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不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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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赫沒有在學校裏等多久,淩清冽就開著車出現在了他的身前。

    淩清冽開的是一輛民用牌照的淺藍色雪特龍畢加索,李赫之前沒見她開過,不過當這輛車靠近他的時候,他就知道裏麵坐的是淩清冽。很簡單,放眼這個時候的省城,這樣一款車不算貴,但還是比較特別的,淩清冽就喜歡特別的東西。不算貴,也不便宜,淩清冽一個小警察肯定買不起,不過他們家也不算缺錢的人家。

    李赫在風中站了一會,酒意已經消了許多,但他上車的時候,淩清冽還是聞到了一股濃烈的酒味。所以淩清冽也很不滿的說:“在一個連日加班,好幾天都沒睡好覺的人民警察麵前,你一副花天酒地的樣子,你對得起人民對得起黨嗎?”

    李赫哈哈一笑,說:“你要是想喝酒,我請你就是,不要動不動就那麽上綱上線,我不過就是一個普通的在校大學生而已。”

    “你還是擁有警院特殊學籍的特殊學警,你應該24小時待命才對。”明明就是強詞奪理了,不過不好好的殺一殺李赫那種囂張的氣焰,淩清冽也是怎麽都不會滿意的。

    感覺到車裏還有其他人,李赫回過頭去,看到的是趙勇和柴珺,一個警院痕檢專業大三的學生,一個剛過了實習期的法醫。

    “黑哥,”趙勇說:“不是我不想跟你打招呼,其實,我是不想破壞和打斷你和師姐增進感情的機會。”

    李赫一看這幾個人,臉色就變得十分的古怪,淩清冽哼了一聲,表情很囂張的扭過頭去,狠狠的踩了一腳油門,畢加索吱吱吱的叫了幾聲,從深夜的校園大道上竄了出去。淩清冽之所以別過頭去,不是她要專心開車,而是她又找上李赫的原因讓她硬氣不起來。

    所以她臉上的囂張,就是外強中幹這個詞最好的注解。

    “說吧。”李赫從接到淩清冽的電話那一刻起就有了覺悟,所有他也不想猜,直接就問:“又是什麽樣的案子?分屍?還是幹屍?還是碎屍?”

    習慣了,李赫簡直都習慣了。

    淩清冽沒說話,趙勇把臉湊上前來說:“黑哥,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李赫苦笑一下說:“你們三個湊在一起,我真不覺得你會有什麽好消息。”

    趙勇伸手拍了一下李赫的肩膀說:“真是一個好消息,卓叔從警院調到省廳的刑偵總隊了,傑叔很快就可以從借調變成正式調動,而且會有提拔任用。”

    李赫哦了一聲,吳彥卓從警院調到刑偵總隊,直接得益的肯定是他老爸李傑,畢竟吳彥卓和李傑的關係非常鐵,吳家在警隊的背景也足夠硬。前世裏李傑一直在信仰市基層,不是吳彥卓不想幫助他,可隔太遠了,那也是夠不著的,那個時候的李傑,也沒有現在這樣開悟。一直到李赫重生之前,吳彥卓才幫李傑弄了一個閑職掛在省城的一個郊區派出所,那已經沒有什麽意義。

    不過到了這個時候,李赫對老爸李傑能發展到什麽程度已經不太在意了,而且,隨著他的生意越做越大,李傑的警察能當到什麽時候也很難說。

    趙勇無語的問:“你就隻是哦?”

    李赫把手一攤,反問:“要不然呢?”

    是啊,不然又要怎麽樣?如果擱在前世裏,他們一個普通的家庭,能得到一個調職到省城的機會,上司還是很鐵的哥們,應該就已經很開心了吧?可現在,不一樣了啊。

    趙勇感歎的說:“黑哥你現在境界都不一樣了,你再發展下去傑叔也不用當警察了,不過我猜他還是喜歡這個職業,畢竟罪犯總是要有人去抓的。”

    有沒有兒子成了億萬富翁,老爸還當警察的呢?

    李赫覺得,真要那樣的話,自己的老爸也是很有個性的啊。

    趙勇和李赫在這裏閑扯,淩清冽忍不住了,說:“先說主題吧,你說的沒錯,又是命案,還是連環命案,四隊的各小組都撒出來了,都沒有線索,師傅沒跟你說這事嗎?”

