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三章 雨夜廝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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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漠北不分冬春,隻分黑白。

    

    黑夜氣溫驟降,今夜天公更不助美,下起了暴雨,寒風刺骨的冷,讓身嬌的文汐不得不穿多了幾件。

    

    言暮透過車窗環顧四周,目及之處一片濃墨,雨滴劈裏啪啦地敲打著車頂,呼嘯的風息在左右穿梭,時不時閃爍著白色的閃電,隨之而至的是驚天的雷響。

    

    縱然情況如此艱難,英一禦馬還算穩當,這麽大的雨都能前行,連她都沒這本事。

    

    她籲了一口氣,轉過頭看著油燈旁臉色糾結的文汐,怎麽不見了白天時的雄心壯誌?

    

    “你怎麽了?還冷嗎?”她喝了一口冷茶,這個時候自己得時刻保持清醒。

    

    文汐搖了搖,她抬起滿是焦慮的眸子,說道:“莊姑娘,我沒有告訴你,其實我在啟程前給宋大哥寄了一封信,告訴他我會來北疆。”

    

    言暮英眉緊皺,心中隱隱覺得不安:“那信理應寄到宋望手中了。”

    

    文汐點了點頭,說道:“但我們到快到墨城了,宋大哥都沒有派人來接我,我怕宋大哥是嫌我麻煩,不想見我。我又怕宋大哥是出了什麽事,才沒能看到我的信……”

    

    一陣夾著濕雨的風,如劍一般穿過車門,將油燈吹滅。

    

    言暮伸出手一把抓住失神的文汐,將她護著身後,清冷而肅殺的聲音從她的口中響起:“不用怕,你應該都猜錯了!”

    

    “英一!”言暮喚了一聲,隻聽到禦馬的英一應了一聲,握緊韁繩,馬匹長嘶停下了腳步。

    

    四周響起了細碎的兵刃晃動之聲,英一早就拔劍護前,長劍迎著雨水,劃出了一道垂直的水痕。

    

    感覺到危險將至的文汐連忙抽出手,打著火石,想點亮跟前的油燈。言暮手中碎星利刃出鞘,映出的光竟比油燈更亮。

    

    “咚!”一把大刀直直劈入窗欞,嚇得文汐手中的火石咕嚕地掉落在車板上。

    

    她連忙俯下身子,嚇得將厚厚的衣裳裹著腦袋,忽然車上的毯子一下蓋在她的身上,溫暖的毯子將她遮掩,被黑暗包裹著的文汐隻聽見言暮那冷靜肅殺的聲音:“躲在車裏,不要看!”

    

    隨即,一陣輕盈的腳步聲伴隨著劍刃相交之聲在她的耳邊響起。

    

    言暮目光如火,穿過破碎的車窗,伸出手臂揮出碎星劍,迎上直麵而來的大刀,刀刃與劍刃的相交,劃出一道火星,對方還沒來得及反應,那劍尖就走到了他的手臂處,一陣驚雷響起,他的手臂早已應聲掉地。

    

    “啊!”伴隨著一聲淒厲的叫聲,言暮一腳踢開被砍得七零八落的車窗,那木渣子砸在刺客的身上,隨之而至的,還有鋒利的劍刃,喉間不過一劃,慘叫聲便驟然而止。

    

    英一早已跳下馬車與刺客激戰,地上躺著幾具屍首,言暮環顧了一周,密密麻麻的火把照著密密麻麻的人頭,這陣勢,還真是夠嗆了!

    

    熙熙攘攘的喊聲響起,言暮握緊手中劍,一躍於馬車前,隨後又消失在夜色中,劍過不留痕,往馬車邊趕來的刺客驚訝地發現,衝在前頭的人早就倒地。可來不及反應,利劍便穿過他的胸膛。

    

    暴雨瘋狂地洗刷著染血的劍,也將言暮的全身浸濕,不留一絲喘息的時間,大刀又隨之而至,狠狠地劈在碎星劍刃之上。

    

    右手的握力漸漸被刺客凶猛的衝擊耗損,她立馬鬆開握劍的手,刺客被突然散去的抵擋晃到,順勢往前跌下,大刀的鋒刃離言暮差一毫時,她的左手早已握住劍柄,側身一閃,躲開刀刃,手腕一彎,碎星便劃破了對方的肚皮。

    

    倒地的屍首少說三十,殺紅了眼的她大口地呼吸著夾著血腥的空氣。

    

    “嘭!”突然一聲響在車後發出,不好,文汐就在那兒!

    

    果不其然,細碎的尖叫伴隨著刀劈木頭的聲音響起,言暮心頭一緊,連忙提力跑去車後,眼底卻劃過後方的英一被四麵夾攻,危在旦夕。

    

    其實英一早就察覺到對方刀刃就在頭頂,但他總歸隻有一雙手,四周源源不絕的刺客,怕是真的躲不過了,能殺一個就一個,好為兩位小姐開路!

    

    就在那刀刃劈到英一發絲之際,一柄利劍直直插中握著大刀的手,勢如破竹地將對方的手劈斷。

    

    反應過來的英一連忙轉身補劍,電光火石間看清了救了自己的劍,是碎星!

    

    英一驚訝地轉頭看向早就躍於馬車後的言暮,隻見言暮手中握著一節碎木,刺進了刺客的心髒。

    

    又一陣刀光往馬車周圍襲來,言暮扔掉手中的碎木,尖銳的木刺插進了她的手掌肉中,她卻一絲感覺都沒有,應是殺得麻木了。

    

    她握起對方的長刀,轉過身準備新的一輪廝殺,忽然,數道箭影從四麵八方襲來,她倒吸了一口涼氣,利箭卻在眨眼間準確地射在刺客的身上。

    

    一陣密集的馬蹄聲伴隨著一陣陣慘叫,暴雨還在不斷地洗刷著她身上的血跡,但她那雙清陰的眸子卻穿過了黑夜,看到了援軍領頭之人。

    

    文汐說得不錯,果然,挺拔如鬆,剛健似陽。

    

    還哆嗦在馬車裏的文汐正捂著嘴,眼角全是淚水,就是不敢再發一聲,馬車外此起彼伏的慘叫聲嚇得她心髒早就不會跳躍了。

    

    忽然,四周驟然安靜了下來!

