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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紛至遝來皆禍亂,誠心求得聲聲安。
聽得查雪柔的建議,古鴻也頗為認同,便大口咽下了一個粽子以後,便是想要下床,但是便是一動,就又引得傷口劇痛,叫他不能再動彈。
查雪柔見狀,忙將其按住說道:“你都這樣了,還是我去吧。”
古鴻聞言便是一搖頭說道:“你不知道,王忱這人行事詭異,可能我去他還能相信一些,要是你們去惹得他的懷疑,便是有幾條命都交代在那兒了。”
“既然他是這麽個人,你又何必幫他?”聽古鴻所言,再從江湖對於王忱的傳言來看,薛憶霜道是王忱就是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頭,便如此說來。
聽著薛憶霜的言辭,古鴻也知道這應該就是世人大多對於王忱的誤解,這便說道:“不是,他不是這樣的人,他有他的苦衷。”說著,依然緩慢起身。
隻見得查雪柔一把扶住了古鴻說道:“行了行了,他有什麽苦衷我可不知道,倒是你是十分苦啊,你便要去,也需我們陪同。”
古鴻此時由於之前大夫的那些話,對於查雪柔便是另眼相看,心中也是覺得她好似對自己確實不差,雖然平時冷淡,但是凡是自己的事都好似頗為關心,隻是此刻他也不知道如何表達自己的內心,便是衝著查雪柔會心地一笑道:“多謝了。”
“謝什麽?”查雪柔聞言便是將頭一扭道,“我是怕你一個人去便迷了路,到時候還要我們來尋你。”
古鴻聞言不由一愣,忙辯駁道:“怎麽會?我怎麽會迷路?”
此時便聽薛憶霜在一旁捂嘴偷笑道:“怎麽不會?沿著商道都會走錯,縱使告訴你青花門的所在,恐怕你最終能跑到迷蝶穀去。”
古鴻聞言,便又是一愣,忙道:“對哦,迷蝶穀也是在這嘉興,查姑娘,你便不回去看一眼?”
查雪柔聞言,臉色又是一沉,想了想後便說道:“我本來就是偷偷溜出來的,若是回去,爹娘一定會不讓我再出去,到時候別說遊曆天下了,遊曆嘉興都不可能了。”
古鴻知曉薛憶霜的心境,便知她如今還不願意回去的原因,便也沒有多問,隻是隨著查雪柔的攙扶,慢慢出了門去。
大夫見他們要走,便也沒有阻攔,隻道古鴻的傷勢不重,隻要好生照看不要動武應當也不會使傷口再度裂開,也知他們便不會離開嘉興,也就囑托隨時有事便回那醫館便是。
三人自是答應,而古鴻便是覺得這個大夫好似與查雪柔十分熟悉,就如同之前與他的對話那般,好似從小就見得查雪柔長大,便在出門後,不經意地問道:“查姑娘,我看得你與這個大夫頗為熟識啊。”
查雪柔聞言,便一副理所應當的樣子說道:“是啊,他以前是迷蝶穀的弟子。”
“迷蝶穀的?那又為何?”古鴻剛想發問,便聽查雪柔說道:“便是四十年前,迷蝶穀遭遇過一次大難,穀中的人幾乎都慘遭不測,除了這個韓禮還有一個叫做嚴藝的,嚴藝斷了腿,而韓禮也傷得不輕,後來爺爺趕到,便是安排他們到了城中治傷,隨後他就開始喜歡醫術了,成了迷蝶穀的大夫,然後就是十年之前吧,他突然說想要到城中來開醫館,爺爺奶奶他們都沒有意見,畢竟治病救人嘛,他們也不阻攔,就讓他來了,我自小有點小病小傷的,爹娘都會讓韓爺爺給我看,所以我們就很熟了。”
古鴻聞言,便道是原來如此,也難怪這個韓大夫會對查雪柔如此關切,原來在他眼中,這便是自己師門的少主啊。
三人雇了一輛馬車,一路閑聊,也就上了山去,途中,古鴻好奇心起,還是詢問了一些關於查雪柔爺爺的事跡,便是明白了她的爺爺當年是何等英雄俠義,不但隻身麵對數千遼軍,雖然那件事是江湖傳言,因為之後便還是倚靠著大宋的援軍方才退了遼軍,但之後,她爺爺雖然長居迷蝶穀,但是還是時不時會出穀救濟百姓,是個不折不扣的大英雄。
聽得此處,古鴻也不由感歎,生來若是如同查大俠一般,也不失為人生一大美事,隻是不知自己的武功要到查大俠的境界,便是要到何時?
