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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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玉嬋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其實她早有感覺, 本來想趕快溜的,不料換個鞋耽擱那麽久,現在走也走不動了, 多說一句話都難受。他還居然揣測她是尿急, 氣得她喘息加速, 小腹加倍墜脹。
這都認識這麽久了,在他眼裏她就還是個憋不住尿的小屁孩?
她一時不知該如何解釋:“我不是……我好像……”
他追問:“到底點回事?”
林玉嬋咬牙:“過去幾個月吃太多了!”
蘇敏官表情複雜, 不用說, 想歪到姥姥家去了。
其實林玉嬋這話完全沒錯。過去的林八妹身體一堆毛病, 都是餓出來的, 基因上畢竟還是個正常姑娘, 初潮遲遲不來的原因就是體脂率太低。這幾個月林玉嬋一通狂補,身上有了小肉肉, 該來的自然就來了。
可不是吃出來的麽。
她本來在宿舍裏備好了各種應對材料, 誰知今晚一番驚嚇, 大姨媽拜訪之前可不會提前打招呼。
而且是報複性的拜訪, 人體如機器,被她修理好, 上了油, 如今滿額運轉,幹勁十足,好像要把她過去幾年錯過的疼痛一次補足。
還好她熟悉這種感覺, 不至於驚慌失措,但眼看著自己血條驟降,也夠惱人。
放在上輩子,她倒不介意跟男生談幾句月經,比如“今天不舒服體育課請假”, 大家心照不宣,都知道怎麽回事。
但眼前這位雖然離經叛道,考慮到“曆史局限性”,林玉嬋還是決定饒了他吧,免得他三觀又碎。況且他也未必多懂。
林玉嬋捂著肚子蹲下身,上氣不接下氣地說:“你真想幫我,就給我燒壺開水,找幾塊幹淨手巾,然後有多遠走多遠,給我鎖上門,我一個人歇會。”
多項全能的蘇大舵主枉有七巧玲瓏心,別人說一句,他能猜出人家祖宗十八代,這次也滑入了罕見的知識盲區。小姑娘毛都快炸了,再追問,怕是要提腳踹他。
他乖乖閉了嘴,指指樓梯,意思是上樓。
鋪麵裏沒有她要的東西。傳統商鋪的格局,樓下是鋪麵倉庫工作間,樓上是主人或學徒工的宿處。
原清幫老大楚南雲,在三樓擁有一個豪華套間,灶台火爐一應俱全。蘇敏官把她一拎,連滾帶爬的弄了上去。
還聽她在咯吱窩底下哼哼唧唧地抗議:“不去別人房,髒。”
他覺得好笑。她是格格嗎?以前做妹仔時沒見她這麽窮講究。
但他還是費力給鋪了個新床單。她一頭蜷進去躺屍。
蘇敏官沒閑著。林玉嬋安頓好,他在房裏搜了一圈,找出來一包雲片糕,順手塞嘴裏甜甜口,這陣子實在太虧嘴;又搜出來幾百銀元、幾張匯票,都帶在身上。
然後鎖上三樓樓梯的門,匆匆下到倉庫。剛收服的小弟幹完活,還在規規矩矩地等著。
楚南雲生死未卜,必須斬草除根。他下令:“派人去蘇州河沿岸搜。死了無妨,要是活著,格殺勿論。”
大夥剛剛拜了新老大,正是人心浮動之際;況且不少人隻是怕他那杆槍,燒香拜山頭純為保命。聽他吩咐搞搞衛生還沒什麽,要他們去捕殺舊主,不少人就麵露難色。
蘇敏官眼一掃,一個個觀察他們的神色,然後說:“這是危險活計,當然有辛苦費。願去的每人領銀元五塊。帶回楚南雲屍首的,再加十塊。”
楚南雲要是聽到這話,三條眉毛非得同時氣歪不可。
城頭變幻大王旗,當黑幫老大有風險:前一日還欺男霸女坐地分贓,一朝倒台,就有人占你的屋子,吃你的東西,睡你的床,教訓你的小弟,拿你多年的辛苦積蓄懸賞你的人頭。
果然,銀元亮出來,眾小弟的態度截然一變,互相看看,有幾個當即欣然領命。
幫派裏也分三六九等。大家以武亂禁,拚死拚活刀尖上掙錢,老大吃肉,嘍囉喝湯,算不上公平。
今日新老大爽快發錢,不少人這才心悅誠服,紛紛道:“還是洪門昆仲義氣,當初楚老大要另立門戶,小的們勸了好久呢。今日……唉,也是他自討苦吃。”
蘇敏官心中冷笑。白來的錢,發起來當然不手軟。
但老大親自發餉畢竟有點掉價,他忽然想,要是有個賬房就好了……
林姑娘其實是個不錯的人選。可惜以她的正義感,估計不願摻和這事兒。
同時他也有點心驚。照這個花法,楚南雲留下的“遺產”撐不了多久。
再秉承天地會宗旨,停止所有欺淩弱小的活動,“義興船行”估計很快就要入不敷出。
但人總是要吃飯的。要將這一群烏合之眾癟三混混調動起來,除了誘之以利,還能怎樣呢?