    

    “嗚嗚嗚!”怎麽辦,莊姑娘和英一還活著嗎?

    

    不留她胡思亂想的時間,一陣腳步聲便從車門處走來,那不是莊姑娘的腳步聲!

    

    文汐這下腦子是完全空白一片了,想不了也呼吸不了,她咬著牙摸索著自己的全身,終於摸到了一支木發簪,那是宋大哥刻給她的,這群刺客是宋大哥的敵人吧!

    

    她就是死,也要給宋大哥出一份力!

    

    “啊!”伴隨著文汐豁出去的尖叫,她一把跳起,用盡全身力氣刺向來者,卻不料,一雙手臂被對方一把抓住,自己的腰被一把摟起,文汐咬著牙還想反抗,卻聽到頭頂響起熟悉的聲音:

    

    “怎麽,想謀殺親夫啊?”

    

    她難以置信地抬起頭看著說話者,嘴巴哆嗦著說不出話,良久,才響起了她極其不顧儀態的哭聲……

    

    ——

    

    墨城,一處裝潢得當的府邸中。

    

    宋望退出了文汐的房間,小聲地關上木門。文汐方才哭著哭著就暈了過去,軍醫看了,她就是驚嚇過度,沒啥大事情,他便抽空出來準備答謝其餘二人,畢竟若不是他倆,怕是文汐就要與自己天各一方了。

    

    方才清點的刺客的士兵過來匯報,他一聽便大驚,不由得加快腳步,走進了大廳,便走便對著廳中人說道:

    

    “好家夥,你倆殺了差不多五十人。”

    

    方才夜深雨大,沒法兒看清那二人,如今燈光亮堂,定睛一看便認出了其中一人。

    

    “喲,原來是你啊,英一!”他笑著看向正在被軍醫包紮手臂的熟人,想必是英王派他來護著文汐的。

    

    但另一人呢?他疑惑地轉過頭看向正自己動手,挑著手掌裏木刺的言暮,問道:“多謝小兄弟出手相救!不知尊姓大名?”

    

    言暮抬頭看著宋望,隻見他穿著一身錦衣勁服,看向自己的目光坦蕩闊達,還帶著幾分賞識,她彎起嘴唇,笑道:“我姓莊,單名暮。”

    

    手部受了好幾處傷的英一還在包紮著,聞言也不得不轉過頭看向言暮,看她倒是沒出什麽大礙,其實宋望說他們殺了五十人,那大概有三十都是她殺的,可想而知,她年紀輕輕,武功竟如此高強。

    

    “莊公子!太巧了,我表弟也姓莊!”宋望咧著嘴笑道:“看來有緣分!”

    

    宋望聽著這名字耳熟,可任他如何想都不會把眼前人與從未見過麵的小表妹聯係在一起,但他確實發至內心的感謝和相信莊暮,因為方才那場廝殺,倘若他們來遲了一步,倘若不是日堯早前毀了匈奴在墨城的武器庫,那他們三人可能真的會死在那荒野之中。

    

    這個姓莊的,到最後一刻都在護著文汐,叫他如何能不信任!

    

    言暮一聽對方竟察覺不出自己是他的表妹,便頗有些得意地笑道:“不必客氣,宋將軍在漠北捍衛家國,莊某才應該感謝你!”

    

    宋望一聽,這小子竟如此忠肝義膽,雖身子骨看著單薄,但勝在武功了得,不似他們這些上戰場的糙漢子,倒是有著俠客的模樣。

    

    “當真是英雄出少年,不過不知莊公子為何會來墨城呢?”宋望記得墨城如今早就前後封鎖把關,如今要來不是有些反常嗎?

    

    言暮聽罷與英一對視一眼,敢情宋望以為她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便直言答道:“宋將軍,我是從盛京城就開始,跟英一護衛護送文小姐來此的。”

    

    宋望聽罷,眨巴了下星目,仔細端詳起對方,隻見這小子長得可謂俊俏,文汐這一路受他照顧,那不……

    

    言暮可看不懂宋望那藏在他高大身軀下複雜的心,坦言問道:“宋將軍如何得知我們就在墨城外?”

    

    提及方才的偷襲,宋望一改輕鬆的神色,對她說道:“今日早些時候,漠北軍知事張其斌在茶肆認出了文汐,但他也許久沒見,不敢確定,之後又見到英一,便火速跑回來通報我。”

    

    “我一接到消息就立刻帶人趕來,誰知那群天殺的匈奴比我們更早得知,還埋伏在墨城荒野外。”

    

    言暮凝視著大廳中正燃著的油燈,那一盞盞排列整齊的油燈正燒得火旺,一陣風吹過,他們不約而同地閃爍起來,其餘都燈芯搖擺了一下便恢複正常,卻唯獨其中一盞直接熄滅了。

    

    “文汐說過,她在離京前給你送了一封信,用的是官驛,我們一路行了兩個月,那信應是早就送到你手上。”言暮尋到了個疑點。

    

    宋望聽罷,警戒地揮手讓軍醫退下,待大廳隻剩下三人,他搖了搖頭說道:“我從未收過文汐的信函。”

    

    一語落下,三人皆了然。。

    

    看來宋望這裏,是混入了異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