而後便是又詢問了有關青花門的事跡,隻知青花門便是四十年前才改的,之前是一個江湖流寇幫派,名曰南湖幫,也算是嘉興地方一霸,隻是四十年前古鴻威名遠播之後,便出手整治了南湖幫,他們也從裏變得乖巧,不再敢在嘉興作威作福,成了一個正規的江湖門派,名字也由南湖幫改成了青花門。
閑聊了一路,便是來到了青花門所在,可是剛一下得馬車,眾人無不為之一愣,隻見得門前坐著一個年過不惑之年的中年人,小眼大鼻,身旁立著一塊儼然斷成兩截的牌匾,上書正是“青花門”。
古鴻一眼便認出了這個斷裂的痕跡便是刀砍的,而見四下出了那個中年人便是再無他人,心中頓時一沉,忙上前問道那個中年人:“大叔,大叔!”
那個中年人被古鴻一叫,猛地打了個激靈,隨即抬眼望著古鴻,隻聽古鴻問道:“請問,這青花門的人都去哪兒了?”
那個中年人聽得古鴻所問,不由得落下眼淚,用似哭非哭的語氣說道:“青花門?沒了,沒了,青花門沒了!”
聽著他言語哀傷,古鴻頓時心中有了個大概,恐怕他們已經來晚了一步,這個牌匾顯然就是王忱快刀的傑作,而此時,查雪柔方才看仔細了這個中年人的麵龐,頓時一愣道:“洪明掌門?你是洪明掌門對嗎?”
那個洪明聞言便是終將頭抬起看著眾人,便是眼見著查雪柔也是眼前一亮道:“你是?迷蝶穀少穀主?”
查雪柔便是連連點頭道:“是啊,你們這兒怎麽成了這樣了?”
古鴻見狀,便輕聲問查雪柔道:“你們認識嗎?”
查雪柔便點頭說道:“同是一個地方的江湖門派,平日自是有所來往的,我也見過他幾回,先不說這個,還是先問清楚究竟是怎麽一回事吧。”
此時便聽得洪明說道:“昨夜,‘流江魔屠’來過了。”
其實不用他說,古鴻心中也是知道了個大概,便繼續說道:“然後他就讓你散了青花門對嗎?”
那個洪明自是不知道古鴻與王忱的關係,便也沒有多想,隻是搖頭歎道:“我對不起列祖列宗啊,沒能守住青花門啊,我本來是想拚死一戰的,但是,終究是不敵那‘流江魔屠’啊!”
他雖是這麽說道,但是古鴻自是清楚王忱的行事作風,他不是一個好殺之人,相反,他的行事相當的理性,通常隻是逼得對方散了自己的門派便會罷手,更何況,看那洪明的樣子,分明就沒有半點傷痕,眼見著他斷刀在側,便知定然也是與自己的掌門師父一般,便是一招便被王忱斷了刀刃,嚇得不敢再過造次,任憑擺布了而已。
想到此處,古鴻急於知曉王忱的下落,便也沒有跟他過多廢話,便忙問道:“那你可知王忱現在何處?”
洪明顯然還在王忱的陰影當中,聽得王忱的名字身子不由自主便是一顫,隨即搖頭說道:“不知道,我哪知道他去哪兒了?青花門沒了,沒了……”說著說著,洪明又是痛哭起來。
眼看著他這個失魂落魄的樣子,古鴻也是一聲歎息,要想其實這些人也實在可憐,畢竟自己也親身經曆過王忱的恐怖,如若運起差點,恐怕自己今日也是要落得個無門無派的境地,一時之間還有些同情起了這個洪明。
“那現在怎麽辦?”薛憶霜自是不理會這個洪明在如何地哀傷,她所在意的便是古鴻接下來要做的,畢竟這次來到嘉興為的也就是古鴻的這個授業之人了。
由於王忱離去,古鴻也是心中不由得一陣懊惱,這人行蹤縹緲,便是錯過,又要何處去尋?
