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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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之所向難遮掩,意為所動奮向前。
眼見得崔白便是這般落到了地上,古鴻與查雪柔雖然還是頭暈目眩,但意識仍舊清晰,他們不想,就這麽一瞬間,一個生命,一個敵人的生命就此消失。
雖說崔白此時還沒有死透,可眼見著脖子都被貫穿,而且又從這麽高徑直跌落,也是側躺在地上不住抽搐罷了,鮮血隨著脖子上的傷口不斷往外噴湧,逐漸染紅了一片地麵。
“爹,你,你殺了他。”查雪柔看著自己的父親,不由說道。
卻不想查伯霞依舊站立原地,歎了一口氣後說道:“可能這就是天意吧,我本來隻是把銀針向上打飛了出去,但又不曾想到此人早有逃跑之心,而那時卻也已經來不及了,可能,這就是命中注定吧。”
原來,查伯霞當真還是沒有殺崔白的意思,得饒人處且饒人的道理,當你武功越高,就會越發明白,所以查伯霞眼見銀針來勢凶猛,也沒有過多遲疑,他其實也是身中了那毒煙,不過他內力深厚,而且由於修煉過“流沙勁”也就是古鴻與查雪柔所稱的“渦流勁”以後,便能自行療傷祛毒,所以他此時的內力翻湧,正在一點一點驅逐體內的毒煙,所以力道的把控相對平時也有些偏差,這一下當真用力過猛了,隻瞧得查伯霞用手中桃花打飛了那枚銀針,卻不料這銀針竟沒有被彈開,而是調轉了個兒徑直斜著往後方上麵飛去。
而那崔白本身自認為自己計劃周祥,卻不料就是命運捉弄,自己竟一躍到了那根銀針飛行的軌跡之上,而且不偏不倚便是被射穿了自己的咽喉。
望著崔白的慢慢停止抽出的身體,古鴻也是不住歎息,要想這崔白雖然可惡,但當真是罪該萬死嗎?他也不清楚,誰知道他又有什麽苦衷呢?而現在的他,已經沒有辦法再告訴我們了,因為,他的一生,已經走到了盡頭。
又起風了,毒煙本來也不是很多,這便隨著風吹而散開,查伯霞也逐漸將自己吸入體內的毒煙排除,慢慢走向古鴻與查雪柔,便是伸手拍在二人身上,再運功為他二人祛毒。
迷蝶穀中的弟子也反映了過來,紛紛開始救治也吸到毒煙的弟子,不過好似這個毒煙當真隻是會叫人眩暈罷了,便自始至終也不見得有人有生命危險。
“你怎麽了?”查雪柔望著古鴻,此時古鴻正盯著崔白的屍體默默不語,好似在想著什麽,瞧的查雪柔也是心中好奇。
古鴻聞言扭頭看向查雪柔,此時她正用一種關切的眼神望著自己,似水似陽,但是自己當真沒有心動,雖然查雪柔也是不折不扣的美人胚子,可是古鴻,卻對她僅僅是一種高於朋友的心境,而那一個人,對了,那一個。
古鴻忽然反應了過來,不由得驚道:“小,不,那,薛姑娘呢?”他差點又直接喊出了“小霜”這個稱呼,好在話到嘴邊便是硬生生地給改了過來,但是也可見古鴻這般地焦急,由於剛才這一切發生得實在太快也太過唐突,他們便是出了迷蝶陣就直奔而來,因為古鴻在此之時也做了判斷,料定有人潛入便是會往眾人屋中方向而來,所以便是一刻都不曾耽誤,便是如此,他還心中一直認為薛憶霜始終在後方跟著,現在想來,確實從一開始就不見得了薛憶霜了。
查雪柔本是眼含情意望著古鴻,但不想經由古鴻這麽一問,也是才回過神來,再看四周,都是迷蝶穀弟子忙碌的身影,壓根不見得有薛憶霜所在,於是也不由擔心起來:“莫不是,莫不是她困在了迷蝶陣之中。”
“糟了。”古鴻心頭莫名起了一絲焦急,他現如今也知道了這個迷蝶陣的可怕之處,有進無出啊,這是要困死在裏麵了,所以也顧不得餘毒並未清除幹淨,這便猛地衝了出去,徑直衝入了迷蝶陣之中。
“古鴻!”查雪柔見得古鴻猛然就一躍而出,而且身法快捷,自己卻是沒有及時阻止,不由怒道,“笨蛋,迷蝶陣中有七十二條看守眼線,薛姑娘不會走丟的,古鴻!”
