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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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夜入涼轉風霜,瑟瑟蕭條意落江。
查盡走後,竟隻留得古鴻與查雪柔獨自待在房中,由於之前易玄等人的事件,以至於迷蝶穀之中一直處於嚴陣戒備狀態,所以這會兒功夫方才有時間生火做飯,自然而然,他們此時又有些不知該做什麽一般。
隻聽得古鴻沒來由地起了身,倒是把查雪柔嚇了一跳,便忙拉住他說道:“你做什麽?”
其實古鴻的傷勢便在查盡那強大而又神奇的內力之下早就好得七七八八,當然了,天下也沒有那麽神奇的武功,它的最大功效隻是加速身上每一寸皮肉骨骼的生長速度,能夠催動它快速對傷勢的修複,起到再大的傷口都能及時止血以及分筋錯骨都能及時修複,可是說到底,這樣的方式雖然可以保命甚至保證不會殘疾,但是對於身體負擔還是相對較大的,雖說隻是幾根肋骨的事情,但是查雪柔依舊還是擔心古鴻的傷勢。
古鴻見狀不由說道:“薛姑娘……”話剛說出口,見得查雪柔的臉色隨著古鴻的言語變化,而不由得後背一陣冰涼,於是便忙接著說道,“還有劉放兄弟,我想去看看他們怎麽樣了。”
沒事兒!”查雪柔聽得古鴻說了薛憶霜又說了劉放,心中那股莫名的不安之感頓時還是減緩了不少,隻聽得她說道,“薛姑娘基本沒有受傷,隻是體力消耗太大,剛剛我去看過,她已經睡著了,就讓她睡一會兒吧,至於劉放師兄,他也是略微傷到了脾髒,不過爺爺也為他止了血,待到修養一些時日,應該也沒有什麽問題。”
原來是這樣啊。”古鴻聞言,也隻得這麽說,他心裏其實當真是想要立馬衝到薛憶霜的身邊去陪著她,而此時此刻,自己卻又不知該如何對查雪柔說,但是不知為何,好似自己不再如同之前那般猶豫不決一樣,可能是剛剛與薛憶霜一同經曆了那般的生死一瞬,心中對於她的珍惜與喜愛更勝從前,想到此處的古鴻,竟忽然大著膽子試探問查雪柔道,“其實,你的心意我也明白。”
查雪柔聞言當真是錯愕萬分,她真的想不到古鴻居然此時此刻忽然說出這麽一句話來,這叫她這顆少女的內心驟然加速跳動起來,羞得臉頰都微微泛紅,隻見她低著頭竟背過身去,隨後輕聲說道:“既然明白,你又為何這般?”
查雪柔忽而反問了古鴻一句,又叫古鴻心頭不由一愣,心道莫不是查姑娘知道了自己內心還有薛憶霜的存在,所以在責怪自己,於是他便慌忙開口說道:“啊,不,我,我隻是……”
不管你怎麽想的,我都尊重你的意思。”查雪柔也不管古鴻要說什麽,便是一字一句這麽說道,“隻不過也不能一直這麽下去不是?爹和娘還有爺爺也都明白的,若是一直這樣,怕是他們的臉上也掛不住啊。”
原來她所擔心的是這個,古鴻聞言心中不由想到,雖說古鴻常常麵對情感問題之時猶豫不決甚至不知如何應對,但是他的頭腦還是靈敏的,通過話語聽人的用意便也是他的特長,原來查雪柔所擔心的還是不清不楚的關係,說到底自己還是個女兒家,身處江湖雖然要較那些大家閨秀甚至凡夫女子少了很多忌諱,但是說到底她還是個未出閣的姑娘,有些事情時間久了,聽在他人耳朵當中便也不是那麽好聽的。
古鴻深知這一點道理,看來查雪柔是當真很喜歡自己,這叫自己那本來都想至少旁敲側擊提示查雪柔的想法又壓抑到了內心之中,誠然如剛才那樣的勇氣浮現,他卻依舊沒有勇氣出言傷害查雪柔,這個善良、勇敢,甚至幫過自己不下數次的女子。
想來想去,古鴻還是隻能再將事情往後拖了拖道:“其實,現在你也知道事情這麽亂,我是想要把這些事都往後再議,畢竟現如今大敵當前,我不想分心。”
古鴻就是這樣,聰明卻不會言語表達,每次自己說完都有自己抽自己的衝動,什麽大敵當前,這些敵人說白了跟自己倒地有什麽關係,便是自己厚著臉皮貼上去的,多管閑事而已,可是自己就是這麽一個人,既然插手了,他便是一根筋管到底,好似這就是自己活著一種方式。
當然,查雪柔也知道古鴻這個執拗的脾氣,她也是在某些方麵很倔強的人,所以這可能才是她真的會喜歡上古鴻的原因,所以,聽到古鴻這麽說,查雪柔竟然也沒覺得這是多麽大的事情,所以她在歎了一口氣後說道:“那你打算怎麽辦?”
