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 插翅難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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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近萊茵河岸邊的森林與北部低地的交界處,幾個人穿著髒兮兮的淡色平民束腰衣,撥開了灌木叢茂密的樹枝,小心翼翼地觀察著森林中滿是腳印和車轍印的泥濘大路。
“嘿,”牽著毛驢的科利夫臉上寫著緊張與焦急,時不時回頭張望,“我們穿著不起眼的平民衣服,而且主路上一個人都沒有,為什麽還要這麽慢吞吞地行進?”
“閉嘴,你這個什麽都不懂的白癡,”為首的大胡子山賊臉上有著一道醒目的燙傷疤痕,他按低了科利夫的腦袋,“如果我和你現在一樣蠢,我保證我們活不過三天。”
科利夫隻好強壓著心中的急迫感,安撫著他的毛驢,老老實實地跟著山賊們一起等待。
當科利夫閉上了帶著濃重黑眼圈的眼睛時,無盡的懊悔湧上了他的心頭——他可真是自作自受,把自己賠得一無所有。
他不但沒能拿回那晚給杜登的一枚徳涅爾銀幣,還成了領地的通緝犯,被迫拋棄他的寶貴磨坊,帶著所有能帶走的值錢家當前往一個又冷又濕的陌生地方安度餘生。
“阿嚏!”
“該死。”科利夫打了個噴嚏,嘟囔著揉了揉鼻底流出來的鼻涕,隨手在衣服上擦了擦。
昨晚科利夫找到那夥盤踞在北邊的山賊。
山賊老大從科利夫嘴中得知西蒙男爵的手下有幾隻嗅覺靈敏的獵犬後大驚失色,不顧寒冷的夜風,堅持讓科利夫夫婦倆先牽著驢子去萊茵河中洗個澡,將身上的衣服丟掉後再和他們一起上路。
科利夫沒辦法,他一邊暗暗腹誹一邊走向了冰冷的萊茵河。當他和他的妻子洗完澡換好新衣服和土匪們匯合上路後,科利夫走著走著漸漸感覺到自己的呼吸變得不是那麽順暢了,粘稠的鼻涕正在緩緩地侵占著他的鼻腔。
“主啊,但願我能夠安全地抵達英格蘭。”科利夫擤了一把鼻涕,往地上吐了口痰,雙手合十向上帝祈禱,尋求安慰。
“沙沙……”
主路另一側的草叢傳來了動靜,山賊們緊張地抽箭搭弓。不一會兒,一個穿著破舊汗衫、戴著灰色風帽、背著籮筐,儼然一副樵夫打扮的瘦弱家夥出現在了大家麵前。
“老大,我偵查過了,前麵沒有同行設伏,也沒有攔路排查的貴族私兵。我們可以沿著主路一直走,直到我們離開阿納姆男爵領。”樵夫打扮的家夥用帽兜擦了擦頭上的汗液,一邊喘氣一邊說道。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往北邊一直走,過了阿納姆男爵領,就是阿伯爾多倫港?”山賊頭子說著,將板斧插回了腰間的皮帶上。
“沒錯,那裏應該也會有許多來自英格蘭的商船。一般來說,隻要給船長一些好處,他就會同意把這兩個家夥捎到海的對岸去。”
“當然,”山賊頭子話鋒一轉“不過你知道的,我們不能去那裏。”
“為什麽!?”在一旁豎著耳朵的科利夫急了眼,打斷了二人的對話,“你們不是答應過要把我送上前往英格蘭的海船嗎?”
“閉嘴,你這個沒教養的鄉巴佬,”一個光頭匪徒一巴掌扇在了科利夫的臉上,留下了一個清晰的赤紅巴掌印,“再多嘴,信不信我把你給捆在這棵樹上喂狼?”
