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8 寧在野求見沈府五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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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端端的,婆婆怎麽連說話也結巴了?你們幾個還愣著做什麽,快把我婆婆扶下去好好休息,若有半點兒閃失,就都是你們服侍不周惹的禍!”

    花憐俏臉冰寒。

    婢女們瑟瑟發抖,急忙扶著林姨娘離開。

    花憐望向沈廷洵,朝他俏皮地眨了眨眼。

    暗示他,她可以搞定一切。

    沈廷洵這才放心下去養傷。

    大堂裏的人都散得差不多了,花憐如魚得水,扶著老太太去裏麵說話。

    謝錦詞目送她們說說笑笑地遠去,歪了歪頭。

    怎麽有種失寵的感覺呢?

    她踏出降鶴院,瞧見沈長風倚在院門外。

    少年青衣溫潤,腿上的傷口還沒包紮,半截斷劍仍舊插在他的小腿上。

    她瞄了一眼,“不去找大夫,守在這裏做什麽?”

    “大夫可醫我的腿,卻醫不得我的心。”

    謝錦詞腳步一滯。

    沈長風靠著牆壁滑落,凝望少女纖細清麗的背影,“謝錦詞,我腿疼。”

    “腿疼找大夫。”

    “腿也疼,心也疼,怎麽辦?”

    “……”

    少年見她沉默,邪肆地勾起嘴角,聲音聽起來卻仍舊無辜可憐,“謝錦詞,背我回淩恒院。”

    謝錦詞轉身,“沈長風,我就沒見過像你這樣無賴的男人!”

    叫她背他,他怎麽想起來的?

    沈長風一瘸一拐走到她麵前,“你背不背?”

    “不背!”

    少女冷著臉正要離開,眼前的少年卻忽然往地上一坐,扯開嗓門哭嚎:

    “謝錦詞欺負她哥哥啦!沒天理啦!大家快出來給我評評理!祖母啊,你養了頭白眼狼在府裏啊,她天天吃我家的米,穿我家的布,卻故意把我推倒在地!你們快給我評評理啦!謝錦詞欺負殘障人士啦!”

    謝錦詞:“……?!”

    她完全是崩潰的好嗎?!

    眼見著四周圍觀的婢女越來越多,不停竊笑著朝這邊指指點點,謝錦詞氣得三魂升了天!

    她咬牙,“你別嚎了!”

    沈長風從衣袖後探出一雙笑眯眯的桃花眼,“你肯背我?”

    謝錦詞強忍住血液翻湧揍死他的衝動,不情不願地背朝向他,“快點!”

    沈長風如獲至寶,急不可耐地趴上她的後背。

    少女纖細單薄,使出吃奶的力氣,才把他從地上背起來!

    沈長風故意對著她耳朵吹氣,“謝錦詞,你到底還是心疼我的。”

    “我隻是怕你耽擱治療,將來成了個瘸子,越發沒有姑娘想嫁你!到時候,祖母得多著急?”

    “我若成了瘸子,小詞兒可願意嫁我?”

    “不願意。”

    “你好歹考慮一下再回答啊!”

    謝錦詞麵目扭曲。

    這男人實在太重了,又不是裝模作樣叫她背,而是真真正正把全身重量壓在她身上!

    她根本背不動,完全是在拖行一隻龐然大物!

    還嫁他,不把他扔水裏就算對得起他了!

    沈長風戳了戳她的後腦勺,“謝錦詞,你到底嫁不嫁我啊?”

    “你死了我會考慮的。”

    “那我現在就去死。”

    謝錦詞崩潰,“你別說話!”

    總覺得這人瘋瘋癲癲,說不準就真的自殺去了!

    沈長風很滿意她的態度,雙手緊緊摟住她的脖頸,“我就知道小詞兒心疼人。”

    “把手挪開!”

    “好嘞!”

