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八章 蕭王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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雞啼破日,漠北的清晨沒有夾著露水的濕氣,卻有著普照天下的耀目日光。
“小磨,再添一碗小米粥給莊姑娘。”文汐這邊喚著丫鬟,給心情不佳的言暮再添碗粥,她看不出胃口不錯的言暮失神的原因,還以為她是剛起床還沒緩過來。
小磨手腳麻利地又端上了一碗粥,言暮看也不看,直接端起往自己的口中倒入,文汐和小磨都訝異地看著她,倒是文汐出口說道:“小姑子,莫隻喝粥,來吃個肉包!”
言暮聞言,看了一眼對方,便聽話地拿起了個大肉包狼吞虎咽。
吃飽了,就不會胡思亂想了!
這麽多年來,她第一次覺得自己是如此的無禮,昨夜憤憤然斥責應日堯多管閑事,但若不是他家人的“多管閑事”,自己可能連站在此處的機會都沒有。
她如今還真成了師父常說她的“小白眼狼”了……
文汐睜著兩顆圓溜溜的眸子,好奇地瞧著言暮,忽然好像想到了什麽,驀然拉著她的手臂,說道:“你是不是還介懷我昨夜的話?我不是硬要你跟我表兄湊成一對,你也別介意那鐲子了!”
言暮眨巴著眼睛,不陰所以地轉過頭看著她,隻聽到她還在說道:“宋大哥和表兄今早都去軍營了,你別為難,再待些日子陪陪我吧!”
言暮撫了撫額頭,原來回軍營去了,今日還打算給他賠罪的。
大概,應日堯也不願再看到她了吧……
她這廂還在為昨夜的莽撞苦惱,身旁的文汐早就喚下人拿出筆墨紙硯,在她身旁寫著什麽。
過了好些時候,文汐終是一氣嗬成,滿意地看著手中的傑作,欣喜地說道:“小姑子,快看!”
言暮聞言收回思緒,看向文汐的“傑作”,隻見那白紙上寫著好些個名字,看得她不知說什麽才好。
不過也不必言暮開口,文汐自顧自話:“這些都是京城赫赫有名的貴公子,總有一個適合你!”
這下輪到言暮傻了,敢情這文太傅是這般教女兒的?滿腦子情情愛愛,她們如今可是在最危急的漠北之地啊!
“你……”言暮難以置信地失聲了。
文汐笑嘻嘻的,雖說年紀比言暮大上一歲,但終歸的大家閨秀,天真單純得過分,繼續興高采烈地說道:“虞懷也是我的表兄,他是禦史中丞虞子安虞大人的二兒子,唔,其實他的哥哥虞開也沒成親,但是我老是覺得他這人有些奇怪,還是我的二表兄好些……”
言暮沒好氣地耷拉著腦袋,聽著文汐的逐一介紹,禦史中丞虞子安應是個好官,當年她把李鎮山的屯兵冊給了他,正是他推波助瀾,才一窩端了李氏。
“柳芩是當今丞相柳慕白之子,聽說他才高八鬥,長得也眉清目秀,她的妹妹柳菁人還不錯,之前去書院讀書時也挺照顧我的,這般看來她的哥哥人應該也挺好的。”
言暮頷首不語,柳慕白在恒帝在世時就是丞相,雖與英王蕭王之母柳貴妃是親戚關係,但卻聽聞他之前是陰王的人,陰王死後便立馬入了應暉的黨羽,倒是個識時務的,但是不是個好官,這就難說了。
“衛桓是當朝新科狀元,我沒見過他長什麽樣,但聽說是個美男子。”
言暮聽到熟人的名字,不由得失笑,腦中想起當年他在桃花鎮那落魄的模樣,還跟著自己一起扮成道姑呢……
文汐見言暮櫻唇含笑,以為她中意這些文人墨客,便連忙補充:“他可是嶺南首富之子,雖說士農工商,家世是低了些,但聽聞他如今極得暉王器重,平步青雲指日可待!”
聽到此話,言暮的櫻唇便僵在半空,英眉微微一皺,得暉王器重?
這個衛桓,把那日在桃花觀信誓旦旦的“韜光養晦”給忘了嗎?
“怎麽樣,這人滿意嗎?”文汐翹起一雙彎月眉,調笑地問道。
“不滿意!”言暮氣言,待她回到盛京,一定到衛桓的府上把他揪出來痛打一頓!
“這也不滿意!”文汐嘟著嘴,自己好歹也是個大家閨秀,盛京城的男子她知道也不算太多,來來去去,那就隻能剩下……
“這位你一定滿意了!”她喜笑顏開地說道:“應日仰!”
“什麽?”言暮一下回神。
“應日仰是蕭王的獨子,這家世不得了了吧!不過他不住在盛京,住在蕭王的封地嶺南。”
狗屁!他住在唐門!是她的仇人!
言暮沒好氣地準備開口打斷,卻聽到文汐比她先泄了氣,隻見她糾結地說道:“不過,聽說他這人肆虐成性,乖張詭譎,還曾經在一怒之下,一把火燒死了一艘船五百多人!”
