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四章黨爭的犧牲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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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改元,但寶元元年注定是個多事之秋,葉安在家中縮著,今年過年他誰家也沒有去拜訪,就連曹家也隻是派人送去禮物而已,最近朝堂之上的黨爭風波更為嚴重了。
範仲淹都以出外河東路擔任安撫使,但還是被人攻訐,以葉安與他之間的關係,多有牽連也是正常,趙禎將那些留中不發的奏疏讓陳彤抄錄一份送到了信陵坊,葉安便明白了官家的意思,立刻“堅壁清野”謝絕所有的訪客,在這深宅大院中躲起來。
皇城司的分內之事自不用說,每天前往簽押房處理,至於其他的事情他便不打算沾染。
身為天章閣直學士,有侍從備顧問之責,亦有獻言或奏對之權,隻不過靈活多變,完全自己掌握,有些話自己不想說便不說。
故而這段時間葉安並沒有攙和到朝政之中,尤其是對黨爭之事更是三緘其口,隻不過相對來說皇城司上下可就慘了。
柳永看著葉安親自訓練兵員,不由得微微皺眉,都說將帥者,以威為執,以嚴為法,像他這樣事無巨細都要親自過問的實在少之又少。
甚至同士兵一起吃喝,開起玩笑,這樣的將帥不能說少,而是根本沒有,有些士兵家中有了難處,葉安隻要知曉了便會盡力幫助,所以這些士兵無不感激涕零。
有時回想起來,柳永是真的佩服葉安的,能把士兵當作自己的子弟,這是多少將帥想做而做不到的,至於皇城司上下,幾乎沒人對他有任何怨言。
當然皇城司的法度也是最為森嚴的,這時候的葉安能同大家坐在一起說笑,而當有人觸犯律法或是皇城司的規矩後,懲罰起來他也是毫不心慈手軟。
唯有如此,士兵官吏瞧見他都是言聽計從,敬畏無比,那種眼神中的崇拜和感激做不得假,柳永看的一清二楚。
有人說他帶過的兵無論士卒還是將校就沒有不佩服的,打起仗來也是真的用命,就算是死也毫不畏懼,那是因為撫恤給的足夠高。
可在柳永看來卻並非如此,葉安在給士兵一種安全的感覺,身體力行的與士兵共同訓練,把士兵當作自己的兄弟,兒子,甚至是長輩來關心。
“葉侯,朝堂最近動蕩不安,官家召晏殊為禦史中丞,本是整肅朝綱之意,誰知晏殊剛剛上任便再次彈劾李遵勖之事,言辭之激烈,狀若憤慨……”
葉安微微一愣,隨即感歎道:“這小子聰明啊!”
“聰明?”柳永滿是不解,將葉安身上的盔甲卸下道:“官家讓他整肅朝綱,他卻彈劾李遵勖重提舊事,恐非明智之舉。”
厚重的盔甲從身上卸下,葉安長舒一口氣,一邊活動肩膀一邊笑著同柳永解釋道:“你想想現在的朝堂就如裝滿火藥的筒子一點就爆,就算他晏殊為禦史中丞又如何?整肅朝綱?你覺得他會得罪誰?我可不認為他能去彈劾範仲淹,歐陽修等人,範仲淹常言晏殊為其師長一般,你覺得呢?”
見柳永的表情開始轉變,葉安笑道:“明白了吧?這就是個禍水東引的辦法,將朝堂上的矛盾再次集中到李遵勖的身上,什麽黨爭,什麽政見不和,彈劾李遵勖才是唯一正確的事,讓朝臣們暫時安定下來,將注意力放在別的地方,待一切風平浪靜之後,才是處理朝堂的最好辦法!可憐老李又要被人當槍使了,也端是個可憐人。”
柳永不以為意道:“誰讓他有錯在先,如今黨項蠢蠢欲動,朝堂又是這般不定,李遵勖身為外戚隻能算他走了黴運。”
葉安不否認,將要手中文書整理好,並將今日的公文批下隨後道:“咱們皇城司隻需知曉朝堂變動,無需參與其中。”
處理完瑣事葉安便回家去了,這段時間他可不願在宮中逗留,禦史台和諫院的官員就如同雙眼放綠光的餓狼,總是喜歡拉著自己這個孤臣表態。
葉安可不打算選邊站,無論哪一邊他都不站,且無論哪一邊他都不看好,黨爭對朝堂沒有任何好處,隻能慢慢的消耗這個國家。
柳永還要負責機速司的事,現在每天從西北傳來的消息多如牛毛,機速司也在多年的經營和培植下有了收獲,多多少少的消息傳回來都有大用處。
他可不能如葉安一般躲清閑,能在白天將手中的消息整理好以是萬幸,第二天還有更多的情報送來。
從東華門出來後葉安便一路向南,沿著東十字大街前往大相國寺邊上的寺橋,過橋之後在唐家金銀鋪子前停下。
這鋪子幾乎是東京城中手藝最好的,昨日便在這裏訂了一套金鎖,家中的孩子越來越多了,旦不能厚此薄彼,早早給方林月肚子裏的孩子也備上一套,這是秦慕慕特意交代的。
小斯滿臉堆笑的將要金鎖奉上,口唱肥喏道:“您的這套金鎖我家大匠不敢怠慢,用了最好的料連夜給您打出來。”
細致端詳,葉安大為中意,其上花紋精細別致,金光鋥亮,隨即點頭道:“如此甚好,聽聞你家又請了一位專攻玉器的大匠,可否打造一副玉鎖?”
小斯滿口答應,但卻好奇的開口道:“葉侯,我家掌櫃讓小的打聽一句,您這小巧金鎖是作何用的?”
葉安微微一愣,隨即笑道:“無他,隻做把玩物件而已。”
這時候還沒“長命鎖”這個說法,隻有從唐時延續下來的“長命縷”而已,五月五日,以五彩絲係臂者,辟兵及鬼,令人不病瘟,到了後世才逐漸演變為“長命鎖”。
不過秦慕慕說她自己也有一個,小時候她爺爺給的,那自己的孩子也必須有,這才讓葉安前來打造。
將金鎖包好放入懷中,車轅上的鐵牛知曉後也想要一個,便去店中說了,葉安無聊的坐在車上看著寺橋上往來的行人,東京的繁華愈加濃烈了,遊人如織商鋪繁榮,但在這繁榮之下又有多少的暗流湧動。
曆史是否會延著已經偏離的軌道繼續駛向終點?
正感慨時,一匹快馬奔馳而過,驚的遊人四散躲避,但受驚的人們剛要破口大罵卻立刻閉上嘴巴,馬背上的騎士身披白衣,麻草結繩,顯然是在報喪。
人死為大,留點口德,四周百姓也不會計較,能在東京城中騎馬報喪的也隻有權宦之家了。
葉安沒當回事,待鐵牛跳上車轅便繼續往家中而去,但到了信陵坊便瞧見門口赫然是那報喪的白衣騎士,一股不祥的預感頓時籠罩心頭。
果然,王幫瞧見自家侯爺的車駕過來,趕緊小跑趕來,隻一句:“駙馬都尉病故,李家報喪侍從剛剛離開!”便讓葉安天旋地轉,李遵勖居然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