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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細問家家可住人,呼吸喘喘不廢事。
隻稍一打聽,客棧便是告知未曾見得此人,便是過了五家,終得一消息,隻聽那掌櫃的想了會兒說道:“你說頭戴黑鬥笠,一身黑袍一柄黑刀?”
眼看著那掌櫃的苦思冥想,三人便知應當有門,便急切點頭說道:“對對對,看上去三十有幾,麵目還算較好的一個人。”
“對了。”那個掌櫃的聞言便是說道,“確有此人,隻不過他進客棧時除去了鬥笠,但是我依稀記得他是拿在手中的,黑袍黑刀,三十多歲定然不會錯的。”
聽得掌櫃如此確定,古鴻當即大喜過望,忙問道:“是了是了,他在何處?”
隻見得掌櫃一臉惋惜的神情說道:“哎呀,你來得不巧,便是兩個時辰之前,他便已經退房裏去。”
“兩個時辰前?”古鴻聞言,頓時大愣,眼見著這天色已晚,便是客棧都已經掌上了燈火,而兩個時辰之前王忱便已離去,那若是他直接出了城去,便是再去得哪兒找他。
想到此處的古鴻頓時心灰意冷,連連敲打著桌子歎息不已,看著古鴻這般樣子,查雪柔便上前勸慰道:“算了,你也看了,你有意找他都找不到,那些人恐怕也是很難尋見他吧,到頭來可能撲了個空,便不要多想了。”
此時的古鴻便是相對理性了些許,便對著查雪柔說道:“或許你所言有理,便是我多慮了,實在不好意思,有勞二位陪我東奔西走的。”
“行了,你勞煩我們的也不隻是這一次兩次了。”薛憶霜率先開口笑道。
而查雪柔也是微微一抿嘴說道:“這樣吧,現在也晚了,不如我請客,帶你們去煙雨樓嚐一些江南的美食。”
“好啊好啊!”聽聞有美食可吃,薛憶霜自是拍手叫好,而古鴻雖然還是心有不甘,但是想來也別無他法,便不敢悖了查雪柔的好意,這便也點頭出了門去,上得馬車一路來到煙雨樓,結了銀兩終是入了樓中。
此時的煙雨樓賓客甚多,你來我往絡繹不絕,說來也是運起,三人前腳進門,小二上前詢問客官人數,便正好說有一張桌子騰出空來,便引了三人進門,上得二樓,這座位也是極好的雅座,便是剛好靠得窗邊,南湖景象映入眼簾,雖然天色已晚,但是百姓各家張燈結彩,依然將南湖映得明亮。
“看來我們運氣不錯啊。”隻見得薛憶霜一邊歡喜落座,一邊笑道,“我還是頭一回來嘉興呢,看來這南湖也不比西湖差嘛。”
“那是自然。”查雪柔的迷蝶穀也是在南湖之濱,故而對於南湖的情感自是不低,聽著薛憶霜的這番誇讚,當然也是十分開心,而後又告知小二點了幾個具有特色的菜肴,又要了一壺陳釀女兒紅,對著古鴻說道:“今天呢,我就賞臉陪你喝幾杯。”
“啊?”古鴻聞言,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腹部,便又抬頭問道,“我,我能喝酒嗎?”
這一舉動,便是讓查雪柔才想起古鴻身上有傷,是不能飲酒的,出門之時韓大夫也開口告誡過,眼見得如此,查雪柔不無尷尬之色,隻見得薛憶霜忙說道:“查姐姐想要喝,你就陪她和一杯,一杯不礙事。”
“算了,小霜。”查雪柔忙製止薛憶霜道,“他的傷重要,還是讓他好好調養,便要是傷口惡化,我則罪過可大。”
“沒,沒關係。”之間的古鴻忙說道,“就喝一杯,難得你願意給我賞臉,我怎能不識抬舉?”
“哈哈哈哈,原來,你小子還不是那樣的愚鈍,也知道舍命陪紅顏啊。”這一聲自身後柱子那桌當中傳來。
三人聞言都是一愣,古鴻覺得這聲音頗為耳熟,便探著頭朝那柱子後麵看去,還未及見到柱子後的人,便是見得那露出的桌子一角之上,放著一定漆黑的鬥笠,以及一並黑色的長刀,頓時心中一陣狂喜,隨即也不顧再逐步探尋了,便一個箭步上前來到那人身旁說道:“王忱?”
