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誰先跳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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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狼食!
    實幹不如嘴巧,懶滑強過苦幹,但結果卻是兩重天。
    “老實伏法,麵朝樹,跪下!”董達扭著鄭恩胳膊大聲吼道。
    鄭恩隨著他的旋擰和膝壓蹲了下去,蹲得很快,身軀下蹲中已經換步移形解脫控製,順勢反臂撐頜,將董達擊出丈外;幾乎同時,身體騰起,兩腿外擺裏合,旋掃了一圈,把距他最近的二個捕快打倒;隨即縱身躍出包圍圈,飛腳將鎖拿懶蟲的捕快踢翻,奪過懶蟲,向樹林深處飛躍而去。
    董達爬起身,見鄭恩、懶蟲逃脫,打個呼哨,刹那間,四麵回應,人影在樹叢中穿梭,齊向鄭恩、懶蟲包抄過來。
    鄭恩挾著懶蟲,跑不多遠,便是一場遭遇戰。他遇阻便打,打罷還跑,穿林跳澗,不停地飛奔著。雖說遭遇的都不是武林一流高手,但人多勢眾,懶蟲受傷又不能助戰,鄭恩單虎難敵群狼,隻有拚命逃竄。如此打打跑跑,足足跑了兩天,不知捕快是又有增援,還是江湖人物聞訊前來發財,追蹤的人不僅沒減,好像還越來越多了。
    聳拔如劍的不知名高峰,罩著蒙蒙雲霧,透著一股幽靜而神秘的氣息;蒼翠古鬆矗立峰崖峭壁之中,乘風迎霧,宛如神仙遨遊太虛一般。
    鄭恩二天二夜幾乎沒有合眼,早已累得渾身酥軟;吃的也不過幾顆山果,剛才又在山下喝了些泉水,此刻肚子裏咕嚕嚕不停地作怪,好像有一群老鼠在裏邊啃噬抓撓,更是痛苦難言。他挾著懶蟲跑到到這裏,再也跑不動了。
    “讓我睡一覺,覺——”他把懶蟲撂在地上,身子一歪,倒在地上,便昏睡了過去。
    “憨瓜,憨瓜!起來,起來!大敵當前,這是睡大覺的時候嗎?你還有沒有一點不怕苦累的精神?”
    懶蟲實際受傷並不重,不過腳脖扭了,有些酸疼。以“為救師弟受重傷”的理由,他一路讓鄭恩背著,遇到敵人也不參戰,餓了趴在鄭恩肩膀上嗑榛子吃,磕睡了就在顛簸中迷眼睡上一會兒,當然是也不累也不餓也不瞌睡。
    飽漢不知餓漢饑,抱怨不知食肉糜;富人不識窮人困,譏笑生來懶又笨;小人鑽營八麵通,總怨君子不會混;這是人世常情。
    懶蟲自己不磕睡,當然怨鄭恩睡不對“你是嬌小姐呀,比嫩黃瓜還脆?年輕不吃苦,活著幹嘛!不怕苦,不怕累,敵人才能被打退!”
    他一邊說一邊掐根草棍,又是撓耳朵眼,又是戳鼻孔,想把鄭恩作弄醒來。鄭恩翻身趴在地上,兩手捂著耳朵,還是鼾聲如雷。
    懶蟲無奈,便兩手拍著屁股跳著腳大叫起來“哎喲,哎喲呀!別打了,別打了,躺著的才叫鄭恩呀!他才是黑道頭子!他才是殺人犯啊!”
    鄭恩一躍而起,旋身一腳打在一棵大樹上,方才清醒過來,訓道“你亂叫喚什麽?敵人在哪?”
    “我說你是裝累耍賴吧,這漁網包豬娃,露了蹄爪吧?”
    鄭恩沒力氣和他鬥嘴,好在受了這一驚,瞌睡也沒影了。他向山下觀察,發現宿鳥亂飛,樹隙中似有人影竄動,再不敢停留,拉起懶蟲往另一端跑去。
    二人向前跑了幾丈,便來到了懸崖邊上。
    鄭恩伸頭往下看看,除了霧氣,深不見底;拿起塊小石頭拋下去,久久都沒回音。
    “這麽深,怎麽敢跳?”鄭恩猶豫地說。
    “不敢跳才跳,這叫出其不意,懂嗎?若是三兩丈高,咱敢跳,他們也敢跳,跳下去還有什麽用?”懶蟲總是不忘擺自己“師哥”的架子,顯示自己的超常智慧,對鄭恩訓道。
    “行,咱就跳!”鄭恩早沒了力氣,再加上懶蟲這個累贅,怕再與敵周旋遇到危險,隻得同意跳崖。
    懶蟲是螞蟻拉石滾,嘴上勁,過實就油條泡熱湯,渾身發軟。他見鄭恩紮衣挽袖緊腰帶,真的要跳,嚇得縮脖子退了好遠,膽戰心驚地問道“你當真要跳?”