    “我爸啊,”李赫把座椅往後放倒了一些,雙手枕著頭說:“他可比你穩重多了,有什麽案子他解決不了的,我不是更解決不了嗎?所以他怎麽可能找我說這樣的事情。而且他知道我忙,每秒鍾幾十萬上下呢。”

    淩清冽沒好氣的說:“好吧,我沒他老人家那樣的定性,我就著急案子破不了會有新的受害人出現,連環案造成的影響很惡劣,那不是我們警方的麵子問題,而是會引起市民恐慌的問題。雖然找你也是死馬當活馬醫,但各種招都要試試吧……”

    “靠邊下車。”李赫哭笑不得的說:“我就是個死馬,別找我了。”

    “你!”淩清冽氣不打一處來,把車往路邊一停,咬牙切齒的看著李赫,然後對後麵的趙勇和柴珺說:“你倆下車,一會場麵太血腥了嚇到你們。”

    趙勇趕緊說:“師姐你別理他,這家夥是嘴硬心軟,他不會坐視不管的。”

    柴珺拉了他一把,說:“我們下車,讓他們自己掰。”趙勇還想勸,卻被柴珺硬拉下了車。

    等趙勇和柴珺下了車,李赫懶洋洋的躺著一笑,說:“還是柴法醫懂事,趙勇那個傻蛋,不知道自己多礙事呢。”

    淩清冽恨恨的看著李赫,說:“我知道我欠你的,我知道我每次找你都會害到你,可我也不是為我自己啊,你現在是有錢了,可是不是有錢了就變冷漠了呢?”

    李赫說:“你犯了兩個錯誤,第一,我還不算有錢,當然我會越來越有錢的,第二,不是冷漠不冷漠的問題,而是能力的問題,我不是福爾摩斯,也不是超人,你還真指望你一找到我什麽都能解決啊。前幾次,那都是誤打誤撞的好不好?”

    “誤打誤撞也行。”淩清冽說:“我隻求破案。”

    李赫哈哈一笑,說:“那我想想,我得提個什麽條件。”

    淩清冽眼睛一瞪,說:“李小赫你不要太過份啊。”

    李赫攤了攤手,說:“隨便你,反正我很忙,明天一早還得回公司開會呢。”

    淩清冽恨恨的瞪了李赫一眼,說:“那你開條件吧。”

    李赫想了想,伸出手托住淩清冽的下巴說:“我要開後宮,還差個妃子,你來當妃子吧。”

    淩清冽有一種掏槍把李赫斃了的衝動,不過她臉上的表情變幻了幾下,女人的八卦之心讓她忍不住問:“聽說你和季寥分手了,怎麽回事?”

    “誰告訴你的?純純那個大嘴巴?沒有的事!”李赫說:“分手是季寥單方麵提出來的,不具有法律效應,我方拒不承認這種當方麵非法宣布的結果。”

    淩清冽說:“但是你已經有新女朋友了。”

    李赫恬不知恥的說:“是啊,兩宮皇後了,所以你隻能委屈一下當妃子呀。”

    淩清冽把手伸到了李赫脖子上,準備掐死他,不過臨到下手前,她臉色一變,笑語盈盈的把鎖喉擒拿手改成了肩部按摩,嬌滴滴的說:“那皇上先解了臣妾火燒眉毛之急,以後皇上但有差遣,臣妾一定呼之即來,揮之即去,可好?皇上這肩,臣妾捏得可還舒服?”

    李赫哈哈大笑,坐直了身子,長出一口氣,淩清冽這都自稱臣妾了,他要是好死不死的繼續跟她瞎掰,再跟她墨跡下去,小姐姐殺人是不會的,但是把他揍到他媽都認不出來這絕對是可能的。所以,他也趕緊見好就收了。

    “其實我是心痛你的。”李赫說:“剛才就問你了,這次又是什麽情況?分屍?碎屍?還是僵屍喪屍?”