眼見得此人濃眉長眼,一副英氣咄咄逼人,不是王忱還能是誰?隻見王忱獨自喝著酒看著古鴻說道:“好小子,沒想到能在此遇到你,怎麽樣?這江湖好玩嗎?”
古鴻見得王忱,自是十分開心,便忙笑著說道:“好玩好玩,隻是我涉足還不深,還無法一探其全貌,這便才是我的第二站。”
“第二站?”王忱聞言便喝了杯酒道,“你去過哪兒了?”
“臨安。”古鴻說道,“我記得臨安的鬼刀門剛剛被你滅了,可能我們有緣的話,本該在那兒就碰麵的。”
王忱聞言哈哈一笑道:“是嗎?有緣千裏來相會,我們沒在臨安碰到,那可能隻是緣分未到而已,但是今日,不就緣分使然嗎?”
“可不能這麽說。”眼見著古鴻與王忱你一言我一語地說道,薛憶霜一直沒有插嘴機會,這便終於到了個機會,忙說道,“他可是找了你一日,便是還為了你受了傷。”
王忱聞言那怡然的神情便是一轉,開口問道:“找我?還受了傷?怎麽回事?”
“你就讓我們站著說啊?”薛憶霜不由怒嗔一句道,隻把王忱逗得哈哈大笑道:“是啊是啊,是我怠慢了二位姑娘,這便請坐,這頓我請便是。”
“二位?”古鴻聞言,不由得看了查雪柔一眼,此時她確實依然是那男裝模樣,不想這王忱便是稍稍瞥了一眼,就能看出查雪柔是個女兒身,而聽古鴻說罷,王忱不由哼笑一聲道,“你當我這般沒有眼力見?哪有少年公子這般嬌柔清秀的?”
不及古鴻回答,便聽查雪柔笑著坐到王忱鄰座笑道:“‘流江魔屠’果然好眼力。”
見得查雪柔自然而然在王忱鄰座坐下,古鴻與薛憶霜也忙坐下,隻見得王忱掃視了二人一眼後,便又壞笑著對著古鴻說道:“你小子豔福也是不淺啊,這才出來多久,便是遇到了兩位絕世佳人相伴啊。”
“哎,我說!”薛憶霜聞言頓時有些嗔怒道,“別以為你是什麽‘流江魔屠’我就怕你,你要敢亂說,我就撕了你的嘴。”
王忱聞言,頓時哈哈大笑起來,於是便倒了一杯酒敬道:“是王忱胡言了,便給姑娘陪個不是。”說罷,便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隨即又看向查雪柔,一時之間又捂嘴偷笑起來。
看著王忱這副樣子,古鴻忙說道:“你做什麽?便是笑個不挺。”
王忱笑了良久,好容易緩過勁來,這才對著古鴻說道:“看來,這位姑娘好似被我說中了。”
“休要胡說!”查雪柔聞言,頓時俏臉又紅,怒視著王忱,王忱也不在意這怒容,依舊笑著對古鴻說道:“怎麽?也不給我介紹介紹?”
古鴻聞言,便忙說道:“瞧我這腦子,這是查雪柔查姑娘,這位是薛……”
“等等?”王忱剛剛聽得查雪柔的名字便打住了古鴻問道,“你姓查?”
查雪柔之前也說過自己曾外公與王忱的淵源,便是當他伺機想要抱負,但是也毫無懼意地說道:“便是如此,你不用多想,我爺爺便是查盡,我曾外公便是莫有聲。”
但是怎知王忱聞言不由得大笑起來,隨即忙斟了一杯酒敬道:“果然是名門之後,失敬失敬!”說罷,便又一飲而盡。
眼看著王忱笑嗬嗬地喝了一杯酒,全然沒有在意早年間被莫有聲擊敗的事情,查雪柔也是一陣好奇,便又試探性地問道:“我記得你曾與我曾外公交過一次手吧?”
