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西南大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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茫茫林海,蒼蒼雪原,滇黔交界烏蒙府,雪停雨歇。大街上冷冷清清,還未到入夜時,臨街的商鋪們就已經點起燈籠,不管有沒有客,這是做生意的習慣。
一手執單刀的壯漢沿街狂奔,他一邊往前跑,一邊時不時地回頭張望,好像後麵有追兵而自己又十分懼怕後麵的追兵一樣。
壯漢一路奔跑,踩著積雪咯吱咯吱的想,他渾身裹著一層厚厚的棉衣,但棉衣似乎正滴滴答答滴著水。在這樣的天氣裏,化雪的雨水,隔夜便會化成冰棱,這壯漢卻絲毫不在意,亦或是他此時的心思完全不在這上麵。
跑著跑著,壯漢停下了腳步,在他的正前方,兩個身影正直直而立,好像早就在那裏等著他一樣。
壯漢瞪著一雙驚恐的大眼睛,不停地喘著粗氣,雙腿像是篩糠一樣抖個不停。
“你們,你們當真是要趕盡殺絕麽?”壯漢聲音都不停地在顫抖,他好不容易壯著膽子才問出這一句話。
“文二當家的,你我之間本來不必這樣你死我活,我天龍幫曾經和你鎮遠幫本有約定,雙方互不侵犯。可你文二當家的胃口太大了些,居然想和流沙幫吃掉我天龍幫,如今事情敗露,你就算是走到天涯海角,我也要與你算算這筆賬。”
這個聲音很是陰冷,冷地讓文二當家的都感覺自己的腦袋正在一點點的離開自己身體一樣。
壯漢抹了抹臉上的汗水惡狠狠地吐了一口口水道“呸!當真是好不要臉,明明是你天龍幫和流沙幫合謀搶我鎮遠幫的地盤,如今你卻惡人先告狀倒打一耙,還要將我趕盡殺絕,真當這天底下沒有天理了麽?”
“哈哈哈哈”另一個身影一陣狂笑,笑聲蒼老但又雄渾有力,但在這寧靜的街頭聽到這樣的笑聲,也會讓人覺得驚恐。
“文大通啊文大通,說你蠢你又不蠢,說你聰明可你又真的很蠢。天理是什麽?今天拿你的性命回去,這就是天理。難道你還指望著老天神仙突然降臨,把你救了回去麽?你也太會異想天開了吧。”
文大通單刀一橫,見今日恐怕是無論如何也躲不過去了,不由得心也一橫,惡狠狠地說道“既然話說道這個份兒上,姓鮑的,你爺兒倆一起來吧,文大通難道還會怕了你們不成?殺人不過頭點地,腦袋掉了也就是碗大的疤,你爺兒倆一起來吧。”
“文大通,你還真看得起你自己,還真把自己當做什麽大俠了?你覺得你有資格我爺倆一起動手嗎?”那少年身影噌地拔出寶劍,寒光一閃照著一張俊秀但又陰翳的臉。
“好,姓鮑的小兔崽子,那就讓我看看你鮑家流雲十三劍是不是學到家了。”壯漢語音剛落,大吼一聲,舉起單刀縱身就朝年輕的身影劈去。這一刀,凝聚十幾年的勤學苦練,威力非比尋常,連文大通自己都覺得穩操勝券。
然而,文大通還是想多了,他的刀,被一柄劍格擋在半空,再也劈不下去。那張陰翳陰沉的臉一聲冷哼,表情極其地不屑一顧。
不愧是鎮遠幫的二當家,文大通手下一沉,雙手連著刀往後一拖。方才是劈刀,如今這叫拖刀。刀刃和劍鋒隻見一陣火光閃過,文大通大喝一聲,一轉身,借著腰部的力量單刀橫揮過去,這招要是擋不住,天龍幫就要損失一位高手。
當的一聲,單刀橫劈砍在一柄長劍身上,又碰撞起一陣火花。長劍的的主人又是一聲冷哼,騰空而起,飛腳就朝文大通踢去。
一陣吼聲起震耳欲聾,文大通扭頭就跑,同時單刀在雪地上,將一片淩亂的腳印一分為二。長劍緊追不舍,一招遊龍吟鳳纏身而上。文大通突然拔地而起,一個轉身,雙手緊握刀柄,雙目爆射紅光,用盡全身之力再度劈將下去。
二人在街上鬥了二十餘個回合,刀劍碰撞的聲音和一陣陣怒吼聲,早已把昏昏欲睡的人驚醒,但誰又敢說個不字呢?隻得個個心驚膽戰,祈禱這樣的打鬥不要落在自己的身上。
漸漸地,單刀開始體力不支,呼吸也越來越沉重,腳步也開始漸漸輕浮亂了起來。長劍卻劍走輕盈,越來越快,招招狠辣殺機迭起。
“你不是想見識見識流雲十三劍嗎?今天你可有眼福了,睜大你的狗眼看看,這可是你咽氣之前最後一次欣賞這麽美妙的劍法了。怎麽,你的盤龍刀法用完了?黔驢技窮了麽?”