解散麽?
上海灘就這麽大點地方,各種黑惡勢力早就瓜分了地盤。義興船行若是自廢武功,自然有別人趁虛而入。
到那時,他想全身而退,多半也成奢望。
楚南雲絕不會是最後一個被打倒的幫派頭子。
他打起精神,把剩下的小弟嘍囉一個個的召來問話,慢慢勾勒出每個人的脾性,能力如何、可不可信、心有多黑……
然後看人下菜碟地訓誡一通。金蘭鶴前輩那裏學來的統禦手段,初試鋒芒,效果出乎意料的不錯。
他曾經覺得自己一輩子用不上這些伎倆。他本來以為自己會規規矩矩留在廣州做生意,攢錢,頂天了把興瑞行重新開起來,就是他最大的人生目標。
怎麽就莫名其妙的,把自己搞到這種境地來了?
“小時候學過一切”的小白少爺頭一次感到人生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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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鼓敲過醜時,天色到了一夜間最漆黑的時候,蘇敏官終於倦了。
明天還不能鬆懈,還有一堆善後呢。
此後的每一天……都不能鬆懈。
他必須適應這樣的生活,必須盡快恢複規律的作息。
他安排小弟們歇宿,輪班警戒。他自己守在堂裏,閉著眼,卻始終睡不著。
猶豫片刻,還是上了三樓,鑰匙開鎖,點亮一盞小燈。
小姑娘已經把自己拾掇好,還是一個姿勢蜷著,睡深了,胸脯緩慢起伏。一隻手托著自己的腮,把大半張臉藏起來。一隻手垂到床沿下,指尖落在深檀色的厚厚牙板上,顯得蒼白而纖細。
居然一點也沒擔心碼頭倉庫裏的眾多惡霸——也許是擔心的,隻是太倦了,疲累蓋過了害怕。
不管怎樣,都意味著,對他的信任超乎尋常。
蘇敏官心裏閃過一絲說不清的溫熱感,懷裏摸出剩下的雲片糕,重新包好,輕輕放在她枕邊。
床是那種寬闊的架子床,她嫌棄那是楚南雲的物件,不肯放開了睡,隻是占了月洞旁一個小小角,不留意看還以為她隻是個大枕頭;他從衣櫃裏找到洗過的被褥,她也是嫌髒,堅決不用,都堆在腳下,隻是蓋著自己的棉衣,抱著胳膊,嘴唇有點發白。
蘇敏官輕聲嘟囔:“矯情。”
還是解下自己外套,檢查了一下沒血跡,小心蓋在她身上,連棉衣一起包住,衣擺掖到她腰下,把她包成個皮薄餡大的潮州粉果。
“她應該不嫌棄這件,”他想,“抱的時候蹭來蹭去的。”
餘光掃到她藏在掌心裏的臉,睫毛掃在眼窩裏,靜得像一幅畫。
他才意識到,她這段時間變化真大。
他以為自己從亂葬崗撿了棵枯萎的小草,能不能活全憑造化;孰料小草遇上幾滴水,不但長出了根,活了,還生出了飽滿的葉片,那葉片深處,甚至悄悄生出了花骨朵。
他憶起來,她在剛剛從死亡邊緣睜眼的時候,眼裏不也滿是迷茫麽?
