脆骨從水池中撈起那枚拳頭大小的透明水球，仔細觀察了一陣。一想到被這小小一枚水球汙染了的整個靈風穀地下水係，跟被它困在地底長達千年之久的兩族亡魂，還有為了它大打出手的煉獄宗邪修與高鬱澤，脆骨就覺得像這樣一種既危險又珍貴的寶物，絕不可能輕易地落在他的手上。

    他覺得從焚仙穀開始到現在為止，自己所經曆的一係列事情並不簡單。他感覺自己正被某個迷霧一般的陰謀籠罩著，一環套一環，被人牽著鼻子走，仿若提線木偶一般，就連他本人都變成了陰謀的一部分。這種感覺讓他非常不爽，急需找到某個突破口發泄出來，才能覺得好受些。

    脆骨定了定神，清除掉心中的雜念，開始收取黃泉真水的水源。

    他先騰出了一個空的儲物袋，準備用來裝這個水球。結果發現黃泉水源根本就放不進儲物袋中，有一股仿若同極相斥一般的阻力在阻撓著他的行動，要想帶走它看來隻得另想辦法。脆骨猶豫了一陣，決定還是使用引水咒將之煉化，然後存入丹田中帶走。

    就在此時，他突然收到了石文樂的通訊請求。

    “骨頭哥，粗大事了！那個姚修彥不知道發什麽瘋，竟然親自動手殺自己的教徒了，千秋姐和小櫻妹妹她們幾個人攔都攔不住哇！你能幫我們想想辦法麽？”

    脆骨聽得一頭霧水：“姚修彥殺紅鷹教教徒？這是唱的哪一出？還有，你跟同心盟的人才認識多久啊，這就姐姐妹妹地叫上了？熟得也太快了點吧？”

    “嗨！不要在意這些細節！”石文樂用緊張的語氣說道，“現在我們的情況非常危急，再不想想辦法，不用等金橋涯的那幾個土匪打過來，我們這邊就要先被姚修彥給滅掉了！”

    脆骨冷靜地問道：“你先別慌，把事情一件一件說清楚了。我之前聽到你在跟金橋涯的修士交手，後來情況如何？你們現在安全了嗎？”

    聽到脆骨平靜的語氣，石文樂開始慢慢恢複了鎮定：“我們打不過金橋涯的修士，隻得退入地下五層，在教主的洞府裏防守。他們現在正在想辦法渡過那條峽穀，我們暫時還算安全。”

    “噢？那條峽穀不是禁止飛行嗎？你怎麽過去的？”

    “千秋姐用那什麽鬼火帶我飛過去的，她是築基期，帶個人飛算是小意思啦。”

    “你剛才說那姚修彥要殺自己的教徒，這是什麽情況？發生了什麽事情？”

    “唔，大概是因為你之前對姚修彥的思想工作做得太過徹底了吧，他現在性情大變，一邊說著要清除神道餘孽，拯救巫南眾生的話，一邊對紅鷹教教徒大開殺戒。就這麽一會功夫，NPC教徒已經死得七七八八了，恐怕很快就會輪到我們這幾個玩家了！”

    “原來是這樣……”脆骨沉吟道，“我明白了，姚修彥這不是發瘋了，而是失戀了。他當初為了追求邵紅鷹而建立了紅鷹教，現在求而不得因愛生恨，想要毀去紅鷹教也是理所當然的。你們躲著點，讓他眼不見心不煩就行。要實在躲不過了，就把他引到金橋涯那幫築基期麵前，讓他們去打。總之，生存是第一要務，隻要活下來一切就都好辦了。”

    石文樂愕然：“你的意思是，讓他殺？”

    脆骨反問：“不然還能怎麽辦？反正他殺的隻是NPC而已，又不是你們，有什麽關係呢？”

    石文樂有些不情願道：“可是……可是我想幫千秋姐她們度過這場難關啊！紅鷹教是她們經營了很久的基地，再讓姚修彥這樣殺下去，她們的心血可就全都白費了。正常人看到她們現在這幅焦頭爛額的樣子，怎麽可能袖手旁觀嘛？！”

    “冷靜點！你忘記你的臥底身份了？”脆骨有些頭疼，沒混過公會的玩家就是這點不好，立場意識太過薄弱，一不留神就被敵方公會給策反了。他耐心勸說道：“還記得你之前說過的話嗎？別忘了你是為了什麽目的而加入她們團隊的。更何況這是一場築基期的戰鬥，你我都沒有什麽插手的餘地！”

    “哎，此一時彼一時嘛，骨頭哥，道理我都懂，但我就是忍不住不出手呀！”石文樂無奈道，“小櫻看見那些NPC死掉急得都哭了，我實在是受不了她衝我哭的樣子，所以我想要去幫她們。你不要再說了，反正這隻是個遊戲而已，又不會真死，有什麽好怕的呢？”他說到這裏，直接關掉了通訊器。

    “石文樂？石文樂！再等我一會，還有辦法可想的！”脆骨呼叫了半天，見那頭沒有回應，心裏一陣悵然，這才關掉了通訊手環。

    “到底還是年輕了點，一點都沉不住氣……”脆骨歎了口氣，開始煉化手上的黃泉水源。

    隨著引水咒的發動，水球上的黃泉逐漸停止往外湧動，並往開始往回收縮，活躍的黃泉慢慢平寂下來。

    看著手上的水球停止了湧動，毫無由來地，脆骨的腦海中慢慢地浮現出一張笑臉來。

    ……

    “骨頭骨頭，看那邊！那隻大貓快被獅鷲咬死了，快去救救它！”

    “好，你先在這裏等等，別過來……”——“呃，我去得晚了點，貓媽媽已經沒救了，隻搶回了這隻小貓……”

    “哇！它長得真可愛！”

    “你喜歡嗎？送給你吧。”

    “真的？謝謝你，骨頭，你人真好！”

    ……

    “骨頭，這貓越來越肥了……”

    “要不扔掉吧，我去給你抓一隻新的好不好？”

    “不要，我就要這隻！”

    ……

    “嗚嗚……骨頭，貓貓死掉了……”

    “沒事，我去給你抓隻新的吧？”

    “不要，我就要那隻！”

    ……

    “阿楠，你看這是什麽？一隻剛出生的雪絨貓哦！”

    “不要！我隻喜歡原來那隻！”

    “哎？為什麽非得那隻不可啊？”

    “因為，因為那是你送我的第一隻寵物嘛……”

    ……

    就在脆骨出神的時候，他手上的黃泉水源不知為何竟突然震動起來，已經被他煉化收回水球中的黃泉如火山爆發一般地往外噴湧，四溢的高濃度黃泉將他整個人都籠罩了進去，溶洞裏響起了山洪爆發一般的浪濤聲。

    “咦？又一個南暝天弟子？也罷，願你的犧牲有所價值吧。”

    在靈魂被徹底凍結之前，脆骨聽到了一個婉轉的鶯啼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