眼見著錯過了王忱,便是不知他究竟會去往何處,古鴻一時之間也無不懊惱,看著他這般樣子,查雪柔便是沒有多言,此刻還是薛憶霜明事理,便上前安慰道:“算了,沒事的,你也說了,那個王忱武功高強,便是一般人也不能拿他怎樣的,現如今天色將晚,我們還是先找個客棧落腳為好。”
“落腳?”古鴻聞言不由一愣,忽而他便想起,之前自己下山之時,遇到過王忱,他便是說過,自己從不會急著離開,便是還會在城中住一晚,雖然此時已然過了一日,他有可能已經離去,但是古鴻心中不免還是抱有希望的,於是忙對著查雪柔與薛憶霜二人說道:“沒錯,落腳,這裏有哪些落腳的地方?”
查雪柔不知古鴻心思,便是愣愣說道:“嘉興也不算小,落腳的地方自是有很多。”
“那你能帶我去嗎?”古鴻聞言,便忙對著查雪柔說道,眼看著古鴻眼中有些期待,查雪柔不知他為何如此激動,但依舊點頭答應:“自是簡單,你那麽著急做什麽?”
“不會是你困了,想要回去早些歇著吧?”薛憶霜又不適時宜地插嘴道。
“哎呀不是!”古鴻聞言,也不知她是在調侃自己,便正經說道,“先上馬車,路上我跟你們說。”
由於這馬車是他們承包而來,便是一直在門前停留等候,此時眼見得古鴻風風火火要上馬車,查雪柔便忙上前拉住他道:“急也不用如此,你還有傷。”
“沒事,走兩步傷不了!”古鴻隨即焦急回答,同時甩開查雪柔的手,徑直上了馬車。
被古鴻這樣一甩,查雪柔也不由得懊惱起來,便是對著古鴻罵道:“就你急嗎?我是擔心你的傷,若是如此,你便自己去就是!我懶得管你!”
古鴻此時剛剛上得馬車,不由腹部傷口隱隱作痛,又聽得查雪柔忽而怒顏以對,一時之間愣在車上,薛憶霜其實早對查雪柔的心思看在眼裏,便忙上前安慰道:“查姐姐,莫生氣,你也知道他就是這麽個人,不明白你對他的好,就是一根筋,你又何必因他氣惱?不值得不值得。”
薛憶霜便是一邊勸著生氣的查雪柔,一邊將她扶上馬車,自己隨後而上,隻聽得那車夫問道:“去哪兒?”
眼看著古鴻也不知道去哪兒,而查雪柔便是有意不言語,薛憶霜便好不尷尬,隻得對著車夫說道:“便是帶著我們在城中繞一繞,有見客棧便停下。”
“嘉興那麽大,繞一圈也要好幾個時辰,你們便是要加錢的!”車夫聞言,便忙說道。
聽得這車夫做生意如此精明,薛憶霜不由也來了氣,便怒道:“怎麽?我們給不起錢嗎?加就加,趕緊的,上路!”
眼看著這三人好似都有些氣急敗壞的樣子,車夫也知道不是自己的事就不要瞎摻和,既然他們肯加錢,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策馬而行。
坐在車裏的三人,便是互相沒有了言語,全然不似剛剛來時那般談笑風生,古鴻到還是好,他此時心中雖然惦記王忱的安危,但是對於查雪柔突然的生氣也是束手無策,甚至不知她為何會如此生氣,便是安靜了片刻,他終是輕聲對著查雪柔說道:“查,查姑娘……”
“你閉嘴!”查雪柔聞言便是怒道,“你管好你的王忱吧,理會我做什麽?”
被查雪柔這般一說,古鴻剛到嘴邊的話語,又咽了回去,薛憶霜看在眼裏,不由得暗探一聲,於是便坐到古鴻身邊,輕聲說道:“傻子,繼續勸啊。”
“啊?”古鴻聞言不由一愣,轉頭看著薛憶霜說道,“這不是火上澆油嗎?”
眼見著古鴻這般木訥,薛憶霜也是沒來由地氣道:“說你傻你就是真的傻!”
