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6 把她捧到千萬人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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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瑞狼狽地滾了幾個跟頭,捂住小腹,疼得渾身抽搐。
沈知行氣衝衝站起身,“沈長風!”
沈長風抖了抖袍裾,桃花眼滿含無辜,“怎麽?”
“沈瑞是你哥哥!”
“便是我老子,也不能碰我女人。”
沈知行被他氣得捂住心口,想起什麽,快步走到琉璃窗邊,指著外麵道:“我今夜來找你,是為了讓你扶持你兄弟一把。如果你不肯,你那位嬌滴滴的側妃會怎麽樣,老夫就不敢保證了。”
沈長風瞥向琉璃窗外。
暖閣臨水,一座精巧涼亭建在湖畔,謝錦詞和沈鏡貞坐在亭中,正說著話。
幾束月光落在聽雪亭裏,她的玉釵和裙裾折射出淡淡月華,遠遠望去,寂寞如山中仙子。
亭中設有小幾和蒲團。
謝錦詞和沈鏡貞對麵而坐,她揭開香爐蓋子,從荷包裏取出兩枚香丸放了進去。
嫋嫋香霧在月光中彌散。
她酒窩甜甜,“你找我,所為何事?”
沈鏡貞:“謝錦詞,你心中應當是恨我的吧?”
“哪裏,沈姐姐秀美端莊,又貴為太子側妃,我敬重都來不及。”
“敬重?”沈鏡貞冷笑,“江樨那個老女人的死,有一半責任在我,你會敬重我才怪!”
謝錦詞抬手,嗅了嗅腕間的奇楠香木珠,不置可否。
沈鏡貞:“可是,就算你恨我,憑你的身份,也隻能跪在我裙下!沈長風為太子效力,我又是太子的女人,誰貴誰賤,一目了然!”
“既如此,尚書大人又為何三番兩次求我家夫君?”謝錦詞笑容無辜,“沈姐姐隻管讓太子給沈瑞安排官職就是,找我家夫君做什麽?”
“你——”沈鏡貞說不過她,氣得扯住繡帕,“來人,給我把謝錦詞拿下!”
祖父說了,沈長風是塊難啃的硬骨頭。
為了讓他服軟,強硬的手段是必須的。
得叫那個春風得意的異姓王知道,在上京城,究竟是誰說了算。
沈鏡貞身後的兩個婢女立即上前。
為防止今夜發生意外,她們都有功夫在身。
隻可惜還沒邁出兩步,就渾身發軟地跌倒在地。
沈鏡貞皺眉,“怎麽了?!”
這麽說著,也覺自己眼前一陣陣模糊。
謝錦詞吹了吹香爐的青煙,小臉平靜,“孤身來見你,你不會以為我什麽準備都沒有吧?”
“你……這香……”
沈鏡貞強撐著,滿臉不敢置信。
聽雪亭四周並無扶欄。
謝錦詞把沈鏡貞拖到亭子邊緣,笑容依舊純淨,“你害死祖母,罪該萬死。但就這麽淹死你,也太便宜你了。”
沈鏡貞渾身乏力動彈不得。
麵頰接觸到冰冷的湖水,她剛才恐嚇謝錦詞的氣勢全部消失不見,硬生生嚇得哭出了聲,“謝錦詞……我可是太子側妃……”
她吸入太多迷香,連聲音都喑啞無力。
謝錦詞歪頭,“太子側妃又如何,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你害死我家祖母,還妄想置身事外?”
沈鏡貞清晰地察覺到她身上的殺意。
她是真的想殺她!
她心慌不已,嗚嗚咽咽,“謝錦詞,你不能殺我……”
謝錦詞把她扔到旁邊,費勁兒地拖來那兩個婢女。
借著聽雪亭裏的一盞孤燈,她仔細瞅了瞅她們,笑道:“曾翻看過幼恩的算命書,沈姐姐這兩個丫鬟,麵相瞧著刻薄陰私,手頭上怕是還犯有命案。我心地善良,最見不得倚強淩弱。不如我替姐姐解決她們好了。”
“撲通”兩聲,她利落地把兩個婢女扔進水裏。
任她們武功高強,也抵不過瑾王府調製的香藥。
寒冬臘月,落水的下場隻有一個。
沈鏡貞驚呆了!
她渾身寒毛直豎,傻愣愣盯著謝錦詞,完全不敢相信,這個看起來軟糯嬌嫩、總是溫婉微笑的少女,出手竟然這麽狠辣!
她還是人嗎?!
謝錦詞揉了揉手帕,“沈姐姐,世道太黑暗了,很多人犯下罪行,卻根本無人製裁。我雖手無縛雞之力,卻有一副俠肝義膽。雖身為女子長居宅院,眼裏看著的卻是天下。”
沈鏡貞縮在角落,“謝錦詞,你,你瘋了是不是?”
謝錦詞歪頭,一步一步走向她。
暖閣。
沈知行渾身發抖,“太大膽了,太大膽了!這個謝錦詞無法無天,竟然在皇宮殺人!覆卿,我要狀告皇上,讓他懲治這個惡女!”
沈長風遠遠凝著謝錦詞。
月光慘淡,燈盞明明滅滅。
她身居黑暗,卻異常耀眼。
像是長夜盡頭的孤燈,引著他義無反顧地走向她。
這就是他歡喜的女人,
獨一無二,
舉世無雙,
仿佛信仰!