    少年毫不客氣地箍住她的細腰。

    謝錦詞:“……”

    難受,想被活埋。

    與此同時,都察院。

    “傾蘿姑娘,你要不過兩天再走吧,好歹等我們大人回來啊……”

    “不必。這些時日,多有叨擾。”

    姿容纖雅的少女,眉間籠一抹愁,朝挽留她的侍衛福身一禮。

    正是虞傾蘿。

    殺害趙繼水的真凶早已逃離江南,她留在都察院,除了無盡無望地等待,什麽也做不了。

    侍衛見她當真要離開,忙追出幾步,“傾姑娘,既然你鐵了心要走,我自然不會強留。臨走前,你可有什麽話要留給我們大人?不然等大人回來了,我也不好交差……”

    虞傾蘿步履微滯。

    走之前,要告訴沈廷洵她和姐姐的關係嗎?

    好像……並無必要。

    既然那個男人無緣成為自己的姐夫,那麽,不告訴他也好。

    她輕聲,“那就勞煩你轉告沈大人,該放下的人,盡早放下吧。願他珍惜眼前人,願他前途似鴻景,願他,安瀾度餘生。”

    另一邊。

    靜夫人回府後大發雷霆,砸了十幾件玉器古董才稍微冷靜。

    “阿野呢?!”

    她冷聲質問。

    今年已是第十八個年頭,她的阿野可以從千相塔裏出來了!

    管家立即稟報:“回夫人話,公子剛剛出了門,說是要去拜訪一位朋友。”

    “朋友?什麽朋友?”

    “小的不知。”

    “我的阿野身份高貴,可不是阿貓阿狗都能做他朋友的。更何況,他隻要按照我的計劃走下去就好,他要朋友做什麽?”靜夫人往千相塔而去,“可有派人保護?”

    “夫人放心,隨行有五十名護衛暗中保護,不會叫公子出現意外的。”

    靜夫人登上千相塔。

    寬敞的塔頂裏,琳琅滿目全是道家古籍、古怪紙人,還有好些稀奇的大型黃銅儀器。

    婦人嫌棄地抓起紙人扔到地上,“推演推演,再推下去,他都要瘋了!給我把這屋子裏的東西全燒了!”

    花煙驚訝,“夫人?!”

    “整日裏不看正經書,就知道研究這些個歪門邪道……從前他不能出門,我隻好由著他。如今也是能出門的人了,我必須把他的思想扳正過來!”

    靜夫人冷臉,“還不快把這些亂七八糟的玩意兒搬出去燒了?!”

    花煙和管家對視一眼,隻得遵命。

    ……

    白衣少年坐在輪椅上,慢慢往長安巷而去。

    他今日特意打扮過,嶄新筆挺的霜白錦袍襯得他姿容如玉,鴉發一絲不亂,簪一根檀木釵,更顯清雋溫雅。

    侍衛推著他在沈府門前停下。

    他仰頭望了眼匾額,眼底浮現出難以自抑的歡喜,抬手摸了摸檀木釵,輕聲詢問:“我瞧著,還算好看吧?”

    “公子姿容無雙,當然好看。”

    “那就好……”寧在野輕笑,“去告訴沈府門房,就說寧在野求見沈府五姑娘。”

    侍衛去敲門時,寧在野抱緊懷裏的東西。

    他出門前做過功課,聽說外麵的人正月間登門拜訪,須得帶上禮物才能顯得禮貌,所以他特意挑了幾本珍貴古籍,打算送給謝錦詞。

    她一定會喜歡!

    門房派人通知謝錦詞的時候,她還在艱難地拖拽沈長風。

    終於把這件“龐然大物”扔到淩恒院拔步床上,她出了一身汗,喘著氣道:“寧公子找我?”

    “是。小的尋思著,咱們家和寧家不對付,不如小的叫人把寧公子給趕走?”

