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七章又被人坑了
字數:3622 加入書籤
仲春二月,帝王親耕,這是自上古開始便流傳下來的規矩,亦是國朝重事。
帝王親耕以重農桑,乃是漢家王朝的一種僅次於祭祀的製度,甚至比一般的四時祭更為重要。
皇帝帶著朝臣們耕田,皇後帶著後宮嬪妃們養蠶,這是漢家王朝的傳統習慣,亦是皇帝勸農的表現。
雖然宋世商業發達,但農事亦未曾懈怠,別的不說單單是宋真宗趙恒,那農桑技術便足以與司農寺中的官員相提並論,甚至連當時引進的小香稻、占城稻都在禁中的禦苑中親自種植觀察,還曰:“禁中種稻,暇日觀刈獲,見其勞力,愈知耕農可念也!”
誰說封建帝王大多是貪圖享樂的?便是守成之君也要有過硬的本事,否則連農桑這般最基礎的國之大事都無法做好。
真宗皇帝的一舉一動給劉娥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否則也不會把葉安進貢的土豆和地瓜種在後苑之中,趙恒雖然晚年做了很多錯事,但不得不說他做的好事也被繼承了下來,甚至影響了數代大宋官家。
從真宗皇帝對農桑的重視,從聖製的勸農詩詞中便可見一二。
大抵是因為趙禎年幼,又極少出城,今天他比尋常都要興奮的多,看著朝臣們上奏的劄子,多裏麵的溢美之詞也沒有那麽多的厭惡了。
天子親耕國之重典,最重要的便在於宣傳教化百姓,所以規格禮製所用極高,宣德門內的仗衛禁軍已經準備完畢,全部都是上四軍中的“精銳”,這些精銳往往是人高馬大,英武不凡的存在,也是大宋天家的牌麵。
葉安隨同朝臣們一起站在大慶殿前的廣場上,因是遵循禮製,所以官員之間的地位完全按照爵位和品秩進行列序,所以葉安便站在了勳貴的隊伍中,這個隊伍中幾乎都是大佬一般的存在,無論是王曾還是呂夷簡,都是有著極高封爵的。
其中甚至還能看到馮拯這個幾度辭官的魏國公,沒錯,幾乎大宋的高級文臣清一色的都是勳貴,可見趙宋天家對文臣的優待。
而到了葉安這裏,他前後左右的勳貴便都是真正的“勳貴”了,或是沿襲下來的爵位,或是因為父親的恩蔭,所以說這些人是真正的紈絝子弟,衙內。
好在葉安的後麵站著的是李端懿,大抵是因為葉安第一次參加這種國朝典禮,所以劉娥特意優待他,讓李端懿這個相熟的站在他的後麵好幫他指點一二。
否則他一個外戚怎生能站在葉安這位開國侯的後麵?至於葉安前麵的則是一位腰間掛著白玉圭的年長文臣,不時測過頭來好奇的看著葉安,但又幾次欲言又止。
葉安自然不以為意,文臣看他的眼神多是帶著幾分好奇的,那日在大慶殿中攔下與遼使談判的行為,讓許多文臣對他感官產生改變。
後來談判的細節也幾乎都被傳到了文臣的耳朵中,從開始的不滿和憤怒到後來的感慨和佩服,文臣至少從能力上對葉安有所肯定。
因是到了宮中就直接被殿中禦史給安排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所以葉安與前後左右的勳貴沒有多少交集。
好在因為人數眾多,又是春寒料峭,朝臣們揣著個湯婆子站在那裏說話也就沒人管了。
一早出門的時候慕慕就給葉安準備好了全套裝備,從耳捂到圍脖,再到手暖和湯婆子,幾乎把他從頭到腳的“武裝”起來。
相比之下身後的李端懿就像是“後娘”養的,除了一個手暖外加一件披風外,幾乎就沒有東西了,更別提腳上居然還穿著薄底快靴,正在那“跳舞”呢!
“這些個上四軍的軍漢恁個磨蹭,身為仗衛,鹵薄之數已經是心中的定數了,還需準備如此之久?”
邊上的勳貴瞧了一眼淡定的葉安,便叉手向李端懿一禮道:“李副使這話說的可還早了些,到現在連前導儀象都還沒牽過來,還不知何時才能出這宣德門呢!”
李端懿頓時驚訝道:“聖人用的是大駕鹵薄?”
“可不是?這次可是大牌麵,聖人調用了大駕鹵薄出來,可見對官家護佑呢!”
葉安聽了同樣驚訝,好家夥,自己居然看到了傳說中的大駕鹵薄,這東西幾乎到了宋代被發展到了極致。
誰不知道宋人皇帝的好麵子是出了名的,這種仗衛儀式也同樣被發揮到了極致。
“天子出車駕次第謂之鹵,兵衛以甲盾居外為前導,皆謂之簿,故曰鹵簿。”
身在前麵稍稍年長的文臣轉過來對葉安緩緩的解釋,葉安趕緊叉手施禮:“不知前輩尊諱?”
年長的文臣笑了笑:“老夫刑部員外郎杜衍。”
“原是右諫議大夫,長生失禮了。”
這反倒讓杜衍和李端懿等人驚訝,他們可不知道杜衍是何時成為右諫議大夫的,而杜衍則是驚訝自己昨日才知道的消息為何葉安今日便能準且的說出。
瞧見杜衍的神色,葉安笑道:“昨日在信陵坊中聽聞吏部官員的對話,這才知曉的。”
原是如此,邊上的勳貴笑了笑道:“葉侯的信陵坊倒是消息靈通之地嘞!”
叉手笑了笑道:“不過是占著地利罷了。”
對於葉安的買賣以及信陵坊的事情杜衍多有聽聞,但並未言語,卻微微皺眉道:“葉侯今日代司農寺為藉田令,可以準備好了令詞?”
葉安和李端懿同時一愣,互相看了,李端懿更是驚叫道:“未曾聽聞此事啊?!”
瞧見葉安真的不明所以的神色,杜衍也是微微一愣,隨即駭然道:“此乃大事不可耽誤!且不論宮中是如何耽誤此事的,暫且擱置一邊,瞧這大駕鹵薄還需些許時刻,速去尋禮部官員,或是請翰林學士暫為代筆!”
隨著杜衍的話,葉安的神色愈發冷峻,此事非同小可,甚至關乎到自己未來的仕途,雖然不知道那裏出了岔子,但杜衍說的很對,現在不是考慮這些的時候,先要把眼前的難關度過才是。
壓力越大,腦袋便越清晰,此時的他在腦袋裏回憶著所有關於親耕中的細節,並且曆代史料,當然也在回憶整件事的不正常。
從殿中禦史給自己安排位置開始,便說明連他也不知道自己要作為藉田令的事,至於到現在禮部的官員甚至沒有來尋自己,可見禮部也是不知道的。
杜衍為何知道?很可能是刑部中的官員之前提到了關於自己的消息被他聽見,所以他在得知自己的身份之後才會頻頻轉身欲言又止。
顯然自己又被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