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第1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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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由想起今日迎親時, 他背起這新娘子時的奇怪感覺, 莫非這位哭著喊著要嫁給他的胡三小姐, 竟然是有體虛之症嗎?
眉頭微微一擰, 不過隨之就疏散開了。
倒也無所謂,他於娶妻一事本就不甚在意,若不是年歲漸長娘催得太急, 若不是這位胡三小姐突然冒出來哭著喊著要嫁,鬧得全城皆知下不了台了, 他興許並不會娶她。
但如今既已經娶了, 不管身子好還是身子弱,無非是多一張嘴吃飯罷了。他周承宇七尺男兒,倒還不至於養不起家,養不起妻兒。
緩步走到床邊,他坐在了胡玉柔身側。
如今正值盛夏, 原本折騰了大半日胡玉柔已經熱得快要虛脫了,但此刻他在身側一坐, 倒不知是嚇得還是他身上能散發涼氣般,胡玉柔頓時覺得身上的熱汗都要變成冷汗了。
而察覺到蓋頭被人輕輕拉住一角時, 她更是沒忍住渾身一僵。還沒考慮好要不要裝暈,眼前的遮擋便被拿了開, 一張略顯淡漠的臉出現在了眼前。
胡玉柔怔了怔。
一是沒想到新房中會出現除了縣太爺之外的人, 二是沒想到這人長得居然——如此好看!
不是格外年輕的奶油小生, 而是看起來有二十七八歲的青年男人, 皮膚略黑,鼻梁挺拔,薄唇輕抿著,看向她的眼神卻很深邃。不知是什麽原因,他看著她的眼神裏帶著一絲審視,很快不見,眼神卻是猶如深淵一般看不見底,叫人猜不透他在想什麽。
因著周承宇並未見過胡玉婉,所以這會兒也不知道換了人。他沒管胡玉柔的愣神,徑自起身,到一側桌邊執起酒壺,倒了兩杯酒,端過來再次坐下,將其中一杯遞到了胡玉柔麵前。
胡玉柔看了眼那五彩花卉紋杯,杯中酒隻有半杯,雖然執杯的人手很穩,可那水麵卻仍然蕩起了細小的漣漪。
她猶豫了一瞬,卻是沒有伸手去接,轉頭朝著門口看了一眼,才試探著問道:“我的丫頭,昨兒就過來的阿瓊,她在哪兒?”
周承宇淡淡道:“在外麵。”
這聲音……在家裏的時候,是他背的自己!怎麽是他,他怎麽在這兒?胡玉柔立刻低頭,果然見他的腳上穿著自己第一眼看見的黑色官靴。
這……是怎麽回事?
曹媽媽不是說縣太爺年紀大的嗎?這好像……不算太大嘛,和原主小姑娘比許是大上了十來歲,可若是和原來的自己比,怕是隻有兩三歲的差距吧?
胡玉柔想到先前被吃的豆腐,臉上瞬間飛起了紅霞,隻臉上粉撲得厚,倒是看不出來。不過那從垂下的發絲裏若影若現的小巧耳朵卻是暴露了,耳垂紅紅的,像是還能冒出熱氣一般。
“你想見你的丫頭?”周承宇雖不知原因,但依然答應了,“先喝交杯酒,一會我叫她進來。”
他已經打發了要來新房陪著的女眷,可是外麵的賓客卻不能不管,縱然他是一縣最大的父母官,可治理長洲縣,卻不僅僅是靠他一個就行的。
先喝交杯酒!
胡玉柔見著他,聽著他說話,心裏就已經撲通撲通跳了。先前自然是緊張害怕,以為他是歹人,這番是想要壞她名聲。可是之後,卻是因為巨大的落差而帶來的驚喜,盡管是被逼,盡管她並不喜歡這位縣太爺,但因為他不是她討厭的形象,所以她此刻居然感到十分激動。
她心說:胡玉柔啊胡玉柔,你可真是墮落了!
不過心裏吐槽歸吐槽,但手卻是快速接過了酒杯。剛一抬起,周承宇便伸出手勾了她的手臂,倒是沒等她,自個兒先喝了酒。
胡玉柔忙也一口悶了。
她在現代是個滴酒不沾的姑娘,原主小姑娘才十五歲,自然也沒喝過酒。這般一口喝了半杯,辛辣的感覺刺激著,頓時就嗆著了。
連著咳嗽數聲,身上無力,胡玉柔隻能抓著周承宇的衣袖借力。交杯酒都還沒喝,他卻已經換下了大紅的喜服,此刻身上是一件繡了金線的白色錦袍,看著少了三分喜氣,倒是多了三分的貴氣。
少了三分喜氣……
是哦,他先前在胡家便聲音冷冷的,此番早早換下喜服,進屋到現在也一絲笑容都沒露,所以他是不是也不喜歡這門親事呢?
就算成親了又如何,此刻還沒入洞房呢!
