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八章既成事實最不容易撼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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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安的小酒館在東城一炮而紅,不是因為李遵勖和他的友人,也不是因為他“陽城夜郎”的名氣,而是因為濃鬱的酒香。

    高度白酒極易揮發,葉安也並沒有阻止酒香的揮發,後院的釀酒工作還在繼續,完全由王幫負責。

    對於他來說釀酒乃是獨家秘方,也是賺錢的大本事,絕不能交給別人,他寧願和鐵牛二人“累成狗”也不願把前院的小斯叫來幫忙。

    葉安覺得沒有必要,反正以後是要開辦釀酒廠的,大規模的生產之後,保密會變得非常困難。

    但王幫依舊不這麽看,他還不明白葉安所謂的“大規模”是什麽意思。

    他隻知道每天門口排隊等待的人越來越多,不得已需要在門口搭建涼棚以及長凳,冬日裏的小酒館門口還能排起長隊足以說明酒館的生意火爆。

    濃鬱的酒香散發出來,即便是寒冬裏也讓人欲罷不能,坐在門口的人越來越多,濃烈的酒香也越來越重。

    對於嗜酒如命的宋人來說,美酒是他們不能辜負的東西。

    葉安到了自己的小酒館,這裏和往常一樣,隻不過人更多了些,他也打算在自己的酒館喝一杯,看著門口越來越多的客人,他知道自己的酒館已經滿譽全城的所在。

    而最讓他欣喜和高興的卻是高度白酒已經成為一塊響當當的金字招牌,隻是影響了某些人的利益。

    坐在酒吧的吧台前,已經人滿為患的小酒館吧台卻有些空曠,除了幾個寒酸的酒客外,稍有體麵的人的客人都不會選擇這裏落座。

    葉安知道問題出在哪,漢家文化使得人們的朋友圈相當廣泛,便是鄰裏間都能互相招呼一聲便一同前往酒肆暢飲一番。

    極少有人孤身一人的前來飲酒,但這並不意味著吧台就不需要,相反葉安覺得越是在這種大環境下便越需要給人以獨處,獨飲,獨酌的空間。

    所以他極力的保留下看似無用的吧台。

    雖然隻是有幾個寒酸的客人,但還是有一個收拾體麵的中年人坐在那裏,獨飲獨酌,他的麵前隻有一個小小酒盅和一盤炒製的黃豆。

    中年人仿佛很喜歡這獨飲,而且還不斷的比劃著什麽,從他的衣服便能看出他是相當體麵點人,連襆頭上的軟腳都一絲不苟的垂在肩膀上。

    葉安覺得自己見過他,但自己在東京城中幾乎沒有熟人,唯一的可能就是在大慶殿中了。

    於是葉安便熱情的過去打了招呼,隻是對方的回應有些淡然。

    “先生一人獨飲?”

    麵對葉安的詢問,晏殊隻是端起酒杯禮貌的回應一句:“晏殊在此獨飲,未曾想居然有同道之人?”

    哢嚓!

    居然是大名鼎鼎的晏殊?葉安有些驚訝的看著他,果然如同書中記載那樣,老成持重,不苟言笑。

    但待人接物相當的有禮貌,讓葉安居然有一種對方雖高冷,但卻不失禮與自己的感覺。

    不知為何,葉安甚至覺得這是最舒服的感覺,看著四周熱鬧的酒桌,他忽然明白,也許這就是習慣後世人與人之間的那種禮貌感。

    “原是晏學士?”

    沒想到眼前的年輕人居然認識自己,晏殊笑道:“不知小友貴姓?”

    三十歲的晏殊比現在葉安大了一輪便是自稱“老夫”也不為過的,葉安禮貌的回答道:“葉安,字長生,司農寺少卿。”

    對於別人的尊重,尤其是對長輩的尊重,自報家門時需帶上表字,同時還有官差職銜,這是官場上的規矩。

    晏殊驚訝道:“未曾想你便是那鼎鼎大名的陽雲中郡侯?!”

    說完便上下打量葉安道:“果然是早而夙慧之輩,慎密當得大器!土豆地瓜可解我大宋糧荒,實乃造福萬民之物!”

    不知為何麵對晏殊這位千古名相的讚譽,葉安反倒是有些臉紅,連道不敢的同時也好奇道:“晏學士也支持推廣土豆地瓜?”

    晏殊笑道:“這是自然,土豆地瓜者,糧也!產量之巨,嘉禾也!國朝缺糧葉侯未曾就食於外,自是不知啊!既有益於我大宋之事,豈能不推而廣之?!”

    見眼熟親自要給自己斟酒,葉安連忙接過酒壺笑道:“晏學士還是叫我長生便好。”

    晏殊指了指葉安道:“長生,好大的氣魄,反倒是有讓人恭維你之嫌,稍有不妥。”

    葉安笑了笑:“修行之人若是無有大魄力,難以靜心養氣。”

    晏殊看了葉安一會道:“少年人能有你這般的氣運的實屬罕見,如今以是雲中郡侯,更上一部卻需打磨一番,你可有所準備?”

    葉安知道大宋的升遷規則,他也沒有想要坐上高位,畢竟高位不過是宰相而已,而且這個宰相幹不了幾年的。

    “長生不打算坐上高位,也沒有宰執天下的想法,能把一個司農寺少卿做好便是大幸了!”

    這還是晏殊第一次發現有人會不想做官,不想升遷的,但看著葉安“真誠”的眼神,晏殊也不由得懷疑,難道眼前的年輕人心中便是如此想的?

    十五歲便得授官身的他見慣了官場中一心往上的人,對於葉安這個對權利官位並無多少興趣的少年人不由得頗為讚賞。

    “順便說一句,我很愛錢,這小酒館就是我開的鋪麵。”

    晏殊愣了一下隨即哈哈大笑:“君子愛財取之有道,愛錢又不是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朝臣之家誰還沒有點買賣?”

    葉安也是微微一愣,隨即釋然道:“如此甚好,葉安就怕犯了忌諱,但還是覺得官宦之家不得經商才是。”

    晏殊端起酒盅笑道:“哦?願聞高論!”

    “這有什麽高論可言,士人手中多少有些權利,隻需運作得當,便可行之方便,越是高官便越是如此,甚至無需主人家出麵,便是打著主家的旗號,買賣也是紅火的不是?更別提還有變相受賄之嫌。

    如今國朝以高俸養廉,官宦之家歲入驚人,若是為國為民,也不應再經商得錢了,冗官之巨無需長生多言了吧?”

    晏殊微微點頭,這話是沒錯的,盯著葉安看了一會道:“既然如此為何不上疏官家聖人?”

    葉安搖了搖頭:“沒用的,這已是既成事實。”

    見晏殊有些不明白,葉安便粘著酒水在吧台上畫了一個圈道:“晏學士您瞧,這原本是一個小圈,裏麵的人是收益的,外麵的人都像進去,於是這圈便越來越大,用您的話說,眼下的官員之家都在做買賣,那就是所有人都在這圈子之中,誰敢打破這個圈子?便是聖人和官家也不行!”

    晏殊的臉色瞬間變得陰沉,緊皺眉頭:“為何連聖人和官家也不行?”

    葉安拿起一顆蠶豆放在圈子的最中心道:“因為就是這個圈子在護著聖人和官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