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拜師點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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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剛蒙亮,黃山、柳莊、席無思便和衛月華、席無晗一同往蕩山寺而去。五人三騎一車,踏著清脆的馬蹄聲和吱吱車輪聲,他們無心賞析西南春色,隻想著盡早到蕩山寺。

    衛月華和席無晗同車而坐,一路之上,衛月華不停安慰席無晗。席無晗精神狀態很不好,幾乎是一夜未眠,顛簸的馬車也不能讓她安安穩穩地歇息。

    經過一夜相處,席無晗對這個未來的大嫂越來越依賴,越來越親近。雖然從心裏有種奇怪的感覺,但她依然把衛月華當做了無話不談的人。

    席無思一夜之間像是成熟了許多,長大了許多,幾千裏江湖的磨煉,早就將他心裏原本那個與世無爭的農家小子磨煉成了有擔當的一個男子漢。他知道目前黃山是他唯一的依靠,但他更加堅信,將來他也能成為她父親一樣的人。

    柳莊的心裏,除了唏噓還是唏噓,世事無常他本早就看透,但他不是聖人,隻是一個豪爽的江湖漢子而已。他心心念念的人此刻都在自己的身邊,於是便想起了十五年前的一點一滴,還有曾經讓他感覺高不可攀而又時常能夠為之拚殺的建文帝。

    來到蕩山寺之時,已近黃昏,遠處可隱隱見洱海照影著夕陽。十九峰十八溪雲開霧散,山間鬱鬱蔥蔥,正是春上時節。

    大雲無依禪師不在寺中,黃山便帶著一行人直奔後山,過塔林後,在塔林的一角,矗立著一座新墳。一個纖瘦的僧人正立於墳前默然誦經,夕陽西下,將僧人的身影拉得好長,像是孤寂,又像是落寞。遠遠望去,夕陽又恰好落在僧人頭頂散發出萬丈光芒,更像是佛光普照。

    聽到腳步聲,那僧人緩緩回頭,柳莊見到僧人麵目,驚得目瞪口呆,雙膝不由自主就跪了下去。

    “草民柳莊拜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柳莊一邊匍匐跪拜,行三跪九叩大禮,一邊顫抖著聲音說著頌詞。

    應文見狀,連忙扶起柳莊道“施主這是為何,建文帝早就死了,這裏現在隻有一個青燈經書的和尚,施主又何必如此大禮?你與義兄情同手足,更不必如此大禮。”

    柳莊戰戰兢兢站立在一旁,連大氣都不敢出。

    應文目光銳利,掃向黃山身後的席無思,臉上頓時驚詫了起來。這孩子眉宇間的氣勢,還有那種神態,活脫脫就是一個席禎。愣了一刻,應文才突然明白過來,原來是故人之子。

    應文跨過一步,目光和藹的看著席無思問道“你姓席?”

    席無思見柳莊跪拜,又稱眼前這個僧人為皇上,心中豁然開朗,知道此人就是父親的義弟,流落民間的建文帝。

    席無思連忙拉著席無晗跪下叩頭行禮道“侄兒席無思,攜妹席無晗拜見叔父,願祝叔父大人安康。”

    應文笑嗬嗬站直了身軀,欣然受了這一拜之後才伸手將兩人扶起道“席無思,席無晗,好好好,真的是好極了。”應文越來越激動,眼眶略帶濕潤地說道“你們的父親是我結義兄長,你們叫我叔父也是情理之中,好好好,太好了,我義兄後人還在,這便是天大的造化。”

    柳莊撫摸著墓碑,心中百感交集,一度哽咽說不出話來。席無思席無晗在應文的指引下也默默地給新墳填了一把土,然後跪在墳前。

    兩兄妹竟然都沒有哭泣,反而一直強忍著,甚至眼淚都沒有掉下來。應文見此景怎能心裏不悲痛,連忙撫著席無思的頭柔聲道“孩子,你若是想哭就哭出來,憋著會不舒服的。你父母能再見到你們,他們也會含笑九泉的。”

    兄妹倆對視了一眼,席無思昂首朗聲道“父親,娘親,孩兒不孝,母親一直不想讓我學武,我和妹妹也一直遵循母親的吩咐。但如今世事變了,人心也變了,孩兒想學武,去完成你們沒有完成的事情。人倫天道綱常崩壞,我也要像父親一樣和山哥一起匡扶正義,告訴這個世界,人心還在,良知還在。”

    席無思的話,讓在場的人都吃了一驚,他們沒有想到,無思小小年紀竟然有這樣的見地和決心。此時最茫然的,就是黃山了,他想讓兄妹倆習武但又不敢,因此他現在也是十分的矛盾。

    這時一陣清風吹過,風中雜著陣陣清涼,讓黃山不禁打了一個激靈。一隻烏鴉,停留在塔尖,兀自哇哇哇叫個不停。

    席無思回頭看了一眼烏鴉,便指著烏鴉繼續禱告“父親,如果您同意孩兒學武,那就請保佑我。此刻若能風停鴉不鳴,那我就當父親您同意我的請求了!”