    淩清冽把按在李赫肩上的手收回來,說:“直接去看屍體吧。”

    “行啊。”換一個人李赫也就罵娘了,尼瑪這已經是大半夜了,這個時候去看屍體,是嫌這個時間段還不夠陰風慘慘的嗎?李赫不是無神論者,而且重生這件事,也講不清到底是咋整的,夜路走多了,那是真要見鬼的啊。不過如果不是淩清冽,換哪個點,他也不會跟著去看屍體啊。所以他換了一個角度,說:“看來你升職了啊,以前隻敢偷偷摸摸的去現場,現在還能直接去看屍體了。”

    說起來,這確實也是升職後的待遇,隻是這待遇實在太寒磣人了。

    而且,李赫還想到另外一件事情。那件事情,是他上次被捅瀕危醒來之後就一直想的事情,就是去找法醫樓的老張頭,去看看法醫樓的那個藏屍庫裏到底藏著什麽秘密。

    很多時候回想起來,他都會對自己說,被捅瀕危昏迷之後的那段記憶,一定就是一個夢境,這樣一切都很好解釋。可是那段記憶又讓他記住了很多東西,而且很多東西都在生活中得到了證實,這又在告訴他,那段記憶並不是在做夢。

    那就隻有一種可能,就是在法醫樓的藏屍庫中,存在著一個類似於異空間的所在。當他深入到藏屍庫的地下階梯之後,他的意識又回到了2001年的自己身上。

    在那之後,他就很想去弄清楚這一切究竟是怎麽回事,可是他一直沒去。不是他多忙,而是他內心充滿矛盾,因為換做任何一個人,都毫無疑問的會選擇現在的生活,萬一他走進藏屍庫裏,又回到35歲那個一無所有的自己呢?所以他想要解開那個秘密,卻又不敢去解開那個秘密。

    淩清冽並不知道李赫正在想什麽,聽了李赫那句話,她隻是苦笑了一下,說:“如果這就是升職的待遇,那這個待遇也太寒磣人了。”

    和李赫想說的話一樣。

    李赫隻能暫時忘記法醫樓的秘密,強笑了一下。

    淩清冽以為李赫是對深夜的藏屍庫感到恐懼,倒也沒有嘲笑他,反而難得的柔聲說:“不好意思啊,總是讓你陪我去這些沒有人願意去的地方。其實,即使是我,想到這個點去看屍體,也是發怵的呢。”

    李赫搖搖頭說:“不是那回事,就我們倆去吧,讓外麵那倆壓馬路去。”

    淩清冽噗嗤一笑,說:“要不要這麽壞?”

    “壞?”李赫說:“我是在幫他們。你要下不了手我來開車好了。”

    “我下得了手。”淩清冽吃吃的笑著,李赫隻能說這孩子骨子裏也是個喜歡惹事的主,而且一見到自己的意中人(李赫想當然的)就沒有原則,這麽坑隊友的事,她被李赫一戳,真就一腳油門踩下去,把趙勇和柴珺扔在了路邊。

    “我……”趙勇看著畢加索的尾燈一瞬間就不見了,愣了半天,才說:“……靠……太不要臉了……”

    倒是柴珺四下裏看了看,說:“別在那裏說髒話了,這附近打不到車的,有那點力氣,不如用來走路吧。”一邊說著,一邊就往前走去。

    趙勇不解的跟上,問:“你怎麽那麽冷靜?對於這種卑鄙無恥出賣朋友的行為,你竟然都沒有一點憤怒嗎?”

    柴珺麵不改色的說:“你都說了是卑鄙無恥了,那憤怒還有用嗎?要報複,也得找一個機會把車開到荒無人煙的野外把他們扔下才算報複。我是法醫,你是痕檢,記住,保持冷靜對我們來說是最重要的事情。”

    趙勇也是無語了,這究竟是不是個女的啊,本來就很少有女孩學法醫的,她還這麽平靜,雖然她看起來很瘦弱,可這種妹紙好強悍的說。

    而這個時候,李赫坐在副駕駛座上,等到完全看不見趙勇和柴珺了,忍不住伸手摸了一下淩清冽的下巴,說:“不錯,很聽話的嘛,朕的愛妃果然夠貼心。”

    淩清冽哼了一聲,說:“你的手為什麽在發抖,很緊張嗎?”

    李赫苦笑了一下,說:“廢話,半夜三更去看屍體,能不緊張嗎?你這是往哪走?不是去省廳法醫樓嗎?”

    “是啊,”淩清冽說:“這種重大案件的被害人屍體,當然要保存在省廳的法醫樓藏屍庫裏,我就是去省廳法醫樓啊。”

    李赫皺起了眉頭,說:“那你方向不對啊。”

    “怎麽不對了?”淩清冽扭頭看著李赫,有些疑惑的問:“你還去過省廳法醫樓?”

