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金榜題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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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寒窗無人問,一舉成名天下知。
易水鎮,素麵攤,日夜兼程的言暮正狼吞虎咽地扒拉著跟前陽春麵,路上早就聽聞衛桓高中狀元,讓她心情大好,連平日隻能吃兩碗的麵都吃了三碗。
衛桓考上了狀元,她並沒有很驚訝,畢竟此人之能是有目共睹的,但最讓她意外的,是那家夥原來是嶺南衛氏二公子,在桃花鎮的時候竟還在她麵前哭窮,現在想想,還真是被他擺了一道。
要問她為何知悉衛桓的真正身份,那就大可不必了,因為如今大街小巷都在傳,這狀元之位,就是衛桓用衛氏的銀兩買回來了。
第三碗陽春麵見底,言暮慢慢放在手中的筷子,滿足地打了個飽嗝。看著街上的三三兩兩的平民百姓,倘若他們的想深一層,就不會聽風是雨,人雲亦雲了。
千金買官縱然在官場上不鮮見,但衛氏這般家業雄大的商賈之家,怎會不知道,買狀元是天下間對他們最無用之事。
大恒狀元按理應封翰林院修撰,跟她爹爹一樣,於如今的朝廷隻是個閑職,金榜題名,雖說光宗耀祖,但商人重利,千金買官損利不止,如今世道日衰,朝堂陰爭暗鬥,讓本家公子入朝更是直接讓應暉抓住他們的把柄。
此般不高陰的做法,大概就隻有衛桓這位“糊塗書生”會去冒險吧!
言暮掏出荷包,細細地數著銅板結賬,忽然想起衛桓被偷荷包的窘狀,假如以後能夠再次相見,她定要那此事打趣這個新科狀元。
春已過,夏又至,桃花早就飄盡,為何此時的她卻因絲絲微風,感到懶困呢?大概是因為她又想起了桃花鎮裏的一點一滴吧!
遠在朝堂之外的她大概想不到,衛桓這個狀元之位,確確實實是買回來的。然而,這最是讓文人墨客不齒之事,衛桓這老老實實的讀書人為何會做呢?
這事就要到盛京才知曉了。
盛京城,楊柳濃,莊府內,喜逢客。
許久沒設宴的莊大人,今日喜衝衝地邀了一位同僚,同在翰林院做事的新科狀元衛桓,來府上做客。
宋琦知道後,也有些好奇,畢竟她可是聽說,衛桓長得比榜眼探花更俊,年輕有為又尚未娶妻,正是京城各家虎視眈眈的良婿。這邀宴的帖子應是不計其數,為何會來他們這個閑官府邸呢?
一聽到莊大人和衛桓來了,她便急匆匆地行到廳堂迎客,卻想不到,她人還沒進門,就聽到一把爽朗的聲音,想自家夫君問道:
“莊大人,下官聽聞你還有個女兒?”
宋琦聞言,腳步稍稍頓了一下,也不知道該進去還是先等等,隻聽到莊大人也同樣有些驚愕,不過還是回答道:“哦,哦!是啊!家女莊暮,虛歲才十四,小丫頭一個!”
“如此。”衛桓的聲音中不帶探究,如他一貫的坦蕩。
莊昊見對方不再探究暮暮,但也對他突然提及自家女兒二胡摸不著頭腦,隻好趕緊轉移話題,跟身邊的下人問道:“怎麽還不見夫人?”
她不是最好奇衛桓的嗎?
“來啦!來啦!”宋琦抓住出現時機,笑意盈盈上前,一雙眼睛早就上上下下把衛桓打量了個遍。
果然眉清目秀,麵如冠玉,與她的霖兒不差上下。
“衛某見過莊夫人!”衛桓笑容爽朗,少了一分讀書人的迂腐氣息,反而比莊大人還要瀟灑閑雅。
見到與莊霖年紀相當的衛桓,宋琦頓時便思念起還在天機山的兒子,但是一想到莊府岌岌可危的形勢,骨肉分離卻是對兩個孩子最大的保障。
“衛大人,客氣了!”
宋琦強打起精神與之寒暄,許是看得出自家夫人精神不佳,莊大人也是猜得出個中緣由,便讓宋琦回房歇息了。
不過,莊昊這個三品閑人,當年連暉帝的邀約都拒了,朝廷之上又不與其他高官深交,為何會獨邀約這新科狀元呢?
“衛桓,狀元真的那麽重要嗎?”
原來,是因為他實在搞不陰白,才華橫溢的衛桓為何舍得用他們衛氏在巴蜀的萬畝礦地,來換這華而不實的狀元之位。
聽了莊昊問話的衛桓,不由得放下手中的酒杯,笑問道:“不知莊大人知不知道,原本這個狀元之位是誰?”
莊昊搖了搖頭,但心中早就預料到,應該是暉帝寵臣的人。
衛桓眉眼抬了抬,早知莊昊兩耳不聞窗外事,還真是比他這個初入官場的人還閉緊耳朵,他也不賣關子,直言道:“是白康成的侄孫白鐮,也就是如今的榜眼。”
“下官私認為,白鐮才不至三甲,上京赴考前又對友人作誓,定奪魁元,便略施小錢,將這一甲取回來罷了!”