可是她還哪裏能見到古鴻,因為此時的迷蝶穀入口,已經早沒了古鴻的蹤影,查雪柔看著心中有些無奈和焦急,因為她可是知道,這迷蝶陣之中雖然有眼線把手,但是保不準古鴻一時心急,便是觸發什麽機關,那可當真危險了,於是她便想要追,但是跑了兩步,身上餘毒發作,又是一陣眩暈。
“集中精神,運氣祛毒。”此時的查伯霞早已祛毒完畢,他這便也跟了上來,將手放在查雪柔後背說道,“平靜,運起你爺爺傳你的內功,將毒逼出來。”
不得已,查雪柔聞言也隻得照做,但覺周身真氣充盈,便就好似一股渦流在體內旋轉,將所有的毒素都吸附到了渦流的中心,隨即又是將這些毒素一並釋放出來,頓時,神清氣爽不少。
見得查雪柔已經恢複,查伯霞也不再猶豫,隻聽得他運起內力喊道:“劉放何在?”
隨即,但見得一個瘦瘦高高身著麻衣的男子從迷蝶陣當中出來,對著查伯霞拱手一拜說道:“穀主,有何吩咐?”
“迅速通知各路人手,找到那來訪的少年與姑娘,將他們帶回迷蝶穀。”查伯霞行事果斷,自然明白若放任他們在迷蝶陣中可能發生什麽意外,而且那七十二為守護眼線在雖然能將整個迷蝶陣的關卡盡收眼底,但若沒有得到穀主命令亦或是遇到強人來犯,是不會輕易現身的,現如今查伯霞的命令下達,他們這才會全體出動,幫忙帶回古鴻與薛憶霜。
“是。”那個叫做劉放的青年隨即拱手抱拳,但是並未就此離去,而是對著查伯霞說道,“弟子還有一事稟報。”
“說來。”查伯霞聽那劉放說既然還有事情,當然便是要聽了。
隻聽得那劉放隨即說道:“方才據入口處的眼線來報,那個前來做客的少女正被那前來拜訪的人追蹤,入了迷蝶陣,敢問穀主,此事怎麽處理?”
“什麽?”不等查伯霞回答,隻聽得查雪柔驚訝地說道,“你說易青也跟進了迷蝶陣?”
劉放聽查雪柔問道自是點了點頭,隨即說道:“是的,現如今幾人都在迷蝶陣中迷失了方向,而且好似那少女還不曾擺脫那個青衣男子。”
“爹!”查雪柔自是見識過易青的本事,要說相比起崔白,她當真更加擔心易青的手段,此人心高氣傲而且心狠手辣,武功更是遠在那崔白之上,想來當時自己與古鴻聯手都全然不是易青的對手,此次薛憶霜被易青追尋,恐是有危險,於是她便也萬分擔憂說道,“我也去吧,這個易青的武功可遠在崔白之上。”
查伯霞聞言卻還是搖了搖頭說道:“你去又能如何?此時裏麵怕是早就亂作了一鍋粥,不過這裏好歹是我們的底盤,諒他武功再高怕是也出不了這迷蝶陣,劉放,迅速通知眾人,將那些人一並拿了,若是執意反抗,殺之。”
“是!”劉放得了查伯霞的命令,自然便是毫不猶豫,這就是迷蝶陣七十二眼線的作用,他們遍布迷蝶陣各處,起到監視迷蝶陣所有動向的責任,一來是保全有人誤闖之後能夠及時發現帶出他們,而來是保證當有人企圖破壞迷蝶陣之時出手製止,畢竟迷蝶陣的機關是死的,人才是活的,這一點幾百年來,迷蝶穀的穀主都有安排。
隨即,隻聽得劉放拿出一根小指般長短的小哨子,用力吹動,餘音嫋嫋,一會兒婉轉,一會兒疾馳,間隔不斷,鬥轉之下,這是迷蝶穀這些暗哨眼線們特有的聯絡方式,便是隻有他們隻見才能明白這曲調當中的意思,一聲吹罷,劉放也明白其他七十一人當是明白了查伯霞的命令,隨後便又是拱手一拜,退回了迷蝶陣當中。
“不要擔心。”查伯霞眼看著查雪柔如坐針氈的樣子,也知道這孩子是在為好友薛憶霜擔憂,更是為自己那心中的人古鴻所焦慮,可是他卻又不好多說什麽,隻得拍拍自己女兒的腦袋說道,“古鴻這孩子絕非池中物啊。”
“嗯。”查雪柔其實一早也發現了古鴻的不同之處,就像薛憶霜喜歡古鴻的原因一樣,雖然他傻,有時候還常常讓自己生氣、無奈,可是他有著別樣的魅力,可能是執著,亦或是倔強,便是叫自己有一種不同的親近之感,所以她心裏還是對古鴻抱有一定的信心的,隻不過作為少女的情懷,還是為他擔心罷了。
可此時當真危險的人卻是薛憶霜,她本身是隨著眾人走入了迷蝶陣,但是眼看著這易青與易玄心中便是莫名來氣,故而便是轉身撿了幾塊石頭就又跑回迷蝶陣陣口之處砸向他們,她本也就是發泄一下壓抑的情緒而已,但是不想轉身這才發現古鴻等人早已沒了蹤影,這迷蝶陣千變萬化,而且經過百年間的改良,更是一道天然的屏障,鳥雀飛入尚且難以尋得出路,更何況一個初到此地的少女呢?