她都知道要給自己攢本錢。他的本錢在哪呢?
蘇敏官搬過一張凳子,挨著床坐下,輕輕將她的小手捧回褥子上。
床上大片空間。他鋪塊布,腰間抽出那把歪筒子槍,卸下那顆卡住的子彈,再檢查剩下的兩顆,然後掌心轉出一把螺絲刀,一個零件一個零件地拆卸,認認真真修理起來。
慢慢的,心境放空,再無雜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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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玉嬋睜開眼,天未亮,窗簾外透出薄薄的光。
一轉頭,冰冷的槍口頂著她脖子!
她當場就嚇得血崩,一個跟頭翻起來,險些滾下去。
再一看,那槍鬆鬆的握在一個人手裏。大床褥子又厚又軟,被她跳出一個波浪。槍把滑了出來,那人也沒動。
蘇敏官坐在一張凳子上,上半身伏在床上,枕著自己手臂熟睡,姿態很是放鬆,像個自習課偷懶的學生。
他眉尖和睫毛微微翕動著,側臉的線條柔和而恬靜。
他被身邊的動靜驚動,眼還沒睜,手指一攏,抄回了槍。左手立刻去摸床沿——
摸到一隻細瘦的手腕,肌膚涼涼的。
“少爺,”林玉嬋從他掌下抽出手,牢牢抓住手裏的三顆子彈,幽幽道,“天亮了,該當好人了。”
他這才睜眼,看著她,忽而耳根微紅,懶懶的解釋:“對唔住,睡過去了。”
緊接著給她顯擺那把槍:“喏,修好了,你看。”
林玉嬋壓根不知道這槍怎麽壞了,隻得敷衍地誇了兩聲,然後翻身下床,披上棉衣。
“我得回宿舍收拾東西了。你接著休息,注意安全。”
還好是第一次,雷聲大雨點小,掉血掉得不多,身子也清爽大半。不過還是得盡快回去休息。
蘇敏官有點愣,揉揉惺忪的眼。怎麽睡完就走,連客套兩句都免了?
他坐在冷板凳上眯了一覺,覺得全身關節生鏽,哪哪兒都酸疼,提前衰老六十年。
見她下床,他不管不顧,先一骨碌滾上去,攤開手腳伸個大懶腰。
“阿妹,”他手枕頸後,看著林玉嬋鼓搗門鎖,慢悠悠地說,“書桌上有義興船行這些日子的黑賬,還有勒索過的商家名單。我檢查了一下,櫃裏的現銀倒是跟賬麵對得上。”
林玉嬋回頭,“跟我說這些幹什麽?”
他當然不好意思說是挽留,隻得再婉轉地說:“我的意思,船行的人隻能留一半,起碼那些抽大煙成癮的,得想個法子打發掉。就算如此,現銀怕是支撐不了一個月。”
林玉嬋有點明白他的意思了,抿嘴一笑:“所以?”
蘇敏官氣得牙癢。他就差把“幫幫我”幾個字寫在臉上,這死妹丁跟他裝傻!
他隻好收起一身懶筋,跳下床,大步走到她跟前,別有用心地擋在她和樓梯之間。
“晚些走啦,我請你飲茶。”
林玉嬋遺憾地指出:“上海沒有飲早茶的習慣。”
蘇敏官臉色一黑。他枉來上海灘個把月,活動範圍僅限幾艘船,十裏洋場一眼沒看過,實在是可憐。
這麽一想,她也不忍心跟他把話說死:她自己的生計還沒著落呢,沒工夫提著腦袋幫他經營黑幫。
她想了想,笑道:“洪順堂下金蘭鶴,地結桃園四海同——你要是不適應現在這種一呼百應的日子,可以回怡和洋行呀。就說你生了次重病……”
你不是好犀利麽?自己想辦法!
