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茉莉花開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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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為防盜章, v章購買比例不足50%的將在3小時後看到正文。  以前喜愛描繪山水景色,等少女長大後便一年一幅畫像,美其名記錄下她成長的每一麵。長兄如父,亂世當中畢於封給予了厲安心許多哪怕親生骨肉也給不了的物質條件和關懷。

    可自己卻要傷害這樣的人嗎?

    素手給覆睡在桌麵的青年蓋上衣服, 一滴淚珠滑落少女的臉頰。

    ——我們都在自以為是選擇著看似傷害的方式來保護對方。

    現時已是初秋十分。穿上稍厚外衣,她第一次主動上門找厲漠北。後者頗為驚訝看著她:“聽到下人的稟報,我還不大相信……”兩人相識數年,少女未曾找過他也未曾用過他的名號在徐城占過一絲一毫的便宜。

    他打量著她的神色,堅定而執著。

    “說吧, 什麽事?”

    “我要成為梅園乃至徐城的名旦,頭牌。”

    舉杯的手一頓,饒是處變不驚的厲漠北也不由挑眉:“你確定?”

    “我知道你可以,我無比確定。”

    眯眼上下估量她,男人笑道:“可以。”他也很想知道,當那個人知曉從小養大的崽兒叛變時是什麽樣的表情。

    梅園曆來有初秋上演霸王別姬劇目的傳統, 十多年如是。以往由梅園名旦畢於封擔任領銜主演, 梅園戲班子傾力打造——到這一日整個徐城的名流人士都會聚集酒樓觀賞這一出傳統的戲劇。

    此時酒樓觀賞席人滿為患,有錢的包下貴賓包廂,銀子少些的盤下一張桌子, 賞錢的多寡決定位席距離舞台的遠近。

    即使世道艱難的如今,人們依舊舍得砸錢在看戲上麵。梅園戲班,是徐城最特別的存在。

    戲班的後台一如既往地忙碌熱鬧。

    距離開場就差半柱香的時間。戲子或忙著換裝或忙著自個兒化妝束發, 新來的領班罵嚷嚷催促著大夥兒……

    外邊戲台旁的樂師已經到位, 就差開幕了。

    “行了, 眉梢不用畫。”鏡前人輕抬手,小廝便停下替他整理服裝。眼前人的衣飾是戲班裏最華麗最昂貴的戲服,也是一眾表演者中最矚目的存在——主角虞姬。

    畢大家,畢老板。

    舞台的入口擺滿兩隊人,正等著報數登場。就在此時班長笑吟吟帶著個人從後門進來,“且慢、且慢。”腳步朝著最裏麵而去。眾人心裏一咯噔,莫不是有什麽變數?

    再看跟在班長身後那人,那服裝和發髻……

    “小畢啊,不好意思呐,這‘虞姬’的人選得換人了。”班長以往對待畢於封都是客氣討好的態度,這回倒是有點不以為然的樣子,“你瞧你也演了這麽久,該讓新人上去練練。”

    在場人一聽,哪裏不知道咋回事——這是要臨場換人啊。

    畢於封的小廝跟隨他身邊已久,一聽當下就覺得不忿氣,“換人?哪裏有誰比我們家畢老板更適合演虞姬的?”

    班長正想說什麽,身後人出聲了。

    “我。”

    一個字、熟悉的聲線令梳妝鏡前的‘虞姬’回過身,兩兩對望——兩個妝容打扮服飾一模一樣的‘虞姬’。

    前者眸子極速閃爍了一下。

    隻見那後到的‘虞姬’徐徐上前,嘴角勾畫的朱唇彎起:“不知畢老板覺得我如何?”

    其餘戲班成員顯然也認出了她。

    小廝驚愕道:“安、安心姑姑?”

    “畢老板挑著重擔也不久了,是時候歇會兒讓我們這些後輩跟您學學習,頂上您的班……”

    眼前的人巧笑嫣然、唇舌如花,卻不是自己記憶中的那名女孩。

    畢於封突然覺得舌尖有點苦澀。

    被拉下台子了啊。

    ——如果這是你的所求。

    青年目光沉默,凝視著她的眸子似有無數的千萬般情愫略過,一一化為虛無。就在她笑容快撐不下去,戲班人以為兩人鬧掰時,畢於封動了——

    轉身靜默收拾著自己東西,背對著眾人代表了妥協。

    肩膀似承擔著千斤重的負荷,極為頹然。

    班長心花怒放——畢竟這是那位爺交待的事情,還真有點怕畢於封砸場呢。一想到外麵眾人,班長止不住拭汗。這時候可不能出亂子啊。

    好在刊登海報時隻寫了梅園戲班名字而沒具體寫著誰主演。

    那人轉身瞬間,厲安心的笑容褪去。

    她又一次傷害了青年的傲骨。

    ——眼眶漸染微紅,布滿淚水。她的哥哥……

    外麵打銅鑼的催促出場——眾人麵麵相覷,最後領班催著那些負責武打的武生上場,接著是霸王和其他生旦。

    後台的人逐一離開,很快隻剩下幾人。

    見她沒反應,班長急道:“我的姑奶奶,你咋還不上去?”

    淚珠終究忍住不落,濃厚的妝容掩蓋住了她所有的難過和傷感。轉身不再看青年,以決絕的步伐走向相反方向。

    背道而馳。

    班長走後,隻剩下青年和小廝兩人。怕惹他傷心,後者低著頭不敢多言。

    後台空落落的,寂靜得可怕。

    那廂大戲已經開始了,百轉千回的戲曲聲兒隱隱約約傳來,拌雜著歡呼的掌聲和喝彩聲。

    前麵有多熱鬧,一幕之隔的後邊就有多悲涼。

    畢於封抬首,目光定定落在帷幕上,眸中明滅不定。

    心灰意冷,亦或是惆悵心生話淒涼?

    無人知曉。

    眾人中場回到後台休息時已然不見青年的身影。

    厲安心的表情有點說不清的失落。

    無論誰向她道賀,應付式的嘴角弧度略顯僵硬。

    她贏了嗎?沒有,慘敗。

    青年的妥協為了誰,不言而喻。

    徐城的戲迷群體向來是專情而薄情的人,厲安心這顆新星的熠熠生輝,讓他們暫時忘卻了畢於封的昔日美名。

    但見新人笑,不見舊人哭。

    梅園依舊熱鬧非凡,看戲的酒樓人聲鼎沸。國難當頭的悲痛在這座小城裏喚不起人們多大的關注。

    聽說日本人進城了,聽說他們的軍督和日本人合作建造鐵路,聽說日本商人進駐本地的鹽商市場,把本地鹽商擠得苦不堪言。

    又聽說革命黨那邊陸續成功暗殺了幾名日本高官,惹得日本軍部那邊加強了捕捉的力度,夜裏出門都是抓人的節奏。

    這些都是老百姓茶餘飯後的話題,隻要沒殺人,仿佛誰當家作主都和他們這些普通老百姓沒關係。

    麻木不仁。

    他們搖頭歎息:那些革命黨都是不要命的亡命之徒。咱們呀,少惹點事。

    厲安心取代了畢於封的位置。

    行程排期滿的安排和應酬,和各色各樣人打交道的場合與客套話。當然還有灌不完的酒水,每晚回到房裏必吐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