他推開琉璃窗,蘊著輕功飛掠向聽雪亭。
在謝錦詞即將對沈鏡貞下手時,他從背後抱住她。
他像是一頭大狗,黏黏/膩膩地蹭她,“好妹妹。”
外人還在呢,謝錦詞臉蛋微紅,不自然地推開他,“別鬧,我幹正事兒呢。”
“幹正事兒的妹妹特別好看。”沈長風啞聲,“情難自已,就從暖閣出來,想抱抱妹妹。”
他牽起謝錦詞的小手,放在掌心搓了搓,“冷不冷?”
謝錦詞乖巧地搖搖頭,“我沒碰水,不冷。”
沈鏡貞恢複了一點力氣,連忙喊道:“沈長風,謝錦詞罪大惡極,她竟然想刺殺我!”
“我的名字,也是你能喊的?”
沈長風把謝錦詞護在懷裏,低笑著瞥向沈鏡貞。
他生得秀麗俊美,可今夜笑起來卻格外滲人。
沈鏡貞打了個哆嗦。
這夫妻倆瞧著金童玉女般配得要命,男的溫文爾雅、女的婉約端莊,可為啥笑起來時都一個德行?
正在這時,沈知行終於趕來。
他氣喘籲籲,“孽障!你們在幹什麽?!”
謝錦詞笑意吟吟,“尚書大人,聽雪亭路滑,沈姐姐的兩個婢女不慎跌落湖中,我拚命拽住沈姐姐,才沒叫她丟掉小命。”
沈鏡貞:“……?!”
明明是她殺了她的婢女好嗎?!
她還想動手殺她!
謝錦詞上前扶起沈鏡貞,“沈姐姐,你說是不是?”
沈鏡貞有苦難言。
為了逼迫謝錦詞,她特意把四周的宮女都遣散了。
想要告發謝錦詞,結果一個人證都沒有,她能怎麽辦?
沈鏡貞雙眼通紅地回到沈知行身邊,她覺得世道太黑暗了,以前都是她欺負別人的份兒,現在她卻被別人欺負得連話都不敢說……
沈知行吃了個啞巴虧。
他冷冷盯向沈長風,“家族的力量,遠遠比個人強。大司馬府之所以倒台,就是因為沒人幫風觀瀾。我尚書府在上京紮根數十年,積累的人脈,恰是你現在最需要的。覆卿,遲早有一天,你會上門求祖父。”
沈長風不置可否。
沈知行憤怒甩袖,帶著沈鏡貞快步離開。
烏雲蔽月,細雪伶仃。
小湖四周蓮燈四起,謝錦詞趴在沈長風懷裏,剛剛的鎮靜自若消失不見,纖細的嬌軀忍不住輕輕發抖。
親手殺人,還一殺就倆,她還是有點心悸的。
沈長風輕撫過她的後背,笑容寵溺,“抖成這樣,也太沒用了。我在越國戰場上時,一場仗打下來得殺上百人,如果換成你,豈不是要嚇尿?”
嚇尿……
措辭也太不雅了吧!
謝錦詞小臉紅透,沒好氣地捶了他一下。
總覺得他沒把自己當女孩兒看!
她平複了下心情,仰頭道:“那你在戰場上時,想的是什麽?”
沈長風:“練了十幾年武,所有招式都烙印在骨子裏,所謂的戰鬥,隻憑骨血裏的本能。所以腦子裏想著的,全是你。”
謝錦詞彎起雙眼,漆黑的瞳孔裏含著星星點點的笑。
這個男人在生死存亡的危急時刻,想的卻是她。
所以,她在他心裏的分量,是不是很重很重?
她抱住男人的腰,癡癡笑著,“是怎麽個想法呢?”
沈長風刮了下她的鼻尖,“我當時就想,你被容折酒退了婚,上京城裏大概沒有男人會娶你。所以我得活著回來,我得好好嘲笑你。”
謝錦詞小臉一白,伸手就去捶他。
沈長風大笑避開。
兩人追逐打鬧著跑出聽雪亭,就著滿地積雪打雪仗,一如小時候。
沈長風的桃花眼,彎得像是新月。
馳騁沙場時,他用這二十年來攢下的本事拚命殺敵。
他想著,多殺一個人,他就多一分去見她的底氣。
多殺一個人,就能多攢一點戰功。
就像山村裏的窮小子積攢娶媳婦的本錢,他沈長風用鮮血和性命,硬生生廝殺出一條生路,踏著累累白骨,成就他的鐵血威名。
他不怕苦,也不怕死。
他隻想帶著滿身榮耀回到上京,親手捧起那個墮入泥沼的女孩兒。
想讓她重回雲端,想讓她貴不可言。
還想,
把她捧到千萬人中央,讓她受天下人敬仰!
“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同居長千裏,兩小無嫌猜。十四為君婦,羞顏未嚐開……”
細雪悠然。
身穿明黃龍袍的皇帝,興致盎然地吟詩而來。
他身後跟著一眾皇子和皇子妃,眾人都陪著笑,望向遠處湖畔邊嬉鬧的兩人。
皇帝突然道:“太子。”
祁珩急忙拱手,“兒臣在。”
皇帝:“所謂夫婦,正該如瑾王和謝側妃那般。男人講究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如果連小家都治不好,又怎麽有本事治理天下?”
祁珩訕訕。
寧搖星和謝錦詞又怎麽能一樣,謝錦詞溫婉乖巧,和瑾王嬉鬧時也仍舊嬌憨可愛。
這樣的女人娶進門,自然是好的。
可他的太子妃……
他瞟了眼寧搖星。
穿石榴紅襖裙的少女,麵容蒼白嬌弱,看起來特別無害。
可她的脾氣實在很凶很凶,娶進太子府到現在,連門都不讓他進……
這樣的女人,他害怕都來不及,又怎麽跟她舉案齊眉、兩小無猜?
他咽了口唾沫,老老實實拱手,“父皇說得是。”<101nove.comle>(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