“什麽意思啊?”古鴻更是不明所以,便問薛憶霜道,“這到底是什麽情況,能不能說明白了,現在弄得我很是迷惑啊。”
“你不是傻,是蠢!”薛憶霜也是一聲歎息,但是卻想了想還是對著古鴻說道,“反正你聽我的,盡量說好話,她怎麽說你你便都受著,相信我。”
古鴻好似還是不解,但是薛憶霜便不願再與他多言,便是推搡他了一下,示意他坐到查雪柔的身邊,古鴻見得薛憶霜不斷推自己,便隻好硬著頭皮慢慢挪到查雪柔的身邊。
“走開!”查雪柔見古鴻湊近,頓時沒好氣地說道。
聽查雪柔這般嗬自己,古鴻又是沒了主意,再看薛憶霜,便是一直用眼神暗示自己開口哄查雪柔,便還是隻好硬著頭皮對查雪柔說道:“是我不好,我不該,不該甩開你的手的。”
查雪柔聞言,便是冷哼一聲道:“你哪有錯?王忱對你又授業之恩,你便是心急他又有什麽錯?”
“對啊,你也知道啊,所以我這也是一時情急而已嘛。”古鴻聽得查雪柔這般說道,便是認為她理解自己的心思,便這般說道。
但此時,不等查雪柔再發怒,隻聽得薛憶霜上前對著古鴻的腦門就是一巴掌,隨即罵道:“你個傻子!怎麽這麽傻?你就是錯了,你不該對查姑娘急,不該對他吼,你知道嗎?”
“啊?”古鴻聞言又是一愣,卻不料薛憶霜對著自己腦門又是連連好幾個巴掌,一邊打一般罵道:“我就替查姐姐好好教訓你,打醒你這個不長腦子的傻瓜!”
眼看著薛憶霜莫名其妙連續打自己,古鴻躲也不是,擋也不是,便是接連挨了十幾下,而正是此時,薛憶霜便瞥見一旁麵無表情的查雪柔此刻正抬手手臂,偷偷將自己的嘴巴捂住,雖然捂住了嘴巴,但是薛憶霜的月牙彎眼便是騙不得人,便是稍稍有些表情,全都刻印在了這雙眼睛之上,而此時,她顯然是笑了。
見得查雪柔笑了,薛憶霜便知應當是差不多了,於是便終是停了手,隨即對著古鴻說道:“傻子,快,跟查姐姐說對不起!”
古鴻不明所以,但是他顯然是被薛憶霜打怕了,便是隻好懦懦對著查雪柔說道:“對,對不起。”
“你對不起我什麽呀?”查雪柔此時又將手拿下,表情恢複平靜,輕聲問道。
“我……”古鴻一時之間又沒了話語,隻聽得薛憶霜接口道:“當然是對不起沒有理會你的好意,不知道你現在最擔心的是他了。”
“小霜!”查雪柔聞言,頓時臉色忽而轉紅,有些生氣地瞪著薛憶霜,薛憶霜則吐著舌頭笑著閉嘴,而古鴻此時方才回過神來,他也終是知道查雪柔為何會生氣,雖然還是不理解她便是如此小事值不值得生氣,但是也不敢再多言,隻好繼續說道:“薛姑娘說得沒錯,便是如此,對,對不起。”
而此時的查雪柔顯然氣早已笑了,便是輕歎一聲對著古鴻說道:“行了,你這木頭腦袋還不是如此?我又何嚐當真生氣?但是我警告你,下次你要再敢這樣,別怪我不客氣。”
聽聞此言,古鴻依然還是一愣,但是隻見得薛憶霜在一旁瞪著圓圓的杏眼不住點頭示意,終是會意了一次,便繼續說道:“明白明白,絕不會有下次,絕不會。”
而查雪柔聞言,則依舊麵無表情,端坐在那兒,一言不發,而古鴻卻又是不解其意,又看向薛憶霜,隻見得薛憶霜衝自己笑道:“沒事沒事,不說話表示查姐姐已經原諒你了,她終究還是個軟心腸。”
“小霜!”查雪柔顯然又一次被薛憶霜看透了心思,不由得又是嬌嗔一聲,薛憶霜便慌忙擺手笑道:“好了好了,我不說了就是,瞧把你羞得……”
但此言一出,隻見得查雪柔把眼睛瞪得溜圓,薛憶霜便就將脖子一縮,扭頭不看查雪柔這邊,而此時便已經回到了嘉興城內,馬車在一家客棧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