“也算我一個,”旁邊的散發嘍囉壞笑地搓著手,接著抽出了劍鞘中生鏽的短劍,“我快受夠這個聒噪的家夥了,簡直比我背上的跳蚤還煩人。我提議在你把他捆到樹上前,我們可以當著他的麵玩玩他的妻子。”
科利夫氣得渾身發抖,一把將妻子護到了身後,手摸在了腰間的短斧柄上。他想,隻要這兩個混蛋有任何輕舉妄動,他就會毫不留情地劈開他們的腦袋。
“你們鬧夠了沒有,”山賊頭子的眼中盡是冰冷,看了看光頭嘍囉二人,又將目光鎖定在了科利夫身上,“我並不是一個說話不算數的人,我們可以去附近的雷德堡登船。現在,你們都給我把武器收起來,我們的武器應該是用來放貴族和貴族走狗們的血的,而不是用來自相殘殺的!”
雙方悻悻地收起了武器,不過科利夫注意到,山賊頭子有意無意地拍了拍光頭搶匪的肩膀,這是對光頭維護他的認可。
科利夫驚出了一背的冷汗。
看來,要不是昨晚山賊頭子許過承諾,剛剛自己這個冒失鬼就已經送掉性命了。
一行人繼續上路,他們拉著毛驢和一馬車的貨物,和那些去城鎮貿易的村民別無兩樣。
在路途中,山賊頭子也向科利夫解釋了為什麽他們不能去阿伯爾多倫港的原因。
除了人多眼雜容易暴露的原因之外,山賊頭子毫不避諱地向科利夫說起了自己曾經在阿伯爾多倫港幹過的壞事,包括綁架本地商人討要贖金、暗殺一直和他們作對的治安守衛以及多次成功的盜竊行動。
阿伯爾多倫港市長對他的賞金通緝依舊有效,他可不是一個自投羅網的傻瓜,所以他們決定繞路到雷德堡,那裏也有一個不大不小的碼頭。
“駕,駕!”
聊著聊著,科利夫注意到身後的主路上傳來了一陣隱隱的馬蹄聲。
山賊頭子眯了眯眼睛,謹慎地向後方眺望——來者隻有一個人,騎著一匹栗色的旅行馬,穿著一件厚厚的填充皮革外套,肩上挎著一個牛皮做的包。
“是信差,不要慌,讓開道路。”山賊頭子從容地對著光頭揮了揮手,後者拿著馬鞭趕著馬車停到了路邊。
果然,騎著馬的人顯然對這些窮酸的“農民”沒有任何興趣,也沒有做任何問候,直接經過他們向北而去。
“臭跑腿的,”山賊頭子朝地上吐了一口痰,惡狠狠地說道,“瞧不起誰呢,要不是我現在不能引人注意,我早就用絆馬繩把你給摔下來了!”
或許是他們的衣服太過廉價、太過邋遢的緣故,他能明顯感覺到信差掠過的那一刹那眼神中的輕蔑與不屑。不過換個角度想,這也證明了他們的偽裝還挺出色的。
“那會不會是西蒙男爵的信差?”科利夫忐忑不安地問向了山賊頭子。
“不可能,你肯定是想多了,”山賊頭子斬釘截鐵地說道,“我們穿過了渡口,現在在萊茵河的對岸。而且,這裏是弗裏斯蘭公國,那個年輕的西蒙男爵不大可能會認識這邊的貴族。”
“但願吧……”科利夫還是有些不安心。
“如果你了解那些貴族的話,你就會知道,那些整天無所事事的家夥無論什麽多麽無聊的事情都樂意讓文書官寫成信,讓自己的信差送去另一個貴族,裏麵無非是些互相問候的屁話罷了。剛剛那個信差興許是哪個本地貴族的信差呢。”
“原來如此。”科利夫舒了口氣。
在躲開了幾個小領地的路費檢查哨點後,傍晚時分,他們有驚無險地抵達了雷德堡。
雷德堡坐落在低地臨海平原中一座人工堆起來的小丘上,是一幢方形的木頭堡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