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五章誰刺激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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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宋上下唯有一人堅持上疏趙禎不要去主動進攻李元昊而是應該修城,將金明寨等諸多邊寨進行修複和加強,同時再在邊州各處多建堡寨,以星羅之勢,互為犄角。
    此人便是天章閣待製、河東轉運使明鎬,隻可惜並沒有人願意聽他的,大宋上下現在都處於一種奇怪的狀態。
    明明是在延州吃了大虧,卻被有些人誇大為大宋擊潰了黨項人的進攻,保住了延州,雖說從疆域上來說也沒有多少損失,可實際上卻是邊州精銳殆盡,邊軍初敗,軍心受挫,不堪一戰。
    在葉安看來眼下的大宋就像一個窮途末路的“神經病”處於一種積極的亢奮狀態,明明有更好的方法,卻是如孤注一擲般,逞強好勝。
    以為把一群重臣派到西北去就真的能當兵十萬,踏平西夏,這是多麽幼稚的想法?
    侯府之中,孩子們在草地上嬉戲,春天很快就要過去了,地上的青草已經長了出來,厚重的冬衣被換成輕便的春衣,也解放了孩子玩耍的天性。
    靈兒在秋千上興奮的大喊,這丫頭已經掌握了相當高超的技巧,甚至能蕩其超過院牆的高度,但卻被秦慕慕給大聲喝止。
    到也並不是擔心她的安全,隻是穿著裙子這般玩耍像個什麽模樣?
    葉安坐在亭子前悠閑地曬著太陽,手中是最近的朝堂邸報,一邊翻看一邊發出無奈的苦笑,陳琳在邊上探頭道:“你笑什麽?每每瞧見你這般的笑容,某家便覺得心中不踏實。”
    “不踏實?那就對了,我現在心中也不踏實!”
    陳琳接過邸報看了看,狐疑的望向葉安:“有何不踏實的?不就是官家下詔角廝羅,命其攻夏嗎?有何錯處?!”
    葉安無奈搖頭:“角廝羅怎可能攻夏?原本西夏可以威脅到角廝羅,但幾次進攻都被他所化解,而後我率軍奪取湟州,甘涼,如此便在青塘與西夏之間形成隔閡,西夏人威脅不到角廝羅的青塘,而青塘也完全沒有必要招惹西夏,若朝廷要角廝羅用兵西夏,那必過湟州,你覺得若你是角廝羅敢從湟州走嗎?再者說你若是角廝羅會出兵幫助大宋攻打西夏嗎?”
    陳琳一時語塞,隨即道:“當初有些人目光短淺,並未用你的辦法徹底讓青塘歸附,現在好了,青塘尾大不掉又不聽指揮,儼然壯大起來……”
    啪……葉安將手中的邸報給甩飛,他對青塘之事至今耿耿於懷,多麽好的機會,就因為角廝羅“態度誠懇”,讓那些朝堂“大佬”信以為真,也讓自己的計劃覆水東流。
    要不然現在的青塘以是大宋的囊中之物,調兵遣將還在話下?!可用的精銳猛士亦不在少數,李元昊也不敢隨意進兵西北,以至於窺伺延州!
    “當初埋下的禍根終於發作了,漸漸的就會有人明白當初的決定是多麽的愚蠢,對待那些部族隻能強製歸附,武力征服,之後才是慢慢的教化之功!否則便是如當下一般放虎歸山!人家角廝羅根本就不在意朝廷的敕令,甚至不在意大宋的態度!我以收到消息,角廝羅以命青塘所部收納湟州百姓,更有甚者已開始掠奪河湟之地,蠶食無時無刻的在進行,範子淵以求助涼州府發兵了。”
    陳琳臉色發白,原本他還有反駁的理由,可現在他發現葉安說的都是事實,當初呂夷簡,李迪等人的決定實是大錯特錯。
    不要說命令角廝羅率青塘所部進攻西夏了,現在的大宋甚至要防備角廝羅的進攻!
    葉安瞥了一眼陳琳便不再說話,這老家夥已經徹底不再相信大宋的文臣,但他也不打算將自己的言論告訴趙禎。
    雲中郡侯府與天家越走越遠的情況旁人不了解他卻是能深刻感受到的,既然選擇在這裏養老,陳琳就等同於放棄了與天家往來,而趙禎在絕大多數時候也沒把陳琳當回事,原本他所依靠的陳大官隻不過是監視葉安的一枚棋子。
    這般處境之下,陳琳已經知道自己的歸宿,隻希望能在死後被葬在永定陵的邊上,死後依舊去侍奉真宗皇帝……
    秦慕慕與閨女玩累了,如同靈巧的燕子般從遊廊下跑來,一個轉身就坐在了葉安的邊上,瞅了一眼寂落離開的陳琳黛眉微皺道:“你又何必總是刺激這個忠於大宋的老人?挺可憐的!”
    “我刺激他?!”
    葉安瞪大眼睛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道:“不過是告訴了他一些事實而已,再說了,這是他自己打聽的,我還受刺激了呢!”
    “文同來了,此人思想進步,批判大宋時政,你要不要見一麵?”
    葉安微微一笑:“你知不知道為何當初讓你留意他嗎?”
    “為何?”秦慕慕有些好奇,確實葉安對文同的關注要遠超其他所謂進步人士。
    “因為他在骨子裏便反對大宋的製度,他所向往的是一個文武並舉的王朝,向往的是一個免除苛捐雜稅的王朝,向往的是盛唐一般強大的王朝!他早已看透大宋的弊病本質,但想改變這一切卻是有心無力,而這一切恰恰在甘涼被逐漸實現,他既向往,又恐懼,所以更加犀利的批判大宋的政策,那篇發表在東京晚報上的《北朝與西夏二論》非同凡響,但為何沒有被世人所熟知?因為他當初的預測全部成真,遼人沒有南下,而西夏大肆進攻,連地點都被他所猜到,朝堂上的相公與禁中的官家豈能容他的文章再度出現?現在連東京城的百姓都不敢隨意談論那篇文章了,眼下晾人家這麽久,也該好好賠禮道歉才是。”
    葉安說完便起身整理衣服,秦慕慕一邊給他撣去屁股上的雜草一邊笑道:“此人可是個竹癡,我以讓鐵牛備下竹葉青酒,王幫不在,連個趁手的人也尋不到。”
    葉安大笑:“鐵牛就是個軍伍悍將,你指望他將萬事處理妥當,自然是所托非人了,王幫在忙著新疆府的事,羅珊娜的手下他要逐步接管,還要與裴承文交接,哦,對了,杜家娘子也快生了,杜夫子與夫人前去幫忙,恐怕這段時間會忙得很嘞!”
    文同是個竹癡,進了侯府被鐵牛引至花廳,便被這裏的一片竹林給吸引,這是海州來的商賈送所贈,乃其地特產,竹杆金黃,翠葉如碧。
    文同看著眼前的竹子一時興起,竟不願進花廳之內用茶,連葉安站在他身邊也不知,許久之後感歎道:“直如擎鐵,色如黃金,葉翠如玉,相合甚妙!”
    “此竹名曰金鑲玉。”
    待葉安在邊上淡淡的開口文同才驚覺身邊來人,但很快他便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眼前這位風度翩翩的公子竟是堂堂雲中郡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