他被她這話激起了傲氣,微微一勾唇角,轉身從枕頭邊拿出半包雲片糕,丟進她懷裏。
他說:“多久沒吃東西了?路上墊墊肚子。”
林玉嬋接過,又聽他說:“今日除夕。”
她“嗯”一聲,莫名覺得落寞。
本該是闔家團圓、辭舊迎新的日子。她一個人在大清朝挑戰地獄模式。
還帶著個持續掉血的debuff。
隨後想到,對百多年前的古人來說,這個日子意義更大。
無父無母的蘇家小白,不也是獨在異鄉為異客,沒有親人,沒有一個熱熱鬧鬧布置起來的家。
隻有個燙手的義興船行,一群表麵忠誠、其實各懷鬼胎的癟三,稍有不慎就是泥菩薩過河。
正想著,就聽他說:“我昨日已賞了銀元,打發船工幫眾們回家過年。今晚船行應該無人,年夜飯隻有我一人吃。”
他說話時容色平靜,帶著些微自嘲的笑。林玉嬋眼眶有點酸了,忽然想到他帶她逃命,中了“泥彈”,躺在紅姑船裏昏迷的模樣,和現在一樣,很是落寞可憐。
就忘了他昨天手有多黑,隻剩下心疼。
蘇敏官微笑:“同鄉阿妹能不能賞個臉,一起過個年?我對這裏不熟,地點你定。”
林玉嬋當然也不想孤零零過年,馬上答應,笑道:“五點鍾,我來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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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玉嬋回宿舍之前,特地繞到博雅洋行看一眼。
昨天昏昏沉沉的,醒來才意識到好像把容閎學霸放了鴿子。而且當初的約定是過了宵禁就請他報官。不過昨夜巡捕房毫無動靜,風平浪靜得如同放假。
林玉嬋知道自己畢竟還是太年輕。義興船行既然能橫行霸道那麽久,在巡捕這裏肯定已經是“注冊備案”,不會有點動靜就過來查。
所以容閎的報警大概也是石沉大海,幸好。
但畢竟容閎好心攬事,陪她冒險,她必須去道個歉。
走進西貢路才發現,洋行大門緊鎖,門口疊著幾個行李箱。花園裏支著把陽傘,容閎正兩眼放空,躺在上麵抽雪茄讀書,也不顧冷風颼颼的。
“林姑娘,”他看見她,先跳下躺椅跑過來,抱歉地跟她打招呼,“我惦記了一晚上,你平安回來就好。看來你說得沒錯,這些黑道果然是盜亦有道,哈哈——你那人質朋友還安全麽?”
林玉嬋忙說一切都好,定睛一看,嚇一跳。
往日溫文爾雅的大善人學霸,今日鼻青臉腫,眼睛是黑的,頭發是亂的,連夾雪茄的手指頭都紅了。
“容先生,你……”
容閎蜷起手指,將手背在身後:“沒事,養幾天就好。”
她不依不饒:“誰打的?跟我有關嗎?”
“那倒不是,”容閎這才告訴她,憤憤地說,“昨天我不是等你麽,本來好好的坐在長椅上讀書,到了不知幾點鍾,來了幾個洋人巡捕,說是要宵禁,非得趕我走——你也知道,租界裏的宵禁令主要是針對那些無業遊民和混混,正經華人和洋人不受限製,不然洋人還怎麽夜夜笙歌的跳舞呢?——若放在平時我也就走了,但昨日想著還得等你,就解釋了兩句,拿出護照來給他們看。誰知他們上來就給我一拳,指著我的鼻子說什麽,隻要是黃皮膚吊梢眼的,不管是何國籍,他們都管得。我那氣啊,蹭的一下就上來了……”
林玉嬋倒抽一口氣:“您趕緊跑呀。”
租界裏的洋巡捕,哪天上街不是橫著走,看哪個中國人不順眼,揍上一拳一腳,沒人敢有怨言。
容閎一挺胸:“我和他們打起來了。”
隨後他回味似的,翹起嘴角一笑:“幾個洋鬼子大概從沒遇到過不聽話的中國人,懵著被我揍了好幾下,這才想起來還手。我寡不敵眾,被打了一頓——不過也痛快!你別怕,我隻蹲了半小時班房,就讓朋友撈了出來,幾個巡捕還給我道歉呢!你看。”
行李箱上放著一份帶新鮮墨香的《北華捷報》,他伸手一指。
“你能讀英文吧?”