聽查雪柔的意思,古鴻頓時是稍稍一些遲疑,他也是當真想不到,自己這些蹩腳的理由,偏偏查雪柔就是全然信了,意外之感在身的同時,也不由得古鴻內心對於查雪柔的歉意越發濃重。
而古鴻就是這樣幹坐著不說話,弄得查雪柔也是不知該說些什麽了,似乎他們兩個之間,除了彼此的信賴與真誠的鼓動,還當真就沒有過別的話題了,以前如是,而現在便又如是,古鴻似乎也正是及時發現了這一點而醒悟過來自己對於查雪柔的感情,可是查雪柔又何時明白過來呢?
正當此時,隻聽得門外傳來輕輕的敲門之聲,隨即便聽得一個少女的聲音傳來:“少穀主,穀主和夫人喊你與兩位客人一同去正廳吃飯。”
知道了。”查雪柔聞言便從那無沉默之中率先回過了神來,這便抬頭對著門外回了一句,隨即便自顧起身對著古鴻說道,“我想你也是餓了吧,隨我來吧。”
古鴻聞言隻得答應,隨著查雪柔一同前往了迷蝶穀的正廳,之前他們率先去了薛憶霜的房中,眼看薛憶霜睡的正香,二人便不想要打擾她,查雪柔便是吩咐了女弟子給薛憶霜安排了一些飯菜拿到了房中。
隨後這才跟著查雪柔來到了正廳之中,隻見得此時的正廳已然布置上了一桌豐盛的菜肴,查盡端坐正席,兩旁分別坐著查伯霞以及一個容貌秀美的中年婦女,想來她便是查雪柔的母親了。
古鴻是知禮之人,眼堅此狀便不由上前拱手施禮道:“拜見查大俠、查穀主還有查夫人。”
沒那麽多規矩,坐下便是。”隻聽得查盡招手說道,“我們迷蝶穀也有些時日沒有這麽多人來了,今天難得有客,也是想要好好喝一頓酒,你且過來,陪我喝上幾杯。”
爹。”查伯霞聞言便是無奈皺了皺眉,隨即說道,“您別老喝酒的,娘生前可是最不喜歡您喝酒的。”
查盡聞言,也是無奈一笑,似乎對於自己兒子勸自己不要喝酒之事也不是那麽生氣,隻不過聽得兒子講起自己的發妻,便是又長歎一聲,而查伯霞自是知道自己恐怕戳到了自己父親的心事,於是便也忙賠禮道:“是孩兒失言了。”
沒事,沒事。”隻見得查盡擺了擺手,隨後看著一旁有些尷尬的古鴻說道,“別愣著,來坐,就當是自己家一樣。”
一代大俠如此豪氣不拘小節,倒是有些出乎古鴻的意料,不過想來之前在迷蝶陣中救自己的時候他也有所感覺,好似這當真是世外高人一般,沒有名利之心,也不為自己江湖上的威望而驕傲,甚至於那麽高的武功都好似輕描淡寫的一般。
此時古鴻要是再客氣,便也就有些見外了,於是他便又施了一禮隨即落座,美酒滿杯,便首先敬了諸位一杯道:“今日古鴻魯莽前來,各位還以禮相迎,叫古鴻倍感慚愧,以此美酒敬諸位。”
說罷,古鴻便是將杯中之酒一飲而盡,而在座眾人也是禮貌回敬一飲而盡,隻聽得喝完酒後的查夫人便是十分端莊地用袖口輕輕遮住了自己下半張臉輕笑道:“我也常聽得柔兒提起古公子,一直想見一見,現如今看來,當真是儀表堂堂啊。”
要說這話是客氣倒也不假,此時的古鴻身著一身布衣,根本沒有什麽儀表之說,要說有的,恐怕也就隻是他那較為俊朗的容貌以及那平和無爭的氣質罷了。