陰冷的聲音再度響起,就像催命的音符,文大通一步步後退,漸漸地就被長劍逼到角落裏,就算有通天的身手,此時也施展不開。
長劍朝文大通眉心刺去,文大通無能為力,隻能無奈地閉著眼,等待一劍穿眉。
“住手”一聲清脆的輕喝,同時當的一聲脆響,又是一柄長劍擋在文大通的麵前。
文大通睜開驚恐的眼神,見一少年,麵如冠玉,一派儒生打扮,清秀的臉龐一雙眼清澈透明,嘴角微微翹起,像是永遠都在微笑。
“鎮遠幫和天龍幫還有流沙幫,都是滇人武林的一份子,我們應該團結互助才是,即便是有些摩擦,又有什麽事不是桌麵上不能談的呢?何必又要打打殺殺?晚輩胡畏,鬥膽向鮑老爺子和鮑公子求個情,咱們以和為貴可好?”
“胡畏,果真後生可畏,竟然有這樣的膽量調停我鮑毓春和文大通之間的過節,難道老夫真的是老了,不中用了麽?”
蒼老的聲音響起,像是極其不情願也極其不悅。
“鮑老爺子”胡畏拱手道“晚輩輩分低,武功也低,自然是沒有資格調停你兩家恩怨的。不過家父得知你兩家恩怨,急欲調停,還請各位能給三分薄麵,晚輩代家父感激不盡。”
鮑毓春沉吟一聲道“少年人姓胡?那不知西南大俠胡進是你的什麽人?”
胡畏嘴角一挑,拱手朝鮑毓春笑道“多謝鮑老爺子記得,正是家父。”
鮑毓春連忙收斂起冷冰冰的表情嗬嗬笑著說道“難為胡大俠還未我等小事操心,鮑某感激不盡,既然胡大俠願意調停,鮑某自當聽令,不知胡大俠現在何處?”
胡畏虛手指著不遠處的一處莊園道“家父正在寒舍等候鮑老爺子以及令公子還有文二當家的,還請三位屈尊移步一敘。”
文大通劫後餘生,自然是感激不盡,連忙拱手道“多謝胡少俠相救之恩,得胡大俠調停,文某感激不盡,一切都聽胡大俠安排,請少俠帶路。”
胡畏彬彬有禮,引鮑毓春父子以及文大通往自家莊園走去。
“哈哈哈哈”一陣爽朗的笑聲傳來“鮑兄光臨,令寒舍蓬蓽生輝,兄弟我迎接來遲,還請鮑兄莫要見怪才好。”
西南大俠胡進,四方臉,雙眼炯炯有神,像是能看穿世間一切。花白的頭發挽成發髻一絲不苟,頷下齊胸白須,竟有仙風道骨之姿。雙臂孔武有力,走時虎步生風,此時正抱拳朝著鮑毓春走去。
文大通一眼看向胡進,不由得心中一陣暗讚道“好一個威風凜凜的西南大俠。”
鮑毓春見胡進禮敬有加,也慌忙還禮道“鮑某瑣事,勞胡大俠掛懷,鮑某真是慚愧的很。”
胡進連忙一陣自謙,又朝文大通道“想必這位就是鎮遠幫大名鼎鼎盤龍刀文二當家的吧,胡某唐突,還請文二當家不要怪罪。”
文大通一陣汗顏道“胡大俠這是要折煞小人了,文某這點微末道行,又豈能入得胡大俠法眼?”
胡進又是一陣自謙,因三人坐下,自己做主位,胡畏一旁站立。
胡進指著鮑毓春身邊的少年道“鮑兄,如果胡某沒有猜錯的話,這位便是令郎,鮑天敘鮑少俠吧!”
鮑天敘躬身而立,恭恭敬敬地行禮道“晚輩鮑天敘,見過胡大俠,日後江湖行走,還請胡大俠多多提攜。”
胡進微微做了個手勢,看著鮑毓春和文大通道“胡某不才,早對鎮遠幫和天龍幫之間的過節有所了解,胡某以為,都是滇中武林一脈,大家應該摒棄前嫌,以和為貴,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鮑毓春有點不太情願地說道“按理說,胡大俠既然插手此事,我等自當以胡大俠馬首是瞻。但今日的梁子已經結下,不可能逆轉,恐怕胡大俠也無能為力了吧!”
胡進笑著說道“你們兩幫的生意都互有交錯,因此才有利益衝突,據我所知,鎮遠幫和天龍幫此次衝突,文二當家的大哥文大當家的喪身鮑兄劍下,這真的是可惜。不過逝者已矣,過度追求仇恨畢竟不是和平相處之道,如果鮑兄能適當放棄一些利益,我想鎮遠幫是不會有太大的意見的。”
文大通劫後餘生,正求之不得,雖然大哥被害,但若能多獲得利益,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又何樂而不為?
但鮑毓春卻不這麽認為,今天本可以一勞永逸解決鎮遠幫的問題,如今這麽一來,自己白忙活一場,什麽好處都沒有撈著。
胡進見雙方都在沉默,作為久經江湖的老手,這點點的小心思,他自然是看得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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