    話音剛落,奇怪的一幕就出現了,風驟然停了下來,還有塔尖的烏鴉也收了聲,轉動著一雙滴溜溜的眼睛,歪著腦袋靜靜地瞧著墳前的這些人。

    席無思臉上毫無表情,隻是叩謝過父親的成全後起身對黃山道“哥,父親同意了,我和妹妹要學武。”

    黃山啞然,不知道該怎麽回答,隻能將詢問的目光投向應文和柳莊,畢竟這裏隻有他們倆才是長輩。

    柳莊一語不發,倒是應文嗬嗬一笑道“想要學武就要有名師,我不懂武功,但我素知達果住持和寶姬居士不但琴棋書畫精通,更是武藝超群。山兒,你不妨帶無思無晗前往無為寺,這或許也是天意。”

    柳莊聞言點頭,黃山恍然大悟對呀,這樣一來兄妹三個都在雲南,我也可以時常來相見。若達果禪師能教無思武藝,段寶姬能收無晗為徒,這不正是兩全其美的辦法麽?

    黃山等作別應文,依依不舍,不到一個時辰的光陰就來到無為寺,恰好楊安道和段寶姬正要離開無為寺回蘭峰。見到黃山等人到來,楊安道很是開心,連忙勸說著段寶姬一同折返無為寺。

    “阿彌陀佛,黃少俠多日不見,一切可還好?聽聞黃少俠力拚唐門,為武林去除一害,當真是可喜可賀。”

    見到黃山,達果很是開心,他一直覺得黃山是個有前途的年輕人,因此對他也頗為另眼相待。

    黃山慌忙合十見禮道“大師謬讚了,晚輩此來,打擾大師清修,還請大師見諒。晚輩此行實乃是有要事相求,隻是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達果正要詢問,楊安道搶著話茬道“哎喲,我說黃小友,有什麽話就說嘛,這麽吞吞吐吐,可不像是你的風格。”

    黃山望了一眼席無思便向達果引見道“諸位前輩,晚輩向各位引見,這位是河南柳家寨雙槍柳莊。三伯,這位是達果長老,這位是蘭室楊道長,這位是段居士。”

    各自見禮,柳莊很是欣慰,連忙躬身道“劉某微末道行,今日見到大佛,實乃三生有幸。”

    達果作禮笑道“方外之人本不知江湖事,但柳家兄弟義薄雲天,老衲早有耳聞。今見到柳三爺風采,足慰平生。”

    段寶姬很不喜歡這樣的人情喧囂,她對陌生人幾乎都沒有什麽好感,隻是淺淺施禮,也算是沒有駁黃山的麵子。但她的雙眼卻一直在席無晗的身上來回遊走,似乎有話欲言又止。

    見眾人寒暄停止,段寶姬連忙起身問黃山道“少俠,這個女娃娃是你什麽人?”

    黃山連忙道“好叫前輩得知,他叫席無思,她叫席無晗,是先師膝下子女。”

    席無思席無晗慌忙見禮,段寶姬繞著席無晗轉了幾圈,嘴裏不時發出嘖嘖之聲。

    段寶姬問席無晗道“女娃娃,令尊是一代大俠,令堂也著實讓人敬佩,不知女娃娃武功如何?”

    席無思連忙紅著臉小聲回答道“回前輩話,無晗從小就沒有見過父親,一直同母親和哥哥相依為命。母親一直不讓我們兄妹學武,所以,無晗並不會武功,讓前輩見笑了。”

    段寶姬欣喜若狂,但猶自壓著內心的喜悅,向達果投去詢問的目光,恰好這時達果也看向段寶姬。二人瞬間就心領神會,不由得相視一笑。

    段寶姬摸著席無晗的頭慈靄地問道“那你想不想學武?如果我收你為徒,你願意不願意?”

    黃山和席無晗都很驚詫,本以為要苦苦哀求,正不知道該如何開口,沒想到段寶姬竟然主動要求收無晗入門,這當真是緣分麽?

    席無晗望了望黃山,又看了看席無思,怯生生地點了點頭。

    達果連忙嗬嗬一笑,祝賀段寶姬道“恭喜收得佳徒,你的燕子三抄水和穿花劍有傳人了,可喜可賀。”

    段寶姬爽朗的哈哈一笑,拉著席無晗就往外走道“好,你現在就隨為師回去,以後咱潛心練武,就再也不管這些老和尚和臭道士了。”

    無晗不知所措,求助的眼光就這麽望向黃山,黃山笑著點了點頭,她才順著段寶姬連夜而去。

    楊安道急了,連忙也跟著一邊跑出去一邊問道“喂,表妹,你不理老和尚們就算了,也不理臭道士是什麽意思?我就是道士啊!”

    這當真是真性情,當然也顛覆了黃山對於他二人的認知,道士達果似乎是習以為常,捋著胡須又是一陣開懷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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