娘。”但是聽得查夫人這麽誇讚古鴻,查雪柔倒是又有些羞澀起來,便是拉著自己母親的衣袖說道,“哪有您這樣的。”
好了好了。”隻見查夫人溫柔地摸了摸查雪柔的腦袋,隨即說道,“便是這樣你都害羞,這可不像那個成天舞刀弄劍的查少穀主啊。”
不與你說了。”查雪柔見得母親這般調侃自己,不由也是有些嬌嗔起來,可是便是如此,又隻得低頭不語,任憑一旁的爺爺與父親都哈哈大笑。
這就是江湖當中的第一門派迷蝶穀啊,古鴻心中不由得是這般地想到,在他眼中,能夠入那雪月派本已是滿足,就連再大一點的門派便也就不敢多想,可是誰能想,便是自己當初那個決定,卻是又有了如今這般的奇遇,而麵對曾今覺得高不可攀的迷蝶穀,卻又是給他帶來溫暖的感覺,眼看著查雪柔都似小姑娘一般靠著母親撒嬌,不由也讓古鴻念及起可以長盤母親膝下的感覺,隻見得他眼眶紅潤起來,卻是又想起了自己的母親。
繼續喝啊!”隻聽查盡隨即一聲說道,“不是就這麽一杯你就醉了吧?”
古鴻回過了神,又看向查盡帶著笑容看著自己,不由忙搖了搖頭說道:“不不不,那我再敬查大俠一杯。”說著古鴻又端起了酒杯,恭敬敬酒。
眾人便是如是吃喝起來,食不言之事對於江湖兒女便是莫大的厭惡,這都是那些文人官人家的禮數,飯桌之上,就應該大口喝酒,大快朵頤,這才不失江湖兒女的豪氣,所以酒過三巡,就連查盡也開始侃侃而談起來:“古鴻,我聽說你跟著那王忱學過一套輕功是嗎?就是方才你在迷蝶陣當中所使的那套嗎?”
原來自打古鴻進了迷蝶陣以後,查盡也趕了過去,雖然沒有及時救下那幾個眼線暗哨,可是卻也見到了古鴻的身手,所以才隱匿自己看了一會兒,直到古鴻當真性命垂危方才出手相助。
古鴻聽聞查盡此言,不由點頭稱是,又聽查盡繼續說道:“我看了一會兒,你的輕功真的很厲害,怕是再多加修煉,也不會比我嶽父差。”
查盡自是沒有見到崔白的輕功,也沒有見到過王忱的輕功,但是要說當今江湖之中輕功厲害的,確實還有那閑雲野鶴一般存在的莫有聲穀主了,所以難免查盡便是拿莫有聲與古鴻比較,聽得古鴻便是心潮澎湃連聲說道:“不不不,古鴻隻是才疏學淺,不敢妄自跟莫穀主相較。”
這有什麽?”查盡聞言說道,“那你練武做什麽,雖然我也不是什麽好勇鬥狠之人,但是既然有比你高的存在,那勢必就是你的目標不是?為何又不能比較了?”
查盡的理念古鴻當真是不太理解,誠然如查盡所言,練武未必是為了與他人一較高下,可是又避免不了與他人比較,查盡早已看透這一切,便是從古鴻這樣的回避到不再回避,既然要比,那麽就比,誰與我比都一樣,反正知道自己不足也能進步,知道自己比別人厲害,那更是自己前進的動力,查盡是個武癡,他甚至比古鴻更加喜歡武功,隻是他又有著屬於自己的出發點罷了,他所追求的,便是自身的極限,現在的古鴻自然是無法明白更是無法達到如此的境界,所以也隻好禮貌聽從而不再詢問。
而查盡隨即又說道:“那麽我想問,你那如同蠻牛的大力功夫是從何得來的?”
