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九百章 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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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和景明。
    魚躍鳶飛。
    清新氣息充盈口鼻,秦桑忍不住深吸一口氣,這裏沒有六天故氣!
    天地元氣安定,而且遠比風暴界濃鬱。
    大千世界!
    終於不用再時時刻刻為天道紊亂而擔憂,不必再依靠籙壇生存。
    這說明他已經脫離孽河的範圍。
    秦桑環顧四周,波光粼粼,一碧萬頃,完全看不到孽河的影子,神秘人和扁舟也都不見蹤影,突兀消失。
    “孽河在大千世界會是什麽表現?一條黑色的河流?一望無際的黑霧?抑或鮮為人知的神秘之地?這裏是孽河之畔,還是被送到了特定的某個地方?”
    秦桑疑惑,不知被神秘人送到了哪裏,他絲毫沒有察覺神秘人是怎麽離開的。
    無人能夠回答秦桑這些疑問,第一劍侍和劍靈也沒有告訴過他這些事情。
    “咳咳咳……”
    秦桑突然劇烈咳嗽起來,感到體內一陣陣刀割般的劇痛。
    內獅子印威能消退,傷勢雪上加霜,體內空虛,還要竭力維持護壇神將,強烈的虛弱之感襲來,秦桑險些一頭栽進水裏。
    朱雀飛出來,身上湧起一團赤紅火氣,接住秦桑。
    “找一找,附近有沒有荒島……”
    秦桑艱難道。
    當務之急是療傷和穩固雷祖,不要求多好的靈脈,隻求一個安全的洞府,能夠靜修。
    無論小千世界還是大千世界,上佳的靈脈估計都是有主的。
    秦桑現在要盡可能避免接觸修行者,大千世界不知有多少人,正在尋找紫薇帝劍和紫微帝尊的傳人。
    四麵八方的景色沒有任何區別,朱雀隨便選了個方向,貼著水麵飛行。
    她初獲新生,撲棱著小翅膀,托著秦桑飛,看起來頗為艱難,但不耽誤嘴上埋怨秦桑。
    “在你身邊,不是被追,就是被打!”
    “你現在可別死啊……”
    “等我長大,能自保了你再死!”
    ……
    隨著內獅子印威能消退,秦桑的生機在流逝,開始還以為這死鳥良心發現,後麵險些被氣笑了。
    他們的行動很小心,天目蝶警戒,朱雀放慢速度,隻飛了一炷香時間,天目蝶便傳來意念,看到了陸地。
    片刻後,一些起伏的輪廓出現在水麵盡頭。
    “島嶼還是陸地?”
    秦桑不知自己是在海裏還是河湖之中,正思忖間,神色微微一動,“有修仙者的氣息,好像最高隻有金丹期……”
    選定一處礁石,朱雀將秦桑放下,天目蝶隱去身形,獨自飛向陸地。
    蝴蝶翩翩,天目蝶的所見所聞,亦能被秦桑感知到。
    這裏顯然是有人煙的。
    天目蝶飛到岸邊,見有幾艘綁在岸邊的漁船,不是那種能夠抵禦海上風浪的大船。
    接著果然就看到了嫋嫋炊煙,一個有百餘戶的村落座落在山腳下,四周都有開墾的良田。
    已是日暮時分,田裏的村民們停止勞作,荷鋤而歸,走在田間的小路上。
    有的說說笑笑,不疾不徐走著,有的腹中饑餓,快步而返。
    一派寧靜祥和景象。
    這些村民和風暴界的凡人並無區別,但身體康健、紅光滿麵,可見談不上富足,也能算衣食無憂。
    無人看到,一隻彩蝶輕輕越過村落,飛到山巔,升至高處。
    如果這裏是島嶼,也是一座堪比大陸的巨島。
    遠方群山起伏,連綿不斷,依稀可見阡陌交通,村鎮座座。
    可以說是十裏一村、百裏一城,大道平直廣闊,並無盜匪,縱然夜色將近,仍有商賈往來。
    天目蝶停頓片刻,繼續向前飛,翻山越嶺,來到一座山前。
    此非險峻奇絕之峰,但可謂納萬千靈秀於一處,靈氣濃鬱,是不錯的修行之地。