於是,在七彎八拐胡亂繞了一通之後,薛憶霜終是迷失了方向,她本想爬上樹梢觀瞧,可是不想剛剛觸碰一旁的大樹,便見得一支羽箭垂直落了下來,擦著自己的麵門深深埋入了土裏,嚇得薛憶霜不由倒退幾步坐在地上,心裏不由恐懼起來,她終於也是明白了這迷蝶陣的恐怖之處,原來有進無出這句話當真不是鬧著玩的,自己現如今也當真成了甕中之鱉了。
可是便是那麽不巧,正當她叫喊著企圖希望找人相助之際,隻見得樹木移動,原來是這迷蝶陣的變換,每個時辰一變,每日一變,每月一變,千變化萬,更是一般人無法一下子就能理解它當中的奧妙。
本來已經迷失在此之中的薛憶霜也就沒有再多在意,變就變了,反正自己也出不去,還不如就此等著,可是誰料,就是這麽一個變化,從新開辟的一條道路之上,突然出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那人一身青衣,手持一把青色刀鞘的長刀,也正有些焦慮的四下晃悠,尋不得出路。
“易青!”薛憶霜眼見此人,不由得發生一聲驚呼,隨即不由後悔起來,隻見得那易青聞言,便扭頭看向樹旁的薛憶霜,隨即冷冷一笑道:“還真是巧啊,薛姑娘,看來,上天注定要你與我遇見了。”
“誰要遇見你了。”薛憶霜聞言覺得易青這話好似挑釁,這便怒嗔一聲,隨後慌忙起身,也不管是哪一條路了,這便拔腿就跑,而易青此時眼見著薛憶霜就在眼前,之前被查伯霞壓製的憋屈、被薛憶霜丟石塊的戲弄以及入了這迷蝶陣以後迷失的不爽全部襲來,他也不想直接殺死薛憶霜,便是明白,挾持她才有機會出去,所以便是一路追了上去。
由於跟得緊,所以薛憶霜便是一路都不曾擺脫易青的追拿,這叫易青十分受用,他就是喜歡別人怕他,就是喜歡將他人踩在腳底的那種快感,所以他就是一路追趕薛憶霜,卻並沒有動手,他要戲弄她一番,隨後再出手,這是作為易青的性格驅使。
可是追了一陣,不由得也覺得乏味,畢竟這個迷蝶陣實在叫人心煩,所以,在追趕了一陣之後,易青終於是發狠,他不會殺了薛憶霜,但是用於發泄卻還綽綽有餘,隻見得他便是將腳下一塊石子用力一踢,那石子帶著易青的內力便是徑直飛向薛憶霜,重重地打中了薛憶霜的膝蓋,讓還在奔跑當中的薛憶霜一個踉蹌撲倒在地。
“跑夠了?”易青擊倒薛憶霜以後,便見得她奮力翻過身,驚恐地向後挪動,不由冷笑道,“放心,我不會殺你,我還要靠你出去呢,但是你的腳卻太不聽話,還是先卸掉一條吧。”
說罷,隻見易青猛然抽出手中的長刀,隻見青光一閃,作勢便要砍向薛憶霜的雙腿,正當此時,隻聽得一陣雜亂的哨聲傳來,也不知從何而來,卻見忽然隻見,他們所處的那塊空地之上,猛然躍出了三個麻衣男子,這三個人各持長劍,對著易青說道:“大膽賊子,膽敢在迷蝶穀撒野,還不速速束手就擒?”