王忱聞言點頭說道:“十五年前吧,我在山西一代遇到過你的曾外公,也就是莫穀主,那時候的我遇到了一些事,若不是莫穀主將我打醒,恐怕我現如今也無法如此安然地坐在這兒飲酒,所以對我來說,便是欠你們迷蝶穀一個人情。”
查雪柔聽得自己曾外公告知過王忱的事情,便是應當與他有所衝突方才交手,卻怎料王忱卻因此事還覺的自己曾外公有恩於他,一時半會兒便不知如何回答,但是既然王忱大義敬酒,自己便還是回敬了一杯,畢竟以他的意思,這杯酒不僅僅是敬自己,也是敬迷蝶穀,依照江湖道義也是不能拒絕的。
待查雪柔飲了酒,薛憶霜便撅著嘴說道:“我說王大俠,你便是聽得查姐姐的出身那麽在意,就把我這無門無派的閑雜人等晾在一邊了額?”
王忱聞言,頓時哈哈大笑起來,隨即讚道:“好個牙尖嘴利的薛姑娘,是王某不周,還請多多擔待,我自罰三杯以賠罪!”說罷,又接連喝了三杯酒。
薛憶霜此時才對這個王忱刮目相看,顯然古鴻那時報了自己的姓氏,隻是被王忱打斷了而已,但是王忱卻也還是將古鴻的話聽了進去,便是知曉了自己姓薛,而且自己出言嘲諷他,他卻也不生氣,便是禮貌賠笑罰酒,確實也不負他在江湖上的名聲,雖然他的名聲不是那麽好聽,但是好歹也是一個高手,這便也沒理由再尋他晦氣,也就倒了一杯酒,回敬了一下。
而此時,由於王忱與兩位少女聊得歡心,便是把古鴻晾在了一旁,插不進一句話,現下終於得了空子,忙插嘴說道:“王忱,我找了你一天,還受了傷,你就不問我找你做什麽嗎?”
王忱此時好似方才注意到古鴻一般,看著他賠笑道:“哎呀哎呀,我又把你給忘了,對不住啊,對不住,有什麽事你就說吧。”
眼看著王忱還是一副說話痞裏痞氣的樣子,古鴻也隻有一歎,隨即將一路上發生的是告知了王忱。
王忱便是一邊喝著酒,一邊看著屋外南湖的夜景,古鴻說了一刻,便見他舉著杯子一邊嬉笑著與薛憶霜喝酒,還誇讚她好酒量,便對對著湖麵吟唱一些小曲,弄得古鴻當真氣不打一處來,便是一拍桌子怒道:“我好心怕你有危險前來找你,你卻不當我回事,也罷,該說的我都說了,你好自為之!”
眼見著古鴻起身便走,二位姑娘便不知如何是好,但隻見得古鴻剛一起身邁開步子,便覺麵前入清風拂過,身子不由自主又往後退去,隨後一屁股又坐回了椅子之上,再看王忱,便是又倒了一杯酒繼續喝著便對他說道:“怎麽又坐下了?你便是走啊。”
隻見得古鴻怒視王忱說道:“你便戲弄我又如何?你武功高,我不敵你,但是你也該對人放尊重一些,枉我一直覺得你這人不似傳聞那般,算我看走了眼。”
古鴻自是知道,便是在自己起身要走的那一刹那,這個王忱儼然已經從座位上起身一把將古鴻拉回了位子上,隨即又神不知鬼不覺地坐了回去,動作之快,匪夷所思,便是一旁的查雪柔與薛憶霜也是一時之間沒有反應過來,聽得古鴻怒罵王忱,這才明白古鴻不是自己退了回來,而是被王忱給拽了回來,不由也感歎他的身法之快,也終於明白為何古鴻學了他的身法便是半月之期儼然已能達到如今這個地步。
而王忱聽得古鴻所言,終還是放下了戲謔的笑容,隨即說道:“是我的不是,臭小子你不要較真,你繼續說。”
“說完了!”古鴻聞言依舊沒有好臉色給王忱,便是隨口甩了一句給他,王忱聞言,也不再笑鬧,而是又斟了一杯酒,放在唇邊卻沒有喝,而是保持這個姿勢正在思考著些什麽,隻聽得他自言自語道:“‘離仇別苑’,這名字好陌生啊,我是當真沒有記得與他們結什麽仇什麽怨啊?”
聽得王忱終於是正經下來,古鴻便也不再生氣,而是說道:“反正就這麽多,那個叫做易青的,出刀速度便是看見了也來不及反應,實在快得驚人,你若真遇到他,還是要小心為上。”
王忱聞言,便是將酒一飲而盡道:“既然如此,我倒還想會會這一群人,也想知道這離仇別苑究竟是什麽來路,想要取我的腦袋,便也不是那麽容易。”
“都跟你說了你要小心。”古鴻聞言還是頗為擔憂王忱說道。
隻見得王忱又恢複到那戲謔的神情對著古鴻笑道:“好小子,居然還知道關心我,不枉我傳你武功,怎麽樣?那武功練得如何?”
