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2 必親手刃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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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敬軒簡直想衝過去抓人了,可惜手邊兒還攔著一個陸景淮。

    沈長風瞅了眼周瓔若,再看沈陸離時,眼中多了幾分意味深長。

    他微微一笑,慢條斯理道:“陸景淮,書院比試當晚,取趙楚陽的命,你敢,還是不敢?”

    “老子有什麽不敢?”

    陸景淮攬過周敬軒的肩膀,難得認真,“認識這麽多年,我帶你打過不少架,殺人卻還是頭一回。周敬軒,你若怕了,不想參與,我絕不怪你!”

    “我……”

    周敬軒望向遙遙看戲的周瓔若,掙紮片刻,咬牙道:“魏思闊是咱們的兄弟,我周敬軒,定不是那棄兄弟於不顧的膽小之人!”

    “周敬軒,有你的!”

    陸景淮闊步走向沈陸離,瞧見他眸中翻騰的恨意時,怔了下。

    這樣一個冷冰冰的人,竟如此在乎同窗情誼?

    他心中一熱,詢問道:“沈陸離,你去不去?”

    白衣少年頷首,一字一句道:“必親手刃之!”

    自他周身散發而出的決絕殺意,逼仄深濃。

    陸景淮隻當他是想替魏思闊出氣,狹長鳳眼露出幾絲感動與讚賞。

    “沈長風我就不多問了,他的心可比一般人黑多了。”

    色若春曉的少年,口中雖如此說著,手卻虛握成拳,鄭重地砸了下沈長風的胸膛。

    “行了,既然已經說定了,我現在就去找一趟魏思闊,還有錢佳人和江照昀,雖然他倆沒什麽用,但總歸是有知情權的。”

    他折身往外走,經過周敬軒時,十分自然地拉著他一道。

    周敬軒被扯得踉蹌,一步三回頭,“我不跟你去,我堂妹還在那兒呢!”

    “呸,臨安出了名的母老虎,你還怕她出什麽事不成?”

    陸景淮半點兒不猶豫地將人拖走。

    周瓔若衝著兩人的背影揮了揮手,興奮地跑到沈陸離跟前,“我還以為你什麽都不喜歡呢,沒想到你對殺人感興趣!”

    沈長風笑意溫溫道:“夜已深,周小姐有話,不妨去我五弟屋裏說?”

    “這位兄台主意甚好!誒……你是?”

    周瓔若狐疑打量他。

    眼前的少年氣度雅致,姿容昳麗豔絕,羽玉眉下,一雙桃花眼輕彎著,竟比她見過的最好看的男子還要好看三分!

    沈長風笑意不減,禮貌應道:“在下沈長風,家中排行第四。”

    “皮囊不錯,隻可惜遇見得晚了些……”

    周瓔若點點頭,頗有幾分惋惜地歎了口氣,“也不知為何,現在的我啊,一顆心全都放在沈陸離身上。雖然你比他長得好看,但他比你有意思多了,你說是不是?”

    “周小姐的眼光,自是極佳。明日還有課,在下便先失陪了。”

    沈長風踏回寢屋,輕輕關上房門。

    他所等的契機,來得不早不晚,遠超他的預料。

    趙楚陽一死,趙家必然亂成一團,不僅解除了錢佳人的婚約危機,更是讓他達到了重創趙家的目的。

    可,僅死一個趙楚陽,怎夠?

    葳蕤燭光中,少年含笑的桃花眼,狠戾蔓延。

    “小哥哥……”

    身後嗓音軟糯,裹挾著幾分鼻音。

    “乖,夜深了,小詞兒該睡覺了。”

    少年回頭輕哂,溫雅如舊。

    謝錦詞眼眶紅紅,乖乖巧巧地被沈長風牽到小床邊。

    “妹妹這是在等什麽呢,還要我抱你上去不成?”

    少年在床畔坐了,笑眯眯地盯著小姑娘。

    謝錦詞慢吞吞地爬上小床,展開錦被,裹住自己小小的身子。

    烏發鋪落繡枕,襯得白皙臉蛋如瓷如玉。

    奈何一雙鹿眼微紅,滿含水光,粉唇微微抿著,像是有難以抒懷的傷情。

    “妹妹有話要說?”

    沈長風拾起一縷青絲,愛不釋手地把玩。

    謝錦詞搖搖頭。

    “那便睡吧。我呀,困得緊。”

    少年起身,一隻小手卻從被窩裏伸出來,緊抓著他的衣擺不放。

    “作甚?”

    他扒開那隻小手,重新塞進被窩,蹲下身來,平視那雙澄澈眼眸。

    “小哥哥……”

    謝錦詞望著他,一字一句細聲道:“趙楚陽,他該死。”

    平靜的語氣,認真而堅定。

    沈長風心頭微動,抬手覆上她的眼睛。

    即便是說著冰冷的話語,這雙幹淨的眼,仍舊坦蕩得不染塵埃。

    對於這雙眼睛,他總是持著一種矛盾心態,喜歡它的無瑕,卻又厭於它的無瑕。

    可這一刻,他隻想將這份難能可貴的無瑕收於心底,築起高高的圍牆,牢牢緊護。

    他的那片純淨,早在十年前那場熯天熾地的大火中,燒得一幹二淨。

    那麽,便由他掌心下的這雙眼,來替代他所缺失的東西吧。

    少年傾身,薄唇貼近小姑娘的耳畔,溫柔道:“好,我必讓他,死作這世間最殘忍的模樣。”

    ……

    三日後,書院比試如期而至。

    今年的比試在白鹿洞書院舉行,清晨時分,便有夫子組織應天書院和女學的學生前來。

    巳時未至,校場的看台上已圍坐了上千學生。

    女學的人數最少,聚坐在南麵看台,鮮麗衣裙在春陽的照耀下,尤為矚目。

    而趙瑾萱恰是其中最奪目的一位,白衣素雅,不染纖塵,隻往那兒一坐,眾星拱月似的,立即有無數雙視線悄然卻又炙熱地落在她身上。

    她身邊坐著沈思翎,模樣很是拘謹膽怯,越發襯得她姿容不俗,清麗出塵。

    她無視那些公子哥兒們含情脈脈的眼神,隻悠閑地撫了撫裙擺,“沈思翎。”

    “趙小姐,有,有什麽事兒嗎?”

