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1 救文鳶!一定要救文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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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鳶姑娘!文鳶姑娘!”

    魏思闊還在撞門。

    一下一下,用盡全力。

    陸景淮全然不知發生了什麽,見他這般激憤,隻好趕過去幫忙。

    身後是小廝們廝打喊叫的聲音,身前是撞擊木門重重砰響的聲音。

    嘈雜中,依稀可辨門內女子的尖叫與哭嚎。

    黧黑壯碩的少年,額上汗珠豆大,裹挾著血漬滾落臉頰。

    他雙眸似燃燒的烈火,憤怒而絕望。

    木門上的鐵環刮破他的衣袖,劃傷他的手臂,皮開肉綻,他卻渾然不覺痛,隻瘋狂地重複撞門的動作。

    陸景淮急得不行,皺眉道:“魏思闊,你說的那個文鳶,她怎麽了?好端端的,怎麽把門給閂上了?”

    “趙楚陽!趙楚陽在裏麵!”

    魏思闊低吼,嗓音已然沙啞,“救文鳶!一定要救文鳶!”

    陸景淮眸光陡然一凜。

    “操!這個斷子絕孫的狗東西!”

    他低低罵了聲,回頭對還在打架的小廝們喊道:“都別打了!過來把這個門撞開!快點!”

    小廝們聞言,紛紛跑過來,趙家的八個小廝不依不饒地跟上,口中罵咧著:“快攔住他們!休要壞了咱們公子的好事!”

    豆腐作坊的木門前,一群人再次扭打起來。

    魏思闊和陸景淮也沒能幸免,很快被卷入這場混戰。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屋內聲響也逐漸平息。

    門閂輕震,緊閉的木門,被人從裏推開。

    趙楚陽居高臨下立在門口,左手慢悠悠整理著錦紋腰帶,滿臉饜足。

    “喲,這麽熱鬧呢?”

    他輕蔑地瞥了眼地上滾作一團的人,挑著眉,陰陽怪氣道:“我當是誰呢,原來是陸家二少啊,趴在地上做什麽?學狗?嗬嗬,也不嫌髒。”

    他側身繞開,故意在陸景淮手上踩了一腳,餘光瞄到魏思闊,頓時目露凶狠,一腳踹了上去!

    “我可記得你小子!上回帶人堵我,害我蹲了三天大牢,還沒同你算賬!怎麽,這才過了多久,你又長能耐了?!”

    話音落,又是幾頓猛踢。

    長街上,十多個小廝匆忙趕來,將他緊護在身後。

    陸景淮呸了一口血水,一拳揮開壓在他身上的人,“趙楚陽,你有種!竟然還叫了幫手!”

    “你以為每個人都像你一樣蠢?我出來做大事,自然要留好後路。”

    趙楚陽笑得張揚,背著空蕩蕩的右手,邊走邊道:“行了,都跟我回去吧,眾目昭彰的,我可不想鬧出人命來。”

    趙家小廝紛紛從地上爬起來,腳步飛快地離開。

    陸家小廝們也連忙攙扶起陸景淮,又是拍灰又是擦鞋。

    陸景淮不耐地擺擺手,狹長鳳眼戾氣十足。

    他死死盯著趙楚陽的背影,一字一句咬牙道:“魏思闊,你放心,今日這仇,老子記下了,來日必定向趙楚陽十倍討回!”

    魏思闊躺在地上,一動也不動,隻一雙緊緊攥起的拳頭,止不住顫抖。

    “喂,你沒事吧?”

    陸景淮拿腳尖踢了踢他,“不是我不幫你,趙楚陽人多,咱們硬拚肯定吃虧,等我找到好時機……魏,魏思闊?”

    黧黑的少年,一聲不吭地扶住牆壁,緩慢、艱難地站起來。

    他雙目赤紅,拖著沉重的雙腿,一步步走進屋內。

    陸景淮這才想起來屋子裏還有一個文鳶。

    他快步跟進去,隻瞧了一眼,立刻轉身退了出來,抖著手掩上木門。

    房屋陳設簡陋,若他沒有看錯,角落那張長桌上,赫然躺著一個僅用一方被撕碎的裙擺堪堪蔽體的女子!

    趙楚陽,真他媽是個混蛋!

    ……

    “更深月色半人家,北鬥闌幹南鬥斜。今夜偏知春氣暖,蟲聲新透綠窗紗。”

    稚嫩細軟的讀書聲飄出寢屋,融進微涼的夜色裏。

    謝錦詞捧著一本詩集,端端正正地坐在書案前,一遍又一遍誦讀。

    歪趴在拔步床上的少年,著一身霜白中衣,枕頭上攤著本春宵秘戲圖,看得津津有味。

    燭火跳躍了兩下,發出輕微的呲呲聲響。

    謝錦詞放下書,擔憂道:“小哥哥,這麽晚了,陸公子怎麽還沒回來?平日裏練蹴鞠也沒練到這個時辰啊……”

    沈長風掀了掀眼皮,“妹妹這還沒過門兒,就這麽惦記陸二了?”

    “小哥哥!”

    謝錦詞氣鼓鼓地瞪向他。

    少年輕笑,“行了,你就少操心了,陸景淮徹夜不歸又不是一次兩次。”

    “可是,我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話音剛落,院兒裏便傳來急促的腳步聲,陸景淮拍著巴掌高聲道:“都別睡了!趕緊出來!出大事兒了!”

    周敬軒第一個衝出去,身上披著件兒外袍,神色緊張道:“怎麽了怎麽了?出什麽事了?”