胡玉柔雖然嗆得厲害,抹了厚厚的粉也遮不住臉上的紅暈了,但卻還是興奮的抬頭看向周承宇,一雙眼睛也亮晶晶的,像是裏麵灑滿了星子一般。
周承宇目露疑惑。
胡玉柔其實很迫切,特別希望現在就可以從周家離開,但是她卻極力抑製了衝動,隻朝著周承宇彎了彎唇角,帶著試探問道:“周……大人,你是不是不喜歡這門親事?”
不知道他的為人,不知道他的態度,胡玉柔不敢隨意說出真相。她已經出了胡家的門進了周家的房了,稍有差池,她的名聲就徹底完了。
不管能不能離開這兒,她都不能壞了名聲,因為這是萬惡的古代,對於女子而言,名聲比命還重要。
而原主小姑娘沒了親娘,爹又不疼愛,若是真的壞了名聲,就沒有親人願意管她了。至於她的那個表哥,許是看過現代太多分分合合的事兒,胡玉柔是沒有底氣完全信任一個男人的。原主小姑娘的記憶裏,表哥趙寂嚴的確是對她一往情深,可趙寂嚴是要走科舉之路的,他隻怕不會願意有一個名聲不好的妻子。
周大人,你是不是不喜歡這門親事?
談不上喜歡,但也談不上不喜歡。
隻是看著出於試探,胡玉柔亮晶晶的眸子忽然黯淡下去了,周承宇以為她是滿腔熱情被他的冷漠嚇到,想了想,便不願意說實話了。
他伸手抓了胡玉柔的手臂,將她扶到了月洞門罩上靠著,說道:“你若是累了,便先歇一會兒,我先出去了。”
話落不等胡玉柔說話,他已是大步出了內室,徒留胡玉柔睜圓了眼,伸著手對著虛空撈了撈。
這什麽人啊,還沒回答她的問題呐!
不過片刻功夫,門外又傳來了腳步聲,是一個穿了青色比甲,身材嬌小,看起來有點兒畏縮的丫頭。她一看見胡玉柔就三步並作兩步的撲到床頭,抱住胡玉柔的小腿就落了淚。
“小姐……嗚嗚嗚,小姐……”
胡玉柔輕輕拍了下她的肩頭,“阿瓊,快別哭了。起來坐下,我有話同你說。”
阿瓊眼淚汪汪的抬起頭,有些詫異的看著胡玉柔,小姐和表少爺青梅竹馬,知曉不能嫁給表少爺後恨不得想了結生命。而若不是為了管媽媽和她,隻怕小姐已經去了,可是現在,她怎麽這般淡定的在跟自己說話?
小姐見了自己,應該也是痛哭一場才對呀?
胡玉柔知道阿瓊在想什麽,她不自然扯了扯嘴角,撒謊道:“別哭了,再哭也解決不了問題。我方才見了周大人,阿瓊,說不定我的事兒會有轉機。”
原來小姐是在想法子。
阿瓊心頭一喜,接著卻更是傷心,“可是你已經和周大人拜了堂入了洞房了,這事兒整個長洲縣的人都看到了,還能有什麽法子?就算……就算周大人知道了真相願意放了你,可老爺偏心,太太隻會想著把三小姐嫁給表少爺,你到時候名聲到底也壞了,表少爺就算不介意,姑太太也會介意的。”
說著說著,阿瓊嘴巴就咧得老大,可是卻知道這是縣衙不是胡家,便隻是無聲的掉著眼淚。
縱然是對她一絲感情也沒有,但看到她此刻哭成這般淒慘的模樣,胡玉柔的心裏還是被哭得一抽一抽的疼了。
可是卻也被說的茫然了,這不是在現代,若是在現代她有手有腳,不管穿越到了哪兒她都不害怕。可是在這男尊女卑的古代,她一個弱女子,尤其是原主小姑娘生得還這麽漂亮,她能去哪兒?
別說手頭沒錢,就是有錢,她也不知道。
阿瓊哭了會兒,瞧著自家小姐愣愣的在出神,便默默爬起來,拉了一個小杌過來坐下,仰頭看著胡玉柔道:“小姐,咱們接下來怎麽辦?”
胡玉柔下意識搖頭,“不知道。”
阿瓊卻在看見胡玉柔的脖頸時忽然一愣,繼而起身,拿了帕子探了過去。雖然曹媽媽在胡玉柔的脖頸裏打了許多的粉,可是這大半日過去了,脖頸裏又流了不少的汗,這般拿帕子一擦,底下被勒出的紅痕立刻就顯露了出來。
“小姐!”阿瓊失聲叫道,“你,你脖頸是怎麽回事?”
胡玉柔伸手摸了摸,卻是想到了臨時的應對法子,她目前腦中亂得不行,也實在是想不到別的了,隻能安穩的先度過今晚再說吧。
阿瓊卻是已經丟了帕子一把抱住了胡玉柔,小聲卻堅定的道:“小姐,咱們逃吧!雖然姑太太可能會不樂意,但是表少爺是真心喜歡你的,你又是姑太太的親侄女兒,她想來也不一定會太過絕情。小姐,咱們逃,咱們逃去找表少爺!”