雖然王忱又如之前那般神情,叫古鴻好生厭煩,但是又聽他提及“孤鴻展翅”,便還是沒了火氣,隻道確實他還是自己的半個恩師,便老實答道:“你這套輕功確實厲害,不過我有所好奇。”
“好奇?好奇什麽?”王忱聞言,便好似不解的樣子問道,隻見古鴻也不避諱,直言道:“你說這是一套輕功,為何裏麵還有呼吸吐納的內功心法以及武功招式?”
王忱聽古鴻這麽問自己,便哈哈大笑起來:“小子,原來你也不笨啊,不錯,這就是一套武功,隻不過以身法為基礎而已,這些招式,對於我來說已經無關緊要了,也不常用,所以對我來說,也就這輕功有點用處罷了。”
古鴻聞言,便是又默然不語,心道原來如此,隨即便再沒了話語,而此時,由於前來吃飯的人實在太多,便是他們要的菜這才上來,小二見得三人挪座至此,便也沒有多問,於是便把菜肴上得這一桌上,古鴻與薛憶霜便迫不及待吃了起來。
酒足飯飽,古鴻便是滿足地打了一個飽嗝,便見王忱正用嘲諷的眼神看著自己,於是忙一抹嘴角的油漬說道:“笑什麽,我為了尋你,被那人打傷,不及吃飯便找了你一天,餓成這般,你還要笑。”
王忱雖然嘴角依然掛著笑容,但是心中還是對這個有意思的少年產生些許感謝,這便又倒了一杯酒敬道:“行了,知你好意,我王忱雖不是什麽英雄好漢,但是也是一個知恩的人,便是敬你一杯,日後你有什麽危險,王忱必當全力相助。”
“我都找不著你人,等到你來助我,恐怕我早死了。”古鴻聞言,不由歎道,但又想起什麽,於是便望著王忱說道,“對了,你不是通常住一晚第二日便會離開嗎?怎麽青花門都被你散了你還逗留在此?”
聽得古鴻詢問,王忱臉色忽而一沉,竟然露出一抹哀色,便是又喝了杯酒隨即說道:“這個,這個嘛,反正嘉興對於我來說別有深意,我就是想要多待幾天而已。”說罷,便好似又回過神來,於是又擺出那副市儈的表情說道,“你且管我?我就是喜歡在這兒多待著。”
古鴻本來也是頭一次見到他這般神情,但是不想他便說了一句,又轉回了之前那般表情,一時之間,竟然無言以對,隨即便無奈一搖頭,不再理會王忱。
但是便是此時,細心地查雪柔卻發現,王忱在與古鴻言談之後,便也是自顧扭頭不看,獨自望著南湖的景色默不作響,隻是她也並非什麽好事之人,也就沒了言語,也自顧默默吃完晚飯。
飯後,薛憶霜顯然有些醉了,便是軟著身子,由查雪柔扶著,出了門去,王忱卻好似一點事都沒有一般,與三人一同出了煙雨樓,古鴻見狀不由問道:“你住哪兒?”
王忱也沒多想,便指著一旁的客棧說道:“就是這家客棧了。”
古鴻聞言點了點頭,對著查雪柔說道:“那我們今夜也在這家客棧落腳吧。”
查雪柔自是沒有意見,畢竟薛憶霜已經醉得不省人事,而王忱顯然一臉不情願道:“怎麽?我便住這兒,你也要住這兒?”
聽王忱語氣,好似有些嫌隙之感,古鴻也不由得心生怒氣,這便說道:“我就喜歡,你管得著嗎?再說了,薛姑娘都醉成這樣了,我們也不好再尋一家客棧了。”
說罷,便攙著薛憶霜的手臂,古鴻自知男女授受不親,也是頗為小心隻沾得她的衣物,便是與查雪柔一同扶著薛憶霜進了客棧。
其實王忱心中怎會不知古鴻也是擔心自己的安危,怕是真會遇到什麽不測,實則也隻是嘴上之快而已,心裏還是頗為感激,隨即也沒多說什麽,便也自顧回了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