    西麵的槅扇也被打開,沈陸離拿著一卷書,麵無表情地立在門口。

    謝錦詞一聽出事了,忙從椅子上站起來,瞧見落地銅鏡裏的自己已卸去了書童的裝扮,又急急忙忙去尋茶油。

    沈長風不緊不慢地下床,一雙桃花眼笑意深長,“小詞兒就別去湊熱鬧了,乖乖待在房裏聽牆角吧。”

    謝錦詞點點頭,塗茶油的確很費時間。

    少年前腳剛踏出門,她後腳便來到窗邊,耳朵貼著竹篾紙,細聽外頭的動靜。

    燈火朦朧下,陸景淮衣衫淩亂,頭發也亂蓬蓬的。

    周敬軒一顛一跛地走上前,“你這又是跟誰打架了?怎弄得如此狼狽?”

    “還不是趙楚陽那個王八蛋!”

    陸景淮氣得直咬牙,“魏思闊也被打傷了,剛被我送回去!”

    “什麽?還有魏思闊?”

    周敬軒眉頭緊鎖,“上回他揍趙楚陽,還進了大牢呢……難不成,是趙楚陽報複你們?”

    “哎呀,你扯遠了!是趙楚陽強要了一個姑娘,魏思闊氣不過,就跟他的人打了起來,我們人少,隻有挨打的份兒!”

    陸景淮一拳砸向廊柱,“喊你們出來,就是為了商量一下,咱們時候打回去?”

    “趙楚陽真不是個人!仗著有個做知州的爹,竟做出這種天理難容的事來!”

    周敬軒萬分惱怒,“陸二,時間你來定!我隨時奉陪!”

    “趙楚陽玷汙了誰?”

    沈長風倚在門框上,不溫不火地問了一句。

    另一邊,沈陸離眼眶漸紅,緊攥著書,憤恨與殺意浪潮般席卷眸底。

    陸景淮道:“是一個叫文鳶的姑娘,被坊間稱作什麽屎的那個!”

    “豆腐西施?”

    “對對對!就是她!”

    屋內的謝錦詞,難以置信地睜圓了眼睛。

    豆腐西施,文鳶,

    那是魏思闊喜歡的姑娘啊!

    “完了,果真出大事了……”

    周敬軒頹唐地垂下頭。

    向來沒什麽多餘神色的沈陸離,此時唇線緊抿,手中書卷已然抓爛。

    沈長風也一改往日的溫笑模樣,虛盯著茫茫夜色,桃花眼底暗潮湧動。

    陸景淮覺得,事情仿佛比他想象的還要嚴重。

    他難得正色,沉聲道:“那什麽屎……怎麽了嗎?”

    周敬軒搖了搖頭,目光淒涼,“文鳶姑娘是魏思闊的心上人,已經,三年了啊……”

    “我,我不知道……”

    陸景淮愣在原地,“我……真的不知道……”

    腦中一遍遍閃過魏思闊拚命撞門的樣子。

    那種絕望與痛苦,當時的他並未體會到。

    若他早些知道屋子裏是魏思闊喜歡的姑娘,就算豁出他這條命,他也一定要把那扇門給弄開!

    僅僅,是一扇門而已啊!

    月華稀疏,夜風掠過草木,發出沙沙聲響。

    四個少年,相對無言。

    沈長風瞥向寢屋槅窗,竹篾紙上投映著一方小小的身影,細肩顫動,衣袖半遮麵頰,顯然是在抹眼淚。

    他無聲勾唇,打破這沉重的氣氛:“如今事態,恐怕不是打一架就能解決的問題了。”

    “老子現在就去殺了趙楚陽!”

    陸景淮猛然一喝,怒氣衝衝地往院外走。

    周敬軒急忙攔住他,“陸景淮!你別衝動!雖然我也想殺了趙楚陽,但現在不是時候!”

    “呀,我聽到了什麽了不得的話?周敬軒,你想殺人?”

    西麵院牆處,一道洪亮女聲驀地響起。

    身著海棠紅勁裝的少女,以一種極不雅觀的姿勢趴坐在牆頭,歪頭笑道:“我剛爬上來,就聽見你們吵著要去殺人,殺誰?算我一個!”

    周敬軒眉心一擰,本就難看的臉色,再度籠上一層陰霾。

    他一麵死死拽住陸景淮,一麵朝牆頭喊道:

    “瓔若,你不好好待在女學,怎麽跑到這兒來了?這裏可是男子的寢舍!你這……成何體統!還不趕緊回去!”

    “我好不容易才翻進來,怎麽可能回去?”

    周瓔若縱身躍下,穩穩落在地麵。

    她輕車熟路地往西麵寢屋走,驚訝道:“沈陸離?原來你也在外麵啊,正好省了我敲窗砸門……誒,你這是怎麽了?臉色這麽難看,誰欺負你了?”

    麵容清雋的少年,丟下破爛的書卷,一言不發地走到沈長風身側。

    他的冷漠,周瓔若早已見多不怪。

    彎身撿起書卷,拍了拍上頭的灰塵,少女揚唇笑道:“說說吧,出什麽事了?你們為何要殺趙楚陽?”

    “瓔若,這裏沒你的事,趕緊回女學!”

    周敬軒語氣淩厲。

    他這個堂妹,就從沒讓他省過心!

    大半夜的翻牆入男舍,這幹得都是些什麽混賬事兒啊!

    “周敬軒,你少管我!我來又不是找你的,況且嘛……我也不是第一次來了,倒是今夜有些不同,竟讓我聽見如此勁爆的消息!”

    周瓔若大步走進沈陸離的寢屋,提了把椅子放在門口,毫不客氣地坐下,“我早就看不慣趙楚陽了,你們要殺他,不妨讓我聽聽計劃,也好幫你們出謀劃策一番!”

    見無人搭理她,她也不惱,抬了抬下巴,笑意明媚:“你們繼續說,不必在意我!”<101nove.comle>(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