阿瓊在見過周承宇後,本是想勸胡玉柔委曲求全,就從了周承宇的。畢竟周承宇生得儀表堂堂,又是長洲縣的縣太爺,胡玉柔嫁了他就是官太太,日後回家了想收拾薛氏和胡玉婉自然不在話下。
可她看到胡玉柔脖頸裏的勒痕,想到她不在胡家的時候,胡玉柔很可能是上吊了。那麽現在這條命還不知是怎樣撿回來的,她怕胡玉柔會再次想不開,便覺著逃出去即便是未知,卻也有好的可能。
逃嗎?
胡玉柔下不了決定。
且就算是逃,她也不應該去找原主的表哥。
那是原主青梅竹馬心心相印的戀人,於她而言卻完全是陌生人了。與其去找那位表哥,還不如就留在周家呢。
她搖了搖頭正要說話,外頭卻忽然響起了敲門聲,緊跟著是一個中年婦人的聲音,“大太太,奴婢是二太太跟前的孔媽媽,二太太讓奴婢給您送了點兒吃的過來,奴婢方便進去嗎?”
胡玉柔下意識雙手接過,口中道了聲:“謝謝娘。”
可隨即心裏卻是猛地一跳。
承宇?
這位縣令姓周,所以是周……承宇?
她捧著圓盒,倏忽就轉頭看向了右側。
察覺到了她的視線,周承宇側首看了她一眼,眼底帶著暗示與警告。而後才轉頭,將手中的茶盞舉得更高了些,“娘,請喝茶。”
他倒是聽聞過有婆婆針對新媳婦的,卻是頭一回見他娘這般針對兒子的。
周老太太雖然心中有氣有怨,可更多的卻是心疼擔憂,沒再折騰兒子,接過茶盞也抿了一口,而後便是一長串的教訓,“承宇,你媳婦年紀小,有些事兒若是鬧不明白,你多教教,別像是在外頭一樣成日甩著臉色,回頭嚇壞了她。你既已經娶了她,就要好好待她,萬萬不可委屈了,你可知道?”
周老太太說著,心裏就是一陣陣的酸澀。
她這輩子,嫁的男人是個畜生,若不是兩個兒子生得好,她隻怕都挨不到現在。次子年紀小,當年男人的事兒對他影響不大,可是長子這邊,這許多年來風言風語,便是逃離京城九年多了,也照樣能聽得到。
都是她沒本事,護不住孩子,反倒叫孩子護著她,好好的名聲都汙了。若不然,她的宇哥兒這麽優秀的孩子,如何九年來還窩在長洲縣?
一直蹉跎到了二十七歲才娶妻,可卻又……
周老太太用力眨了眨眼,把淚意逼了回去。微微向前傾了點兒身子,一手拉了媳婦一手拉了兒子,把兩人的手上下交疊著放在一塊,一起拉了起來。“這往後啊,你們夫妻可要好好的,早日也叫我能抱上孫子。”
好婆婆啊!
隻聽說兒媳婦進門婆婆給下馬威的,還沒聽說過這婆婆隻顧著念叨訓誡兒子,完完全全向著兒媳婦的。這哪裏是婆婆,這根本就是親媽啊!
要不是惦記著不能抬頭,胡玉柔簡直想讓周老太太看看她的星星眼。
“娘您放心,兒媳一定不負所望!”胡玉柔應道。
但她這話一出,卻是讓周老太太直接愣住了。
這兒媳婦……張口就說這樣的話,看來果然同傳言裏一樣彪悍直接……
長洲縣這樣地方的姑娘,是真的沒法和京裏的比。但這樣也好,直來直去又知曉主動,如今已經成了親,這樣兒子便是想逃也逃不過這美人關了。
“好,那我可就等著你們的好消息了。”周老太太笑著說道。
胡玉柔這才察覺出情急之下自己說了什麽,隻想著身旁這人是周承宇,她卻又覺得自己也沒什麽好不情願的。她之所以會穿越到原主小姑娘身上,就是因為她熬夜看小說看到淩晨三四點,因為惱怒作者最後沒有給她最最喜歡的男配一個結局,氣得大晚上爬起來找出紙筆,愣是給喜歡的男配‘寫’了個媳婦出來。
那個她喜歡的男配就是周承宇,而一時想不出好名字,她給周承宇媳婦取的名字便和她一樣,也叫胡玉柔。
如今她穿到了這位叫胡玉柔的小姑娘身上,正好又碰上了周承宇。
這是冥冥之中老天爺都要把他們湊成一對的緣分啊!
胡玉柔紅著臉去看周承宇,正要答話,那握著她手的粗糙大手此時卻不知為何突然握緊了點兒。然後她就聽到身側男人低低的聲音,“娘您隻管放心。”
雖然提起這樣的事兒有些羞人,可胡玉柔還是忍不住翹起了嘴角。
蘇氏麵上帶笑的看著兩人,可看著兩人的親密模樣,心裏卻是覺得無比苦澀。自去年年初到現在,她已經一年又六個月沒看見丈夫了,她何時才能這樣被丈夫緊緊握著手,被婆婆細聲叮嚀著丈夫要好好待她,不能欺負她,不能委屈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