接近王默，然後就沒後文了，你到底是怎麽打算的？原來……原來你是想殺死王默！你想他死，結果害死了方阿姨，對不對？”

    ……

    這時候的王默剛被問詢完，女警察把筆錄記錄在電腦裏，看一眼王默，與嚴肅警察互換眼神。

    “好了，後麵我們會跟進，你先回去吧。”

    “可是……”王默一把抓住警察，急切的問“你們一定要找到凶手呀！”

    口供已經上傳完畢，現在是兩個警察和他的私下話語“你先節哀，案子已經有專門的隊伍在偵破了。不過……”

    他想了想，還是說道“不過目前還有一些難度。對方很狡猾，反偵察意識很強。他先是偷了一部手機，然後冒充快遞員給你打電話。那枚炸彈是自製的，一種化學炸彈，威力不強，但當時你母親距離太近，所以……”

    “化學炸彈？”王默感到詫異。

    “對，是一種自製的化學反應炸彈。你是受過高等教育的，應該會懂一些。”

    嚴肅警察說到這裏，很是無奈的聳聳肩，用幾乎和他氣場不符合的態度苦笑著“所以，對方應該是個學霸。”

    被送出詢問室，王默滿目愁思。但這時候環顧一圈卻不見王玉清，自己的隨身物品在進詢問室前都被放在桌子上，王默一一拿起來，卻找不見手機。

    不可能有人會在派出所偷到，所以……

    當王默找出去的時候，就聽到王玉清哭著手機喊“媽！你害死的方阿姨的對不對？除了你還有誰會這麽針對王默？……我一直都在想，你的計劃究竟是什麽？讓我故意接近王默，然後就沒後文了，你到底是怎麽打算的？原來……原來你是想殺死王默！你想他死，結果害死了方阿姨對不對？……”

    這些話都被王默聽在耳朵裏，隻覺得腦門嗡嗡作響，整個世界都塌陷了。

    而現在的王玉清絲毫沒有察覺身後正有一雙敵視的目光對著她，目光如炬，似乎是要將她萬箭穿心

    “媽！你怎麽可以這樣幹？最起碼和我說一聲，現在死人了你知道嗎？王默的媽媽死掉了，就死在……”

    王玉清的話剛說到一半，忽然發現了身後的王默，渾身一陣抽搐，手機差點掉地上

    “王……王默……”

    王玉清戰戰兢兢，趕緊掛掉手機，怯怯縮縮的把手機遞還過去。

    但王默卻沒有去接，而是一把攥住了王玉清的手腕，目光陰森而陰翳，氣勢霸道而淩厲。

    “你剛才說的，都是真的？”

    “啊？我……”

    “我殺了你……”王默說著就揚起拳頭，脖子上的青筋一爆，瞪目齜牙。

    但好在是在派出所門口，安保人員見勢飛奔過去，要不然王玉清真有可能會被盛怒之下的王默給捶死。

    但王默肯定不會放過她，把王玉清拽進派出所，對著裏麵嚷嚷“我找到凶手了，我找到殺人凶手了。”

    ……

    王建東和林心鳶趕到派出所的時候，王玉清已經被嚇的有些神誌不清了。

    又是一番盤問和口供，王建東和林心鳶也未能赦免。但並沒有證據證明凶手是這對夫婦，隻能看著他們接走王玉清。

    王默幾乎是瘋癲的，在派出所裏又吵又鬧，咬死王玉清就是殺人凶手。

    “王先生，請你冷靜一些。”

    嚴肅警察顯然是被他鬧怕了，完全沒有了之前的威嚴，歎息一聲“現在真的沒有任何證據證明你之前說的話。而且對方真的沒有殺害你母親或是你的動機。你此時的心情我很理解，但請你冷靜一下，不能僅僅因為你聽到了王玉清女士和她媽媽的對話就封棺定罪，法律是要講證據的……”

    七嘴八舌勸了半天，才把王默勸住。

    這時候李蘇心已經返回合肥，在得知這件事情後火急火燎的趕來，這才接走王默。

    家裏，李蘇心滿目心疼的覆住王默的手“王默，節哀吧！”

    而王默卻怎麽可能不傷心呢。他從小就沒有父親，方玲玲付出多少才把他養大，好日子一天沒過，她就這麽走了？

    王默的心裏在滴血，像無數根針在胸口紮，那顆心早已千瘡百孔。

    而李蘇心也是心裏難過。方玲玲視她如親女兒，那麽慈祥善良的的長輩，她隻是出去了一趟，再回來人就死了？

    李蘇心也忍不住的掉眼淚，但她必須堅強，她還要勸王默，這個時候她必須陪伴在王默身邊。

    “王默，方阿姨在天有靈，一定不希望你因她消沉。”

    王默沒有說話，一回來就縮卷在沙發上，雙目無神，頹廢不振。

    這一夜屋子裏的燈都亮著，王默也一直縮在沙發上抱著膝蓋發呆，而李蘇心也一直守在他的身邊。屋子裏很冷，即便拿來了毯子、即便打開了暖氣，可屋子裏的寒氣好像是從身體裏往外蔓延的，讓人止不住的瑟抖。

    而看著陷入消沉的王默，李蘇心隻能把自己在山西看到的一切藏匿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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