    秦桑感知到的修行者氣息,正是源自此山。
    山上有一道觀,名煙水觀,分前山後山,許多廟宇都是這種格局。
    前山接納凡人香客,香火鼎盛,山道上絡繹不絕。
    後山是禁地,乃是修行道場。
    天目蝶悄悄飛進道觀,發現後山設有護山大陣,隔絕凡塵,但陣法並不強,在秦桑和天目蝶眼裏漏洞百出。
    沒有冒然闖入,天目蝶落在一處山石上,運轉天目神通,再三確認,道觀裏修為最高者隻是一位金丹後期修士。
    通過此人所居靜室的位置可以判斷,此人乃是煙水觀地位最高之人。
    夜色朦朧。
    天目蝶停留一會兒,又繼續向前,飛了一圈,回到礁石。
    “附近不乏修行之人,但多為散修,隻有道觀裏的那位修為最高。金丹後期就能夠占據這座道場,而且道觀建築古樸,看起來已經存在多年,而不經戰亂,是個安靜療傷的好去處……”
    秦桑做出決定,命朱雀和天目蝶帶他向煙水觀飛去。
    登上陸地後,他們的動作依然很小心。
    因為秦桑發現,這裏也是有神明的,凡人城中皆有供奉城隍。
    城隍廟人煙旺盛,明顯有超凡的氣息存在,不過並不強。
    土地廟、山神廟亦然,但並非每座山都有山神,譬如煙水觀附近的山脈都沒有山神。
    此情此景,和初入符籙界時看到的相似,但這裏沒有作亂的凶獸。
    不知大千世界的神道又是什麽實力,秦桑仍保持著那份小心,暫時不和他們接觸。
    抵達煙水觀,秦桑沒有驚動任何人,悄然穿過大陣,在後山擇了一處幽靜山壁,開辟洞府,布設陣禁,定居下來。
    ……
    洞府內陳設簡陋。
    秦桑盤坐在石床上,雙目緊閉。
    天目蝶落在他左肩。
    朱雀則趴在他右肩,腦袋埋進身體裏,蜷成一團,似一團火,陷入沉睡。
    第一劍侍為朱雀塑靈,此舉無異於重塑道基,朱雀想要恢複以前的實力,想要‘長大’,先要將道基穩固下來。
    秦桑感知籙壇。
    此時籙壇裏收了兩妖一蟲,桂侯、雒侯和火玉蜈蚣。
    秦桑本打算修複太乙星輿,便再赴具山治治壇,所以離開劍心島時,將兩妖侯也帶了出來。
    雷祖降臨時,它們受到的衝擊遠比秦桑這個正主要輕微得多,可能雷祖降臨籙壇、衝散內真,震動籙壇的緣故,導致它們狀態還不如天目蝶,全都陷入了昏迷,不知情況如何。
    看著兩名妖侯,秦桑不由泛起心思,他的身份萬萬不能泄漏,但之前不止一次在人前動用七魄殺陣和雲遊劍,包括擒獲這兩名妖侯時。
    上一界姑且叫符籙界。
    在符籙界時,曾經見識他施展劍術的修士和妖修,道門想必都有安排。
    這兩名妖侯隻能他自己處理。
    兩妖的性命拿捏在他手裏,之前對它們還有過承諾,倒也不至於滅口,留在身邊聽用,想必跑不出他的手掌心。
    他雖步入煉虛,但根基不牢,接下來必然要長時間閉關,也需要幾個可用之人。
    穩妥起見,等恢複修為,再抹去它們的記憶。
    “不知道庭會怎麽安排莫道友……”
    秦桑想起莫行道,可惜他們之前的約定不可能完成了。
    道庭會將莫行道帶入大千世界,但這不是莫行道想要的,道庭應該不會濫殺無辜,卻未必放走莫行道,或許會給莫行道指出一條明路。
    秦桑自身難保,顧不得旁人,收攏雜念,查看體內的傷勢。
    ‘砰!砰!砰!’
    十幾個玉瓶懸浮在秦桑麵前,接連開啟,飛出一枚枚丹丸,依次被秦桑吞下。
    吃過內獅子印威能消退的苦頭,秦桑早有準備,這些丹藥能夠幫他盡快穩住傷勢,不至惡化。
    煉化藥力後,秦桑又取出黑色妖鵬的屍體。
    ‘噗!’
    屍體取出,立刻便有一股被雷劈的焦糊氣味,充斥洞府。
    秦桑揮袖,滌清難聞的氣味,查看妖屍。
    妖鵬全身黑乎乎一團,肉身多有破壞之處,但剩下的妖骨、血肉、妖丹也是無價之寶。
    看起來,妖鵬身上的寶物都已毀於雷霆之下,正當秦桑大感失望之時,察覺它腹中有一物,剖腹取出,發現是一枚珊瑚寶珠。
    “果然是芥子類法器!”