易青也沒想到,這迷蝶陣當中居然還不由顯眼暗哨,頓時露出一抹冷笑說道:“原來如此啊,那可當真好,就由你們為我帶路出去吧。”
“小心!”眼看著易青將手握到刀柄之處,薛憶霜的心頭猛然一顫,她可是不下一次見識過易青那詭異的快刀,便是你注意到了,下一刻卻已經被他砍到,所以眼見此情形便趕緊大聲喊了出來。
可是便是薛憶霜這般叫喊,那些還沒見識過易青這一手的迷蝶陣眼線又豈會知道,他們隻是發現易青將手扶到了刀柄之上,也知道這人是要動手了,可就在他們心中以為自己軟劍已經出鞘,便是占得先機的情況下之時,其中一人已然覺得胸口陣痛,血液噴湧,隨後便直挺挺向後倒去,氣絕身亡。
“什麽?”另外令人確實根本沒有看清究竟發生了什麽事,隻是看到易青的長刀不知何時已然出鞘,而且已經砍出了一刀,便是叫其中一人已經中刀身亡。
“要問路,留一個就是。”易青說著,便見他將刀提起,將手臂彎曲,隨即又是一刀,依舊快如閃電,那兩人本能想要橫劍格擋,卻不料此番都是徒勞,易青又是一刀下去,竟叫那又是一人砍倒在地,不過那人似乎率先向後撤了一步,傷口並沒有觸及內髒,雖然倒在地上血流不止,可還是不至於死去。
“快!叫人!”那個被砍倒在地的似乎也明白,單憑他們是根本無法阻止眼前這個刀法奇快的男人的,所以雖然血流不止而且疼痛難忍,他還是咬著牙從牙縫當中擠出了這幾個字。
剩下的唯一一人見狀,不由得從腰間摸出那一支如同方才劉放一般無二的小哨子,但見他慌慌張張拿出哨子,剛要往嘴邊放去之際,隻覺得拿著哨子的手臂陣痛,隨即便沒了知覺,眼見的就隻是自己的一隻手臂在空中翻轉掉落。
“啊——”後知後覺的那人此時才反應了過來,當即捂住自己那已然失去一條臂膀的手臂倒在地上,鮮血不住從指縫當中流淌出來,自是疼得他是齜牙咧嘴,斷臂之痛,又豈是一般人能夠忍受得住的。
“混蛋!”薛憶霜此時猛然起身,便是撿起地上的一把軟劍就要刺向易青,可她這點本事又豈是易青的對手,隻見得易青便是頭也沒回,就將長刀一揮,打開了薛憶霜的來劍,隨即反手就是一把掐住了薛憶霜的脖頸說道:“都是你做的好事,我若無法出去,你便也休想就此離開,我這便斷你你一手一腳,看你以後還怎麽丟石頭,怎麽逃跑!”
說著但見那易青已然將長刀提起,隨即便作勢要砍向薛憶霜,下的薛憶霜都閉上了雙眼,眼中淚水流出,卻是無能為力,畢竟對手太過強大,自己根本無法脫身。
一陣口哨之聲忽而響起,斷斷續續,卻是長短不等,易青見狀不由一愣,再看地上,隻見得第二個被自己砍倒還未死之人已然自行摸出腰間口哨,用盡全身力氣吹出了信號。
“找死!”易青見狀當知自己這也是疏忽了,於是怒氣上頭的他當即就是一刀,直接捅入了那人的腹部,那人一口鮮血從嘴中吐出,當即身亡。
“接下來就是你了。”在易青殺完那人之後,便又扭頭看著被自己掐著的薛憶霜說道,“我改變主意了,我不砍你的手腳,我便是把你的手指一根根全部砍下來,你看如何?”
話語平靜,確實暗藏恐怖,薛憶霜被掐著脖子,自是不能動彈,雖然掙紮卻亦是徒勞,隻能眼看著易青將刀慢慢伸向自己的手指,絕望的薛憶霜眼淚流淌,此時她的心中莫名隻有一個名字:“古鴻。”
正當薛憶霜吃力地從嘴裏擠出這兩個字之時,但聞一陣腳步聲疾馳而來,易青聽到不由一愣,隨即轉身看去,隻見得一隻偌大的拳頭已然砸向自己,瞬間便被打出了幾丈開外,手裏掐著的薛憶霜也隨即脫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