“怎麽會?”言暮眉頭緊皺,誠然她與唐昂有著不可化解的矛盾,但她也絕不認為他是會為一己泄恨而濫殺無辜的人。
文汐見這言暮對誰都推卻,唯獨卻深究起蕭王世子,難道她認識對方?這樣的話自己就更要跟她說清楚了。
“四年前,嶺南道一艘白氏麾下從河北道出發的客船被蕭王世子一把火燒了,船上全是普通老百姓,他們其中有些就是回鄉的嶺南人,應日仰當時與白修有過節,怒極之下,待船隻開到嶺南道空曠海域時,悄然帶人出去把一艘船全點著了。當時周圍的漁民看得清清楚楚,應日仰當著他手下的麵說‘此事他一力承擔’!傳到嶺南人的耳中,他們群情悲憤,但礙於蕭王的地位,隻能壓了下來。”
文汐說得口幹舌燥,猛地喝了一口茶,再抬頭看著言暮時,隻見她眸子低垂,長長的睫毛下神色糾結。
這下可看得她有些疑惑了,難道小姑子果真心悅蕭王世子?
——
遠在墨城郊外的宋家軍軍營深處,宋望與應日堯正聽著下屬的匯報,他們繳回來的俘虜十餘人,都是呼衍普提安置來看管武器庫的,看起來都不是武將,任他們如何調查,就是沒發現有什麽端倪。
應日堯心中因昨夜之事不悅,眼中的冷冽便更加寒,下屬匯報時不小心瞥見,立刻打了個寒顫,牙齒都哆嗦了起來。
宋望見狀,便揮手讓帳中人退下,與應日堯細談。
“日堯,你怎麽看?”不似昨夜的大大咧咧,宋望劍眉星目嚴肅得很。
“俘虜一定有問題,這邊查不出來,就撅開朱大成的嘴!”
昨夜被宋望使計捉住的朱副官,理所當然就是呼衍普提的奸細,昨夜被押途中,還妄想自盡,但被張副官眼疾手快按住,如今被五花大綁,等著他們去審問。
宋望跟他想到一處,便點了點頭,瞥見自家的三師弟臉色不悅,思忖了一番自己最近沒做什麽討人厭的事,便猜想大概是他對文汐的到來生氣。
雖未拜堂,但他已經將文汐當做此生唯一,他當然得站出來幫她說話的。
“三師弟,你在惱文汐的事嗎?”
“不是。”
應日堯目光銳利,但宋望這些年早就練就銅牆鐵壁,隻見他隨意調侃:“不是文汐,那就是我的小表妹咯!”
“是。”
這就算是銅牆鐵壁,都被應日堯的坦言嚇得膽戰心驚,宋望趕緊正色說道:“你看上我表妹了?”
“不是。”
不是?宋望忽然笑了出來:“沒看上但也有意思吧!畢竟她長得這麽水靈!”
“我是這般見色起意之人?”應日堯收回目光,語氣平淡說道。
“是個人就會見色起意!”宋望笑道,世間上敢調侃應日堯的,大概就隻有他了。但他又話鋒一轉,說道:“不過下次回府,我表妹可就不在了!”
他已經喚人帶莊暮回盛京了,漠北如今雖看似平和,但事實卻不盡如此。文汐他是喚不動的了,但莊暮犯不著跟著他們冒險。
應日堯閉上眸子,看似在歇息,但腦中充溢著昨夜的人兒,火紅的她,害羞的她,睿智的她,莽撞的她,他不是看上了莊暮,隻是忘不了罷了。
想不到他們的相遇,會以一場莫名的爭吵結束。
“走吧!”終是黃粱一夢,應日堯睜開雙目,冷峻如初:
“去審朱大成。”
軍營的牢獄在岩洞的深處,黑漆漆的通道邊點著稀疏的火,高大年輕的將領行走在期間,守著門士兵壯著膽子伸起脖子眺望著兩位將軍寬厚的背影,二人皆穿著深黑軍服,正麵看宋將軍濃眉大眼,劍眉上龍角骨凸顯,看起來麵相魁梧。
但卻這般細看,英王世子雖眉目清冷,但也一樣高大挺拔,不輸宋將軍的體格,二人皆是有魄力而剛勁之人,運籌帷幄讓漠北軍士氣倍增,當得上是大恒的英雄人物!
牢獄深處,朱大成雙手被綁在兩角,身上全是鞭痕,腦袋正頹靡的耷拉著,應是失去了意識。
負責審問的張副官一見二人來到,連忙站起恭敬道:“將軍,世子!”
宋望眼神凝重,訕皮訕臉的姿態好似從來沒出現過在他身上那般,他直直地盯著朱大成,這個從他來到北疆一直輔助自己的人,足足三年,期間出生入死,就因這麽個俘虜就暴露了自己。
“問出來了嗎?”應日堯可對朱大成沒什麽感覺,他隻關心結果。
張副官擦了擦揮鞭揮到痛的手,搖了搖頭,說道:“嘴硬的很!”
應日堯點了點頭,黑如點漆的眸色之中,滿是冷漠,他伸手拿起旁邊燒得正旺的鐵棍,將那冒著火星的鐵塊直直按在昏迷的朱大成身上。。
“啊!”炙肉入骨的痛讓朱大成一下驚叫醒來,睜開那雙已滿是血絲的眼睛,便見到人間的修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