莊昊眨巴了一下眼睛,衛桓的話中定然無一分虛假,但他卻隻覺太多疑惑。
譬如,他是如何知悉白鐮內定之事?僅為與友人的許諾而做了狀元?萬畝良礦於他而言隻是小錢?
莊昊不知從何問起,也不會問起,他絕不是探究他人身世經曆之人,倘若看不上的,便避之不見之,倘若賞識他,便與之交友。
衛桓,是一位值得去深交的人才。
“飛光飛光,勸爾一杯酒。吾不識青天高,黃地厚。唯見月寒日暖,來煎人壽。”莊大人端起桌上是酒杯,向坐在自己對麵的翩翩公子新科狀元敬去:
“縱然如今萬丈豪情無處寄托,但亦不妨韜光養晦,來日定然可期!”
衛桓見狀,坦然地笑著,也端起酒杯對道:“下官正有此意!”
——
易水河畔易水鎮,八角山下見人家。
今日小滿,阿川叔醃了些苦菜,他們師徒二人都是不喜苦味的,但唯獨阿川叔醃的菜清涼嫩香,吃起來美味爽口,讓言暮前些日子在言府養刁的胃又變得樸實了不少。
“你這小丫頭果真得了為師的真傳,如此輕鬆便把觀月門的刺客給除掉了!”北郭先生邊喝著碗中的清湯,邊看著坐在自己對麵大快朵頤的小徒兒說道。
言暮一回到易水河畔,就跟北郭先生說了這一路的經曆,反殺觀月門,結交應晏陽,火燒龍虎山,最後還陰差陽錯,殺了滅門仇人中的翠竹,拿了一塊看不懂的玉佩。
“師父,徒兒覺得,這玉佩就是翠竹所屬門派的信物,但我就是看不陰白上麵刻著的玩意!”
言暮從懷中掏出玉佩,遞到北郭先生眼前,圓形的青白玉佩摻著一些雜質,看起來不是上好的玉石,上麵一字不刻,整個玉佩中心刻著漩渦狀的圖案,外層四隻好似飛鳥的長條包圍著中心,言暮前前後後反反複複查看了許多遍,也看不出個名堂來!
北郭先生一聽便來勁,一抬頭瞥了一眼小徒兒手中的玉佩,一顆心立刻頓了頓,連接都沒接,這玉佩,隻看了一眼就知道那上麵刻的是何物!
一隻手僵持在飯桌上的言暮,見師父愛理不理,不禁覺得疑惑,若放在平日,最愛摻和的北郭先生早就馬上接過,看得熱火朝天了。
“師父,你怎麽不看?”她挑起英挺眉毛,眼觀八方的她,哪會捕捉不到對方不經意流露出來的閃躲。
聽了小徒兒的話,北郭先生不由得喉頭一緊,咽在嘴中的湯汁兒差點嗆到喉嚨,幸得她頓時運力調息,生生壓了下來。
但也猜得出,小徒兒是察覺到自己知道什麽了……
思及至此,她也不掩飾了,伸手接過言暮手中的玉佩,細細地講解起來:“這是一種古蜀圖騰,中間漩渦狀的是日,它射出了十二道光,外圍著的是四隻飛鳥,意為一年十二月,四季輪回,周而複始。”
“這種圖騰玉佩,很多巴蜀人都會佩戴,對於他們來說,應是一種護身符的東西吧!”
提及巴蜀,她很難不想起自己年輕時候曾在那處收過的一位弟子,現在也該是孩子的娘了吧!
常言道蜀道難,巴蜀的凶險,不在於它的崇山峻嶺,瘴氣叢生,更在於裏麵的門派,皆是深藏不露,且不論言暮的武功如何,對上任何一家都不能夠全身而退!
“其實,徒兒也猜到翠竹就是巴蜀之人。”言暮回憶起翠竹刺殺應晏陽時的一丈青,小三兒提取蛇毒時的訓練有素,都指向著遠在大恒西南之地的巴蜀!
“極有可能,當年滅了言氏八十八人的罪魁禍首,就在巴蜀!”
言暮眸色深沉,話中帶著肯定,頓時殺意生出了三分,還有七分藏匿於心中,燒得她隱隱作痛。
北郭先生凝視著手中的玉佩,小徒兒去走南闖北,遠走災情嚴重的淮南,被觀月門的殺手盯上,她都不覺得是什麽危險的事。
但現在,她的心不知為何,猛地揪了一下,隱隱地感覺到,危機的來臨。
果不其然,下一刻她便聽到言暮堅定的聲音:“師父,徒兒要去蜀地!”
“何時?”北郭先生難得認真地問道,讓言暮不由得抬頭看向她,這才發現,師父的頭上有了兩三條白絲了!
父母在,不遠遊,可憐她與莊家的親緣,隻得因時勢而分隔。師父對她恩重如山,何嚐不似娘親般情深,她一直以為,師父永遠不會變,如今卻見到她的白發,才陰白,歲月會讓人成長,也從來不饒人。
但事到如今,她怎能停下了,她已經不是言以淮了,她的人生再也沒有來處,她必須不斷往前走去,才能找到那條屬於她言暮的歸途!
“十日後!”。
沒有歸途的燕尾鳳蝶,堅定地說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