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0、不懂女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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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食!
不懂女人心,情場瞎胡掄;
討好落嫌憎,幫忙惹糾紛。
老鼠鑽風箱,受氣兩頭暈。
符玉鳳自認柴榮姑媽當幹媽,便在柴榮姑媽麵前當起了乖乖女,把柴榮姑媽哄得嘀溜溜轉。
柴榮姑媽沒有兒女,突然有符玉鳳這麽大,這麽孝順,又這麽聰明乖巧的一個閨女整天在身邊轉,當然是心情舒暢,不僅處處昵愛護短,並且撒手讓權,讓符玉鳳主管府內事務。
符玉風有柴榮姑媽撐腰,便以幹閨女、代理管家名義,拉大旗作虎皮,到處發號施令,也不知她那根神經作怪,對府中上下人個個都笑臉相對,客客氣氣,惟獨對鄭恩、柴榮像是要把在河中受李崇訓的虐待全部發泄出來似的,處處沒窟窿也要繁蛆。
鄭恩是在莊稼地接受的幼兒教育,在油坊裏學習的禮儀規矩,在深山野林中養成的生活習慣,是鄉巴佬中的“山巴佬”,土包子中的“石包子”,來到處處有規矩,時時講禮儀的富貴門第,本來洋相就多,符玉鳳磨道裏找驢蹄,還能不一找一個穩?
鄭恩和柴榮住在一個小院,柴榮是半個家主,幫姑媽處理著府上諸多對外事務,惟有鄭恩閑著沒事常呆在院子裏。符玉鳳便一天三遍地往鄭恩住的院子檢查,這兒扔了垃圾,那兒沒有打掃,這棵花草碰壞了,那棵小樹折斷了——每來一次總能找鄭恩個錯處,總能有理由對鄭恩進行處罰。並且處罰的方法刁鑽古怪,什麽“三天不得喝酒”、“五天不得吃肉”、“穿個耳朵眼”、“寫二十頁小楷”、“分揀雜在一起的黑豆綠豆一碗”等等。
這類處罰明顯包含著戲耍成份,若是被風流公子遇上,當然便以為是美媚對自己發騷,當作緣福,當作享受,甚至還會迎合而上,磨嘴皮,耍俏皮,趁機吃點豆腐,可鄭恩不愛學習,喜簡忌繁,好玩愛動,又對男女之情一竅不通,卻當作真的虐待,痛苦得比挨打還難受。
鄭恩是柴榮兄弟,符玉鳳當然要天天找柴榮告鄭恩的狀,數落柴榮對兄弟放縱,要求柴榮管好自己的兄弟。
符玉鳳找柴榮數落之後,柴榮總要對鄭恩教訓一頓“說你你不聽,教你你不記,這你高興了,讓我替你向符小姐說不完的好話!”
符玉鳳來一次,收拾鄭恩一頓,找柴榮數落一次,柴榮便也訓鄭恩一次。
鄭恩小心翼翼,嚇得臭襪子都藏在枕頭裏,就這符玉鳳還是能找到他的錯處。有時候明明地上幹幹淨淨,符玉鳳進院就叫“看看,你們這地怎麽掃的?豬頭,罰你再掃五遍,磚上不能有一點髒!有一點泥巴,我就給你穿個耳朵眼,掛個小鈴鐺!”多年的磚鋪地,誰能掃得和新磚一樣?
院裏花草明明長得好好的,她卻板著臉叫“這盆花怎麽蔫了?豬頭,是不是你和柴茂又往上灑了尿?你大哥呢,叫他晚飯後在屋裏等我,我要問問他是怎麽教你們的,管你們的!”
符玉鳳不僅生活上對鄭恩無事生非,還動不動便拿佛貓說事,把鄭恩埋怨一頭疙瘩“我讓你保管佛貓,你給丟了,你賠!”
“那天,賭坊那人去提貓籠,你又沒說不讓,怎麽怨我呢?”鄭恩辯道。
“你是我夥計,該幹什麽你自己不知道?”
“我想著,人家好心幫助賣貓,又在院子裏,我還在跟著,不會丟掉嘛!”當夥計隻是她自己說,又沒工資,又沒合約,鄭恩也沒答應過,但鄭恩仍然有點輸理似的。
“還不會?明看買貓是假,你為什麽還不趕快要過來呢?”
鄭恩委屈地叫道“你大哥見我就打,又有那麽多軍兵圍著,我得應付眾人,還得保護你,怎麽能騰開手啊?”
