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二章千夫所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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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如此,老夫知曉了,此事暫且不提,若有人再度追問,老夫替你遮掩便是,錯不在王德用,亦不在你。”瑻
    瞧見呂夷簡說的信誓旦旦,葉安便無奈的翻了個白眼:“您這是在把我往坑裏推啊!小子當時隻是建議王樞密而已,至於用不用我的建議那是他的事。”
    “你非要把他往死裏坑!就不能擔待些!”呂夷簡已經動怒,他不擔心葉安會叛宋,他最受不得的是葉安這幅抽身事外的模樣。
    葉安微微皺眉道:“王德用要致仕了,你知道他的,一生耿直,寧願把所有罪名一人背下,也不願開罪旁人,此次夏竦,範仲淹,韓琦西北失利,他要為這些人背書,隻能扛下所有罪責,你覺得再把我搭進去合適嗎”
    呂夷簡眼睛微眯,雖然他老了但威嚴猶在,整個人如同隨時撲向獵物的猛虎,冷冷的盯著葉安道:“以身侍國,大孝也,王德用敢擔當,但卻是不夠的,你若不站出來擔當此事,還有誰合適呢難道讓老夫來老夫已經致仕了!亦或者王堯臣,陳執中之流他們能用,不能棄,你卻不同,既然不能用,那就該去為那些能做事,敢做事的人撐腰!”
    葉安笑的非常開心,這是發自內心的笑,一直以來他都覺得大宋的朝臣是出色的政治家,而不是實幹家,但今天看來好像也並非如此。
    王堯臣是可以擔當大任的,就連陳執中也是可以的,隻不過這些人太過可惜,他們在為大宋努力,卻不知道這條路早已走到頭,他們想要利用這次大宋在好水川的大敗推行新法!
    一切都說通了,葉安看向呂夷簡,他現在知道這老倌是怎麽想的,他要保的這些人是擁護範仲淹的變法派,都看到了大宋愈發不穩定的根基,想要通過變法來解決所有問題,但卻根本不知道根基已被焊死,隻要變法就會被各方勢力反撲,最後無疾而終。瑻
    至於呂夷簡,他不過是用最後的殘軀來拯救這些或許會被趙禎遷怒的人,當然手段還是那麽的陰險,為達目的不惜把自己這個毫不相幹的人給犧牲掉,不過葉安卻認了!
    老家夥不是變法派,但也不是保守派,他隻是希望此時的大宋不要變得更壞而已,無論是朝堂上,還是在邊事上,大宋已經不能再壞了。
    當然,葉安更開心的是年輕的皇帝終於成熟起來,少了那些虛頭巴腦的優柔寡斷,開始有了自己的謀劃和無情,葉安不相信呂夷簡會對自己說出這樣的話來,兩人在某種意義上已經屬於平行的存在,這種情況下他沒有必要得罪自己。
    那隻能是他被人當槍使了,誰能把三朝老臣,堂堂司空、平章軍國重事的他當槍使隻有趙禎這位大宋官家才能做到。
    既然是皇帝要讓自己扛下罪責,那就是自己的錯,即便是當初自己與王德用一致認為該在西夏的側翼保持一支絕對力量,以牽製李元昊,或是覆滅西夏也沒有用,那種戰略上的意圖隻要沒有出現,那就是死無對證之事,連王德用都要被治罪,何況自己去當一隻替罪羊呢
    就算是欲加之罪,葉安便也認下了,畢竟這個欲加之罪不是旁人構陷,而是趙禎親自動手,就算葉安做的沒錯,也沒有辦法否定,他確實對王德用力薦保持西烈軍與懷遠軍蓄而不發的狀態牽製西夏使得李元昊不敢輕易縱深太多。
    王堯臣的羊湯喝完了,便將要身上的朝服給整理好,走到呂夷簡麵前施了一禮這才轉頭對葉安道:“西北動蕩,鄜延路,涇原路糜爛至此,而甘涼二州守而不發,是何道理!”瑻
    葉安奇怪的看了他一樣,隨即便明白了,這貨看來也是同呂夷簡一樣,是趙禎手中的刀而已。
    “我很奇怪你為何來質問我我身上可是半點職銜也沒有,冠軍大將軍的名號也不過是武散官罷了,你覺得我能調動西烈軍和懷遠軍的兵馬是你腦子有毛病還是國朝的法度出了岔子”
    葉安的態度使得在場眾人微微點頭,這話是沒錯的,就算他葉安本事再大也無權調動大軍,除非他像折繼閔一樣,能得到國朝賜予的實職差遣,否則便是造反。
    “身為天章閣直學士,葉侯難道不該諫言官家嗎!再者說,我聽聞是你建議王樞密使上奏官家,非到萬不得已絕不能動用甘涼之兵!”
