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四章格物如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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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倭國商賈冒充使團一事讓原本就因大星墜地而鬱鬱寡歡的劉娥頓時火冒三丈。

    這個世上權利最大的女人終於展現出了她凶悍的一麵,鴻臚寺的上至主簿邵從學,下旨無數的禮儀官,刀筆吏,簽押房押司盡數被貶。

    邵從學這種擁有官身的還算不錯,沒有被治罪隻是被貶邊州,他手下的那些人可就慘了,盡數被罰銅治罪,有的甚至被流放到了鄭州管城服役。

    一項以仁德為名的趙宋天家終於動怒了,劉娥不光懲治了鴻臚寺,甚至連京東東路的登州府官員也一並治罪,因為這些假冒倭國使團的商賈就是從登州登陸的,登州官員沒有發現問題的同時,本應該進行最後一道審核的密州市舶司也沒有發現問題所在。

    所以這次倒黴的不光有登州的地方官,還有密州市舶司的官員,雖然登州沒有市舶司,但劉娥根本就不給她們互相扯皮推諉的機會,直接一並處罰。

    年關,年關,過年如過關!

    誰能想不到年關的時候居然遇到了大星墜地的天象,誰能想到倭人商賈居然敢打著上貢的旗號來大宋騙貢?膽大包天!

    好在最後被識破,但畢竟朝廷一開始也被蒙在了鼓裏,甚至在邸報上還宣揚趙宋王朝的教化,廣施天下,這就有些當眾打臉的意味。

    好在遼人使團早已離開,否則必定會被遼人恥笑,當然這種消息是瞞不住的,過上一兩個月必定是天下皆知,所以劉娥才下如此重手,這是落了她自己的麵子。

    但在葉安看來,其背後一定是有人在操縱這一切,所有的事情發生的都有些太巧了,當然火流星的天象是不可能人為操縱的,若是有人事先知道會有火流星的出現,那葉安真打算去拜見一下“高人”。

    流星不是彗星,沒有具體推算的可能,隻是隕石墜落大氣層的天文現象而已,充滿了隨機性。

    這在葉安看來是一種很正常的天文現象,就算是能看到也隻覺得幸運而已,可在朝堂之中卻並非如此。

    信陵坊的生意如火如荼的進行,雖然是過年,但葉安卻沒有閑著,一大早醒來便與秦慕慕做起了散財童子,給王幫鐵牛發了個大紅包,至於萱兒,昨夜秦慕慕便把紅包放在了她的枕頭下

    至於葉安和她自己的枕頭下也沒有漏掉,不光放了紅包,還有一根大蔥,秦慕慕說這是她家過年的規矩,還要在灶台上放豆腐

    一大早就吃小蔥拌豆腐,葉安哈了一下口氣覺得自己一天都不用張嘴了,好在王幫體會到了他的難處送來了雞舌香。

    本打算今天在觀察一下信陵坊坊市的效果,但還沒出大門就被師兄攔下,許久未見靜真憔悴的模樣差點讓葉安誤認為他是尋常的老農

    從驢背上晃晃悠悠的下來,若非是葉安上前攙扶便很有可能摔落的四腳朝天。

    “師兄這是怎生了?!幾月不見怎生如此憔悴?!”

    靜真苦笑著擺了擺手道:“師弟難道不知昨夜之事?整個司天監忙的是腳下生風,連師傅都被聖人召見,今日師兄登門乃是得了聖人的旨意召你入宮。”

    葉安狐疑的看著靜真,尋常若是劉娥要召見自己,不是讓藍繼宗來便是讓陳琳來,怎生會讓自己靜真來呢?

    “師兄還是進府用些茶點才是,你這模樣可憔悴的太多,若是體力不支恐有昏死之危啊!”

    葉安拖著靜真便往門裏走,但靜真看著他家高大的宅邸,長歎一聲便道:“聖人召見豈敢怠慢,若師弟真的心疼師兄,便速速隨我進宮。”

    既然他都這麽說了,葉安也不好強求,招呼萱兒把早上用的酥餅拿幾個過來,上了牛車便塞給了靜真,順便還用車中的茶壺給他倒了杯茶解渴,免得狼吞虎咽的師兄被自家的酥餅噎死。

    “有師傅在,聖人還有什麽可擔心的?何須尋我去說話?”

    這就讓靜真無言以對了,別人聽說聖人召見心中都是充滿興奮和驕傲的,到了他葉安這裏,反倒是懷疑起來,當然自己也是不明白聖人為何要召見自己這個師弟,相比他來說,無論是自己還是師傅都能給聖人一個“合理”的解釋。

    隻能皺眉道:“聖人自有明鑒,師弟切不可再說那些格物之言了!”

    瞧著靜真緊張的表情,葉安便微微一笑:“師兄放心,自是會以朝廷的說法為主,大星墜於西北,這是人所共知的事情啊!”

    見葉安答應的爽快,靜真稍稍放心,隨即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是師兄多心了,師弟已然成了雲中郡侯,又是得了官身和差遣,穩重的多。”

    從這話中葉安便能聽出滿滿的羨慕這個師兄還是個喜歡做官的性子。

    玄誠子告訴過自己靜真對於權利的癡迷,這是宋人普遍存在的追求,到也沒有什麽錯,隻是不要如同夏竦和呂夷簡那般便好。

    事實上葉安自己已經有了答案,之前自己對劉娥說過,他能從天上引下閃電的話,怕是已經種進了她的心中。

    如今遇到了大星墜地這種“奇特”天象,劉娥自然是會“胡思亂想”,希望自己能給她一個更為合理的解釋,但葉安卻是真的沒有辦法解釋啊!

    即便是渾天說已經出現,可自己若是直接告訴劉娥,天上的星星都是和太陽一般巨大無比的恒星,會不會被劉娥吊打?即便是解釋火流星的形成,要怎麽和她說大氣層?怎麽和她說隕石墜落的科學道理?怕是說完之後自己就該被劉娥綁在柴火上做“燒烤”了。

    一路上靜真都在悄悄觀察葉安的模樣,在他看來自己這個師弟實在是太受天家恩榮了,這樣的臣子在朝中往往會變成文臣口中的諂媚小人,但貌似現在葉安的風評還不錯,這靜真想破腦袋也想不明白的事情。

    當然他看到的隻是表象,事實上無論文臣武將對於葉安的態度都是不親近,也不得罪,隻當他是個備受聖人恩榮的臣子而已。

    隻有極少數的朝臣,比如王淵,王曾,呂夷簡知道,葉安的家學極為特殊,甚至備受聖人青睞,但他們原本都是沒當回事的。

    儒家傳承千年,格物本就是細微之學,雖在儒學體係之中,但卻又遊離於主幹之外,但誰知道當葉安說出那些道理之後,無論是王曾還是呂夷簡都看出了問題所在。

    葉安的格物正是儒學中所缺失的重要一環,學以致用!不是在治國中學以致用,而是把格物用最直觀,最簡單的方式帶入到老百姓的生活中去。

    儒學為何在民間得勢?尋常百姓都知以孝為先,但儒學更為重要的思想是仁!是一種品德上的教化,是聖賢之言,但卻難以直接的給百姓帶來最直接的好處。

    而葉安的格物之學出現了,這是屬於儒家的學問,是能最直接給百姓帶來好處的學問,也是王曾和呂夷簡都看好葉安的原因,他們認為葉安的家學能給大宋的儒學一個更好的發展。

    就如同當年孔子為周易作十翼一樣,格物也能成為儒學的翅膀,讓儒學飛的更高,更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