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鐵拍冬花花自僵(2)

字數:3430   加入書籤

A+A-




                      如水的畫麵穩放,安靜卻被兔子打破,小白團齜著牙咧咧“好了好了,戰爭場麵已經完了。往前調往前調,我想看董棾!”

    流月無奈扶額,司命被鬧得抓狂,從懶洋洋裏掙脫而起,邊往鏡子走,邊問兔子“你要從哪開始看,怎麽認識的,中間精彩的,還是直接瞧結尾?”

    小兔子咬住自己的棉爪,露完左牙露右牙,想了很久,說“開始……我聽董棾講過了。精彩的,當然要看,但結局,哎呀,我太想看結局了!”

    司命撥著水,說“從第二次見麵慢慢看吧。一下子給你看了結局,後頭沒好看的了,又要鬧脾氣。”

    流月難得附和,說“越是喜歡,越要學會耐心。”

    小兔子耷著耳朵,拱拱小鼻子,又點頭。

    董棾第二次見到羅迢,是在一片霧氣之中。

    煮麵的湯鍋被大嬸打開,白汽如數箭同時離弓,射出一片繚繞。

    羅迢剛坐下,董棾就抬頭,似聞見了什麽熟悉的氣味,想一探來源。

    一如往常的,董棾毫無掩飾地表達了驚喜“小公子,還記得我嗎?”

    羅迢嗦下一口熱湯麵,舌頭發燙,看她一眼,平常地點了頭。

    董棾單手撐起下巴,像一朵將開未開的海棠花,麵朝著陽光,在盛放之前先洋洋地伸展。

    她說“我今日出門前,眼皮就一直跳,心窩裏也鬧個不行。我就想哪,怕是有大事要發生。原來,大事是要遇見故人。”

    羅迢又看她一眼,覺得她奇怪,心頭又莫名地被引得來了點什麽情緒,雖不說話,耳朵卻豎得很尖。

    董棾麵不改色,把小袖子一卷,露出一段白生生的藕臂,又將頭發攬到耳後,露出纖長的頸。她不再作聲,隻是吃麵。可邊吃,又邊大笑出聲。

    羅迢沒耐住好奇,不停地朝她投眼睛,但他還是搞不明白,她到底在笑什麽。

    他不禁開始檢查自己的衣襟是否完好,又探看四周哪裏有可笑之物,董棾看見他的動作,笑得更大聲了,前仰後倒的,直把自己笑岔了氣,一隻手捂著肚子,一隻手指著他來回抖。

    羅迢皺著眉發問“你在笑些什麽?”

    董棾抬頭,眼睛都是月牙,笑裏透著有毒的蜜,她回“我在笑我和你。”

    羅迢不懂,仔細打量了她一番,又摸摸自己的臉,說“我和你,這有什麽好笑的?”

    董棾講“我喜歡你,遇見你就忍不住笑,你卻以為自己不幹淨,這不好笑嗎?”

    想羅迢在衙門裏巧嘴一雙,幫這個罰壞爹,幫那個抓惡娘,邏輯縝密,殺伐決斷,嘴下毫不留情,心中秤杆絕不歪低。可對上了董棾這句“喜歡你”,除了支支吾吾半天“你,你,你……”就再回不出半個字。

    董棾又笑得前仰後倒,羅迢這邊還沒反應過來,她又一下站起來,隔著小白白的麵湯霧,整個人壓下來,彎著腰把頭湊到他麵前,說“我真的很喜歡你,雖然我自己也覺著奇怪,可見你第一眼,我就看上你了。你娶妻納妾沒有,我是清白的黃花大姑娘,不愛給人當姐姐,也不給人當妹妹的。”

    羅迢被陡撲過來的香迷得頭暈,望著董棾拿雙含著水汽的眼睛,紅溜溜的嘴唇,從沒冒過的念頭忽地起來,他被自己沒壓抑住的東西嚇得一抖,忙地搓著椅子後退,踉踉蹌蹌地站起來,再看董棾,簡直如看洪水猛獸一般,慌慌張張地喘著氣跑了,歪歪蹩蹩地就沒了影。

    董棾姑娘可樂得太歡,笑夠了人,好當當地坐下,又點一碗麵,大口大口地嗦溜起來,吃得路邊見著的人,個個都覺得香。

    賣麵的大嬸給她端辣子,帶著無可奈何的縱容口氣說“董小姐喲,你別天天在我這鬧公子哥,好不容易多攤生意,你又給我攪黃咯。”

    董棾舀了兩勺嘣香的油辣子加到麵裏,笑著說“好大嬸,他的麵錢我來付啊,下次還有好的小公子,你可得給我留著。”

    大嬸坐到她邊上,問“你天天同這些來去的,就沒打算好好找一個,把自己安下來?”

    董棾毫不猶豫地說“我還年輕呢,沒這個心思。”

    大嬸說“等你有了,怕好的早被人家捧完咯。我可跟你說,剛剛那判官人可踏實,和你不是一路數的,你少招惹人家。”

    董棾一嘴咬著筷子頭,一手玩著頭發,朝大嬸擠眼睛,說“那我偏偏中意他,怎麽辦呢?”

    大嬸瞥她,罵了句碎嘴,收拾起她的空碗就走了。

    董棾嘟嘟嘴,不以為然。羅迢在她眼裏,是隻好不容易找到的活魚,遊得新鮮又機靈,她餌才拋出去一點,都還沒把他裝進簍子裏,怎麽可能現在收杆。她想要一個人的時候,是會豁出自己去享受追逐的。據她以往的經驗來看,如今這階段,正是最快樂的時候,不熟悉,像隔著展扇子看人,每往下拽一點扇子,就多一點新奇,多一夜快樂。等真把魚丟到簍子裏,隻怕不要幾天就要幹得發臭,不過此時的她並不在乎,因為她最常規的做法就是,趁一條魚還沒幹透,就把他扔回湖裏。換塊石頭坐,新魚馬上來,而她永遠享受追逐。

    他倆見麵後的第三天一早,羅迢一出門,就發現門前站著個姑娘,撐著花傘背對著他家的大門。

    他猜著,該又是案子裏哪家的親人想私下裏討好,和往常一樣,他根本不打算理會,還用眼神交代了門口的守衛。守衛清楚他的規矩,直盯著那打傘的小姐,打算必要時出手,“請”她走開。

    意料之中,羅迢被人叫住了,意料之外,沒想到叫住他的人是董棾。

    羅迢一聽見這聲,猛地回頭,就瞧見董棾撐著花傘,露張白生生的小臉,直朝他笑,叫他的聲音好如三月開的春花,柔顫顫的。

    羅迢的守衛已經跑過來了,又被他趕忙斥走,董棾站邊上看得奇怪,露出一副天真的疑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