    “你什麽時候變成禦史了也來風聞言事!”
    葉安大怒,這也太欺負人,旁人不知也就罷了,王堯臣身為體量安撫使,怎能不知甘涼對西夏的牽製作用,如果李元昊還有一支伏兵存在,隻要西烈軍與懷遠軍離開甘涼,其必然會趁虛而入,相比甘涼區區一個渭州有算得了什麽
    眯眼上下打量他半天,葉安終於確定這貨是真的沒想到那麽多,他根本是被好水川的大敗衝昏了頭腦,當然這其中不乏是有被利用的原因。瑻
    “甘涼如今鼎盛西北,乃重器所集之地!天下昭昭,皆係西征之事,唯有裏甘涼按兵不動,是何道理甘涼之繁華豈可比之東京甘涼之兵甲豈能勝於東京”
    這句話戳破了很多宋人心中的驕傲,東京城,這個以大宋全國之力養活的城市居然已經被甘涼那種偏遠之地追趕而上,數代人的努力不及甘涼幾年的成就,王堯臣的恨也是朝堂之上眾人的恨……
    漸漸的,很多人看向葉安的眼神變得不一樣起來,王堯臣的話說的沒錯,東京城的坊間已經開始流傳出涼州府堪比東京汴梁,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的傳言來了。
    人都是感性的動物,非常容易把旁人描述出來的東西帶入自己的主觀感受,瞧見待漏院眾人臉上的詭異表情,以及呂夷簡那貨老神在在的模樣,葉安便知道王堯臣的話成功的引起了共鳴,也徹底擊碎自己多年來努力經營的偽裝。
    不過葉安並不在意,環顧四周掃視眾人後哈哈大笑:“天下豈能有如此可笑之人甘涼之富庶是怎麽來的難道你們不清楚那裏的富庶隻是東京城富庶的一個倒影!若東京城不繁榮,不富庶了,甘涼也會迅速衰落下去,因為甘涼的商賈就是東京城的商賈啊!是你們這些國之重臣家的買賣啊!要我說出來嗎”
    葉安死死的盯著王堯臣,看的他心頭一驚,這才回過神來,再看四周便瞧見原本怒目看向葉安的朝臣們現在卻將目光不懷好意的看向自己。
    確實,普惠商號在甘涼的生意是做的很大,可那種大是幾乎東京城所有的權貴之家參與進去的,並且誰都知道,普惠商號的總號就在東京城,其背後最大的東家不是雲中郡侯,而是曹家,曹家的背後是曹皇後,而曹皇後的背後……瑻
    呂夷簡看向王堯臣的眼神中滿是悲傷,是一種被他的愚蠢所驚詫到的悲傷,自從他提及甘涼的繁華後,呂夷簡便知道王堯臣完了,甘涼的繁華就是東京城的繁華,甘涼的兵甲就算再強大也隻是在拱衛天子的財富,現在的甘涼在名義上屬於大宋直接管轄的州府,皇帝的敕書,中書省的政令,樞密院的軍令還必須遵守!
    所以王堯臣用甘涼的繁華和兵甲的強大來指摘葉安,從一開始便是錯的,他應該指責的是甘涼的冷漠無情,指責葉安在甘涼的觸手過多,汙蔑他的非分之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