    秦桑大喜,鑽研多時,終於解開珊瑚寶珠上的禁製。
    不出所料,裏麵盡是妖鵬多年來的珍藏,不乏療傷聖藥。
    秦桑要的就是這些,將其他寶物囫圇收起,留下丹藥,對療傷更有把握了。
    體內仍有殘餘的蛇毒,不再是威脅,秦桑將其壓製在體內,準備用來煉體。
    待傷勢稍稍好轉,秦桑便喚出籙壇,查看護壇神將。
    縱然有五雷使院印鎮壇,雷祖虛影出現了明顯的躁動跡象,僅憑五雷使院印,快要無力維持了。
    雖然雷祖虛影沒有徹底失控,但這種狀態是無法完全掩蓋地殺劍氣機的,在大能麵前根本無所遁形,幸好神秘人沒有因為陰陽棋子將他留下。
    至少要等雷祖虛影穩固才能外出遊曆。
    秦桑沉心入定,查看五雷使院印,並感應雷祖虛影。
    “嘶!這枚神印裏竟有雷法傳承!”
    秦桑又驚又喜,沒想到五雷使院印不僅是身份的象征,印中還記錄有一些雷道功法,以及最重要的,各種雷符!
    激召神雷符、光燭金鄉、乾坤傳令符、補雲作霖法、策役天皇咒……
    秦桑幾乎沉醉在浩瀚雷法之中,不停感歎道門底蘊之深厚、雷法之高妙。
    他修持高上神霄籙,但沒有得到過真正的傳承,隻學會五雷天心正印符等三種雷符。
    這些正好彌補的他在雷法一道的欠缺。
    “張天師給我送了份大禮啊!”
    秦桑暗歎。
    他修為提升太急,《天妖煉形》尚未追上來,許多神通在遇到煉虛期的對手時難有發揮。
    雲遊劍和七魄殺陣用不得,無異於斷了他一臂。
    他不會改換功法,但可以擇取部分雷符修持,作為日後的主要對敵手段。
    不急於參詳雷法,秦桑借助五雷使院印,感知雷祖虛影。
    忽然,秦桑皺起眉頭。
    “和神庭的感應中斷了……”
    他感應不到神庭,也感應不到九天應元雷聲普化天尊。
    不知是聯係真的斷了,還是他修為不夠。
    “道經有雲:道門修士在外亦能請神召將、震懾妖邪,難道是誇大之言?神庭不會出事了吧?”
    秦桑不由擔憂起來,道門算是他們的盟友,他當然不希望盟友出事。
    失去聯係,會不會影響他的護壇神將,秦桑暫時不清楚,但有很多顯然易見的不利後果。
    大千世界廣闊無邊。
    如此一來,他不能確定神庭的方位,便不知張天師將在何處開辟道場。
    日後穩定雷祖,秦桑也無法去尋求托庇,如無根浮萍,飄零在大千世界。
    還有,五雷使院印中的大部分符咒傳承都和請神、變神、召役雷神有關,這部分符咒也將失效,不能修持了。
    秦桑搖了搖頭,收起雜念。
    漸漸地,秦桑確認,有五雷使院印相助,穩固雷祖虛影不難,隻是需要漫長的時間。
    ……
    春來冬去。
    寒暑交替。
    轉眼已是百年春秋。
    那麵山壁上的青苔更厚了,底部堆滿了厚厚的落葉,荒草叢生。
    此地罕有人至,百年來煙水觀又迎來幾波新的弟子,也不乏修行有成的弟子下山曆練,但無人發覺,山壁後另有乾坤。
    這百年來,秦桑隻在二十年前清醒過一次。
    那一日。
    煙水觀觀主修為臻至金丹期巔峰,打磨多年,決意衝擊元嬰瓶頸。
    秦桑被天地元氣的異動驚醒,視線透過山壁,望向道院裏的一座靜室。
    隻可惜,天地元氣的異象隻維持了一刻鍾,便雲開霧散,未能引下天劫。
    秦桑搖了搖頭,幽幽一歎,繼續入定。
    這一日,是他進入大千世界的第一百零五年。
    山壁內。
    秦桑又在外麵開辟出一間,作為雒侯和桂侯的洞府。
    而秦桑的洞府裏也多出了一張床。
    床上躺著一個女童,正是五行冕的器靈,沉睡至今。
    女童身邊依偎著一隻朱雀,同樣在呼呼大睡。
    秦桑盤膝而坐,久久不動。
    此刻,籙壇懸浮在他麵前,護壇神將之位,雷祖的虛影明顯更加清晰和凝實了。
    ‘哢嚓……’
    洞府內霹靂陣陣,被陣禁隔絕,並未驚動道觀修士。
    忽然,籙壇爆發刺目雷光,轉瞬便收斂入壇,便見雷祖虛影一手持敕命金書、一手托著五雷使院印,穩坐壇中。
    秦桑悠然醒轉,望著籙壇,暗暗點頭。
    “應當萬無一失了!”(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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