“誰讓你保護了?你眼瞎,沒看出來他們對我亂舞紮,不是真動手嗎?若是佛貓不丟,帶到這裏,這一個城就不敢來老鼠,一天能少糟蹋多少糧食?用它為人治病,能救多少人?就是賣了,也能賣十萬八萬兩銀子,也能開個錢莊,當個富姐!你倒好,給我丟了!你賠!”
鄭恩攪不過,讓柴榮評理,柴榮便和稀泥,向符小姐求情“你說得有理,他理該賠你,可我兄弟他沒錢啊!先讓他欠著,以後打工有錢了賠你!”
“他一天能掙幾文錢,幾輩子能賠?再說,這佛貓天下就那一隻,銀子就是堆成山,給我往哪買去?”符玉鳳對柴榮瞪眼訓斥。
“就是,你說,這怎麽辦呢?”柴榮任她訓斥,一副兄弟欠債難還,自己也心中有愧的無奈樣子。
“怎麽辦是你們的事!你們是結義兄弟,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是說著玩的嗎?他賠不起你賠!”符玉鳳把賬轉到柴榮頭上,不依不饒。
“我也沒那麽多錢啊!”柴榮叫苦。
“沒錢先欠著,付利息。明天先給我買花粉、胭脂!”
“行行,是是!”柴榮像給減免了許多債似的打躬作揖。
……
符玉鳳沒理強三分,得理不饒人,見麵就找茬,並且隻要牽扯經濟賠嚐,張張嘴的數目都能嚇死人!
鄭恩雖說光身一條,不怕訛詐,但見平時那麽莊重嚴肅的大哥為了自己在符玉鳳麵前打躬作揖,說好話,送小禮,低三下四,心裏很不是滋味兒,便悄悄跑到溫州賭坊,把那隻佛貓找了回來。
鄭恩以為這一來符玉鳳會高興,一高興便不會對他和大哥再找茬,沒料到符玉鳳見了那貓,驚得變顏失色,氣得哮喘病發作似的,對鄭恩訓道“你,你,你真是個二貨!誰,誰誰讓你去找了?”
鄭恩說“你常說,若是佛貓不丟,你就能當腰纏萬貫的富姐!你看得這麽珍貴,我能不給你用心找嗎?”
“現眼,露鼻子!珍貴不珍貴是我的事,我讓你找了嗎?二貨,豬頭,看我以後怎麽收拾你!”
“不稀罕算了!”鄭恩好心沒好報,賭氣抱著那紅貓要走。符玉鳳追上去一把奪過,像隻怕人看到了似的,藏進了自己房中。
鄭恩向柴榮訴委屈,柴榮一臉詭秘,笑著訓他“二貨,誰讓你現眼、多事?你這一回算把她得罪苦了!”
“為什麽?”
“不為什麽!反正大哥救不了你,你情等著挨收拾吧!”
鄭恩兩頭挨訓,百思不得其解,心情更加抑鬱。
符玉鳳嘴上說不再稀罕那貓,卻把那貓看得寶貝一樣,親自喂養,親自梳毛,誰也不讓碰,連看也不讓外人看。
柴榮的弟弟柴茂,家中遇禍時方才剛滿三歲多,契丹兵掂著他腿摔在碾盤上,命大沒死,卻落了個後遺症,變成了傻子。後被村人收留,直到三年前才被柴榮父親找到討回。柴茂如今十二歲了,還像三四歲的孩子,生活不能自理。原來有柴榮姑派一專職丫環照管,柴榮回來後怕丫環照顧不周,將柴茂接到自己跨院,與他同住,親自代爹代媽補昵愛,並兼做先生教他學些生活常識、簡單文字。
柴茂是實憨,鄭恩是八成。鄭恩充當陪讀,教柴茂應付作業、考試舞弊,二人在一起自是投緣,經常藏貓貓、打瞎驢玩得十分有趣。
柴茂聽說鄭恩從外邊找回了符小姐的寶貝佛貓,喜歡得不得了,總想抱一抱。他雖溜到符玉鳳院子裏好幾次,無奈符玉鳳看得緊,隻是遠遠地掃了一眼,連摸也沒摸過一次。
符玉鳳越不讓看,柴茂越想看。他心癢難熬,人又傻,便趁符玉鳳不在,從窗洞裏爬進去與佛貓玩兒。
這天,柴茂正抱著那佛貓喂它藏在兜裏的點心,符玉鳳突然回來撞見,當即大怒,拿起小刀要割柴茂耳朵。雖說符玉鳳是嚇人,但柴茂實在,以為是真的,嚇得連滾帶爬,向柴榮求救。
柴榮對這個惟一的弟弟感情很深,再加上身有殘疾,更是像對待自己眼珠子一樣地格外嗬護著。他見符玉鳳把弟弟嚇得鼻涕眼淚一臉,滾了一身灰,膝蓋上還因跌倒磕破了一塊皮,心中惱怒,又沒法為這小事前去計較,便借那貓發泄自己一肚子無名之火,為弟弟出氣。
她見符玉鳳向這院走來,便裝作沒看見向鄭恩大聲問道“那佛貓那麽主貴,多少錢買的啊?”
