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二章 雙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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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片刻的靜謐之後,歡呼聲再一次響了起來,對於百姓而言,什麽逾矩,什麽忌諱,都是沒邊兒的事,隻有眼下的好日子才是實實在在的,此時,連站在台下的陳允平胡幼黃等人,也不過相互交換了一個苦笑的眼神,有些事情是遲早要來的,他們這些人反而早有了心理準備。 vw

    隻是這位撫帥,怎麽從來不按常理出牌,每每讓人感覺無所適從呢

    隨著民眾的歡呼聲,廣場的燈光突然一下子亮了起來,幾道射燈直直地打在她們的身,最後集在一人身,將璟娘的身影拉長,顯現在人群的麵前。

    很快,圍在台子前的百姓用不著別人來布置,自覺地向左右兩邊分開,讓出了一條長長的通道,通道的兩頭,便是被射燈罩住的夫妻二人。

    緣著吳老四等人用身體擋出來的通道,劉禹從台子下來,一步一步地走向小妻子。

    咻嘣

    每走一步,都會有一支煙花被點燃,在空綻放出五顏六色彩圖案,看到那些個彎彎曲曲古古怪怪的圖樣子,璟娘先是一愣,隨即反應過來,那分明是剛推廣不久的大食字。

    520。

    五月二十,她的生日,如今將成為瓊州百姓的節日,以前璟娘從沒覺得這個日子有多特別,除了她的生母,每次都會偷偷地帶些東西給她,隔著遠遠地看一眼,連親兄長,有時候也會忘了,可他的夫君,在他們成親的第一年,沒有忘記這個日子。

    看著夫君一步步地走過來,她的心一下子滿了,身體不再搖晃,眼睛裏再也容不下別的事物。

    你的生日,我的節日,世還有這更讓人動心的情話麽

    周圍的女眷們,與百姓一樣,自覺地後退幾步,將空間讓與了這對夫妻,很快兩盞射燈的圈子融合到了一塊兒,兩個修長的身影,也合二為一。

    五,二,零。走到她身前,劉禹執起她的雙手,飽含深情地說道:娘子,你的生辰真是又有意義又好記。

    所以呢璟娘歪著頭,笑意吟吟。

    所以它理應成為所有百姓的好日子。

    夫君總有歪理,對此,璟娘已經習慣了,她眉眼彎彎地倚在夫君懷裏,看著天空絢爛無的煙花,聽著四下裏如潮水一般的喝采聲,心神俱醉,連魂兒都不知道飛哪去了。

    在亮白色的射燈下,她那張薄施粉黛的俏臉,透著一絲誘人的紅暈,秋水般的眸子裏盡是迷離之色,這麽直直地對著自己,劉禹不禁哀歎,一年左右的時間,這妮子已經越長越開了,才這點子年紀,竟然有了一種別樣的媚惑,和平日裏的端莊大不相同,這不是要哥的命麽

    娘子的身子倒是沉了些。劉禹一把將她橫著抱起,旁若無人地向外走去,也不管身後震天價的哄笑聲,懷的玉人,早已經羞得抬不起頭來了。。

    戲曲重起,煙花依舊,百姓們有百姓們的樂子,他也有他自己的正事要辦,至於後頭的攤子,自然會有人來收拾。

    看著他們走遠,跟在後頭的女眷們這才重新啟行,原本走在最前頭的珺娘,被眼前所見驚得呆在了當場,一下子落到了最後頭,當她的侍女催促時,才猛然醒覺,眼睛裏閃著複雜的神色,心裏想到的卻是那句戲詞,一時竟有些癡了。

    願天下有情的都成了眷屬。

    新詞新曲新節日,讓瓊州的百姓,在經過了這麽久的動蕩和辛苦之後,有一個緩衝,是劉禹早計劃好了的,他們這數百萬人,來得最早的已經有大半年了,最遲的也有三四個月,從驚魂未定到安居樂業,總算是慢慢適應下來,如今是一點一點得向他們灌輸自己的理念,最後成為理所當然的道理,這個過程與硬件的建設同步,正合了後世的那一句話。

    兩手抓,兩手都要硬。

    坐在跑車裏的劉禹,看著一旁的小妻子,正好對方的眼神也望了過來,都是露出了一個會意的笑容。

    車子很快停下了,璟娘還有些怪,她原本以為,會是像往常一樣,開向某個偏辟處,幕天席地一切盡在不言,可沒曾想,車子卻停在了自家的居帳外。

    婢子等,恭賀大娘子千秋無恙

    一下車,璟娘聽到了整齊劃一的聲音,聽潮帶著一群府裏的婢女仆役,分列兩排,向他們恭身行禮,嘴裏還說著吉祥話。

    原來夫君早安排好了這一切,卻隻瞞著她一個人,莫名地讓她想起了臨安城的那一幕,在這時,手被輕輕握住了,那對讓人惱不起恨不起的眼睛,打消了她心裏頭所有的雜念,隻餘了滿滿的欣喜。