    “靜夫人是靜夫人,他是他。”謝錦詞拿帕子擦了把臉,“請他去漾荷院。”

    門房的人走後,謝錦詞轉身也要走。

    沈長風抓住她的手腕。

    謝錦詞回頭,少年臉色微白,桃花眼淚汪汪的,看起來楚楚可憐,“謝錦詞,我腿疼。”

    “扶歸已經去請薑大夫了。”

    “大夫沒用……止不了疼。”

    “大夫有麻沸散,可以止疼。”

    謝錦詞掰開他的手,決然離開。

    當她的身影消失後,沈長風瞬間變臉,氣怒地把枕頭砸出去,“真是什麽樣的娘生什麽樣的兒子!走一個靜夫人,再來個寧在野,狗寧在野,到底是哪裏冒出來的?!”

    扶歸請來了永安堂薑止。

    薑止放下藥箱,仔細給沈長風檢查傷口,眉頭緊皺:“公子,你這傷口得把斷劍拔出來,再止血上藥。我會給你用酒調和服食麻沸散,你會一醉到底,絕不會感覺到疼痛。”

    “一醉到底?”

    沈長風冷笑,“我醉了,你去給我搶媳婦?”

    薑止愣了愣。

    青衣少年低下頭,側臉陰鬱。

    他握住斷劍,沉吟片刻,猛然拔出!

    血液四濺!

    少年疼得脖頸上都暴起青筋,豆大汗珠從額頭滾落,他冷聲:“還不快上止血藥?!”

    薑止也不再猶豫,緊忙上前,小心翼翼替沈長風止住血,又拿紗布仔細包紮,“公子,正所謂傷筋動骨一百天,你可得在床上好好歇著,不能亂跑。飲食方麵,也得忌辛辣……”

    他還沒說完呢,沈長風推開他利落下床。

    薑止皺眉阻攔,“公子,不可!”

    “薑大夫,”沈長風睨向他,“你們上一輩的恩怨我不清楚,但你我之間,本就互不相欠。不久之後我將去上京,你也不必再跟著我,臨安城是個不錯的地方,你安心留下養老就是。破風。”

    話音落,一道黑影悄然出現,雙手托著一盤金銀。

    沈長風不再多言,深深看了眼薑止,接過扶歸遞來的拐杖,一瘸一拐地出了淩恒院。

    薑止沒有收下金銀。

    他目送沈長風離開,雙眸逐漸濕潤。

    多年過去,少年的身形越發高大挺拔,像極了他記憶裏那位戰無不勝的兵馬大將軍。

    虎父無犬子。

    將軍曾於他有恩,所以他不惜辭去太醫院的官職,遠下江南,隻為守住將軍唯一的兒子。

    如今,少年羽翼已豐,他是時候放手,讓他回到那片本就屬於他的天空。

    少年要走的路,注定九死一生,他已沒有能力再護。

    上京,

    就由阿青繼續守護吧。

    ……

    漾荷院。

    寧在野在花廳沒坐多久,更過衣的謝錦詞就從屏風後走了出來。

    女孩兒穿水青色琵琶袖襖裙,壓裙玉佩更顯斯文溫婉。

    她溫溫和和地在對麵落座。

    心平氣和的模樣,絲毫沒受昨夜他母親的影響。

    這等女孩兒,心境相當出眾。

    他想著,越發歡喜,笑道:“今兒大年初一,我給你帶了些孤本書卷,你該喜歡的。”

    梨白接過包袱,打開檢查後,才呈給謝錦詞。

    謝錦詞略略翻看,眼睛裏難掩驚喜,“這些書全是我想要又沒找到的,謝謝你!”

    “你喜歡就好。”寧在野喝了口茶,“我娘的事,非常抱歉。為母則剛,我知道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誰,所以我沒有資格指責她,更沒有能力阻攔她。”

    謝錦詞笑了笑。

    她也算恩怨分明,靜夫人犯下的罪行,她不會牽扯到寧在野頭上。

    她命梨白收好古籍,“昨夜之事已成過去之事,明日之期依然可期。江南這局棋我無意參與,想來你也不願攪合其中。今兒大年初一,你我兩個局外人,不如去吃頓好的?”

    她眉眼彎彎。

    她對寧在野有一種特別的信任。

    仿佛在他麵前,她不需要有任何的偽裝。

    寧在野微笑頷首,“好。”<101nove.comle>(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