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四章“家學”與儒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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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紫宸殿中一群老人盯著一個少年郎似笑非笑地看著,葉安從來不覺得這些老家夥的笑容充滿善意,事實上這些人就屬於他之前歸納的“士紳精英”。

    看上去像是諄諄長者,但若是這麽想那可就是被他們欺騙了。

    這些人可不是那些迂腐的隻知道遵守儒學禮法的冬烘先生,恰巧相反能做到他們這個位置的人,沒有一個是“好相與”。

    “長生做的策論當真是讓我等這些老家夥耳目一新啊!這便是你的家學所致?”

    朝中重臣在紫宸殿中舉行的不是朝會,而是類似於一種禦前會議一般的存在,所以王欽若也沒有什麽顧忌,隻是他看向葉安的表情讓葉安覺得瘮得慌。

    葉安叉手微微一禮道:“正是葉安家學所致,葉安的家學雖重格物,但不敢忘卻儒學之本,隻是多以雜學而充眼界,以格物為發源罷了。”

    王欽若的眼神微微一凜:“哦?!好大的口氣啊!那不知長生家的儒學是何模樣,可否對我等細說一番?”

    這就是考校葉安背後的家學對儒家的理解了,看似輕飄飄的一句話,實則分量很重,儒學可不是簡單幾句話便能概括。

    王欽若這麽做就是為了試探葉安的“家學”,從他剛剛所作的兩篇策論來看便可知曉葉安的家學非同一般,但另一個蹊蹺問題便浮上王欽若的心頭,儒學和別的學問不同,需花費大量的精力,甚至要揣摩其中的道理,感悟其中的聖人之言。

    要能做到融會貫通才算得上是真正懂了儒學,但葉安的年歲放在這裏,就算是他天賦異稟,七八歲的年紀便能熟讀四書五經,那他也不可能在不到十年的時間裏便能通曉儒學之中的“道”。

    何況他對格物還如此精通,最近王欽若打聽了不少關於葉安的消息,越是打聽到的消息足夠多,心中的驚疑便越多。

    不光格物,他葉安對商賈之道,對道家,對權謀,甚至是對兵事都有所涉獵,還有一副不弱的身手,單單是一樣拿出來都是鶴立雞群一般的存在,何況是全部集中在了他一個人身上。

    這就是最大的不妥!

    隻不過葉安並不在乎王欽若心中的想法和猜測,對於他來說,今天今日既然是已經走不了的,那就不妨把戲往大了整。

    葉安看了看禦座之上的劉娥以及小皇帝趙禎,微微一笑道:“原本是不打算把家學中的儒學之道拿出來顯擺的,我家長輩對此常說錦繡腹中氣自華,顯露於人不如花。”

    “哈哈,雖說通俗了些,但卻是這個道理,未曾想長生的家學居然還有如此內斂之處啊!”王曾笑眯眯地在邊上開口,隻是語氣中多為調侃,並且掃了一眼王欽若。

    傻子都知道這是在點葉安,告訴他曉王欽若的不好對付。

    隻可惜他並不知道,葉安今日就是要一鳴驚人的,王曾想讓自己避免中了王欽若的圈套,顯然是認定王欽若的學識極好。

    至於呂夷簡還是在那裏笑眯眯地看著,一言不發,說實話在葉安看來這才是真正有城府的人,咬人的狗很少張嘴啊!

    “道德仁義,非禮不成。子曰:仁者愛人。此為亞聖之推重,儒董仲舒承其說,將“仁義”作儒家之要義,精神之所在,命運之所係與禮、智、信合稱為“五常”,此“五常”乃貫穿於漢家數百年的倫理之所在。”

    葉安完全是衝著趙禎說的,一邊說一般在殿中渡步,就像是在資善堂中對趙禎授課一般。

    這份從容,這份淡定,這份自信便是十來歲的少年人所不可能擁有的,葉安的風度翩翩,侃侃而談給在場眾人一種別樣的衝擊力。

    人都是喜歡美好事物的,所以當葉安這個風度翩翩的少年郎準確甚至有些超脫在場眾人預估地講出他所認為的儒學大道時,在短短一瞬間便贏得了眾人的好感和認同感。

    “我家長輩曾說過:修養自身品德就要遵循天下的大道,遵循天下的大道取決於人的仁義之心。這便是儒學之精要所在。故,孔曰成仁孟曰取義,仁者愛人,仁者無敵。”

    葉安拋出的觀點得到了王曾和呂夷簡的認同,即便是想要挑出毛病的王欽若也是微微點頭。

    “子曰:苟誌於仁矣,無惡也!孔子主張對百姓“道之以德,齊之以理”,認為隻有這樣才能培養人們的道德”

    葉安當然能夠做到侃侃而談,這些東西都是他從後世所獲得的,他雖然沒有接受過係統的儒學教育,但已經把儒學揣摩,研究數千年的經驗,道理在後世非常的容易獲得。

    儒家文化的傳播到了後世已經達到集中化,精要化的程度,用最直白的語言和最簡單的道理變成闡述出來。

    相比宋代的讀書人,在書中通過拗口的文字和沒有標點符號的斷句中,了解的儒學,葉安甚至可以說在某些方麵比他們了解的更為透徹些。

    稍稍一頓,葉安看向趙禎道:“官家之前問過臣,為何臣重商賈,經營買賣?這是臣的家學所致。亦是孔聖人的教誨論語裏仁:“富與貴,是人之所欲也,不以其道得之,不處也。貧與賤,是人之所惡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去也。所以家中長輩常常教導,君子愛財取之有道!雖鑽研格物之道,卻從中發現商賈之術乃是繁榮之所在,乃盛世之鎖鑰!”

    葉安拋出了商業的作用和價值,這一點讓在場的人都有了一絲的好奇,即便是王欽若也被葉安的一番言論給折服,被帶入到了好奇之中。

    不得不說人格魅力這東西有時很有好處,會不自覺地影響他人,雖然看不見摸不著,但卻是非常具有影響力的存在。

    葉安的瀟灑,處變不驚,在朝堂之中如同站在資善堂裏一樣,循循善誘的對趙禎講述他所理解到的,領悟到的儒學精神。

    而這一幕就像是當初在大學明亮的教師之中,教授在講台上的激揚文字,揮斥方遒,隻不過唯一不同的是自己變成了老師,而趙禎以及劉娥等人變成了學生。

    雖然怪誕,卻並沒有影響到沉靜在回憶中的葉安。華夏的魅力就在於此,文化的傳承,思想的延續現在就形成了一個輪回,讓他不可自拔。

    商業與儒學的關係實際上從未分離過,儒家便是重義輕利嗎?當然不是,孔子門人七十有二,其中子貢便是商人出身,儒學為何會變成重義輕利呢?為何會排斥商賈呢?

    歸咎其原因便是時代需要,儒學是在不斷發展的,每個時代的背景不同,所產生的社會矛盾也不一樣,所以儒學也會跟在發生改變。

    畢竟,人才是這個世界的中心,孔子的儒學經過千年的改革早已不再是那麽“傳統”。

    現在的大宋不應該排斥商賈,跟不應該排斥商業,因為這是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實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