    今日有勞了,一會兒讓人安排下去,府裏所有人發雙俸,休沐一天。

    多謝大娘子,多謝郎君。

    這些下人個個作出喜不自勝的模樣,諂詞不要錢似地滾滾而出,卻都是站在原地,連聽潮這個貼身之人,都沒有前來扶一把,璟娘突然前對她將要前往的地方,產生了一絲期待。

    劉禹執著她的手,走在身前半步遠的地方,到了帳外,搶先一把掀起簾子,璟娘愣住了,裏麵黑漆漆地一片,什麽也看不清啊。

    娘子,請。等到夫君做了個手勢,拉著她走進去時,璟娘亦步亦隨地跟在了後邊,這才覺出了不同。

    香,四下裏到處都透著香氣,平日裏,不管是在寧海的閨閣,還是臨安城的小院裏,隻要有條件,沐浴的湯池裏放一些花瓣,那都是順理成章的事,眼下到了瓊州這地界,一切都是從零開始,連屋子還沒有搭成,哪來的閑情逸誌弄鮮花

    可現在,她分明聞到了花香,不僅濃鬱,而且熱烈,感覺自己像是敞漾在花海,在這時,眼前突然間一亮,眼睛頓時像什麽東西閃了一下,再也閉不了。

    紅,鋪天蓋地的紅,這麽以一種令人猝不及防的方式,進入了她的腦海。

    做為府最為尊貴之人的居所,他們夫妻的帳子,足有百步大小,平日裏,除了安寢,會用一道掛幛將前後分隔開來,或用作待客,或用作膳食,而此時,那道錦緞織成的掛幛,被高高地束了起來,前後全部打通成了一體。

    無論是頂蓬還是四壁,此時都被一束束鮮花插滿了,而這種鮮花,既不像她所熟知的牡丹芍藥,又不似她所喜愛的蓮花荷葉,香氣四溢色彩豔紅,有一種咄咄逼人的侵略感,像此時的夫君。

    香氣襲人知晝暖,人間六月是天堂。劉禹捧著她的臉頰,慢慢地挨向,那玫瑰還要豔麗的櫻唇。

    璟娘掂起腳尖閉雙眼,沉浸在花香和夫君的氣息,她什麽也不願想,隻要盡情地享受這一刻。

    不知道過了多久,再度睜開眼時,依然是無邊無際地紅,讓她似乎回到了成親的那一刻,身心的滿意,化作吟吟的笑意,在暈意滿頰的臉綻放開來,如同滿帳的鮮花一樣嬌豔。

    夫君今日,當真用心了。

    那是,不僅費心,還費力,隻要能搏娘子一笑,便是值得的。劉禹輕輕地呼了一口氣,人人都說後宮好,其實甘苦自己知,身體差一點都是不行的。

    璟娘撲嗤一聲輕笑,成親這麽久了,一些隱誨之語自然聽得出來,今日夫君的熱烈,和成親的那一晚相,也不遑多讓,似乎不光是為了自己的生辰。

    隻不過這點雜念,連湖水的一絲蓮漪都算不,被濃濃的愛意再度包裹,思想隨著身體一再沉淪,再也不想起來。

    市區的曲藝和煙花還在繼續,讓這片大地,當真有了不少節日的氣氛,胡幼黃的眼睛看著台子的優伶,卻還是忍不住先開了口。

    這事,你事先知情

    陳允平同他一樣,似乎陶醉在優美的詞曲,在胡幼黃以為他沒聽清,打算追問的時候,突然聽到了一句。

    聖駕昨日進入了廣東路,你知道麽

    胡幼黃一愣,這根本是驢唇不對馬嘴嘛,可他仔細一想,有些明白了。

    四個月的功夫,他們才走到廣東路元人呢。

    在福州一帶,陳君賁接戰不利,退守了福州城,十萬大軍,戰損了一半,好在百姓疏散得還算及時,目前都在朝著廣東境內遷延。

    胡幼黃明白了,福建路是個大路,至少也有百萬以的人口,哪怕隻走了一半,那是五十萬眾,再加從兩浙一路跟來的百姓,目前的廣東境內,隻怕會聚集四五百萬人,這麽多人要吃飯,是一個數不盡的數字,更何況,還有一個皇家,一個朝廷要供給。

    沒有糧,會引起騷亂,到時候,不用元人打過來,大宋自己垮了,看看眼前的情景,想想一海之隔的那片大陸,胡幼黃突然間明白了,劉禹之前所說的話,救國還是救民,並不是一個容易的選擇。

    或許在這位年青撫帥的心裏,從來隻有天下萬民,陳允平的態度很明顯了,已經與他綁在了一塊兒,自己這個曾經金殿傳臚禦街誇官的探花,又該何去何從

    你可知,他為今日的節日,做的命名麽

    胡幼黃還沒反應過來,手裏被塞了一張紙,借著路燈的燈光一瞅,麵的字體歪歪斜斜,正是那位撫帥的親筆。

    雙棲

    他喃喃地念了兩遍,心裏猛然一動,情侶從心而選,良禽擇木而棲,賢臣又何曾不是擇主

    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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