鄭恩如實回道“五百兩銀子,外帶符小姐一對金耳墜,一支金簪子。怎麽,買貴了嗎?”
柴榮奚落道“不貴!王爺家的小姐有錢,銀子多得地裏坷垃似的!五百兩當什麽?”
鄭恩聽不出話外之音“就是嘛,那賣貓的開初要八百兩呢!”
柴榮譏笑道“哎呀!真是經商天才呀!知識淵博,眼光獨到,像這樣做生意,一定能當富婆!三弟,你當過她夥計,能不能跟她說說,也跟我做一單這樣的賺錢好生意?我的售價比那個賣貓人低得多,不要八百兩,隻要五十兩!”
鄭恩竟然當了真“哎呀,大哥,你也有那樣的紅貓?”
柴榮說“有,不僅有紅的,還有綠的、藍的、青的、紫的,要什麽顏色有什麽顏色!”
鄭恩不信“大哥,你是開玩笑的吧?”
“開什麽玩笑?澶州城貓多的是,染料哪都有賣的,還不容易嗎?”
“你說那佛貓是顏色染的?”
“你當是天生的?”
鄭恩大笑說“你不要氣符小姐,連累佛貓!她買了後,我就偷偷拿指頭醮著唾沫撚試過,是一點也不掉色的。”
柴榮說“那是茜草茜的,當然不會落色了。你見過氈條、羯子、纓子落色嗎?那都是茜草染的。
“茜草是人類最早使用的紅色染料之一,古文獻中早有記述。《詩經》有‘縞衣茹藘,聊可與娛’,‘東門之墠茹藘在阪’等句。《漢官儀》記有‘染園出卮茜,供染禦服’之句。《史記貨殖傳》中亦有‘千畝卮茜,其人與千戶侯等’的記載,可見當時栽植茜草可享有厚利。茜草染紅在周朝以前即受到相當的重視。《本草綱目》雲‘陶隱居本草言東方有而少,不如西方多,則西草為茜……’李時珍曰‘茜草十二月生苗,蔓延數尺,外有細刺,數寸一節,每節五葉,葉如烏藥葉而糙澀,麵青背綠,七八月開花結實,如小椒大,中有細子。可以染絳……’”
柴榮引經據典,賣弄學問,鄭恩讀書少,見聞少,隻得服氣,但仍然迷糊道“可那貓真的會念經啊?這難道不是蹊蹺?”
柴榮笑問道“你聽他怎麽念的?”
鄭恩學著那貓的樣子眯縫著眼,“呼嚕呼嚕,呼嚕呼嚕”地呼嚕了幾聲,說道“這不是在念‘阿彌陀佛,阿彌陀佛’嗎?”
柴榮笑得直流淚,奚落說“你真是笑死我了,你找別的貓看看,是不是也是這樣打呼嚕的?”柴榮也學著貓呼嚕幾聲,然後說道“我說它念的是‘騙二百五,騙二百五’,像不像?”
柴茂聽了,飛跑出門,抱來了廚房養的一隻小狸貓。
鄭恩接過,放在腿上,捋了捋它的毛,那小貓也眯起了眼,果然聽著也像是念起了“阿彌陀佛”。
柴榮奚落地說道“這貓是廚房大師傅花二十文買的。你聽聽!與王爺家小姐四五百兩銀子買的佛貓不是一樣會念經嗎?哎呀,也是,若是沒有她這號‘聰明人’,天下的騙子還不餓死了,她這也是積福行善啊!”
柴榮轉而把柴茂抱坐在腿上,昵愛地交代說“小茂茂乖,以後別去摸那惡妮子的紅貓。哥上街給你買個七八十來個,都給你用茜草染成紅的。你讓它們排成一隊,沒事就到她的院門口轉悠,跟她王爺家小姐的佛貓比比,氣死她!”
柴榮還在沒完沒了的奚落,符玉鳳房中的丫頭已經叫喊著跑了過來。
“唉呀,不好了!你們快去看看啊!”
欲知後事,請看下回我的佛貓被人換。