    李赫反應很快的說:“聽卓叔說過,不是在省府路嗎?你得往南走,還要過一號大橋。”

    淩清冽說:“省廳是在省府路,可是省廳法醫樓在舊城區的青龍山腳下,不知道別瞎說。那以前是省警校的法醫研究所,現在雖然是省廳直屬單位,但辦公地點從來沒有變過。”

    李赫說不出話來了,這事不對,不對。他上輩子就是在法醫樓裏上班,法醫樓就在省府路省廳大樓旁邊,法醫樓是一棟舊樓,一直在那裏,省廳大樓是11年重建投入使用的,但法醫樓從來沒動過。李赫在那裏工作了十幾年,怎麽會弄錯?!

    就算是上一次他重回35歲的記憶時,法醫樓的位置也沒有變過,樓還是那棟舊樓,看門的老張頭也在那裏呆了很多年,具體多少年他不知道,反正大家都知道他待在法醫樓的時間,比法醫科的幾任領導都要長。

    但現在,淩清冽說法醫樓遠離省廳大樓,單獨在青龍山腳下,還從來沒有變過。

    這事顯然是不對了。

    如果不是他的記憶出了錯,就是當他從第二段35歲的記憶中回到現在之後,時間和空間發生了一些異變,但是發現了這種變化的,似乎也隻有他一個人而已,在淩清冽看來,法醫樓在青龍山就是習以為常理所當然的。

    “怎麽了?”淩清冽扭頭看了看李赫,說:“怎麽臉都白了?你要真那麽怕,我們還是回去把趙勇和小柴接過來一起吧。你是男的哎,你要這樣我也很虛的……”

    “我不是怕這個。”李赫長長的吐了一口氣,拍拍淩清冽把握方向盤的手,說:“沒事,我會陪你一起的,不管我們看到的是什麽。”

    “神經。”淩清冽聽著李赫的話感到心裏一暖,但還是嘟囔著說:“能看到什麽啊?雖然是很寒磣人,想想背心都發涼,可我是刑警啊……好吧,都怪你使壞,不把趙勇和小柴扔下,四個人怎麽也比兩個人強。不過你的狀態還是不太對,李赫,你有秘密。”

    李赫苦笑,真是個敏銳的孩子啊。

    青龍山和大學城都在光陰河的北岸,都屬於這個城市過去的中心城區,現在城市往南岸發展,但北岸依然是充滿情結的所在。淩清冽走的是繞城,而且又是淩晨,所以她一路開車開得飛快,平時得走一個多小時的路程,隻用了20多分鍾就到了。

    青龍山這邊有很多老房子,往郊區走,還有很多醫院、療養院,靠山就是過去的火葬場還有公墓,這些在李赫的記憶裏都沒錯,唯獨法醫樓是多出來的東西。這讓他一路很沉默,淩清冽被他的沉默弄得有點心虛,也就沉默著,一直把車開到了掛著省廳法醫中心牌子的一座獨立的院子前麵。

    值班室的燈還是亮著的,看到有車來了,走出一個有些年紀的守衛來,穿的是警服,掛的是協警的牌子,李赫看了看,不是老張頭。

    淩清冽把自己的證件交給守衛,說:“我給今天值班的楊科長打過電話的,我和我的搭檔來看117連環案的受害者屍體。”

    守衛點了點頭,說:“楊科長交代了,你們自己進去吧。”

    淩清冽說了聲謝謝,把車開了進去。

    下了車,淩清冽填表辦手續,李赫環視四周,氛圍是法醫樓那種氛圍沒錯,但地方絕不是他熟悉的那個地方。如果一切都已經改變,那麽他再也不會遇到老張頭,也不會再有原來的那個藏屍庫,那是不是意味著他再也不會經曆靈魂轉移這種事情了?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也許也不是壞事。

    想東想西也是沒有用的,李赫一聲不吭的跟著淩清冽進了藏屍庫,按照序號找到了淩清冽所說的那個連環凶殺案的受害者的屍體。藏屍庫裏的燈是亮著的,但那種熒光燈慘白的光芒,總是讓人渾身發涼。

    看著淩清冽深吸了一口氣,咬著牙要去拉屍櫃,李赫握住了她的手說:“我來。”

    淩清冽再強悍也隻是個大女孩,這種時候,李赫沒道理看著無動於衷,不過,當他把屍櫃拉出來,兩個人往裏麵一看的時候,李赫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氣,忍不住靠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