    鄭恩瞪眼道“廢話,這不是你剛說的嗎?他們在後邊追著,不跳,怎麽徹底擺脫他們?再追上來,你打呀?”
    懶蟲翻著白眼道“說你憨,你還不樂意!我懶蟲說跳了好,是戰略上對你指導。具體怎麽跳,不是還在探討嗎?”邊說邊掰著指頭,皺著眉頭,踱著方步,轉著圈子,大軍事家遇到了難解之題似的,老鼠啃碟子,念念有詞“最好是能找把長梯子;沒梯子嗎,也得有繩子;若是梯子、繩子都沒有,崖下邊就得有墊子——”
    懶蟲還在念念有詞地自個討論研究,鄭恩已經用石頭砸斷了一根長在樹根邊的葛條。
    他將纏在樹枝上的葛條解開拉下,撂給懶蟲,說道“把他們扯成一根一根,然後連在一起,當繩索!”
    “看,不是師哥我指導,你怎麽會想起這竅門!再去砸,這還不夠!”懶蟲一邊連接葛條,一邊指揮著。
    “揀粗的,至少指頭粗,細條不要;綁緊,連結實,這可是要命的事,討不得懶!”鄭恩一邊砸葛條,一邊交代著。
    懶蟲訓道“我和你一樣憨啊,連個結都不會打?‘揀粗’的,意思就是‘細條不要’;‘綁緊’,意思就是‘連結實’;‘這可是要命的事’,用說嗎?‘討不得懶’,這和懶、勤有什麽關係?以後說話不要這麽重複,這麽囉嗦!像你剛才的話,對別人,隻‘接好’兩個字就可以了。對我嗎,你幹脆閉嘴,因為根本用不著你交代!”
    為不讓鄭恩囉嗦,他囉嗦了半天。鄭恩不喜歡耍嘴皮子,隻是埋頭找葛條、砸葛條。
    鄭恩又扯來幾根葛條,讓懶蟲接好,看看夠長了,便把連接的葛條一頭綁在一棵大樹根上,用荒草蓋好,又與懶蟲來到懸崖邊。
    鄭恩把葛條放下懸崖,讓懶蟲先下,懶蟲伸頭望望那如幽冥鬼域的萬丈懸崖,不由得心頭發毛,說道“什麽話,我是師哥,應該吃苦在前,享受在後,怎能撂下你不管,自己先逃跑?你先下,我掩護!你盡管下,敵人追趕過來,我收拾他們!”
    鄭恩握著葛條,準備要下,懶蟲又害怕了。“他下去了,敵人要是真追來,我可就殘了,還是我先下為好!”他伸手攔住鄭恩,叫道“不行,這懸崖這麽深,誰知道葛繩夠不夠頭?再說,崖底情況不明,有沒有毒蛇猛獸,也很不好說。危險麵前,我當師哥的不能退縮。越是危險越向前,才是當老大應該做的!一邊去,我先下!”
    鄭恩隻想著快點離開這危險之地,覺得誰先誰後都一樣,便把葛繩遞到了懶蟲手中。
    懶蟲接過葛繩,像跳水般伸胳膊踢腿地做了半天預備動作,方才往崖邊跨了一步。
    他見崖下雲霧繚繞,飛鳥在腳下盤旋鳴叫,嚇得兩腿一軟,又縮了回來“別慌,別慌,這事我覺得還有問題,還得再仔細思考思考,研究研究!”
    “研究什麽?”
    “這個,敵人那麽多,不跳是難以應付的!往下跳呢,有多高不知道!我們要大膽,但也要謹慎……”
    鄭恩看出他心中害怕,還死要麵子活受罪,伸手把他抓起,往背上一撂,說道“閉住眼,摟緊我脖子!咱同時下去!”說著,抓起葛條,雙足一蹬,彈射而起,向萬丈深崖下緩緩滑去。
    “對對,這樣才恰當,我就是這麽想的,師兄弟就應該同生死共患難——”
    懶蟲高調還沒唱完,就覺得速度突然加快,身子電也似的向崖下竄去。他隻覺嗖嗖風聲似揪緊肝腸般,讓他血液凝固,喘不出氣來。
    他連救命聲也沒喊叫出口,便什麽也不知道了。
    欲知後事,請看下回恐怖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