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誰造就了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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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嶽廟之所掌乃涉及道門掌教之事,雖說道教分為符籙三宗,但天師道,上清、靈寶派互相之間有上有下,能執道門之牛耳者,誰也說不準,全看天子喜好。如此誰是三山之魁首,那便要看東京城中的至尊如何選擇。至於佛道二教之高下亦然!”
玄誠子一節節拾級而上,每走一步便把台階上的落葉枯枝撿起扔在邊上,葉安有樣學樣的問到:“如此說來中嶽廟便是道家牛耳的爭奪之地?誰執掌了中嶽廟,誰就是道家第一?”
玄誠子回頭望了一眼葉安,眼神中充滿無奈:“你這般直率的性子以後怕是要吃虧的,話雖如此但卻不能說出來,就像昨夜那般,明知太後主持大政,乃是天下最為尊貴的人,但心知肚明極好,說出來反倒落了下乘,讓人恥笑!”
葉安點了點頭:“徒兒知曉了,眼下隻有師傅和我二人於此”
玄誠子擺了擺手指向山門,葉安望去不知何時已經有一個大漢站在上麵,一臉憨厚的望著玄誠子,同時好奇的望向自己。
“這便是你二師兄靜武了,你大師兄靜真在東京城禮部祠部司當差”
“師傅,大師兄兩日前在您下山之後便回來了!”
玄誠子微微皺眉道:“回來了?他不是在為太後講雌一五老寶經嗎?何故返山?”
靜武呐呐的說道:“弟子不知,但師兄這段時間都在等您,每日便差弟子在山門等候,矣!這位少年郎是?師傅下山不是去王家了卻因果的嗎?”
玄誠子長歎一聲:“你師兄就是個沉穩的性子,你在他麵前什麽都打探不出也是常理,他趕回嵩山必有要事,這是你師弟,俗名為葉安,道號靜身”
靜身?!
葉安嘴角抽搐,這個道號可要不得,自己剛到大宋沒幾天,還沒享受幸福生活,怎能淨身?!
對於葉安的抗議玄誠子完全無視,師傅賜的道號還敢推辭不成?不知道什麽叫“長者賜不敢辭”?!
“靜身道號已有了?師傅,師弟的拜師之禮弟子和師兄還沒參加呢!”
顯然沒有經過拜師之禮的道號做不得數,葉安鬆了一口氣,望向玄誠子的眼神充滿不善
不知為何,老道總是希望看到自己出醜的樣子,這樣真的很不好。
一邊的靜武就像是一個好奇寶寶,雖然長得五大三粗,可他身上總有一副成人少有的童真在其中。
經過老道的解釋才知道,原來靜武從小就被老道收留,一直在山上極少下山,對人世間的事情了解的還不如山上的動物多。
玄誠子走在邊上瞧見葉安不斷拍打靜武肩膀的葉安開口道:“你二師兄雖生的壯碩,在這山林之中虎狼豺狗什麽都不怕,但涉世未深你莫要嚇他,若是欺辱,為師定然饒不得你!”
葉安不滿的瞪了玄誠子一眼:“你是不是一直覺得我是個壞人?”
老道搖了搖頭:“並非如此,為師隻是覺得你並非一般人,從你之前說的話就知道,為了達到目的有些不擇手段,但心中尚存仁念;靜武心中的仁比你多,也太過善良了些,你可知道他為了觀中樣的一群雞和眾師兄弟打了三五天,最終也沒人能從他手中拿下那些他從小養到大的雞崽。”
葉安不再說話,靜武可能是最為純真的人了,他以自己心中的善良為道德標準,所以老道擔心自己會傷害他,可自己什麽時候就成了老道眼中的小人了?
自己初來這個未知的世界,處處充滿小心和提防有什麽不對嗎?當葉安把自己的疑惑說出來的時候,老道詫異的望著葉安,隨後點了點頭。
“這就對了,我從一開始便發覺了你過於小心,當時還稍顯奇怪,一個十來歲的少年郎哪來的這份機警詭詐和不擇手段,現在知曉了,這不是你的錯,而是你所在之地的問題,是那裏的善念太少!”
葉安愣了一下,過了一會不再說話,玄誠子有些驚訝於葉安的默然,往往這個時候他會開口反擊的。
靜武在前麵沒心沒肺的大喊:“師兄,師傅回來了,還帶了一個小師弟!”
玄誠子看了一眼葉安,在他的眼中看到了無奈和悲哀,這兩種感情為何會出現在一個少年人的眼中,難道自己剛剛說的話觸及到了他的痛楚?
少年人不該有這樣的眼神,這讓玄誠子想起當年師傅在聽到太祖杯酒釋兵權之後所露出的眼神,簡直一模一樣。
其實玄誠子的話讓葉安忽然明白為什麽自己會被他如此警惕,甚至是不斷的測試和懷疑,因為自己表現的太過警惕和張狂,一個十來歲的少年人不該有這些東西。
自己用了後世的慣性思維來處理問題,把這個時代看的和那個時代一樣的複雜。
在那個時代,人們從小就被灌輸了陌生人是“壞人”的這種觀念,對待陌生的人和環境要時刻保持警惕之心。
人與人之間的距離被拉扯的很大也許隻有一步之遙,一牆之隔,但厚重冰冷的鐵門阻擋住了一切。
那個時代的人從小就開始被父母,長輩,老師等等警告,“不要和陌生人說話,不要吃陌生人給的東西,不要相信陌生人。”
最經常聽到的話便是“人心隔肚皮”,不知何時,人們寧願相信一隻狗,也不願相信身為同類的人。
不能否認那世界不是沒有好人。
但葉安曾經聽自己的教授悲哀的說過,“當一個世界需要宣傳好人的事跡時,便也證明這個世界缺少的正是好人。”
葉安默默的跟誰在玄誠子身後,在沒人注意時低聲自語:“不是我自己混蛋,而是那個世界把人變得不擇手段,把人與人之間的信任變得蕩然無存。”
後世的一切在古人的眼中就是一個信用崩塌的世界,是一個沒有道德,禮數的世界!
但那個世界造就了自己,使得自己的身上帶著極為深刻,甚至到了骨子裏的烙印,烙印上有倆個小到看不見的小字“小人”。
於是乎葉安自己覺得毫無問題的警惕和防在玄誠子的眼中都是極為可恥的事情,他不惜以身試險,為的居然是測試自己心中到底有沒有作為人的惻隱之心和善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