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做人要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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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方街東榆林巷,這裏住的幾乎都是東京城權貴之家,所到之處皆是粉牆朱戸,高牆大宅望之森然,好事之人常說:“乞丐在東榆林巷都能過上一般人家的生活。”
當然乞丐能不能出現在東榆林巷還是一個問題,這些人家中的仆從都是眼光敏銳的,遠遠的瞧見一個人影便知道對方是什麽身份,什麽人。
幾個花胳膊想要到錢家討個說法,昨日跟隨錢濤去往上清宮鬧事,未曾想那看似人畜無害的少年郎卻是一頭噬人的猛獸。
刀疤吳進去之後便再也沒有機會出來,而出來的幾個兄弟個個身負重傷,有人手筋被挑斷,有人手指被砍下,最慘的是號稱陸上犀的錢蜂,屁股上中了一刀。
據說要不是杏林巷的妙手劉用蘆葦管給他通氣,這輩子就完了。
他和錢濤這個錢家外宅沾親帶故的,原本家中也算不錯,但後來家道中落,隻能靠著祖宅在東京城中收租過日。
有這樣安身立命的產業,日子勉強算是過的不錯,可錢蜂此人最喜江湖氣,又長長出入勾欄瓦舍之地,學問沒有多少,能力也不行,卻偏偏喜歡鑽營。
“陸上犀”的名號純粹是自覺威風起的,再加上他這人頭腦簡單,別人一忽悠,一恭維,心中便忍不住得意起來。
而錢濤便是覺得他好忽悠,便悄悄打著錢家的名義請他出麵。
誰不知他錢濤是跟著錢家的二郎錢晦廝混的?
於是在錢蜂眼中,這種能夠出入蘭桂坊的貴人就是偶像一般的存在,毫不猶豫的答應了錢濤提出的要求。
當然他也不傻,在問了城中花胳膊中的包打聽之後,知曉葉安身後沒有家世之後,便知道這個陽城夜郎是個好欺負的。
那還猶豫什麽?當即召集了幾個要好的花胳膊,打算假扮錢家的仆從去往上清宮教訓教訓小小的陽城夜郎。
他之前也聽說過這個名頭,這些年聽說過名頭大的人多了去了,最後還不是以最快的速度被人忘了?
東京城是什麽地方?
隻有“人尖尖”才能留的下名號的地方,其他人就算一時名號甚大,最後還是會被淡忘在市井之中。
可讓錢蜂意想不到的是,這位陽城夜郎居然不是一個隨意拿捏的少年郎!
看著自己帶去充門麵的兄弟這副模樣,錢蜂心中便是惱怒,當初他錢濤可不是這麽對自己說的,胸脯拍的山響的向自己保證,這陽城夜郎乃是一個真真的草包,隻是一個讀書人罷了!
誰家讀書人有這般的身手?!
之前光顧著逃命了,現在回想起來錢蜂便知曉,這陽城夜郎乃是玩刀的高手,每當想起那把上下翻飛,清冷如水的刀光,錢蜂心中便不由自主的發寒,身上也跟著打顫。
在一眾兄弟的慫恿下,錢蜂一咬牙還是尋了高頭街的大把頭。
東京城中的這些大把頭不做別的,單單是為城狐社鼠“消災解難”的,隻不過最後最後討要來的錢財他們要分上不少,可總比沒有的強。
於是高頭街的大把頭在聽聞是尋錢家的晦氣後,非但沒有害怕,反倒是興奮起來,在他看來錢家這種高門大戶一定是富得流油。
大把頭從來不怕對方背景深厚,他們就是一群卑微到塵埃裏的人,在東京城中能活下去就算不錯的了,所以他們敢鬧。
除了禁中那種靠近就沒命的地方之外,便是開封府他們都敢抬著苦主前往鬧事!
隻要事情鬧大,隻要這邊的人足夠慘,便是對方占著理,也要賠錢免晦氣!
要不然大把頭會用各種方法讓對方名聲變臭!
越是高門大戶,越是好下手,隻要不是那些開國的勳貴,文人之家一般酸得很,都覺得自己家門清貴,不願與這種事情沾染,必定是給錢打發的。
到時候在門口裝幾下可憐,不行再讓人自殘其身,引來路人圍觀,必讓那些大頭巾乖乖就範。
在來錢家之前,大把頭和錢蜂便商量過,這錢家乃是外戚之家,當今聖人兄長的妻舅,最在乎的便是名聲。
雖然錢惟演乃是堂堂的樞密副使,但也不想想樞密副使是什麽差遣?!
文資武職差遣!
外戚頂著武職差遣,向來都是小心翼翼的。
別看大把頭是潑皮無賴,但對東京城中的那些事情還是相當了解的,要不然也不能在高頭街這種富貴地方坐上大把頭的交椅!
斷了一隻手的錢蜂和大把頭連夜商議了一晚上,最後決定用門板抬著這些“傷殘人士”前往錢家討個說法。
原本錢蜂是打算去往上清宮的,但這個想法卻被大把頭給急忙否決,原因跟簡單,上清宮乃是道觀,他們去找修行之人的晦氣,在名義上站不住,何況雖然是葉安傷了他們,可他們是罪有應得!
在大把頭眼中,什麽都要講規矩的,既然是花胳膊為錢家出頭,手段不濟給人廢了那是自己的問題,去尋一個少年人實在是說不過去,但卻並不妨礙他們“理直氣壯”去尋錢家的晦氣。
錢蜂等人是替錢家出頭才被人傷成這樣的,自然是應該向錢家訴苦,若是錢家人告知了他們對方手段了得,他們也不會接下這個應承不是?
於是乎錢蜂等人就被大把頭的手下用門板抬著,每人身上都蓋著白布,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是抬著死人,單單就這陣勢看上去便挺嚇人的。
一隊人沒有猶豫,直直的去往了東榆林巷的錢家府宅。
到了錢家的府宅門口,抬人的漢子二話不說便開始嚎啕大哭,並且在門口撒潑打滾,身長七尺的漢子哭天搶地的模樣,看上去便如同自己家的婆娘被糟蹋一般。
隨著四周的路人不斷圍觀,錢晦站在門內臉色發青的對錢鳳昌質問道:“這就是錢濤找來的人?自己沒有本事,反倒是賴上我錢家了!”
錢鳳昌苦笑道:“錢濤已經被小人丟去了祥符縣,知縣事孫昭乃是老爺舊時的學生”
錢晦臉色陰鬱的盯著大門指了指道:“眼下這些醃臢貨該如何?”
錢鳳昌笑道:“無非兩種,一來便是用銀錢砸的他們閉嘴,二來便是用雷霆手段讓這些宵小永遠閉嘴!”
錢晦有些驚訝:“畢竟十幾口人還是給些錢財吧?”
瞧見錢晦驚訝的模樣,錢鳳昌不屑的笑了笑。
“二郎,做人要狠!這些人都是最賤的醃臢貨,在老爺的眼神甚至連人都算不上,錢家自然是能出錢應付的,可您要清楚,一旦定下了,那以後可就會一而再再而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