    九歲的小姑娘,初入女學,除了家中兩位姐姐,幾乎沒怎麽與旁人打過交道。

    三姐姐沈靈兮告了病假,今日沒有來觀看比試,二姐姐沈冰雁又素來瞧不起她,剛到校場,便丟下她與交好的姐妹結伴走了。

    本打算孤零零地看完比試,卻沒想到趙小姐會主動找她說話。

    趙瑾萱掩去眸中輕蔑,淡淡道:“第一場比試,是對聯語。早就聽聞白鹿洞書院有位才子,姓沈,字覆卿,不知與我比試的對手,是不是他呢……”

    “覆卿正是我四哥的字!”

    沈思翎眼眸晶亮,聲音不覺揚高幾分。

    忽覺失態,她縮了縮脖子,小聲道:“以前在府中,四哥哥與我講過書院比試,他……肯定會參加的!”

    “是嗎?那依你看,我與他,誰會取勝?”

    麵容清麗的少女,唇瓣微微勾起。

    元宵那夜,青衣少年溫柔雅致的氣度容姿,她至今難忘。

    身側的女孩兒,用怯弱的嗓音說了些什麽。

    不入她耳。

    春風吹過,消散如煙。

    寢屋內,謝錦詞站在落地銅鏡前。

    她手握一罐茶油,仔細在臉上塗抹開來,而後是脖子、手,直到遮掩住幼白細嫩的肌膚,這才步出門外。

    不知是不是她起晚了,反正一早就不見沈長風人影。

    她隻當小哥哥已經去了校場,生怕自己誤了時辰,腳下生風地往校場趕。

    誰知剛走出寢院,轉角便撞上個小姑娘。

    對方年紀與她相仿,長相朝氣,性格也十分友善,嬌嬌怯怯地先道了歉。

    謝錦詞也連忙表達了歉意,兩人謙讓一番,小姑娘才攥緊裙擺,紅著臉道:

    “那個,不好意思,請問這附近可有廁溷?”

    謝錦詞愣了愣,想到她方才茫然尋路的樣子,怕是給她指了路她也分不清方向。

    她甜甜一笑,脆聲道:“正好我也想去,你同我一道吧!來,咱們這邊走。”

    她雖是書童打扮,隻那小姑娘著實沒有心機,不曾想到男女有別,屁顛屁顛地就跟著她走了。

    不遠處,沈長風正拎著從廚房取來的早膳,慢悠悠往寢院走。

    他瞟了眼謝錦詞的背影,唇畔彎起。

    他的詞兒可真是男女通吃,不僅讓陸景淮念念不忘,連蕭家的寶貝千金都勾搭上了。

    這般有貴人運,他該說什麽好呢?

    ……

    巳時三刻,隨著一聲銅鑼驚響,一年一度的書院比試正式開場。

    評判台上坐著不少老者,皆是臨安城中學問頂尖好的。

    其中,祭酒錢文慕、監丞司徒源也赫然在列。

    此場比試,乃對聯語。

    本著公平起見,由不在三院擔任任何職位的花老出上聯。

    年逾花甲的老者,須發皆白,滿布皺紋的臉上,雙目不染一絲渾濁。

    在場眾人屏息凝神,很快瞧見花老手持聯筆,在紙上大書了一行字。

    負責接洽的學生,迫不及待地把上聯懸掛到半空。

    學生們忍不住低聲念誦:

    “望江樓,望江流,望江樓下望江流,江樓千古,江流千古……”

    東麵看台上,陸景淮、張祁銘等人坐在一塊兒。

    瞅見謝錦詞匆匆趕來,陸景淮忙朝她招手,“詞兒,過來坐我旁邊!”

    謝錦詞是一路跑來的,喘著氣兒坐下,便見評判台前已掛出了題目,連忙望向場中選手。

    每座書院皆派出四人,代表白鹿洞書院參賽的乃是沈長風、沈陸離、周敬軒,以及魏思闊。

    隻見小哥哥並未動筆,倒是周敬軒正搖頭晃腦,手持聯筆奮筆直書,顯然是有了好下聯。

    陸景淮接過小廝遞來的瓜子,邊嗑邊道:“瞧瞧周瘸子這副模樣,好像真的能對出來似的,嘁……”

    周邊坐著的學子,皆鄙夷地看向他。

    陸景淮一枚瓜子殼丟出去,凶巴巴地掃向四周,“看什麽看!小爺我聰慧無比,隻是不愛讀書!我若讀起書來,連我自己都怕,哪還輪得到周敬軒上場?”

    圍著他的小廝們連連附和:

    “對對對,咱們公子不止長得好看,還大腹便便!”

    “錯了錯了,不是大腹便便,是滿腹經綸!”

    “管它是什麽,總歸是誇咱們公子聰明的!”

    謝錦詞:“……”

    她可以換個位置嗎?<101nove.comle>(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