林玉嬋接過,循著他手指略略一掃——
“昨晚,有華人紳士被巡捕無端刁難,以致互毆被捕,引發爭議。美領事呼籲租界自治所反思對待華人的態度,不應以粗暴行為而自喪文明國家之名譽,傷及華夷感情……”
“嗬嗬,”她忍俊不禁,“果然欺軟怕硬,被打了知道反思了。”
容閎用力抽一口雪茄,搖頭笑笑。
“可我還是氣不太順。華人紳士——你聽聽這詞,多體麵!我原先也因此沾沾自喜,可回國久了才知道,你模仿他們的衣冠談吐,模仿得再像,也不能改變自己的膚色。你以為融入了他們的圈子,可以把那些肮髒土氣的同胞甩在地麵,其實你在那個圈子裏永遠是次等人。”
林玉嬋心跳加速,小聲在旁邊拱火:“對對,國家強大了,別人才會真心尊重你。”
這是一百多年的血淚近代史,濃縮給後人的一句教訓。放在二十一世紀似乎是常識,然而退回到蒙昧初開之時,那是大清子民挨了無數悶棍敲打,才慢慢體會出的國際新秩序。
因為此時的大多數官僚和知識分子,對於國際關係的理解還停留在“晏子使楚”的那個時代——國家弱小沒關係,隻要你有理有節有文化,掌握道德的製高點,用智慧的口才把對方國君盤得啞口無言,就能讓對方自取其辱,從此對你另眼相看,再也不敢打你的主意。
夢裏什麽都有。
林玉嬋放下報紙,又看看底下的行李箱,再看看洋行門口掛的大鎖,好奇問:“您這是要出遠門?”
容閎笑著點點頭:“租界裏不平之事太多,正好夥計們都回家過年了,我出去旅遊散散心。”
林玉嬋“哦”一聲,心裏想的是,說走就走,生意說停就停,容閎真是不把錢當錢。
她有點好奇他去哪,但她是現代思維,不願過多打探別人,便笑一笑,剛想跟他道別,目光忽然落在他手裏的信上。
一陣風吹過,明黃箋子嘩啦啦閃,信封上的大字蹦到她眼睛裏,這可不是她故意看的。
“天父天兄天王千歲……”
她當場就覺得眼睛有點閃瞎,捂住砰砰心跳的胸口,說不出話。
雖然沒看清具體落款,但能把這幾個漢字寫出這種排列組合的,除了太平天國,還有哪個單位?
容閎見她注目,連忙把那信塞到屁股底下。
林玉嬋尬笑:“我已經看到了。”
容閎麵色一滯,強笑道:“這裏是租界,我是美國公民,跟太平軍通個信不算犯罪吧?”
林玉嬋趕緊給他定心:“彼此彼此,我還幫天地會逆匪越過獄呢。”
大家各有把柄,那就可以繼續愉快地聊天。
“我的老友洪仁玕邀請我去南京看看。”容閎壓低聲音,目光興奮,“已經給我寄來了太平天國的護照,在他們的勢力範圍內暢通無阻。我已經定了船票,明早就出發。”
林玉嬋覺得長見識了,第一反應是:“太平天國還發護照?”
沒在曆史書裏見過照片,想必是湮沒在後來的戰火中了,令人唏噓。
“林姑娘,太平天國啊!多少人想去見識一番而不得的樂土,哈哈哈!你有什麽想要的特產,我給你帶!”
作者有話要說: 雙更合一,感覺自己棒棒噠
容閎去太平天國旅遊的事,實際上發生在去年(1860)。作者乾坤大挪移一下。
敏官聽說自己有不少粉絲,特令作者給他加戲,暫時不會掉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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