古鴻聞言,不由說道:“那是在嘉興城中,韓大夫的醫館,他的弟子千篇臨終托付。”
千篇?”查盡聞言稍稍想了一陣這人是誰以後,方才說道,“你說那個老韓從應天府帶回來的小鬼是吧?哎,可惜啊,這個孩子學醫勤懇,老韓都是常常讚不絕口,但是就這麽沒了,實在是可惜啊。”
從查盡的話語,不難聽出,他是認得千篇的,而且應天府所來,這倒讓古鴻有些好奇,畢竟自己也剛從應天下來,所以對於千篇的身世倒是有些好奇,可是人死不複,這件事,恐怕還是不要再想罷了。
又是過了約莫半個時辰,大家酒足飯飽後,這便各自回房歇息,其實查雪柔想要再去與古鴻聊天,隻因自己母親腿腳不便,便還是叫人帶古鴻回去,自己陪著母親下去了。
古鴻拜別眾人以後,便是隨著穀中弟子的帶領回到了房中,可是剛想進門,便是見到薛憶霜的房間燭光搖曳,便明白恐怕薛憶霜這是醒了,欣喜之餘也顧不得回房休息,便忙來到薛憶霜的門前輕扣房門。
誰?”聽到一聲急促而有力的聲音傳來,古鴻便是心頭一喜,看來薛憶霜當真是醒了,而且看似好像精神頭還不錯,於是便見送自己的弟子已經離去,而周圍又四下無人後,便是玩心大起,對著門中就說道:“吾乃江湖有名采花大盜,聽聞此間有芳華少女居住,特意前來拜門,還望姑娘賞臉。”
裏麵的薛憶霜自是一下就聽出了古鴻的聲音,雖然古鴻有意捏著鼻子說話,但是依舊擋不住薛憶霜的耳朵,隨即隻聽得她笑嘻嘻回答道:“好啊小哥,可是本姑娘要求頗高,也不知你是否有這個魄力膽敢一闖?”
有何不敢?”隻聽得古鴻聞言一笑,隨即一把推開了房門,頓時覺得頭頂冰涼,竟是一盆水自頭上落下,淋了古鴻一個落湯雞,頓時屋中正拿著雞腿大口咀嚼的薛憶霜笑著說道:“笨蛋,我早看到你來了。”
反被薛憶霜耍了的古鴻也沒有生氣,隻是無奈聳了聳肩,隨後撿起地上的臉盆,關上門後自顧走到臉盆架子之處放好後對著薛憶霜說道:“我可剛受過傷,你這麽對我可好?”
但是薛憶霜卻不為所動道:“別以為我不知查大俠已經幫你療傷妥當,恐怕現在的你,爬上那個懸崖都不是問題了吧?”
古鴻聞言當即尷尬一笑,雖然胸口還是有些作痛,但是骨頭確實已經全部接上,不稍幾日便能痊愈,但是確實也不再影響他出手了,故而隻得佩服這個小丫頭的鬼精,看著她一點都不顧形象地吃喝,隻瞧得古鴻是越發歡喜,經曆之前,兩人的情感恐怕也是堅如磐石了。
看我做什麽?”薛憶霜見得古鴻看著自己傻笑,不由有些故意嬌嗔道,“把頭轉過去。”
看看都不成了?”古鴻聞言笑道,“自打這一路了,便是每天不都看著,而且廬州的時候……”
噓!”薛憶霜聞言自是知道古鴻嘴上又要開始沒個把門了,廬州什麽事薛憶霜自然也是明白,可是這裏畢竟是迷蝶穀,說白了是查雪柔的底盤,要說打打鬧鬧倒稍稍有些分寸倒沒什麽,可是隔牆有耳,要是被他人聽去卻是不好。
古鴻自然明白薛憶霜的顧及,於是便也及時閉了口,四下確實沒人,古鴻動了動耳朵,便也聽得一清二楚,可是就這麽一番打斷,他也不好再與薛憶霜玩鬧,誠然如是,這是迷蝶穀,又豈容他們肆意?
歡笑漸散,頓時二人又莫名陷入了一陣沉默之中,好似美夢一場罷了,終究還是會被現實拖回,隻聽得薛憶霜率先開口說道:“真想不到,僅僅是回了一下嘉興,就遇到這麽多事。”
是啊。”古鴻聞言也歎氣說道,“便好似如夢一場啊,可是想來,自打認識你們兩個開始,我就一直好似在夢中沒有醒來過一樣。”
聽得古鴻言語中中帶上了查雪柔,薛憶霜不由得又是一陣沉默,隻見她低頭想了許久以後方才抬頭說道:“古鴻,我跟你說個事。”
什麽?”聽得薛憶霜有話要跟自己講,古鴻便洗耳恭聽。
隻見得薛憶霜還是有些猶豫,但是卻又是一聲長歎道:“你覺得查姐姐會同意我與她二人共同擁有同一個愛人嗎?”17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